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 飞 之 友 《铁砚山房》 齐 飞 直到1796年正月初一日,邓琰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姓邓名琰。这之后,清仁宗爱新觉罗·颙琰登基,至此,大清所有臣民的名字,“以敬避今上御名下一字”(包世臣语),就不敢再用“琰”字和姓氏有任何形式上的组合了。否则,就有欺君之患,可能会被杀头的。 此时,邓琰的名字已经在世上被人们习惯地称呼了53年。好在,中国人除姓啥名谁之处,还有个配字的雅好。邓琰字石如,从此,邓石如这个名字就开始叫响大江南北了。 对邓石如的敬仰和崇拜,始于年少时的家庭教育。父亲曾多次在我稚嫩的思维空间里,灌输了一些邓石如的信息,让我从小对“邓石如”三个字就不陌生、也非常愿意接近、有亲切感。这次过怀宁,能让我停下来的力量,就是来自铁砚山房的召唤。 积毕生之蓄用于“安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看点,安徽南部西递、宏村的造屋思想就来自于儒家文化的智慧和艺术。此时,52岁的邓石如可能在江湖上行走的有些累了,需要有一个歇脚的住所,可以脱尽风尘,可以叶落归根。于是,平地而起的“铁砚山房”就成为了邓家的祖业,在龙山凤水之间,延续着邓家的烟火。 邓石如曾在毕沅府中效力,三年后请辞。临别时,湖广总督毕沅制铁砚相赠,给大海一般的翰墨艺术又增添了一段感人至深的人情故事。邓石如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华和魅力,持一砚云游四方。可是,石砚经不住墨磨。常常被磨穿的石砚、让毕沅的爱戴之心、有了可以寄托的物象。铁砚不毁,历久弥新。毕沅说:“今天我赠先生铁砚一方,必能存世。”一语成谶,话外有音。铁砚见证的关心和友情,一样天长地久。 显然,邓石如以“铁砚山房”命名自己的家苑,有对毕沅的记忆成份,也有对其感恩的精神回馈。大有可能,铁砚山房的建造本钱,是来自毕沅的经济分享。毕沅因为和和珅关系密切、走动较多,乾隆驾崩两天后,嘉庆就下令逮捕和珅,三天后抄家,十天后赐死。这个案件波及到了毕沅,虽然,毕沅已死去了两年,也一样免不了被抄家的命运。好在,铁砚山房用另一种身份,保存住了毕沅的些许资产,让人们在不经意间提到或来到铁砚山房时,还能想起毕沅的功过是非。这就是“分享”人格所成就的醒世价值。 在铁砚山房陪伴邓石如的除了他的家人之外,还有震动四野、高入云霄的鹤的鸣唱。也许是受到宋代诗人林逋“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的影响,邓石如和鹤相依相守,难分难解。读邓石如的《陈寄鹤书》,不要只顾玩味他的文采斐然、也不要一味解读他的深刻寓意,应从中体会到他的真情所在、发自于心的爱恋。或者,邓石如就是鹤的转世,而他的来生,一定会投生到鹤的怀抱。 邓石如的艺术成就,康有为的见识分明是一己之道。他贬颜(颜真卿),贬柳(柳公权),贬晋帖,贬唐碑,却对邓石如情有独钟,评价之高,俨然凌驾于颜柳、晋唐之上,显然,这有失公允。如果说清代篆隶书的革新和碑学的兴起,和邓石如有关,保准是一个公道的结论。在铁砚山房,邓石如的精进和提高,开拓出了传统书法的新思路和新境界,成就了铁砚山房的存世理由。在山野之中,隆起了一座艺术高峰,这一现象,在中国文化史上是一个少见的现象。 坐落于大龙山腹地白麟畈的“铁砚山房”,集聚了多少灵气无人知晓。在“千朝第一人”邓石如之后,从这里走出去的邓氏后人也多有光芒四射的身影。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邓石如第六代谪孙“两弹元勋”邓稼先。中国从“任人宰割”到“站起来了”,杨振宁在《邓稼先》中写到:“对这一转变作出了巨大贡献的,有一位长期以来鲜为人知的科学家:邓稼先。”铁砚山房就是邓稼先的出生地,中国的钢铁脊梁,起自铁砚山房的一声婴啼,是不是和“铁砚”的某种寓意有机缘暗合的一面呢? 邓石如被称为民间奇人。作为震古烁今的书法大家,其所具有的高洁人品为世人所效仿和尊重。他的好友、桐城派散文大家姚鼐曾给他写过这样一副对联:“茅屋八九间钓雨耕烟须信富不如贫贵不如贱;竹书千万字灌花酿酒益知安自宜乐闲自宜清。”其实,我更欣赏他的另一个好友师荔扉给他写的诗句:“难得襟怀同雪净,也知富贵等浮云。”这大概就是铁砚山房精神风貌的所在吧。 《后汉书·仲长统传》:“安居乐业,长养子孙,天下晏然。”铁砚山房正是这一祖训的忠实实践者。写到这里,真的应该再次感谢邓石如当初的选择和梦想,“铁砚山房”不光是为了邓家子孙的繁衍生息,也是为了民族的崛起复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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