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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纾《古文大辞典序》

 唐宋自在鸟 2019-04-14

古文大辞典序
林纾

    古無類事之書,故太沖作賦,遲之又久,或檢拾百氏萃集爲難耳。《皇覽》以後類書繁富,而《太平御覽》《冊府元龜》爲最淵博。《御覽》用書至一千六百九十種,而雜書及古詩賦乃不能具錄,《冊府元龜》成於宋景德二年,惟取六經、子、史,不錄小說,或謂其開卷皆目所常覩,無罕覯異聞,不爲藝林所重。然二書取材,皆盛選奧博之士爲之審定,而議者尚復譁起,甚哉欲饜人心之難也!余嘗疑淩氏迪知成《萬姓統譜》,而於朱姓一類乃遺朱桃椎,魯東山輯宋、元以來畫人姓名,王姓一類乃遺王憲章,是豈淩、魯之過?《太平御覽》《冊府元龜》尚有議者,則以一人之精力,欲以應萬目之取求,烏能家酬而衆給?乃知類書之選,猶歐西之博物院,名曰博物,果山海之內、動植二類有殊特不經見者,可以臨時獻納其內,勢不能以本無者責其有,亦不能以微纖者棄其鉅也。
    余頹老不學,又少貧不能買書,日積數錢,向破書之肆購得零星不全之子、史一兩卷讀之,自十一歲至於十六,積書三櫥之多,寒人貧狀彌復可笑;三十以後,始借書讀之,又復不能記憶,乃稍稍抄錄,略備檢閱。茲得國學扶輪社友書,以《文科大辭典》序言見屬。偉哉諸君子之用心!乃以弁言屬諸駑朽之叟,何不擇耶!寒簍之子,冒入金谷,所見華炫,烏能去取?今特就原書之大略言之——
    其書近陳禹謨之《駢志》,顧《駢志》摭古事之相類者爲之排比,取徑局而弗博,本書則齊首一字駢聯而下,凡從某字者均從某字類推,與歐西之辭典同體。惜吾國書非拼音,無字母可揭,不得不舉單字爲之發凡,大致與《御定駢字類編》爲近,齊首一字爲體也。惟本書每於第一條之前詮釋單字音義,使爲體爲用易於明瞭,以定各詞之界說,其非本義者則略之,又與《類編》略異。
    綜言之,新學既昌,舊學日就淹沒,孰於故紙堆中覓取生活?然名爲中國人,斷無拋棄其國故而仍稱國民者。僕承乏大學文科講席,猶兢兢然日取左、國、莊、騷、史、漢、八家之文,條分縷析,與同學言之,明知其不適於用,然亦所以存國故耳。今同社諸君,用心如此之摯,立志如此之高,編纂是書,嘉惠藝林,余不敢以不文謝也,僅錄其所見,以質海內淹博之君子。


    书生谨按:昨日读龚鹏程《国学入门》,对书中所引林纾之文章存有疑惑,网上又无现成全文可供参考,所得数条出入较大,难以解我之惑。后在新浪爱问共享资料找到中国书店版《林琴南文集》扫描本,该版乃据民国时期商务印书馆一九一六年版影印,原书名为《畏庐文集》。《国学入门》所引内容出自《畏庐续集》,我因未曾仔细查看,以为《畏庐文集》并无《畏庐续集》,颇为遗憾。今晨再次查看目录,核对文本之后,终于发现《畏庐文集》之后附有《畏庐续集》,不由惊喜若狂!于是对照原版录入全文,字体一仍其旧。(原文并无断句,据我自己理解而断并加现代标点,若有不妥,还请方家不吝赐教。“不得不舉單字爲之發凡大致與御定駢字類編爲近齊首一字爲體也”一句如何断开,我并不敢确定,因我不知“发凡”二字有无此等用法,暂时如此断开,还请各路方家赐教。)至于《国学入门》所引文字,原版如下:“僕承乏大學文科講席,猶兢兢然日取左、國、莊、騷、史、漢、八家之文,條分縷析,與同學言之,明知其不適於用,然亦所以存國故耳。”“承乏”“同学”两处至此此确定,快何如哉!另有一处则似《国学入门》文本有误,“讲席”误作“讲习”,恐是拼音输入使然。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即商务版本身即有问题,而《国学入门》所引另有出处,具体如何不得而知。“承乏”二字,此前未曾接触,不知其义,故有疑惑。今日查核相关资料,方知二字无误。《左传成公二年》:“敢告不敏,摄官承乏。”杜预注曰:“言欲以己不敏,摄承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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