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是圣人,他偏说“虽孔夫子亦庸众人类也” 学习孔子好榜样,他偏说那就是“丑妇之贱态”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他偏说“千古以前无孔子,终不得为人乎?” 这个挑战孔子,不以孔子是非为是非的思想家,就是明朝的第一狂士——李贽。 在明一代,蔑视六经挑战正统非李贽莫属,离经叛道异端邪说非李贽莫属,藐视圣人为所欲为非李贽莫属。 李贽自信,“狂者不蹈故袭,不践往迹,见识高矣,所谓如凤皇翔于千仞之上,谁能当之,而不信凡鸟之平常,与己均同于物类”,“有狂狷而不闻道者有之,未有非狂狷而能闻道者也”。李贽认为闻道者非狂人莫属,顾炎武不得不感叹“自古以来,小人之无忌惮而敢于叛圣人者,莫甚于李贽”。 李贽以孔孟传统儒学的“异端”而自居,对被封建统治者奉为金科玉律的儒家经典和孔孟之学进行抨击,对儒家经典的《六经》、《论语》、《孟子》表示了极大的轻蔑,认为这些不都是圣人之言,是经过后人吹捧拔高形成的,不能当做万年不变的真理。这些著作是当时懵懂弟子,迂阔门徒随笔记录,大半非圣人之言,即使是圣人之言,也只是一时所发之药石,不能成为“万事之言论”。 李贽否认儒家的正统地位,否定孔孟学说是“道冠古今”的“万世至论”,认为不能将其当做教条而随便套用。《六经》、《论语》、《孟子》“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 李贽的狂实际上就是离经叛道反潮流,自从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儒家被统治者定于一尊,孔子是至圣先师,其权威无人敢动。任何怀疑儒家孔子的思想言论更是被视为离经叛道异端学说,嵇康“非汤武而薄周孔”结果是脑袋搬家。 明朝是程朱理学当家,明朝在继承宋代理学关于“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和“存天理、灭人欲”等观念的同时,还加以了“发扬光大”,对人性的毁灭和思想的禁锢更加残酷。据有人统计,《明史》记载了243名节烈妇的事迹,而《明实录》记载的节烈妇竟多达4962名,大大超过了前廿二史的数量总和。这都是程朱理学的伟大成就。 李贽反对那些道学家为了抬高自己,故意把孔子吹捧为神圣;甘愿冒着“非圣无法”的罪名,自称“异端”。他说:“咸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固未尝有是非耳。” 李贽勇于反潮流,批判的锋芒直指宋代大理学家周敦颐、程氏兄弟、张载、朱熹这些已经成为“圣贤”的人物,贬斥程朱理学为伪道学。 “圣人不曾高,众人不曾低”,李贽否定孔子、孟子的圣人地位,认为孔孟非圣人也和常人一样,两者没有高低之分,所以人人皆可成圣。 “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除却穿衣吃饭,无伦物矣”,李贽认为理就在人们穿衣吃饭的日常琐事当中,这是在肯定人的欲望,而不是什么“存天理,灭人欲”。 李贽主张男女平等,他自己就无视“男女之大防”,跟寡妇论道,成为一时的轰动新闻。他说:“谓人有男女则可,谓见有男女岂可乎?谓见有长短则可,谓男子之见长,女子之见尽短,又岂可乎?” 李贽痛斥道貌岸然者“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雅,行若狗彘”,“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反倒不如“市井小夫”与“力田作者”实实在在,干啥说啥“。李贽说:“故见道人则恶,见僧则恶,见道学先生则尤恶。” 李贽是异端学者,挑战权威,我行我素,从不把孔子等圣人放在眼里,是明朝特立独行的人物。他可不是那种不为人所知的默默学士,当时也是学术明星,粉丝无数,万人崇拜。李贽一开坛讲学,不管哪座寺庙,还是深山老林,和尚、樵夫、农民、甚至连女子走出闺门,几乎满城空巷,都跑来听李贽讲课。 李贽的著作“无论通邑大都,穷乡僻壤,凡操觚染翰之流,靡不争购,殆急于水火菽粟也已”,其书之盛行,至“咳唾间非卓吾不欢;几案间非卓吾不适”。人人“全不读四书本经,而李氏《藏书》、《焚书》,人挟一册,以为奇货”。 李贽的魅力无法阻挡,就当时的影响力而言当代的网红学者于丹易中天也是望尘莫及。于丹易中天是二流学者,不过是普及大众的。李贽可是学术大师,自称一体,他的粉丝不单纯是老百姓,有会元陶望龄,有状元焦竑,有总督刘东星、梅国桢、汪可受、顾养谦,还有文学史上有名公安三袁兄弟(宗道、宏道、中道)。意大利传教士利马窦和他进行了三次友好的宗教交流;汤显祖年轻时曾听他讲学,多年后仍称羡道:“寻其吐属,如获美剑”;云南的老上司顾养谦也说:“每与先生谈,辄夜分不忍去”。 李贽与传统格格不入,自称“异端”,旗帜鲜明宣称自己的著作是“离经叛道之作”,表示:“我可杀不可去,头可断面身不可辱”,毫不畏缩;宣传思想自由,抨击程朱理学,反对理学空谈,提倡功利主义;提倡男女平等,尊重妇女,要婚姻自由。他知道自己的思想不能见容于当时,便以《藏书》、《续藏书》、《焚书》、《续焚书》等自名其书。 李贽藐视思想权威是有代价的,崇拜他的人奉之为“奇人”;痛恨他的人,称其“狂诞悖戾”,学说“非圣无法”。最恐惧李贽的异端学说的是封建卫道士,尤其是以捍卫正统思想为己任的东林党人。 万历三十年(1602年),东林党人礼部给事中张问达上奏神宗,攻讦李贽。最终以“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罪名在通州逮捕李贽,并焚毁他的著作。在李贽被捕后,东林党人冯琦马上跟进,建议万历将李贽治罪并发动清算李贽思想运动,随后由东林党领袖顾宪成将李贽定性为:“是人之非,非人之是”,令天下“学术涂炭”。 李贽入狱后,他坦然说道:“名山大壑登临遍,独此垣中未入门。病间始知身在系,几回白日几黄昏。” 后来听说朝廷要押解他回福建原籍,他感慨地说:“我年七十有六,死以归为?”三月十五日,李贽留下一偈:“壮士不忘在沟壑,烈士不忘丧其元。”以剃发为名,夺下理发师的剃刀割断自己的喉咙而死,享年76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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