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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自由选择和他人既是地狱

 木蘭猫不睡 2019-04-10
这是一个有着很强烈的真实感的故事,以至于很多人都把它看作一部写实的作品。但其实这又远远不止一部写实作品那么简单。
其实很明摆着的,萨特又再一次向我们玩弄了他的存在主义,“荒诞”、“自我选择”和“他人既是地狱”如同隐身的幽灵自始至终地贯穿着整部作品。
        荒诞
阴暗潮湿的监狱,三个衣着单薄的死囚,两个无政府主义抵抗分子和一个完全无辜的青年。在死亡前夜的思考让他们经历了从理智到迷失再到小便失禁的混乱,极刑威慑下意识的土崩瓦解在营造了灰暗阴郁的氛围的同时,也推动了故事一步步地走向了荒诞,或者说荒诞本身就是一步不离地伴随着故事的发展。
荒诞可以说是整个故事的内核,又在最后一刻面包师的话语中得到了彻底的爆发。但荒诞绝不仅仅局限于此,在整部作品中,荒诞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贯穿始终。
从胡安无端被捕的荒谬理由到比利时医生的出现,三个“死亡的人”和一个冷漠的安慰者之间不痛不痒的对话,间断的理智和一次次相互之间矛盾的无果而终,这些都向我们揭示了俘虏面对死亡时的思维混乱和局外人的漫不经心之间的悖论。而当伊比埃塔艰涩而牵强的洞穿死亡的意义(?)之后意外获得了一个生存机会的时候,他似乎仅凭固执的本性坦然地选择死亡,于是当他抱着死前愚弄施暴者的心理编造了一个喻意深远的地址之后却又反被荒诞的变数所愚弄。到此荒诞理性的爆发了。
我们可以尝试把作品之中的荒诞分成两种:一种是外部世界的,比如胡安的被捕,比如长枪党向他们宣布死刑的时候甚至没有完全弄清楚他们的身份。这样的荒诞在作品中的出现在让人感叹世界本身便充满了不计其数的荒诞的同时,也是和人们内心的荒诞相适应的。
而一种荒诞就是内心的,自发的荒诞。当伊比埃塔意外获得了一个生存的机会的时候他却因为选择了死亡。伊比埃塔作出这样的选择,并没有受到某种主义的激励和鼓舞,也不为任何道德律令所约束。从大的角度看开来,他并不是为了西班牙抵抗运动的胜利;从小的角度说开去,他也不是从出于对友情的忠诚或对某个人的崇拜。甚至他已经在一夜的自我思考中放弃了历史、回忆和爱。他说,这仅仅就是因为“固执”。固执即非主义,又非目标,而只是一种状态。我们可以理解说,他的选择完全不是出自一种理性,而纯粹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非理性行为。对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以这样一种非理性的方式置之,放弃生存而选择死亡,这个决定难道本身不充满了荒谬性么?这样我们推开出去,似乎萨特认为一个人作出选择并不需要根据确定的标准与明确的理由,也就是说不需要绝对依靠理智行事(?)。
而和伊比埃塔相反,他的战友格里出于求生的愿望而藏身于公墓,恰恰使伊比埃塔胡编乱造的恶作剧成为事实。两个人行为的结果都与自己原先设定的行为动机大相径庭、背道而驰,这使得两种选择和整个故事的结局都呈现出一种荒诞。
而我们讨论的这两种荒诞,即外部世界的荒诞和内心世界荒诞的相契合的点就在于,任何人的选择都因无据可依而呈现出偶然性,于是这个世界就因人的随心所欲而充斥着俯首皆是的偶然性,并进而因此呈现出一种荒诞。在萨特的理论中,或者进而推开出去的泛泛而论,善与恶不是绝对的。
        自我选择的悖论(?)
在面对死亡,生命还剩下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候,伊比埃塔的不断的自我思考和心理活动在不断向死亡逼近的过程中也在缓慢地契合着自我选择的步调。
从情绪上来说,他同时也经历了一个从空白到故作镇定到恐惧到万念俱灰、选择死亡的过程。而从心理上来看,在极刑前对社会他摒弃了他者甚至爱人,对世界和历史他选择了完全的遗忘,进而对死亡自觉而又坦然地接受,但当某种意义上的超脱撕碎了欲望和生念的时候(?),荒诞在隐匿多时后浮出水面。
作品发生的情景设置颇有意味的。墙内封闭的世界,临行刑前的最后一晚。这些极为严酷的周遭环境,也能更加贴切地表现出世界的荒谬性和生存的孤独性——存在主义永恒的命题。毋庸置疑,在这个荒诞、无助的世界里,即便人的力量在微不足道,仍然是有“自由选择”的权利的,我们仍然能够用我们的主观意志去作出人生道路上的种种选择。人的自由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的人生路。正如同伊比埃塔在一晚的内心煎熬之后选择了地狱,选择了死亡,选择了对待世事的冷漠和无动于衷,这些都是他能够掌握的。然而,伊比塔的选择是在他人所做出选择的包围之中的,譬如长枪队法西斯或者是那个胖子队长。其实,任何一个人的选择都关乎着其他人,也相反地会受其他人影响。
这就牵涉到另外一方面了,自由选择的过程会受外界不确定因素的影响,而自由选择的结果又常常是没有人可以掌控的。我们可以分析这样一个事情。三个人在监狱里时,他们对于饥寒的态度不尽相同,汤姆选择毫无意义的反抗和牵强的、掩饰的喋喋不休。胡安的恐惧彻底击垮了自我并妄图得到医生的救赎。伊比埃塔由对自己内心恐惧有意识的压制导致了麻木,进而摒弃他者而主动选择死亡。三者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但意志上的自由选择还是受控于外部世界的不确定因素,不难发现其实这种因素正是造成荒诞的真凶。
我们在意识上和行为上拥有着自由选择的权力和自由,而放在一个更广泛的角度来看,我们所作的自由选择又是在他人的自由选择围绕之中的。同时自由选择的结果却又是受到许多外界不确定因素的影响而变得难以掌握,这就是这个世界如此荒诞的真正原因。
简而言之,我们可以说,我们可以选择自由选择的方式,却不能选择自由选择的结果。初衷、动机和最终结果的相背离,这就是自由选择的悖论。
        他人既是地狱
在这部作品中,“荒诞”是风格,“自由选择”是隐藏其中的一个哲学命题,而“他人既是地狱”则是作品所阐述的一个重点。
文中,伊比埃塔自始至终没有对两位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抱有任何好感,哪怕只是单纯意义上的怜悯和亲切感。
比如文中刻画汤姆和伊比埃塔的关系。虽然只是一些细微的细节描写,却同样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心理上的距离。他们之间的语言交流都带有过于强烈的自观性,对方的感受如何并不重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在和自己交流甚于和对方交流。无疑,这样的交流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再如作品中伊比埃塔的走动都会使汤姆“猛惊”一下,并对伊比埃塔的举动投以仇恨的眼神。或许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命运的驱使才使他们相聚,除此之外,丝毫没有其它的东西存在。而对于胡安,伊比埃塔也不会太在意他的存在。他人也只是为他们自己存在罢了,既然生命对伊比埃塔而言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那么他人对他而言当然也是无意义的存在。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另两人所表现出的态度同样是自我而排他的。譬如胡安甩开汤姆善意的手臂,汤姆向伊比埃塔投来仇恨的目光,诸如此类。或许是死亡的恐惧瓦解了理智而催生了失常的愤怒,但这至少证明了三个人都是孤独的,对彼此都是有意或者无意地心怀芥蒂。
另外在囚室中另一个人物——比利时医生的存在则让“他人既是地狱”这个命题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他的出现显然是加深了故事的灰暗色调,让人感叹世态的炎凉。对比利时医生而言,这三个即将被处以死刑的犯人的存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甚至他只是把他们当成是观察人临死前生理症状的试验品而已。又譬如比利时医生和胡安的对话,胡安显得慌张、畏惧而又幼稚,而比利时医生却是以一幅居高临下慈父般的形象,以路人般的冷漠回答他的问题。正如伊比埃塔所说的那样,囚室中三个是死了的,姑且存活着的是奄奄一息的躯体,而医生则是活着的,而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活着的人对死亡的人的居高临下。
“他人既是地狱”是萨特存在主义的重要命题之一。人和人之间是始终存在着隔阂的,就算身处绝望之地,这份隔阂也不会消失半分。自身和他人就如同水和火一样,是不相容的。这就完美地契合了《墙》这个题目,人与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堵墙,“人对人是狼”。
《墙》可以看成是存在主义哲学的在文学史上的又一份宣言(?)。而“荒诞”、“自由选择”、“他人既是地狱”这三个存在主义名词则是贯穿《墙》的三条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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