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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旧居:风雨飘摇中的魅力

 国民一员 2019-05-05

(上海市江苏路284弄安定坊5号)

纪念翻译家傅雷先生逝世五十周年

傅雷旧居:风雨飘摇中的魅力

    小小的庭院,满是各种各样的玫瑰花,在春日的阳光下,尽情绽放。微风吹过,花朵轻轻摇曳,似在倾诉着什么。不仅仅是花香,雅致精巧的两层花园洋房内,充满了浓浓的书香气。可以想象居住在这里的一家子,生活应是平静安适、充满意趣的。

    这是著名的文学翻译家和文艺评论家傅雷的居所。就在安定坊5号内,和家人度过了十七个年头。直至1966年,政治风暴袭来,一夜之间,院内的玫瑰摧残凋零,傅雷和他的夫人双双含恨弃世。

傅雷旧居(江苏路284弄安定坊5号):风雨飘摇中的魅力 - 弄堂天使 - 弄堂深深深几许    繁华喧闹的江苏路向南,随处可见一些花园洋房和新式里弄,中二小区、忠和坊走过去,就是月村。月村北侧正是安定坊。

    安定坊也是一条花园弄堂,如它的名称一样显得清净整洁。现在的大门像极了高档小区的入口,西式的柱头高耸,装饰派的花纹里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个老住宅区。弄内一幢幢西班牙式假三层的花园洋房,共5幢18个单元联列式分组建筑,其中23号是独立的一幢。建造时每户都有一个小花园,建成后分单元出售或顶租,由竹篱圈隔,呈现出20世纪30年代上海居住建筑的风貌。建筑外墙面用干粘鹅卵石作面层,斜屋顶,门窗略带弧形,从外观上看显然也是当时沪上白领和中上层知识分子居住的地方。

    如同其他老房子的命运一样,安定坊也已成为各色人等的混居之所。傅雷旧居5号就在弄堂门口,是一个独家小院,院内一幢米黄色的三层洋房掩映在春日的绿荫里,院子里铺着灰白色的地砖,有点清冷,没有想象中的满院玫瑰。是啊,什么样的玫瑰即使经过摧残也可以经久不衰呢?傅雷喜欢玫瑰,精心栽种了五十多种纯种玫瑰,每到盛开时节,应是姹紫嫣红,芬芳四溢。住在附近愚园路上岐山村的好友施蛰存先生是他家的常客。天气好的时候,两人就坐在院子里赏花喝茶聊天。夫人朱梅馥娴静温婉,是他的贤内助,也很喜爱玫瑰,常常会剪几枝下来,插在餐桌的花瓶里。曾看到过几张傅雷夫妇的老照片。最打动人的一张是他们在自家小院里的合影。一袭素淡旗袍的朱梅馥娴静温婉,脸侧向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旁边的傅雷坐在藤椅上,严肃的面容竟然也微微带有笑意,背后花草繁茂,看着让人心里暖暖的,让人不由得想起赵咏华的那首《最浪漫的事》,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路风雨地走过来,不离不弃。傅雷旧居(江苏路284弄安定坊5号):风雨飘摇中的魅力 - 弄堂天使 - 弄堂深深深几许 

    从1949年入住安定坊以来,傅雷始终兢兢业业地进行着自己的翻译事业。那时的他,精力充沛,满腔爱国热情,每天早起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日常琐碎,然后回到三楼的书房里,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阅读、翻译、改稿,一部部外国名著翻译出来。他兴趣广泛,用大量的时间来研习书法,搜求碑帖、字画和古董。如若因其他杂事耽误了时间,他就会利用休息时间将其补回来,就这样充实地忙碌着。二十岁的儿子傅聪奔赴波兰参加钢琴比赛并在外留学,对儿子的思念牵挂之情让他写了一封封家书,把儿子作为朋友一样地探讨艺术、音乐、文学,人生……从1954年到1966年6月,他一共写了两百多封中文信件以及九十多封英法文信件,后来被汇编成有名的《傅雷家书》,从而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素质教育的经典范本。从中我们也可以感受到他伟大的人格。正如楼适夷在《傅雷家书》的序中所说:“一颗纯洁、正直、真诚、高尚的灵魂,尽管有时会遭到意想不到的磨难、污辱、迫害,陷入到似乎不齿于人群的绝境,而最后真实的光不能永远掩灭,还是要为大家所认识,使它的光焰照彻人间,得到它应该得到的尊敬和爱。”

    傅雷家的保姆周菊娣曾回忆说:“傅先生是好人。有几次,我生病了,傅先生把医药费放在我的面前,一定要我上医院看病。我不去,他就发脾气。我看病回来,他才放心了。我的女儿住在浦东。有时我去看女儿,如果晚上八点还没回来,傅先生就坐立不安,生怕我路上出什么事情。有几次我把饭煮烂了,觉得真过意不去,赶紧向傅先生打招呼,他并没有生我的气,高高兴兴吃烂饭。还有一次,我失手把一盆大排骨翻在地上。我赶紧向傅先生道歉,他反而笑笑,幽默地说成了‘拖地板排骨’啦,没有责怪我……“傅先生正正派派,整天埋头于书房写作。来了客人,占了时间,他当天晚上就多工作一会儿,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有时候,我到书房里擦玻璃窗,他连头也不抬,一句话也不说,只顾自己工作。他的脾气非常直爽,见到不对的地方,就当面‘开销’。他心地好。傅太太性格温和,为人善良。我在傅家工作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傅太太发过脾气,她整天笑嘻嘻的……”周菊娣从二十九岁起就在傅家工作,尽管与傅雷夫妇非亲非戚,然而十一年朝夕相处,如同一家人。在傅雷夫妇晚年,长子傅聪在英国,次子傅敏在北京,唯一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就是周菊娣。解放前就在愚园路上卖手表的林老板,还记得住在这条路上的傅雷夫妇。傅先生来给太太买过一只瑞士宝路华表,方形的,金表带,一口南汇话,很客气,临走还连声说:“交关谢谢。”林老板有一张法文说明书请教傅先生,两天后就拿来了抄写得工工整整的译文。

    傅雷生性耿直,为人坦荡,说话做事从不矫揉掩饰,尤其是在学术上更是直言不讳,就连朱梅馥也说他“脾气急躁,大大小小的折磨终是难免的。”像许多正直善良的人一样,在那个风雨飘摇,是非颠倒的年代,经过一番批斗、侮辱、抄家以后,看着满园的玫瑰花被连根拔起,家里一片狼藉的时候,傅雷夫妇已经无法忍受心里的愤懑与冤屈。傅雷旧居(江苏路284弄安定坊5号):风雨飘摇中的魅力 - 弄堂天使 - 弄堂深深深几许

 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只好以死来抗争。留下一封用小楷写就的遗书,与妻子静坐无言,直到凌晨,从容地喝下一大瓶毒药。朱梅馥沉静地安顿好自己的丈夫,从一块浦东土布做成的被单撕下两条长结,大圈,悬于窗前自尽而死。死前他们还不忘用棉胎铺在地上,免得发出声响,惊扰他人。那是9月2日,走的那天,朱梅馥对阿姨说:“菊娣,衣物箱柜都被查封了,我没有替换的衣服,麻烦你到老周(熙良)家给我借身干净的来。”她不要让自己死得太难看。在傅雷的遗书中,有两点提到了保姆:旧挂表一只,旧小女表一只赠保姆周菊娣。 600元存单一张给周菊娣,作过渡时期生活费。她是劳动人民,一生孤苦,我们不愿她无故受累。一个小信封里装有现钞53.50元,傅雷写明:作为我们的火葬费。

    施蛰存回忆他最后一次去傅宅的情景:“就在一个傍晚,踱到他门口去看看。只见他的门口贴满了大字报,门窗紧闭,真是‘鸦雀无声’。”时值1966年的8月,施蛰存刚被批斗过,想去看望一下傅雷,谁知也是同样的境况。不久,就传来了傅雷夫妇愤然弃世的消息,而傅宅就真的是鸦雀无声了。回想起这些情景,再看眼前景象,心中一阵悲凉沉重。曾经芬芳的玫瑰花杳无踪迹,傅雷先生已去。屋内已是面目全非,没有当年的痕迹和遗存。这幢历经了历史风霜的花园洋房,并不会因此淡出我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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