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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续焰•3

 圣贤教育666 2019-04-21

问曰:治有先后乎?

师曰:凡两感病俱作,治有先后,发表攻里,本自不同,而执迷用(一作“妄”)意者,乃云神丹甘遂合而饮之,且解其表,又除其里。言巧似是,其理实违。(千金中有“寸口脉弦,心下,微头痛,心下有水气,宜服甘遂丸,”)

这里仲景用一个“两感病”的例子,来强调“治有先后”顺序不可混淆。不问先后、胡乱投方,则易成坏症。发表、攻里,先后顺序很重要,本是一从表解、一从里下,病邪去路自不相同。

这里先说一下“神丹甘遂合而饮之”中的“神丹、甘遂”。

“神丹”,是指“神丹丸”。神丹丸是汉唐以前用以发汗解表散寒的首选用药。同时,神丹丸也是用以避晦、祛恶的常用丹药。所以坊间、家舍多有常备,是那个年代的“中成药”,临病发散,取用便宜。

孙真人《千金方》中说:“春夏无大吐下,秋冬无大发汗。发汗法,冬及始春大寒时,宜服神丹丸,亦可摩膏火炙。”

“·神丹丸·治伤寒敕涩,恶寒发热,体疼者方。附子乌头(各四两)人参茯苓半夏(各五两)朱砂(一两)上六味末之,蜜丸,以真丹为色,先食服,如大豆二丸,生姜汤下,日三,须臾进热粥二升许,重覆出汗止。若不得汗,汗少不解复服如前法。若得汗足应解而不解者,当服桂枝汤。此药多毒,热者令饮水,寒者温饮解之。治疟先发服二丸。《要略》用细辛不用人参。”(此句不可考。《要略》不知是否为《金匮要略》?但《金匮》中未见此方。)

“甘遂”,是指“甘遂丸”。孙真人《千金方》中说:“寸口脉弦,心下,微头痛,心下有水气,宜服甘遂丸,针期门泻之。”可知,“甘遂丸”是用来攻里、逐心下水气的。此外,仲景“大陷胸汤”中用甘遂,也是攻下胸中之里邪的。

知道了文中“神丹、甘遂”是指什么,就不难理解“神丹甘遂合而饮之,且解其表,又除其里”这句话了。这里说的是,有些草莽、蒙昧的医生说:这种两感的疾病,就用发表的“神丹丸”加上攻里的“甘遂丸”合并使用,就可以“且解其表”同时“又除其里”了。

仲景评论说:这种言论看似精妙、机巧,好像很有道理。其实,这种用药的方式,已经违背了用药的理法。所以“言巧似是,其理实违。”

至于怎么违背了理法?向下看。

这里插两句题外话:

第一、从孙真人说的“发汗法,冬及始春大寒时,宜服神丹丸,亦可摩膏火炙”一句中,从“摩膏火炙”四个字就知道在汉唐之时,常用“火炙”之法以发散表邪的。这也就可以知道仲景在论述中讨论“误治救逆”时,提到的“以火劫发汗”中的“火劫”究竟指的是什么。如经文“太阳病中风,以火劫发汗,邪风被火热,血气流溢,失其常度,两阳相熏灼,其身发黄”。呵呵,后面再谈。

第二、细读《千金方》、《千金翼方》,可知孙真人在撰写《千金方》时“其中风疮痈可谓精至,而伤寒一门,皆以汤散膏丸类聚成篇,疑未得其详矣。”这是什么原因呢?这是因为“江南诸师秘仲景要方不传。”所以,孙真人在早期,可能是看不到多少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全书的。只是偶尔摘录了一些仲景的方药而已。一直到孙真人晚年时,才看到仲景书。并评价说:“以为其方行之以来,未有不验。”所以,在其晚年编纂的《千金翼方》中大规模地录入了仲景的伤寒内容。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的,除了“药王”对“医圣”的致敬以外;还应该看到有更深层的——孙真人《千金方》中的方药,显然和仲景的“伤寒杂病用药”的路数并不一致的。

这就是说,在汉唐之间,医门至少可以分为“仲景传承一支”和“孙真人传承一支”。而这两个分支的用药理法,存在明显的差异。但是,里面对病因、病机核心的东西,都还没有变的。例如,仲景的论“風寒”,以及孙真人论“中風”中的用药理论,神髓还是相通的。但是在某些问题上,却也存在着分歧的。如孙真人的所谓“中風”,并不完全是仲景所言的“中風”,而是与仲景的中“風、寒合邪”很近似。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问题?

医圣、药王两者的承袭很显然也都是源自于上古,其中却又各有差异。

哪个更正确?

或许没有“更正确”,而是应该说“或许两者都不全面的”。

那么,这些东西的背后,还有什么?

嘿嘿,这里咱们只留一个“暗扣”放这儿。咱们现在讨论的是“汉医经纬”,超出的部分,请允许我自己藏私了。呵呵,有兴趣?就自己深入进去吧。

问曰:临症宜审乎?

师曰:

夫智者之举措也,常审以慎;

愚者之动作也,必果而速。

安危之辨,岂可诡哉?

死生之要,在乎须臾。

是以

阳盛阴虚,汗之则死,下之则愈(一作”生”)。

阳虚阴盛,汗之则愈,下之则死。

夫如是,则神丹安可以误发,甘遂何可以妄攻?

虚盛之治,相背千里,

吉凶之机,应若影响,

然则桂枝下咽,阳盛即毙;

承气入胃,阴盛以亡。

此阴阳虚实之交错,其候至微。

发汗、吐、下之相反,其祸至速。

故,视身之尽,不暇计日。

而医术浅狭,懵然不知病源,为治乃误,使病者殒殁,自谓其分,至令(一作“今”)冤魂塞于冥路,死尸盈于旷野,仁者鉴此,岂不痛欤!

(这一节与孙思邈引王叔和曰略有出入。)

王叔和曰:夫阳盛阴虚(《外台》作表和里病),汗之则死,下之则愈。阳虚阴盛(《外台》作里和表病),下之则死,汗之则愈。夫如是则神丹安可以误发,甘遂何可以妄攻。虚盛之治(《外台》作表里之治),相背千里,吉凶之机,应若影响。

然则桂枝下咽,阳盛则毙(《外台》作表和则毙)。承气入胃,阴盛以亡(《外台》作里平以亡)。若此阴阳虚实之交错,其候至微,发汗吐下之相反,其祸至速,而医术浅狭不知不识,病者殒没,自谓其分。至令冤魂塞于冥路,夭死盈于旷野,仁爱鉴兹,能不伤楚。)

世上之士,但务彼翕习之荣,而莫见此倾危之败。惟明者居然,能护其本,近取诸身,夫何远之有焉?

是故,

虚实之辧,谬乎千里。

盛衰之治,生死须臾。

岂容易哉!

粗工珍一方而欲袪百病。

孰不诵圣人之学,以致千秋欤?

故,不娴圣人之学,难跻良工之域也。

这一节,仲景重点论述、并反复强调了“谨慎”。

真正的好医生,要做一个判断、一个决定,都是要反复考察、反复核对,是非常严谨审慎的。只有莽撞的医生才会莽莽撞撞地下一些仓促的结论,查寸不及尺、诊上不及下,很快就得出结果,很快就付诸实施,也就难免很快就出现问题了的。

事关生死,论证论据岂可似是而非、胡扯瞎掰?

临症施救,一旦出现诊断失误、治疗失误,生死往往就在一线之间、片刻之中。岂可不谨慎?!

例如“阳盛阴虚”的病人,给他发汗就是误治,很可能就会脱阴而死。而用下法,急下存阴,才是正确的治疗。

例如“阴盛阳虚”的病人,给他用汗法以龢其营卫,才是正确的治法。而用下法,就是误治了,误下则阳困阴陷,离死不远。

所以说,神丹、甘遂,虽是救命疗疾之药,但如果诊断不清、理法不明,胡乱发汗、攻下,也足以杀人于反掌之间的。

所谓“虚则实之”,“损其有余”。虚则补之,盛则泻之。两者相差很大的。弄反了,虚虚、实实,则死之徒也。临症病治,生死往往都在反掌之间,就像敲鼓马上就能听到声音、就像影子始终都会跟随在你的身边的情况一样,无时无刻不都是同时存在的。判断失误了,给阳盛的病人用桂枝汤,给阴盛的病人用承气汤,汤药下咽就会暴毙的。

这些都是阴阳虚实的分别,这里面的内容精细入微,必须要细心观察、全面分析、审慎诊断,才能保证万无一失。一旦发汗、吐、下用错了,当汗反下、当下反汗,都是误治、失治,令人致死的灾祸,就会随之而来的。

如果遇到医术浅薄、认知狭隘的医生,懵懵懂懂不知道疾病的源头、不知道真正的病因,那么,临症治疗很容易就会出现错误的。由于自己医术、学识的浅薄,而导致病人的死亡,还反而推说是病人命中注定,就是死病,是不治之症。这种庸医误人太多了,以至如今阴间的路上都挤满了这种“医杀”的冤魂,荒野中堆满了这种“医杀”的而来不及埋葬的死尸。有仁爱的仁人志士,看到这样的情况,怎么能不心痛啊!

世人看不到这些。只能看到学医者,看病也曾治好了几个人,享受着百姓的尊敬和恭谨,以为荣耀;其实却看不到这些被“医杀”的病例。只有真正明眼人、明医才能知道其中的问题所在。养身、疗疾能顾护根本,能明知病源、病机,辨治精准,就不会有后面那些失治、误治、医杀等等问题了。

所以说,虚实之间区别还是很大的,要想区分也并不是很难。但是如果一旦判断出现了错误,结果就会和预期相差很大了。如果病人、病势盛衰的判断出现了失误,那么在治疗上就会生死见于反掌之间。事关生死,又岂能轻易、草率行事?

三流的医生,会宝贝一样珍藏着一个所谓的秘方,而希望能治疗各种不同的疾病,这无异于缘木求鱼。你看过有哪个医生,能不研究“圣人之学”,还能够名传千古的?有没有?所以说,不能把“圣人之学”研究精熟,是不可能跻身到良医的境界的。

医生要想做到“谨慎”,不学“圣人之学”是不可能有全面的认知的。不能认知,又何来“谨慎”?

所以,认知,是谨慎的根基。

没有认知,就谈不上“谨慎”。

要想做到“谨慎”,就得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而要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就得精熟“圣人之学”。

仲景所言,岂有半字多余?

于此类看似闲篇之中,诸君有所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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