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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节气，属于雍容富丽的牡丹。牡丹被奉为花王，被誉为国色天香，这是唐人审美趣味的体现。高硕的建筑，丰硕的美人，肥硕的宝马，硕丽的牡丹……唐代人喜欢“肉”，不喜欢“骨”，后代人的仙风道骨、瘦骨嶙峋、骨感美人，唐代人不屑一顾。大唐盛世，是中国历史上最光辉灿烂的一页。胡越一家，八方来朝，人的审美趣味也是厚重的、开放的。可惜，描写牡丹的诗虽然有，但称得上脍炙人口的名作并不多，不但与梅花菊花荷花不能相提并论，就连与桃花杏花梨花相比也有所不如。 赏牡丹 （唐）刘禹锡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单纯写牡丹的诗，后人反反复复、颠来倒去称赞的就只有这首。刘禹锡先批评芍药妖艳没有格调、荷花明净却缺少热情，然后称赞只有牡丹花才是真正的国色，当它开花的时候，其盛况轰动了整个京城。唐代从高宗、武后开始种牡丹，此后，全民推崇牡丹，牡丹一开，万人空巷，举国去看花——当时人不上班吗？真有空。 牡丹 （唐）皮日休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 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皮日休是晚唐诗人，鲁迅说他“是一塌糊涂的泥塘里的光辉和锋芒”。估计是他的思想和批评精神得到了鲁迅的共鸣。他的诗歌水平即便在晚唐，也不是超一流的。别的花谢了，牡丹开始开，她是百花之王，她天下无双，她天下唯一。这首诗好直白，好重复。谈不上诗情画意。不过，在写牡丹的诗歌中，这已经算得上不错的了。其他的，更加尔尔。 有人说，李白的《清平调词》不是很好吗？是是是，岂止很好，当算绝品。但可惜，这三首原本是写人的——当然不是一般人，是大唐第一美人，肉感的杨贵妃。 清平调词 （唐）李白 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其二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其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云想衣裳花想容”，有人认为这句的意思是：衣服像云彩一样飘逸美丽，容颜像牡丹花一样光彩照人。其实这是一句朦胧诗，怎么解释都可以。“春风拂槛（jiàn）露华浓”，春风吹拂了栏杆，牡丹花沾着晶莹的露珠更显得颜色艳丽。槛：栏杆。“若非……会向……”：相当于“不是……就是……”，如果不是在群玉山头见到的仙子，就是在瑶台月光照耀下的神女。群玉：山名，传说中西王母所住之地。把世间的美女比作天上的仙女，这种夸奖因为诗情画意，所以并不肉麻，真是绝了。 第二首诗再把当代的美女与古代的绝色对比。一枝红艳艳的牡丹花滴着露珠，好像凝结着袭人的香气。有了杨贵妃，不再有巫山云雨的遗憾。巫山云雨：传说中三峡巫山神女与楚王相会的神话故事。唐朝常常以强大的汉朝来做自己的参照系，但汉朝有这样的美女吗？即使赵飞燕，也不得不靠装扮，才能跟我们的杨贵妃来比试一下。 第一首写天上人间，第二首写过去现在，第三首才是写当下。意思是说，名花牡丹伴着国色杨贵妃令人心欢，赢得君王满面带笑不停地看。君王所有的忧愁都得到了消解，在沉香亭北共同倚靠着栏杆。 根据晚唐五代人记载，这三首诗是李白在长安供奉翰林时所作。唐玄宗和杨贵妃春天在沉香亭观赏牡丹花，演员们正准备表演歌舞以助兴。唐玄宗说：赏名花，对妃子，怎么能用老的歌词呢？于是赶紧召唤李白进宫写新乐章。李白醉眼朦胧中入宫，当即在金花笺上作了这三首诗。 这三首诗，就动机来看当然是写美女杨贵妃的。但仿佛在醉眼中看花看人，写花也是写人，写人还在写花，一片朦胧。比如“云想衣裳花想容”，你说是在写花，还是在写人？“一枝红艳露凝香”，你说是在写花，还是在写人？“名花倾国两相欢”，你说是在写花，还是在写人？语语浓艳，字字流葩。读这三首诗，如觉春风满纸，花光满眼，人面迷离。唐玄宗好喜欢，杨贵妃好喜欢，我也好喜欢。有人说，这三首诗暗含讽刺，就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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