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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名家讲座，学古董知识。 交圈内知己，走鉴藏正途。 刘越：日本藏三只国宝曜变建盏参观学习记 主讲人：刘越 时间：2019年4月27日 专家简介 最近瓷器收藏圈有一件大事，日本收藏的三只国宝曜变天目茶盏，在同一个时间段拿出来展览，现在传世公认的曜变天目茶盏，完整器就只有这三件，都保存在日本。所以对于瓷器收藏爱好者来说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骨董时光微讲堂此次由刘越老师带队，去日本游学，在三个不同的美术馆观赏到了三只曜变天目茶盏的实物，以下是刘越老师在行程中的见闻和体会： 曜变天目盏和我们看到的其他瓷器不太一样，其他瓷器的图片只要是专业拍摄，与实物差别还是比较小的。但是建盏，尤其是曜变天目这个品种，任何一个已经出版过的照片，都不能反映出实物的原貌。这是为什么呢？是跟曜变天目本身的特点有关：曜变天目釉的特点，是在黑釉里会自然浮现出大大小小的斑点，这种斑点和我们所熟悉的油滴斑点不一样，它是外实内虚的，而油滴往往相反，围绕着这些斑点四周还有红、绿、天蓝等等彩色的光晕，这些光晕，在不同方位的光照下闪耀。而且从器皿的整体来看，它会随着观察角度的不同，出现大面积的色彩变幻，就是这些特点，所以无法从图录和照片上感受到曜变天目盏的真实情况，再加上三件曜变天目盏是日本的国宝，日本人一直以来非常小心地保存，平时很少有机会露面甚至拍照。尤其是三只盏中大德寺龙光院的曜变天目，几百年来从未换过主人，极少公开展示，也是最少露面的一只，就连2003年日本NHK电视台拍摄曜变天目纪录片时，也只给了几张模糊的照片。我们看到的实物以后才发现，原来以前所见到的照片中的样子和实物的样子是有着巨大的差别。 我们第一站是去看藤田美术馆收藏的那只，由于藤田美术馆正在装修，所以这只展品借展在奈良国立博物馆。 奈良国立博物馆位于著名的风景胜地东大寺的对面，游人很多，去日本旅游到东大寺喂鹿是一个网红打卡的地方，同样奈良国立博物馆门口，也有很多游客，展厅门口有赫然醒目标记，不允许拍照。 这只曜变天目盏，口径是12.3CM，高度是6.8CM，重量是250克。三只曜变盏传承来源非常的显赫，藤田美术馆的这只最早是德川家流出，它在1918年流转到了社会上，当时拍卖场上被藤田集团的藤田传三郎，以53800日元买下（注：在一百多年前，1897年，日本货币法发布，日元的金本位制度第二次以法律形式被确立下来。该法律规定一日元与750毫克黄金等价。），相当于40公斤黄金，在当时相当于人民币1200多万，在100年前绝对是天价。这只盏，我看到实物以后，感觉非常的惊喜，虽然以前我也看到过很多它的照片，但是照片距离实物的美是相差甚远的，照片内壁曜变斑的群聚不是很明显，而且曜斑偏少，看到实物就会发现原来它的颜色，是三件曜变盏中特别绚烂而且充满变化的，让人非常难忘。 这只盏整体的色彩上，我觉得它更偏向于蓝色。全盏遍布着星点晶体，尤其兔豪纹非常明显，曜斑与兔豪相结合是这只盏的特色。偏蓝的冷色调的光晕，随着光线变换的同时，就像是夜空中的流星雨，一丝丝，一道道，再加上星光点点的，曜斑的斑痕比较平整，有一些分组的趋势不是很明显，整体感觉非常流动。所以当你围绕着不同的角度去看这只盏的时候，你就会感受到它那种釉光中不同的色彩的变幻，流动，真是让人流连往返。 这只盏它的品相来说，不是非常的完整。图片中可见，口沿处有一块漏釉，盏的口沿镶着银扣，它原来的口沿是否有磨损就不太清楚，因为它现在整体包着银扣，也是三只建盏中唯一一个包有银扣的曜变建盏。内壁中有明显的开片和磨损痕迹，相信这只盏曾经被使用过传承有序的名器。 
第二只就是大德寺龙光院天目茶盏，参观这只盏给刘越老师更深的一个感受，是对日本的茶道文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其实我们之所以关注这三只盏，不只是盏本身，也是在关注日本对于文物的一些传承观念，包括他们茶道文化的精神。这只盏与另外两只不一样，另外两只盏都是幕府将军家出的，而这只盏则一直保存在日本著名的寺院大德寺中。所以骨董时光游学团也怀着朝圣的心情，去大德寺考察了一下这只盏出身的院落。
大德寺与我们国内的寺庙是不一样的，每个院落相对独立，其中四所子院常年对公众开放，另外有一些院落会做短期特别开放。而曜变天目所在的龙光院，则更是神秘的所在——它是完全不公开的子院。这件大德寺龙光院收藏的曜变天目盏，展览的宣传海报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大德寺的住持捧着这只盏的背影，走在寺庙前面，这只盏有一个独特的名称，日本人把它称作“破草鞋”，名字很有意思也非常容易记住，为什么叫破草鞋呢？其实它也是反映寺庙的主持，到处去传法传教，踏破了无数双草鞋的一种精神。所以这只盏从寺院中传出来，本身就带着禅宗的精神。
这只盏这次被拿出来，在京都附近的美秀博物馆展览，博物馆的布展非常有意思，照理说这种曜变天目盏应该是在自然光或各方位兼备的综合光源下，更能呈现它的五彩缤纷曜变效果，而美秀博物馆在展览的时候，却把它放在一个很黑的房间里，只有一束光源从顶向下照，只照到盏心。虽然盏心的曜变斑照的很明显，但是往外侧外壁就完全看不清楚，不过这种布展的光源，给人一种非常神秘非常神圣的感觉，所以我们都觉得日本方面在做展览的时候，更多不是从陶瓷鉴定或者陶瓷欣赏的角度，而是从茶道，从禅宗的角度，给人一种仪式感和神圣感，非常有创意的一个展览方式。
这只盏的品相在三只天目盏中是比较差的，可以看到它口沿有明显一大块修补，盏的内壁，也由于一直在寺院中作为重要的茶道器，经过长期的使用，釉面有一些破坏，划痕非常多，在打茶的时候形成的摩擦的痕迹，使得它的内壁的釉面的稍微有一点点失光的感觉。它的曜斑，还是非常有特点的，这只盏的整体曜斑发紫，分组现象非常明显，一团一团，有点像点点的梅花伞落在掌上，非常的好看。
本次看盏，收获的绝不仅仅是器物的本身，更让骨董时光群友们体会到日本人对于中国古代的陶瓷的独特解读，包括茶道文化，庭院文化，日本的美学都有了很深的认识。刘越老师说，曜变天目盏，之所以在日本始终有这么重要的地位，绝不仅仅是器物本身，而是它背后的文化，包括它背后的历史。
（图为刘越老师一行与大德寺瑞峰院主持交流茶道）  最后一只，位于东京市区的静嘉堂文库美术馆收藏，也是这件三件曜变天目茶盏中，最重要也是最有名的一件。
任何一个稍微接触一点瓷器的人都知道这件茶盏，它是三件曜变天目茶盏中最漂亮，最鲜艳的一件。实物曜斑非常的明显，变幻出斑斓的色彩，色泽十分妖艳，被日本人称为“碗中宇宙”，不仅最为著名的，还有天下第一盏的赞誉。有人称它为“蓝色妖姬”，是因为这只盏的曜斑整体呈蓝色，同时配合着光线变换着不同的色泽，它的曜斑核分为随机的若干组，一组中有不同大小不同光彩，层次感特别强，曜斑周围的光晕，呈现蓝色，蓝绿色，甚至还有紫色、黄色等多种色彩。随着环境光的变化，它又会变幻出不同的色调，真的是太奇妙太震撼了。从品相上来说，这件盏也是存世三件曜变盏中保存最好的一只。它整体内外保存的都比较好，釉面的光泽度也很好，无愧为天下第一盏的美誉。
关于这只盏的传承，具当下有限的资料考证，大概在日本战国时期，它就进入了德川将军家，被视为代代相传的传家之宝。德川第一代将军是德川家康，第三代将军叫德川家光，德川家光乳母是斋藤福，由于她照顾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有功，被日本天皇赐名春日局夫人，德川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以表谢意。春日局夫人又把这件盏的传给了她的娘家，稻叶家的子孙，后来这只盏就在稻叶家传承，所以这只盏又有一个名字，叫做“稻叶天目”。
那么这只茶盏是如何流传的呢？一直经过将近300年，幕府时代结束以后，1918年这件曜变盏落入了一个富豪小野哲郎之手，1924年的时候进入了拍卖，被三菱集团第四代社长岩崎小弥太，16.7万日元的天价买下，在那个时代相当于100多公斤黄金的价格，将近4000万人民币，当时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价格。 这些曜变天目茶盏，包括日本保存的其它兔豪、油滴等重要的建盏，它们的生产年代，是中国的南宋时期，是在福建地区的建窑生产。这些建盏，它们传入日本的年代可能有一个滞后性，现在估计大多是元明时代传入日本，元明时代在日本是室町时代，从公元1333年到1573年，当时日本的社会上出现了模仿宋代斗茶的热潮。 室町时代的斗茶经过了一段时间以后，逐渐向高级化发展，形成了日本的茶道，日本茶道的先驱包括日本茶道的鼻祖村田珠光，日本茶道的宗师武野绍鸥，包括集茶道大成的茶圣千利休，这些人不断的努力，逐渐创造了日本茶道的辉煌，形成了各种流派和茶道风格。茶文化在日本的发展过程中，建盏是茶文化传承的一个重要且具有道具色彩的物品。对于这种珍贵茶道具的渴求，也是日本上流社会的一个重要需要，室町幕府两位非常有名的将军，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和八代将军足利义正，都酷爱建盏。今天我们研究建盏，经常引用的一个叫做《君台观左右帐记》，就是记载两位将军收藏品的目录，里面有一些重要的话表达了他们对中国建盏的重视，也表达了建盏的珍贵程度。这些建盏大多都是传承有序，一直在日本的上流社会中收藏。明代有文献记录，当时的永乐皇帝，在明永乐四年曾经赐予足利义满将军黄铜镀金镶口建盏一十个这样的记载。一直到明代皇帝的时候，日本的这个上流社会，还在向中国的朝廷需求建盏。但这个时候中国的饮茶风俗已经发生了变化，由点茶向饮用散茶发展，建盏已经衰落不流行了。当时一些文献中还有记载，日本从中国收了一些茶盏，有些还有残损和明显的使用痕迹，有可能不是当时生产的产品，而是从民间征集的一些旧货，在当时也属于古董了，由此说明当中国传统茶道发生变化，中国建盏衰落的时候，日本就已经开始对建盏有足够的重视和收藏。
（图为刘越老师大德寺龙光院前留影） 由于饮茶方式改变，到了中国的明清时期，建盏反而不被重视几乎被遗忘。在明清时期的宫廷文化和陶瓷文化中，很少能提到建盏。建盏反而在日本，被日本的茶道文化接受，精心地保存了下来，直到最近几十年日本的茶道文化影响中国，同时中国的文化复兴，人们才又开始重新重视建盏和研究建盏。包括这三件曜变天目茶盏，能有这么重要的位置，它主要得益于日本茶道文化的影响，这次日本的展览，我们中国各界的陶瓷研究专家和爱好者，纷纷赶赴日本观摩。我相信对我们重新理解建盏，理解我们唐宋时期的茶道文化，会有很大的帮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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