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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给我打电话时，我还没起床。 她在那头哭得很伤心，用了整整半小时，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昨天恰逢周末，她和丈夫带孩子去游乐场玩，回来路上，孩子闹着要去吃火锅。作为一个业余养生爱好者，她坚决反对孩子吃火锅，油腻不说，还不卫生，天知道上面漂浮的红油，是不是地沟油？ 但丈夫心大得很。一顿火锅嘛，孩子想吃就吃呗，七岁的小小男子汉，哪有那么弱不禁风？ 于是他笑嘻嘻地带着孩子进了一家自助火锅店。 那顿饭谁都没吃好，朋友一直在絮絮叨叨，一会数落丈夫，一会数落孩子。丈夫呢，还是嬉皮笑脸的怂脾气，逗逗老婆又逗逗孩子。 原本这事也就过去了。 偏偏那天晚上，孩子闹肚子了！ 这下好了，朋友的怨气一下子就爆发了，一边心疼受罪的孩子，一边责怪毫不懂事的丈夫：“每次都这样，这也无所谓，那也无所谓，那么小的孩子，就给他喝凉水，吃冰棒，能受得住吗？” 人一旦陷入争执，就难免丧失理智，说了几句难听的气话。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这个家的陈芝麻烂谷子破事，全都翻了出来，盛怒中还迁怒到孩子，往他身上推一把，把孩子吓得尖声哭叫。 吵到最后，朋友彻底失控了，声嘶力竭地喊出了离婚！ 她复述这一切时，情绪依旧很激动，我能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担忧，但还是忍不住打断她：“那孩子呢，孩子现在怎么了？” 朋友这才缓了一口气：“昨晚拉了两次就没事了，现在被我妈抱走了……” 听到这里，我才稍稍放心下来。 她描述的画面，我好多年前就经历过。 那年我6岁。因为马上要念书了，妈妈特地带我去买了一身新衣裳。其中有一条红色的喇叭裤，买的时候没试穿，回来才发现裤头设计很不合理，穿上身很不舒服。 我爸说，这裤子穿上不好看，又不舒服，能退就退，不能退就扔了。 我妈心疼那个钱，就提议去街上缝纫店改一改。 原本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偏那裤子做工也不行，我回家穿上一蹬腿，改过的地方“啪”地一声就裂开了。 我爸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不是叫你扔掉吗，怎么又给孩子穿上了？” 我妈委屈不过：“这也扔，那也扔，你一年能赚多少钱？” 就这样，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爸爸凶神恶煞，妈妈嚎啕大哭，吵到最后，整栋楼都惊动了，大家都跑来劝架，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我！ 好多年后，关于6岁的一切，我几乎都已忘记，却始终记得这件事。 不能说是心理阴影吧，只是我的记忆里，总有一条红裤子，爸爸为了它凶妈妈，妈妈为了它捶胸顿足地痛哭。 而我默默坐在一旁，无助地看着争执的爸妈，什么都做不了。 我多想告诉爸妈，裤子真的不重要，多一条少一条，甚至穿着那条破烂的裤子，对于6岁的我而言，都没有关系的。 但是我害怕，害怕爸妈吵架。 相信很多人都一样，整个童年时期，最怕的就是父母吵架。 只要爸妈语气一变，空气都立马凝结起来，不敢再玩耍吵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小心翼翼地偷瞄他们的脸色，恨不得马上躲到被窝里。 我们都是从孩童时期过来的，可当我们成了大人，又时常忘记这一切。 生活中，我见过无数的家庭，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争吵。 曾有读者跟我吐槽过，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成为了整个家的导火索。 穿一件衣服还是两件衣服，吃150ml的牛奶还是200ml的牛奶，买贵的鞋子还是便宜的鞋子，要不要带他去游泳，该不该给他玩泥巴…… 一家人为了这点琐事，吵得面红耳赤。 谁都是爱孩子的，谁都是为孩子好的，但脾气一上来，谁都控制不了谁。 最后受伤的是谁呢？还是孩子。 泰国拍过一部关于家庭争吵的短片。在幼小的孩子眼里，争吵的父母就是两头庞然巨兽，它们面目狰狞地厮打在一起，把孩子吓得夺路而逃，可这时怪兽却从背后扑了上来…… 仔细想想，童年时期，面对父母争吵的我们，何尝不是如此？ 我们弱小，我们无助，我们不敢上前去劝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中至亲的两个人，在眼前相互辱骂和尖叫。 很多时候，我们甚至都忘了为什么而争吵，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忘记，争吵带来的伤害。 别以为孩子小就不懂，其实孩子比谁都更敏感。 同小区的妈妈就曾跟我提过，她家宝宝一听到家庭成员大声说话，就会陷入狂躁状态：摔东西、尖叫、高声哭泣。 我们害怕孩子拉肚子而争吵，可最后伤害孩子的，不是拉肚子，而是争吵。 夫妻如此，婆媳更是如此。 老人过来带孩子，总有一大堆能瞬间点燃战争的导火索。 我们家当然也不例外。我敢拍胸脯发誓，我的婆婆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婆婆，她很爱我的孩子，对我也无可挑剔。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完全没有代沟和观念上的差异。 婆婆喜欢给孩子拣旧衣服穿，一件连体衣扣子都洗坏了，还舍不得扔。她总担心孩子吃不饱，早早就给孩子添加了奶粉和辅食。她还像天底下所有奶奶一样，生怕孩子着凉，总想给他添衣服…… 我在很多瞬间，都会哭笑不得。可是直到如今，我们没有发生过一句争执。 对于带孩子这件事，我们只有三条不可攻破的底线：让孩子远离热水、火盆、刀具、电线。不喂坚果不碰酒精。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孩子生病了，一定不要迷信乡野秘方，要第一时间带他去儿童医院！ 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我是发了疯，才会为了一勺奶粉，就跟婆婆大吵出口。 她来帮我带孩子，原本就是一片好意。更何况，她还是我丈夫的母亲，我孩子的奶奶，跟这一切相比，孩子穿了一双磨边的鞋子，饭前少洗了一次手，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直到如今，我还经常感慨，我们家的孩子，吃得糙，穿得糙，晒得黑乎乎的，活脱脱一个泥娃，可是我们齐全家之力，给了他最温馨的家庭环境——他从未在这个家里，见过任何一次争执。
犹记得去年的夏天，我爸突然聊起我的婚姻。 他说：“你从小就脾气爆，我和你妈都担心你的婚姻，怕你跟丈夫和婆婆处不来，真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温柔。” 是啊，我现在变得很温柔。 成为一个温柔的妈妈，想想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虽然我无数次都想把丈夫胖揍一顿：怎么能带孩子去踩水呢？明明汗湿了衣服，怎么就不会换一件呢？还敢趁我不注意，带他去吃肯德基！这么小的孩子，吃冰淇淋生病怎么办…… 可是，我又回想起当自己是个孩子——冰淇淋真的很好吃啊，跟爸爸一起玩泥巴，真的好快乐啊。 至于有没有为此闹过肚子，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呀！
我不敢说这种育儿方式一定是对的，又或许是我太幸运，没有真正遇上胡搅蛮缠的家人。但至少从目前来看，孩子的童年是快乐的。 我曾在文章里说过，如果有人冒犯了你的底线，一定不要妥协和退让，要打就打，要闹就闹，怕个蛋。 但今天我想补充一句：生活中有些事不能妥协，而还有更多的事，让一让，没有关系的。 作者：甘北，文艺女青年，我有一间大房子，活够了就去死。代表作《女人都不愿结婚了，男人却还想娶个保姆》。微博：甘北Lily，个人公众号：甘北（ID：ganbei19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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