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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民安:边沁在1802年的《立法专论》当中对民法一般理论做出的阐述

 法学生doc 2019-05-08

张民安

一、Jérémie Bentham的《立法专论》的编章结构和所规定的主要内容

二、Jérémie Bentham的《立法专论》完全是由Étienne Dumont编辑出来的

三、Jérémie Bentham的《立法专论》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力

四、Jérémie Bentham的《立法专论》产生重大影响的原因

五、《立法专论》在民法典的编制体例方面明确区分民法典的总则编和分则编

六、《立法专论》将权利和义务视为民法总论的核心内容

一、Jérémie Bentham的《立法专论》的编章结构和所规定的主要内容

Jérémie Bentham生于1748年,死于1832年,是英国18世纪中后期和19世纪初期的著名法学家、法哲学家、社会改革家,与英国19世纪的著名学者、哲学家、经济学家、经典自由主义理论奠基人John Stuart Mill(1806 -1873)[1]并称为现代功效理论(utilitarisme)之父。[2]作为经典自由主义的先行者,Jérémie Bentham虽然支持公民享有个人自由、言论自由、经济自由,主张实现政教分离、废除奴隶和死刑刑罚,反对歧视同性恋,甚至捍卫动物所享有的权利,但是,他明确反对自然法学家所主张的自然权利观念,尤其是反对社会契约论。[3]

在法国,Pierre Étienne Louis Dumont也被称为Étienne Dumont或者Stephen Dumont,他生于1759年,死于1829年,原本是瑞士人,1789年他从瑞士来到法国并且逐渐在法国建立起自己在法学领域的知名度,因为经过自己的不断努力,他最终成为18世纪末期和19世纪初期的立法者、法学家和政治作家。不过,对于Étienne Dumont而言,最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并不是其立法者、法学家、作家的身份或者著作,而是他对Jérémie Bentham的手稿所进行的具有创造性的重写、重编和出版,在成就Jérémie Bentham的同时也成就了Étienne Dumont本人。[4]

例如,在1801年,根据Jérémie Bentham的手稿,Étienne Dumont在法国出版了《司法组织和法典化组织》。[5]再例如,在1818年,根据Jérémie Bentham的手稿,Étienne Dumont在法国出版了二卷本的《惩罚和奖惩理论》。[6]作为一个法学家、立法者, Étienne Dumont之所以甘愿为Jérémie Bentham“做嫁衣裳”,一方面是因为他与Jérémie Bentham保有良好的个人关系,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发自内心的崇拜Jérémie Bentham的学术著作,希望通过自己的编辑、出版,让Jérémie Bentham的著作面世。

然而,对于Jérémie Bentham手稿的编辑和出版而言,Étienne Dumont并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编辑,也不仅仅是为Jérémie Bentham“做嫁衣裳”,因为,在编辑和出版Jérémie Bentham的手稿时,他拥有完全的自由权,他不仅能够重新改写、改编Jérémie Bentham的著作,而且还能够根据自己的目的将Jérémie Bentham的不同著作编纂在一起并因此成为一部完全不同的、独立的著作。实际上,Jérémie Bentham著作的编辑和出版有时仅仅是为了实现Étienne Dumont自身目的罢了。这一点尤其表现在他于1802年所编辑和出版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当中。Jérémie Bentham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也被称为《立法专论》(Traité de législation),共三卷,分别包含不同的编章。

第一卷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分为两编:第一编为立法的一般原则(Principes généraux de Législation),共13章,分别对立法的一般原则做出了讨论,诸如:立法的功效原则(Principe de l' Utilité)、立法的禁欲原则(Principe de l'Ascétisme)、立法的同情原则和反感原则(Principe de Sympathie et d'Antipathie)以及这些原则在立法当中的适用(Opération de ces Principes en matière de Législation),等等。[7]

第二编为立法完整体系的一般理论(Vue générale d'un corps complet de législation),共33章,所规定的内容多种多样:法律的一般分类(Division générale)、法律之间的关系、民法和刑法之间的关系、刑法典的编制体例、民法典的编制体例、政治法典的编制体例、国际法典的编制体例、海事法的编制体例、军事法典的编制体例以及教会法典的编制体例、财政法典的编制体例、诉讼法典的编制体例,等等。[8]

第二卷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包括两编:第一编为民法典的原则(Principes du Code civil),分别对民法的内容(objets de la Loi civile)做出了详尽的阐述,也就是对权利(droits)和义务(Obligations)做出了详尽的阐述,共三分编,每一分编均包含数量不同的章节。具体来说,第一分编共17章,分别对权利和义务的一般理论、民法的目的、民法不同目的之间的关系、担保和所有权的一般理论做出了阐述。[9]第二分编共7章,分别对所有权人的资格、所有权的取得方式等内容做出了详尽的阐述,包括法定继承方式、遗嘱方式和服务提供方式,等等。[10]第三分编对几种具体的民事主体所享有的权利和所承担的义务做出了详尽的阐述,包括:主人和仆人、奴隶,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父亲和未成年子女以及婚姻当事人。[11]

第二编为刑法典的原则(Principes du Code pénal)。刑法典的原则涉及到刑法的一般理论和一般制度,共四分编,每一分编均包含数量不同的章节,其中的第一分编至第三分编被编入第二卷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当中,而第四分编则被编入第三卷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当中。具体来说,第一分编共14章,对犯罪(Des Délits)的一般理论做出了阐述,包括犯罪的定义、犯罪的类型、加重或者减轻犯罪情节的境况以及不构成犯罪的正当理由,等等;[12]第二分编共18章,对犯罪的政治措施(Remèdes politiques)做出了阐述,包括:犯罪的阻却性措施(Remèdes préventifs)、犯罪的镇压性措施(Remèdes suppressifs)、犯罪的补偿性措施(Remèdes satisfactoires),以及犯罪的刑罚性措施即单纯的刑罚(Remèdes pénaux ou simplement peines);[13]第三分编共10章,对刑罚(Des Peines)的一般理论和一般制度做出了阐述,包括:犯罪与刑罚之间的成比例性(la proportion)、刑罚的多样性和多样性的原因、刑罚的分类、异常刑罚(Des Peines aberrantes)和最常用刑罚,等等。[14]

第三卷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包括四编:第一编为刑法典的原则(续)(Suite des Principes du Code pénal),也就是没有编入第二卷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当中的第四分编,共22章,对预防犯罪的各种各样的间接手段(Des  moyens indirects de prévenir les Délits)做出了阐述,包括但是不限于以下间接手段,诸如:消灭行为人实施犯罪的体力;阻止行为人获得实施犯罪行为的知识;阻止行为人实施犯罪行为的意图;减少诉讼程序和刑罚当中的不确定性;增加行为人逃脱制裁的难度,等等。[15]

第二编为设立敞视式监狱或者犯人中央监管机构的陈情书(Mémoire sur le Panoptique , ou Maison d'inspection centrale),该编共两章,在这两章当中,Jérémie Bentham提出的核心建议是:为了建立新的秩序,为了实现对犯人的中央监管,政府应当建造一种敞视式监狱(Construction du Panoptique),以便狱警能够更加安全、更加经济地监管监狱的犯人;除了应当对监狱进行道德上的改革之外,政府也应当采取新的措施,在确保监狱能够容纳更多犯人的情况下,确保犯人能够在监狱实施良好行为。[16]

具体来说,第一章所讨论的内容包括:敞视式监狱的建造;敞视式监狱的好处;关于敞视式监狱的细节说明。[17]第二章所讨论的内容包括:敞视式监狱的行政管理;敞视式监狱在实施管理时应当遵循的三个规则:仁慈规则(Règle de douceur)[18]、严厉规则(Règle de sévérité)[19]和经济规则(Règle d'économie)[20];犯人两种管理方式的比较,即犯人的契约管理(administration par contrat)[21]和犯人的信赖管理(administration de confiance)的比较;[22]敞视式监狱当中不同性别的犯人之间的分隔(Séparation des Sexes);敞视式监狱当中同类犯人或者共同犯的分隔(Séparation en classes et en compagnies);犯人在敞视式监狱当中的劳动、饮食(Diète)、衣着(Habillement)、清洁、健康,狱警对犯人的指导,等等。[23]

在法国大革命时期,Garran de Coulon先生(1748-1816)[24]既是法国国民立法议会(l'Assemblée législative)的议员,也是法国刑事法律改革委员会(Comité pour la réforme des lois criminelles)的委员。1791年,Jérémie Bentham将自己写的陈情书提交给Garran de Coulon先生。虽然法国将其陈情书印刷成文字,但是并没有公开出版。为了实现法律体系的完全性和完全性的目的,在其编辑和出版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当中,Étienne Dumont将该陈情书的摘要编入第三卷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当中。[25]

第三编为法律的公布(De la Promulgation des Lois)、法律理由的公布(De la Promulga

tion des raisons des Lois。该编共三章:第一章对立法者制定的法律的公布做出了详细的讨论;[26]第二章对立法者制定法律的理由的公布做出了详细的讨论;[27]第三章对刑法典当中的特别内容即简单人身伤害犯罪行为(Des Injures personnelles simples)、所遭受的刑事处罚和所面临的17个问题做出了详细的讨论。[28]

第四编为期限和场所在制定法当中的影响,共五章,分别对制定法在不同国家之间的移植和制定法的过时、修改等内容做出了规定。[29]

二、Jérémie Bentham的《立法专论》完全是由Étienne Dumont编辑出来的

无论是在生前还是在死后,Jérémie Bentham均没有留下《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的手稿,因此,世界上原本不应当存在《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这部三卷本的著作。而Jérémie Bentham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之所以问世,完全得益于Étienne Dumont对Jérémie Bentham的形形色色的手稿所进行的具有天才性质的创造活动:[30]

首先,从Jérémie Bentham的所有手稿(les manuscrits)当中,尤其是从其《道德和立法原则总论》(Introduction aux Principes de morale et de législation)当中,Étienne Dumont发现了Jérémie Bentham会经常讨论一个同一主旨(même sujet),这就是,有关民事立法和刑事立法的问题。

其次,Étienne Dumont发现,虽然Jérémie Bentham会在不同的手稿当中讨论民事立法和刑事立法的问题,但是,这些讨论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包括但是不限于以下问题:在不同的手稿当中,他就同一内容所做出的论述形形色色、各不相同;某些手稿当中的论述仅仅是重复了其他手稿当中的内容;某些手稿当中的论述含含糊糊;不同手稿当中的同类内容孤立存在,彼此之间欠缺关联性。

再次,为了将有关民事立法和刑事立法的同一主旨从Jérémie Bentham的众多手稿当中解放出来,并因此形成这一方面的独立著作,除了将分散在不同手稿当中的同一内容集中起来之外,Étienne Dumont还对这些内容进行了整理、重写、重编,包括但是不限于以下方面:在论述形形色色时选择一种论述;在论述的内容重复时删除重复的地方;在论述存在含含糊糊的地方时让含糊不清的地方明确具体清楚;在论述存在漏洞时让漏洞得以填补;在存在联系的内容被割断时将这些内容联系在一起,等等。

最后,在将有关民事立法和刑事立法方面的所有内容整理成为协调一致、和谐统一的有机整体之后,在1802年,Étienne Dumont以法文方式和以Jérémie Bentham的名义在法国出版了三卷本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

三、Jérémie Bentham的《立法专论》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力

Étienne Dumont改编和编辑出版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影响巨大。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自1802年首次出版以来,他编辑出版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在法国被不断再版,成为影响深远的著作。在1820年,他编辑出版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出版了第二版。[31]在1830年,他编辑出版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出版了第三版。[32]

另一方面,在1840年,他编辑出版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也被美国学者Richard Hildreth(1807-1865)从法文翻译成英文并因此在美国的一家出版社出版,这就是美国版本的《立法论》(Theory of Legislation)。在将法文版的三卷本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翻译成美国版的《立法论》时,Richard Hildreth将其改为二卷本的《立法论》。第一卷的《立法论》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这就是立法的原则和民法典的原则(Principles of Legislation and Principles of the Civil Code);而第二卷的《立法论》则仅仅包括一个方面的内容,这就是刑法典的原则(Principles of the Penal Code)。[33]在1856年,美国版的《立法论》出版了第二版。[34]

在1864年,Richard Hildreth翻译的《立法论》在英国伦敦的一家出版社出版,这就是英国版的《立法论》。英国版的《立法论》不存在法国版的三卷本也不存在美国版的二卷本,它只有孤零零的一部著作,因为英国版的《立法论》同时包括立法的原则、民法典的原则和刑法典的原则。[35]

因此,无论是美国版的《立法论》还是英国版的《立法论》均不包括法文版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当中所包括的一部分内容,这就是第一卷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当中的第二编即“法律完整体系的一般理论”,因为,在将法文版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翻译成美国版或者英国版的《立法论》时,Richard Hildreth均删除了这一部分的内容。

在今时今日,无论是法文版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还是美国版和英国版的《立法论》均具有广泛的影响力,因为这些著作仍然被不断再版并且仍然被学者广泛援引。为何Jérémie Bentham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声名远播,为何他的《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能够经久不衰地影响一代又一代的学者?笔者认为,这主要得益于法国学者Étienne Dumont在19世纪初期所进行的卓有成效的努力:即便Jérémie Bentham已经在其各种各样的手稿当中对有关立法的原则、民法典的原则和刑法典的原则做出了说明,如果Étienne Dumont没有将这些方面的内容从其形形色色的著作当中提炼出来并且进行天才般的加工、重组、改写、改编并因此形成协调一致、和谐统一的一部独立著作,则Jérémie Bentham的上述理论仍然会零零散散地分布在不同的著作当中,既无法在立法原则、民法典的原则和刑法典的原则上形成整齐划一的理论,也无法形成一部影响深远的名著。

因为这样的原因,笔者认为,与其说《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和英文版的《立法论》)是英国学者Jérémie Bentham一个人的著作,毋宁说它们是英国学者Jérémie Bentham和法国学者Étienne Dumont的共同著作:通过从Jérémie Bentham的形形色色的手稿当中发现有关立法方面的同一主旨,到将所发现的围绕同一主旨的所有内容提炼出来并且予以系统化、体系化,Étienne Dumont并不是简单地、消极地编辑、出版Jérémie Bentham的著作,他完全现实地、身体力行地、天才般地参与了《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的创作和再创作的过程,导致世界上原本并不存在的伟大著作《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横空出世并且流芳百世。

四、Jérémie Bentham的《立法专论》产生重大影响的原因

在编辑出版Jérémie Bentham《民事和刑事立法专论》时,Étienne Dumont对Jérémie Bentham做出了高度评价,认为他是第一个从法律体系完整的角度(vue d'un Corps complet de Droit)对法律做出分析的学者,换言之,他是第一个从法律制度的角度来建构法律科学的学者。因为他认为,在Jérémie Bentham之前,虽然学者均将法律视为一种像物理学和医学等科学一样的科学,但是,他们并没有走到将法律视为一种完全的法律体系、一种法律制度的地步。而Jérémie Bentham则不同,除了像他之前的学者那样将法律视为一种科学之外,Jérémie Bentham还走得更远,他还将法律视为一种完全的、完整的法律体系、一种法律制度。

一方面,Étienne Dumont认为,在分析法律时,Jérémie Bentham采取了他之前的学者所采取的法律分析方法。就像所有的科学均有自己的方法一样,道德科学也有自己的方法,所不同的是,道德科学的方法不同于其他科学的方法。在物理学当中,人们会随着社会的进步而不断发现新方法。例如,为了加速天体科学的发展,人们发明了天文望远镜。在道德科学当中,人们发明的新方法并不是天文望远镜,而是对观念进行关联和比较的方法,此种关联和比较的方法被称为推理方法。[36]

此种新的方法最初为古希腊哲学家Socrate(公元前469-399)[37]所主张,之后被古希腊哲学家Aristote(公元前384 -322)[38]所采纳,因为在Socrate的狭义推理方法的基础上,他发明了三段论(syllogisme)的方法,此种方法仍然属于推理方法。在1620年出版的伟大著作《新的科学方法》(Novum organum)当中,英国16世纪末期和17世纪初期的著名哲学家、科学家、法学家、司法大臣Francis Bacon(1561-1626)[39]将此种哲学方法称为“精神机车”(machine spirituelle)、“逻辑技能”( métier logique),因为他认为,此种方法能够完善推理工艺(l'art du raisonnement)和科学制造法(la fabrique des sciences)。[40]

在其著作当中,Jérémie Bentham也采取了这些学者所采取的逻辑方法(appareil logique),此种逻辑方法也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场景、自己的内容、自己的分类和自己的规则;并且就像其他学者一样,通过此种逻辑方法,Jérémie Bentham也在法律科学领域对法律进行了分门别类,因为他将法律分为不同的部门,将制定法分为不同的部门。[41]

另一方面,Étienne Dumont认为,在分析法律时,Jérémie Bentham比其他学者走得更远,因为除了像其他学者那样采取逻辑方法对法律做出分类之外,他也采取了之前其他学者所没有采取的方法,这就是,他从法律体系完全性、完整性的角度对法律做出分析,也就是从法律制度的角度对法律做出分析,而之前的学者则没有采取此种方法,从法律体系完全、完整的角度或者法律制度的角度对法律做出分析。

具体来说,在Jérémie Bentham之前,虽然大量的学者均在孜孜以求地探寻科学,但是,他们均没有达到将科学尤其是立法视为一种完全的、单纯的制度的地步:在英国17世纪中后期和18世纪的著名哲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和神学家Isaac Newton(1642 -1727)[42]建立物理学(la physique générale)的某些原则之前,法国17世纪的著名哲学家、数学家和物理学家René Descartes(1596-1650)[43]就已经对物理学做出了天才般的构想;在英国17世纪的著名哲学家John Locke(1632-1704)[44]第一次将形而上学(métaphysique)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上之前,德国17世纪的著名哲学家、法学家、数学家Gottfried Wilhelm Leibnizn(1646-1716)[45]和法国17世纪的哲学家和神学家Nicolas Malebranche(1638-1715)[46]就已经搭建起此种科学的架子。[47]

在法国16世纪的著名哲学家、法学家Jean Bodin(1529-1596)[48]荷兰17世纪的著名法学家Hugo Grotius (1583 -1645)[49] 英国17世纪的著名哲学家、法学家Thomas Hobbes (1588-1679)[50]和德国17世纪的著名哲学家、法学家Samuel von Pufendorf (1632-1694)[51]等人对法律科学做出阐述之前,古希腊哲学家Platon (公元前 428 -348 )[52]和Aristote就已经对法律科学做出了阐述。[53]在这些人的基础上,法国18世纪的著名思想家、哲学家Montesquieu(1689-1755)[54]最终在其《论制定法的精神》(De l'esprit des lois)[55]当中对制定法做出了分析。[56]

在Montesquieu之前,学者们并没有从法律体系完全性、完整性的角度对法律做出分析,没有从法律制度的角度对法律尤其是其中的立法做出分析。在其《法律的精神》当中,Montesquieu则采取了与他们完全不同的做法,因为在讨论法律尤其是其中的制定法时,他采用了法律体系完全性和完整性的方法。不过,在采用此种方法分析法律尤其是其中的制定法时,Montesquieu并没有一路走下去,实际上,他在此种道路上可谓半途而废,因为他并没有从开头一直走到最后。因此,《法律的精神》仅仅是一个过渡阶段(intermédiaire),是指从完全不采取法律体系完全性、完整性方法的阶段到完全采取法律体系完全性、完整性方法的阶段中间的一个阶段。[57]

具体来说,在Montesquieu之前,学者们对待法律的态度可以分为两类:其一,某些学者仅仅执着于某一个国家法律的研究,他们对该国的法律做出解释、评论并因此让该国的法律之间联系在一起。例如,德国学者Johann Gottlieb Heineccius执着于罗马法的研究和英国学者William Blackstone执着于英国法律的研究。[58]其二,其他学者则执着于立法技术(l'art même de la législation)的研究,他们或者满足于对立法当中的基本理念(les notions préliminaires)、普遍性的词语做出解释,诸如:权力、权力、契约、义务和侵权等,他们或者满足于对法律赖以建立的一般原则做出探寻,或者满足于对此国或者彼国的制定法做出审视,以便说明这些制定法所存在的优点和缺点。[59]

因此,学者们均没有在其法学著作当中将上述两种不同的做法结合在一起并因此形成统一的、独立的著作。在其著作当中,虽然Hugo Grotius、Samuel von Pufendorf和Jean-Jacques Burlamaqui(1694-1748)试图改变此种做法,但是,他们的做法并不成功,因为他们仅仅有时将上述两种不同的理论结合在一起。在其《法律的精神》当中,Montesquieu虽然主张要将自己的著作打造成立法技术方面的专著,但是在其《法律的精神》的最后几编内容当中,立法者成为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因此,如果我们将其《法律的精神》比作一条奔向大海的河流,在成功穿越千山万水之后,该河流没有最终到达大海而是消失在大海的沙滩上。[60]

Étienne Dumont认为,在讨论法律尤其是其中的制定法时,第一个真正达到了将法律尤其是其中的制定法视为一个完全的、完整法律体系阶段的学者是Jérémie Bentham,因为他认为,在讨论法律时,除了像他之前的那些学者一样采取逻辑方法分析法律之外,Jérémie Bentham还采取了其他学者所不曾采取的方法:在其著作当中,他完全将法律尤其是其中的制定法视为一个完全的、完整的、单纯的法律制度,该种法律制度既有自己的构成要素,也有自己的原则,还也有自己的类型,等等。Jérémie Bentham之所以采取此种方法,是因为他发现,除了法学家们没有在其法学著作(les livres de Droit)当中采取此种方法之外,人们在其众多的著作当中采取此种方法:在讨论形而上学的问题时,人们采取此种方法;在讨论物理、自然历史和医学时,人们也采取此种方法。

“在法学家的著作当中,我没有发现学者们发明过此种方法,他们没有采取此种方法分析法律,相反,在形而上学、物理、自然历史以及医学著作当中,我发现学者们发明和使用了此种方法。当我在几部现代医学著作当中发现,作者们对疾病和治疗方法做出了分类时,我感到非常震惊。难道我们不能够将医学作者在其医学著作当中所安排的同样顺序移动到我们的立法当中?政治组织难道不能够像医学著作那样形成自己的解剖学、生理学、疾病分类学、医疗器材学?对于这样的问题,我无法在Trébonien、Cocceji、BIackstone、Vattel、Potier或者Domat的著作当中找到答案,因为他们没有对这样的问题做出阐述。当然,Hume、Helvétius、Linnée、Bergman和Cullen的著作能够给我们提供某些有益的答案。 [61] 

为了将Jérémie Bentham的法学著作打造成像医学著作、生物学著作、疾病分类学、医疗器材学一样的系统化、体系化的著作,在整理、修改和补充Jérémie Bentham的各种各样的手稿时,Étienne Dumont可谓煞费苦心、不遗余力,除了采取措施让这些手稿当中存在的不准确的地方准确化和让这些手稿当中所存在的不清晰的地方清晰化之外,他还采取措施消除这些手稿当中所存在的凌乱不堪和支离破碎的问题,希望让这些手稿所规定的内容之间能够形成井然有序、浑然一体的有机整体,[62] 已如前述。

作为井然有序、浑然一体的有机整体的组成部分,在Jérémie Bentham《立法专论》当中,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当然建立起民法总论和民法分论的区分理论.因为,除了在民法典的编章结构当中采取了民法总则和民法分则的区分理论之外,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还将“权利”和“义务”视为民法典所规定的两个最核心内容,换言之,在Jérémie Bentham的《立法专论》当中,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建立起以权利和义务为核心内容的民法总论。

五、《立法专论》在民法典的编制体例方面明确区分民法典的总则编和分则编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就像刑法典既有总则编也有分则编一样,民法典当中既存在总则编也存在分则编。因为在制定民法典时,立法者应当将民法典所规定的所有内容分为两大部分,其中的第一部分为总则,而第二部分则为分则。当总则的内容和分则的内容结合在一起并因此形成一个完整的有机整体时,民法典就能够带来三个好处:其一,对于个人和社会公众而言,这样的安排能够让民法典的内容清晰可见;其二,这样的安排能够让个人和社会公众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找到和阅读所需要的法律规定;其三,这样的安排能够让总则编与分则编的内容之间产生联系,让个人和社会公众能够看出总则编与分则编之间所存在的产生和被产生的关系,让分则编的内容能够归类在相应的总则编当中。[63]

因为这样的原因,在Jérémie Bentham的《立法专论》当中,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不仅对民法典的编制体例和编章结构做出了说明,而且还将民法典的编制体例分为总则和分则两大部分,其中的总则部分包括十编:第一编为物,第二编为场所,第三编为期限,第四编为服务,第五编为义务,第六编为权利,第七编为法律事件,第八编为契约,第九编为家庭或者民事身份,第十编为具有取得权利资格的人,他们将这些内容称为“民法典的总则编”(titre général du Code civil)。[64]而分则也包含人编、物权编、债权编、家庭编和继承编等,他们将这些内容称为“民法典的分则编”(Des titres particuliers du Code civil)。[65]限于篇幅,笔者仅仅简要的介绍民法典的分则编所涉及到的内容。

(一)民法典总则部分第一编:物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一编应当规定物(Des choses)[66]因为物是权利义务赖以存在的基础。虽然物的类型数不胜数,但是,立法者应当根据不同的标准对物做出分门别类的规定。总的说来,立法者可以根据物的渊源、物的利用和物的性质将其安排在民法典的第一编当中。具体来说,物的类型包括:

其一自然物(Choses naturelles)和人造物(Choses artificielles)。物的第一种分类是自然物和人造物,自然物主要是指土地和土地的附着物,而自然物则是指经过人的劳务、劳动所建造或者获取的物,例如,房屋。[67]其二,动产(Choses mobilières)和不动产(Choses immobilières ou immeubles),物的第二种类型是动产和不动产。[68]

其三,可使用物(Choses employables)和消费物(Choses consumabLes),可使用物是指在不改变自己形态的情况下服务于物的主要用途,而消费物则是指一旦服务于自己的主要目的就会被毁灭的物。[69]其四,个别确定的物(Choses qui s' évaluent individuellement)和整体确定的物(Choses qui s'évaluent en masse)。例如房屋、家具和衣物就是个别确定的物,而所开采的有色金属、谷物等则是整体确定的物。[70]

其五,有感情的物(les sensibles)和无感情的物(les insensibles),前者是指作为物的奴隶,而后者则是指低等动物。[71]其六,简单物(Choses simples ou individuelles)和复杂物(Choses complèxes ou amas de Choses),例如,附有建筑物和树木的土地就是复杂物。再例如,当主物和从物结合在一起时就形成了复杂物。[72]

虽然罗马法学家普遍承认有形物(Choses corporelles)和无形物(Choses incorporelles)的类型,但是,此种分类是一种荒谬的拟制(fiction ridicule),会造成观念的混乱,因为,所有的所谓无形物在性质上均是权利,该种权利或者建立在别人的服务的基础上,或者建立在真正的物的基础上。[73]

(二)民法典总则部分第二编:场所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二编应当规定场所(Des Lieux),因为,无论是物还是人均离不开场所。物也罢,人也罢,它们或者他们均在一定的场所存在,离开了场所,物无可能存在,人同样也无法生存。所谓场所,是指人或者物所存在的地方。问题在于,何为地方?制定法如何确定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土地的范围?人们如何从物理方面将土地区分开来?人们根据什么点线将土地与海洋区分开来?同样,人们如何划分山脉、湖泊、河流、森林和道路?人们如何将王权和个人享有所有权的气候区域区分开来?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均涉及到场所。因为这样的原因,在制定民法典时,立法者应当将场所作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二编加以规定。[74]

(三)民法典总则部分第三编:期限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三编应当规定期限(Des Tems),[75]因为,期限与场所紧密联系:如果人和物在某一个场所存在,人和物在场所的存在究竟持续多长时期?因为期限关于场所和人,因此,在将场所作为总则部分的内容加以规定时,立法者也应当在其制定的民法典当中将期限作为总则部分当中的内容加以规定。在规定期限时,立法者应当根据具体情况的不同分别规定不同的期限:秒、分、时、日、月、年,以及世纪。

(四)民法典总则部分第四编:服务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四编应当规定服务(Des Services),[76]因为,当行为人将其物转让给作为财产所有权主体的人时,行为人的转让行为实际上就是服务。此时,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待行为人将其物转让给他人的行为:一方面,他人有资格接受行为人的转让行为,因为行为人的转让行为是制定法所规定的恩惠(les faveurs);另一方面,行为人有资格受到自身行为所产生的债务的约束。如果行为人的物要转让给他人,他们只能够通过自己提供的服务来实现:换言之,除了能够提供服务之外,人也能够接受别人的服务。[77]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作为民法典总则编的重要组成部分,行为人对他人提供的服务独立于他们对他人所承担的债,因为他们认为,服务的观念是在债的观念之后才存在的,此处所谓的债是指法定债即制定法所规定的债(les obligations légales):在行为人对他人承担债之前,他们就可能会对他人提供服务。例如,在立法者明确规定父亲对其未成年子女承担抚养债之前,父亲就已经对其未成年子女提供了服务。事实上,在制定法规定行为人对他人提供的服务之前或者之外,行为人自由地对他人提供仁慈的、礼仪性质的服务,或者反之,他人也对行为人提供这些服务。[78]

他们认为,根据不同的分类标准,行为人提供的服务可以不同的类型,每一类型的服务又可以做出更进一步的划分。例如,他们认为,根据行为人实施服务行为的能力(faculté)不同,服务可以分为:其一,积极服务(Services agendi),是指行为人积极地实施某种行为,例如,对溺水的人进行救助、阻止他人实施犯罪活动等。如果行为人没有积极的实施这些行为,则他们的不作为行为将构成不作为侵权或者不作为犯罪。[79]其二,消极服务(Services non agendi),是指行为人不积极地实施某种行为,例如,不盗窃他人的财产、不暗杀他人等。如果行为人实施了这些行为,则他们实施的作为行为将构成作为侵权或者作为犯罪。[80]

再例如,他们认为,根据行为人服务所适用的对象(l'objet)不同,服务可以分为两类:其一,为人提供的服务(service in personam),例如,医师对病人提供的诊疗服务就是为人提供的服务;其二,为物提供的服务(service in rem),例如,农民耕种他人的农田和修复他人的房屋,就属于对物提供的服务。[81]同样,他们认为,根据行为人服务对象的不同,服务可以分为两类:其一,物理服务(Services corporeles),例如,行为人对他人农田的耕种行为等;其二,精神服务(Servicesspirituels),例如,行为人对他人提供的抽象科学的教学行为等。[82]

(五)民法典总则部分第五编:义务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五编应当规定义务(De l'Obligation),[83]因为民法学者普遍认为,义务独立于行为人所提供的服务。在民法当中,民法学者普遍在义务产生的渊源问题上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因为在义务产生的渊源问题上,除了没有将服务视为义务产生的渊源之外,他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学说:上帝意志理论认为义务源自上帝的意志,自然法理论认为义务源自自然法、内在信仰理论,认为义务源自人的内在诚信(for intérieur)、准契约理论,认为义务源自准契约。不过,义务产生的真正渊源是行为人提供的服务:虽然服务未必一定建立在义务的基础上,换言之,虽然行为人在没有义务的情况下对他人提供数不胜数的服务,但是,义务一定是建立在行为人所提供的服务基础上的,如果没有服务则义务是不会存在的。[84]

根据义务的内容的不同,义务可以分为作为义务和不作为义务,其中的作为义务是指行为人积极实施某种行为、积极提供某种服务的义务;而消极义务则是指行为人消极不实施某种行为、消极地不对他人提供某种服务的义务。因为这样的原因,义务是存在于服务之后的一种民法观念。[85]

(六)民法典总则部分第六编:权利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六编应当规定权利(Des Droits),[86]因为在强加行为人对他人以义务的同时,民法典也会规定他人对行为人所享有的权利。在规定行为人所承担的某种义务时,立法者可能不会规定他人对行为人因此享有的权利,例如,虽然立法者会规定行为人所承担的禁欲义务(obligations ascétique),但是,他们不会因此规定他人对行为人所享有的权利。但是,在规定他人享有的权利时,立法者一定会规定行为人对他人所承担的义务,因为,他人享有的权利一定会建立在行为人所承担的义务的基础上。根据不同的标准,权利也能够作为不同的分类。[87]

权利的第一种分类是,根据权利产生渊源的多样性(la diversité de leur source)不同,权利可以分为两类:其一,因为义务产生的权利(Droits établis par obligation);其二,因为义务的欠缺而产生的权利(Droits existans par absence d'obligation)。这是权利的基本分类(fondamentale distinction)。当他人享有的权利建立在制定法所规定的义务的基础上时,他人享有的权利就是因为义务产生的权利,也就是因为强制性的制定法所产生的权利;而当他人享有的权利不是因为强制性的制定法所规定的义务而产生时,也就是,当他人享有的权利是因为许可性的制定法而产生时,则他人的权利就是因为义务的欠缺而产生的权利。[88]

权利的第二种分类是,根据权利目的多样性的(la diversité de leurs buts)不同,他人享有的权利可以分为四类:其一,财产所有权的维持权(le maintien de la propriété),也就是财产所有权(propriété);其二,一般安全权(la sûreté générale);其三,个人自由权(la liberté personnelle);以及其四,一般安宁权(tranquillité générale)。[89]

权利的第三种分类是,根据权利主体能够对其行使权利的对象(sujets sur les quels ils doivent s'exercer)不同,权利可以分为两类:其一,对物享有的权利(Droits sur les choses),唯一的一种单纯对物享有的权利时占有权(droit d'occupation)。该种对物权在性质上属于因为义务的欠缺而产生的权利。其二,对人享有的权利(Droits sur les personnes), 对人享有的权利也可以做出更进一步的分类:单纯对人享有的权利与同时对人和物享有的权利。单纯对人享有的权利又可以分为:直接对他人的身体享有的权利(Droit immédiat sur la personne in corpus),是指会影响他人肉体的权利,例如,丈夫对其妻子享有的夫权、父母对其未成年子女需要的惩戒权等就属于此类权利;直接对他人的精神所享有的权利(Droit immédiat sur la personne in animam),是指会对他人的精神、道德产生影响的权利,例如立遗嘱权、在私立学校或者公立学校接受教育的权利等就属于此类权利。同时对人和物享有的权利,例如禁止行为人占有某一种物,或者禁止行为人使用某一种物,就属于同时对人和物享有的权利。[90]

权利的第四种分类是,根据权利的范围(l'étendue du droit)不同,权利可以分为两类:其一,私人权利(Droits privés);其二,政治权利(Droits politiques)。[91]权利的第五种分类是,根据法律规定的权利究竟是满足权利主体本身还是满足别人利益(personnes en faveur desquelles le Droit est établi)的不同,权利分为两类:其一,自身权(Droits propres),是指权利主体基于自身利益的满足而享有的权利。其二,受托权,是指权利主体基于他人利益的满足而享有的权利(Droits fiduciaires)。所有的政治权利在性质上均是受托权。[92]

权利的第六种分类是,根据权利的可分性(la divisibilité des droits)不同,权利可以分为三类:其一,完全权(Droits intégraux)。在民法上,完全权是指受到最少限制的权利,也就是指所有权整体(le droit de propriété entière),因为所有权赋予权利主体四种权利:占有权、排除别人的权利、转让权、转移权,转移权是指在所有权人死亡时,其生前享有的所有权作为遗产转移给自己的继承人继承的权利。[93]其二,被肢解权(Droits fractionnaires),是指权利主体享有的权利范围要比完全权的范围小的权利。例如,狩猎权、通行权和地役权等就是被肢解权。[94]其三,附条件的权利(Droits concaténés),是指立法者在赋予他人权利时对该种权利行使的条件施加了限制的权利,换言之,视为附条件的权利,是指他人所享有的并不是源自绝对制定法(lois absolues)而是源自附条件的制定法(lois conditionnelles)的权利。[95]

(七)民法典总则部分第七编:权利产生或者消灭的事件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七编应当规定权利产生和消灭的事件(Des évènemens Investitifs et Divestitifs),因为,如果权利主体享有权利的话,那么立法者应当对他们何时开始享有权利、何时开始丧失权利的问题做出规定。在制定民法典时,国家立法者既有资格将某些事件作为赋予他人以权利的事件,也有资格将某些事件作为剥夺他人权利的事件。当立法者通过某种事件将某种权利赋予权利主体时,他们通过民法典所规定的此种事件被称为权利产生的事件(Des évènemensInvestitifs);而当立法者通过某种事件剥夺权利主体享有的某种权利时,他们通过民法典所规定的此种事件被称为权利丧失事件(Des évènemens Divestitifs)。[96]

“当立法者确立对权利取得和权利丧失的事件做出规定的法律条款时,他们实际上就是在制定法律,一旦他们完成了对这些事件的规定,他们也就完成了法律的制定工作。在对这些事件进行区分时,他们会给予这些事件以具体的名称,这是头等重要的工作,并且这也是一个全新的任务。” [97]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权利主体获得权利的第一个事件是原始发现(Découverte originaire),也就是“先占权”,在新物(les choses nouvellement)完全不属于任何人的情况下,如果我是第一个将新物置于人的支配之下的话,则我就取得新物的所有权。[98]权利主体获得权利的第二个事件是对权利主体自有物产生的物的占有(Possession de choses productrice):当我播种的水果产生了收成时,或者当我饲养的动物不断增加时,我对这些新增加的财富享有权利。[99]权利主体获得权利的第三个事件是,对可接收物的占有:当我的树木连根拔起时,或者当我鱼塘的鱼被打捞起来时,我就获得了这些可接收物的权利。[100]权利主体获得权利的第四个事件是对物施加的劳动或者劳务:当我砍伐木材、雕琢石头或者纺织亚麻布时,我因为所付出的劳动而取得了木材、石头和亚麻布这些新的财富的权利。[101]

除了通过这些事件取得权利之外,权利主体还可以通过与别人之间的关系获得权利并因此成为新的占有者。此种事件既可能是物理性质的事件(événement physique),也可能是道德性质的事件(événement moral)。此种性质的事件之所以是一种物理性的,是因为权利主体在通过此种方式取得方式权利时无需人的行为的介入(intervention d'homme),例如,当所有权人死亡时,他人作为继承人取得死亡者遗产的权利;而此种性质的事件之所以是一种道德性质的,是因为权利主体在通过此种方式取得权利时需要个人或者立法者的意图介入,例如,当两个人的财产混同时,或者当一个人将自己的财产添加在另外一个人的财产之上时。他人基于财产混同或者财产添加而取得混同或者添加物的权利。这就是权利主体取得权利的第五个事件。[102]

权利主体取得权利的第六个事件是行为人的私人处分行为:当行为人将其享有的财物转让给他人时,他人就基于行为人实施的处分行为取得了转让财物的权利。权利主体取得权利的第七个事件是法官实施的拍卖行为,他人能够通过竞拍方式取得法官拍卖物的权利;此外,权利主体还可以通过法官实施的强制执行措施取得被执行的财产的权利。[103]权利主体取得权利的第八个事件是被抛弃物的占有(Occupation de chose abandonnée),这就是,当别人将自己的某种财物抛弃时,他们的抛弃行为被视为对该财物的处分,当他人占有该财物时,他们就取得了被抛弃物的权利。[104]

(八)民法典总则部分第八编:契约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八编应当规定契约(Des Contrats),也就是契约总论,因为,契约是当事人所实施的赋予自己权利的一种行为、协议,在契约当事人之间的契约有效的情况下,制定法会承认它们的存在。作为一般规范,民法典会坚持契约自由原则,但是在例外情况下,当事人之间的某些契约也可能因为违反了公共利益、第三人的利益或者契约一方当事人的利益而被宣告为无效或者非法。[105]

契约分为三类:其一,允诺契约(Promesses);其二,财产处分契约,也就是,一方将自己的财产处分给或者转让给另外一方当事人的契约(Disposition ou transport de biens d'une partie à l'autre);其三,混合契约,它们同时包含允诺契约和处分契约的内容(Contrats mixtes contenant des dispositions et des promesses)。无论是允诺契约还是处分契约,所有的契约均可以分为单务契约(Contrats unilatérales)和双务契约(Contrats bilatérales)。[106]

 具体来说,允诺契约既可以是单务允诺契约(Promesses unilatérales),例如保证;也可以是双务允诺契约(Promesses bilatérales),例如出卖人和买受人的允诺。处分契约既可以是单务处分契约(Dispositions unilatérales),例如,无偿赠与契约,无偿借用契约,等等;也可以是双务处分契约(Dispositions bilatérales),例如,互易契约、买卖契约,等等。混合契约的类型同样多种多样,例如,房屋出租契约、婚姻契约、学徒契约(Contrat d'apprentissage),等等。[107]

(九)民法典总则部分第九编:家庭或者民事身份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九编应当规定家庭或者民事身份(Des États domestiques et civils),因为,无论是在家庭生活当中还是在民事生活当中,人们之间均会基于自己的不同身份而产生各种各样的权利和义务,包括:主人与其仆人之间的权利和义务、中小学教师与中小学生之间的权利和义务、父母与其未成年子女之间的权利和义务,以及代理人与被代理人之间的权利义务,等等。[108]

(十)民法典总则部分第十编:具有取得权利能力尤其是签订契约能力的人

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民法典总则部分的第十编应当规定“具有取得权利尤其是签订契约能力的人”(Des Personnes capables d’acquérir — de Contracter),因为,在民法典当中,有关具有权利能力尤其是具有签订契约的权利能力的人的规定在性质上属于民法的一般规范。[109]

六、《立法专论》将权利和义务视为民法总论的核心内容

除了在民法典当中将民法典所规定的所有内容分为总则编和分则编之外,在《立法专论》当中,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还对民法总论的核心内容做出了说明,他们认为,虽然民法典所规定的内容既包括总则部分也包括分则部分,但是,民法典所规定的所有内容均可以归结为一个核心内容,这就是权利和义务。换言之,他们认为,民法典当中贯穿始终的一条红线是人所享有的权利和承担的义务。这就是他们在《民法典的原理》(PRINCIPES DU CODE CIVIL)当中所提出的核心观念。

作为第二卷的《立法专论》的组成部分,《民法典的原理》共三编:第一编为民法典的目的(objets de la Loi civile),对立法者制定民法典的目的做出了讨论;[110]第二编为财产所有权(la Propriété),对有关财产所有权的一般理论和一般制度做出了详细的讨论,尤其是对权利主体取得财产所有权的各种方式做出了讨论,包括:因为同意取得、因为继承取得、因为遗嘱取得、基于所享有的服务权而取得,等等;[111]第三编为因为各种各样的私人身份而产生的权利和义务(Droits et Obligations à attacher aux divers états privés),对因为四种不同的私人身份而产生的权利和义务做出了详细的讨论,包括:主人与其仆人之间的身份所产生的权利和义务、中小学教师和中小学生之间的身份所产生的权利和义务、父亲和未成年子女之间的身份所产生的权利和义务,以及夫妻之间的配偶身份所产生的权利和义务。[112]

(一)民法典所规定的一切内容归根结底表现为权利和义务两个方面的内容

如果立法者在自己的民法典当中采取了将总则部分和分则部分区分开来的编制体例,在将总则部分和分则部分作为一个有机整体对待时,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以什么样的红线贯穿于整个民法典的始终?换言之,他们将什么内容视为民法总则的核心内容?答案在于,在将民法典所规定的所有内容分为总则部分和分则部分时,他们将两个内容视为贯穿于整个民法典始终的红线,这就是他人享有的权利和行为人所承担的义务。换言之,在建造民法总则和民法分则的区分理论时,他们认为民法总则的核心内容是权利和义务。这就是他们所建立的以权利和义务为核心内容的民法总则或者民法总论。

因为,在《民法典的原理》当中,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认为,虽然他们分三编讨论民法的原理,但是,无论是在第一编、第二编还是在第三编当中,他们讨论的一切民法原理最终均可以归结为两个方面的原理,即关于权利的原理和关于义务的原理。他们指出:“对于社会公众而言,立法者制定民法典的所有目的归结为两个,这就是确定人享有的权利和所承担的义务。”[113]作为立法者制定民法典的两个目的,“所谓权利,是指人所享有的利益、好处,人能够享有和行使自己的权利;所谓义务,则是指人所负担的债务,对于要履行义务的人而言,义务是他们背负的繁重负担。 [114]

(二)他人享有的权利与行为人承担的义务相对应

如果民法典的目的在于赋予人以权利和义务,在立法者对权利和义务做出规定时,他们所规定的权利和义务之间的关系如何?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做出了回答,他们认为,一方面,作为民法典所规定的两个内容,权利和义务之间并不存在此重彼轻的问题,因为他们认为,权利和义务是同等重要的,既不存在权利比义务更加重要的情况,也不存在义务要比权利更加重要的情况。另一方面,权利和义务是相对应的,他人享有的某种权利对应于行为人承担的某种义务,或者反之,行为人承担的某种义务对应于他人享有的某种权利。因为这样的原因,笔者认为,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确立了以权利和义务为两大核心内容的民法总论和民法总则。

他们指出:“虽然权利和义务在性质上相互区别和处于对立地位,但是,它们是同时产生的,并且在独立方面是彼此无法分离的。根据事务的性质,在通过某一个法律条款赋予他人以满足利益时,制定法不可能不会在该法律条款当中同时强加行为人以满足负担。换言之,在规定他人享有的某种权利时,立法者会同时赋予行为人以一种相对应的义务。立法者如何赋予我以土地所有权?通过让我之外的所有其他人承担不触及我土地上的产物义务的方式,他们赋予我以土地所有权。立法者如何赋予我以命令权?通过强加某一个区域或者某些人以遵守我的命令的方式,他们赋予我以命令权。” [115]

在强加行为人以某种义务时,立法者当然是在行为人享有的自由施加限制了,不过,人们并不能够因此认定,立法者不能够通过强加行为人以某种义务的方式对其享有的自由施加限制,事实上,为了赋予他人以人身安全权、名誉保护权、财产所有权以及在需要时获得救助权等,立法者必须通过强加行为人以与他人享有的这些权利相对应的义务的方式限制行为人的自由。换言之,“自由的限制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不以牺牲行为人的自由作为代价,则立法者不可能通过强加行为人以义务的方式创设他人所享有的生命、名誉、所有物、存在和自由受保护的权利。”[116]

(三)立法者制定民法典的四个功能

虽然立法者在民法典当中所规定的一切内容均可以归结为权利和义务两个方面,但是,在规定他人享有的权利和行为人承担的义务时,立法者赋予民法典以四个方面的目的:维持人的生存(Subsistance)、维持人的富足(Abondance)、践行人的平等(Égalité),以及保障人的安全(Sûreté)。这四种目的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民法典所肩负的唯一目的、民法典所发挥的唯一功能:维护政治社会利益(le bonheur de la société politique)的目的。[117]虽然这四种目的相互独立,但是,它们之间也存在密切的联系,有时甚至存在相互交叉的情况。[118]

当然,表面上看,Jérémie Bentham和Étienne Dumont没有将民事自由视为民法典的目的,不过,真实情况是,他们当然将民事自由作为民法的目的,因为民法典的目的也在于维护人的自由。因为,他们将民事自由的维护目的置于人的安全保障目的当中,认为民法典所肩负的人的安全保障功能当中包含了人的民事自由的保障功能。[119]

从权利的角度,通过所肩负的四种不同目的的实现,民法典实际上赋予了他人以四类不同的权利:

其一,人的生存权(Pourvoir à la subsistance),所谓人的生存权,是指他人所享有的以满足自身的需要和享有为目的的权利,也就是,所谓生存权,是指他人所享有的以维持其自身存在为目的的权利。立法者之所以制定民法典,第一个主要目的是维持人的生存。民法典无法直接规定这一方面的内容,它只能够通过间接的方式实现这一目的,换言之,它只能够通过间接方式赋予人以生存权,这就是,通过规定民法典的动机、目的方式确保他人享有生存权。所谓规定民法典的动机、目的(motifs),是指立法者对行为人不履行义务之后所承担的刑罚或者赔偿责任做出的规定,通过制裁行为人的方式确保他人生存权得以享有和实现。[120]

其二,人的富足权(Entretenir l'abondance)。所谓人的富足权,是指他人所享有的不断追求发展和进步并因此让自己的个人财富不断增加的权利。立法者之所以制定民法典,第二个主要目的是维持人的富足,确保他人因为民法典的规定而享有和实现富足权。因为,除了能够维持人的生存之外,民法典还能够通过自己的规定满足人的富足。民法典之所以能够维持人的富足,是因为除了能够通过自然方式(les moyens naturels)维持人的富足之外,人还能够通过法律规定的人为方式(moyens artificiels)维持自己的富足。[121]“在财产安全得到维护的制度当中,人对快乐的追求、对需要的接踵而至、对积极增加财富欲望的膨胀均是无止境的,通过新的努力,他们会获得新的财富。 [122]

其三,人的平等权(Favoriser l'égalité)。所谓人的平等权,是指他人所享有的不断追求与别人之间在享有利益方面平等的权利,因为在赋予人以权利时,民法典没有理由要让一个人享有的权利要比另外一个人享有的权利多,或者要让一个人享有的权利要比另外一个人享有的权利少。[123]立法者之所以制定民法典,第三个主要目的是促进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并因此赋予让人与人之间处于平等地位。不过,在确定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时,人们应当将病理学理论引入民法学当中,以病理学所建立的原则来确立民法当中享有利益的平问题。[124]

其四,人的安全权(Maintenir la sûreté)。所谓人的安全权,也被称为人的安全维护权,是指他人所享有的要求法律维护自身的人身安全、名誉、财产和状况安全的权利。[125]立法者之所以制定民法典,第四个主要目的是维持人的安全,并因此让人享有安全权,包括人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防止行为人实施侵犯他人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的非法行为。[126]



[1] John Stuart Mill,https://fr./wiki/John_Stuart_Mill.

[2] 在我国,学子们普遍将Jérémie Bentham(杰里米·边沁)的功效理论(utilitarisme)称为功利理论(l'égoïsme),此种看法是完全错误的,因为功效理论是指行为人在行为时应当考虑公共利益,尤其是指在从事立法活动时,立法者应当将公共利益视为行动的指导原则,这就是立法者在从事立法活动时应当遵循的第一个原则即功效原则(Principe de l' Utilité),而功利主义则是指将自己利益的追求作为行动的指导原则。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5.

[3] Jérémie Bentham, https://fr./wiki/Jeremy_Bentham.

[4] http://www./autorites/autorites.html; Étienne Dumont,https://fr./wiki/Étienne_Dumont_(juriste).

[5] De l'organisation judiciaire et de la codification : extraits de divers ouvrages de Jérémie Benthampar Et. DumontParis Bossange,1802;http://www./033800650.

[6] Théorie des peines et des récompenses Tome 1, Théorie des récompenses : ouvrage extrait des manuscrits de M. Jérémie Bentham, jurisconsulte anglois /,par Et. Dumont,2e éd.; Paris Bossange et Masson , 1818Théorie des peines et des récompenses Tome 2, Théorie des récompenses : ouvrage extrait des manuscrits de M. Jérémie Bentham, jurisconsulte anglois ,par Et. Dumont, 2e éd.;Paris Bossange et Masson , 1818; http://www./033800650.

[7]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140.

[8]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41-370.

[9]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109.

[10]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10-174.

[11]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75-238.

[12]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39-290.

[13]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91-379.

[14]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380-434.

[15]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199.

[16]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09.

[17]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09-223.

[18] 所谓仁慈规则是指政府虽然强制犯人在敞视式监狱里面劳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但是犯人的通常条件不得让他们面临人身痛苦或者生命、健康遭受侵害的危险。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25.

[19] 所谓严厉规则是指在不影响犯人生命、身体和健康的情况下犯人在敞视式监狱的生活条件不得优于他们在没有犯罪之前所属阶层条件的规则。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26.

[20] 所谓经济规则是指在不影响犯人生命、身体和健康的情况下国家既不能够完全不花公共费用在犯人的管理方面也不能够将过多的公共费用花费在犯人的管理方面的规则。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25.

[21] 所谓契约管理是指政府与私人签订契约让私人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根据契约的规定对犯人实施管理。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28.

[22] 所谓信赖管理是指一个自然人或者一个委员会采取以公共费用作为基础并且将犯人在监狱当中的劳动成果交付给公共财政的方式对犯人实施的管理。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28.

[23]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24-263

[24] http://www./034345132.

[25]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03-207.

[26]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75-283.

[27]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84-301.

[28]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302-321.

[29]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325-395.

[30]Étienne Dumont,Discours preliminaire,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v-x.

[31]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ouvrage extrait des manuscrits de Jérémie Bentham, jurisconsulte anglois ,par Ét. Dumont, membre du Conseil représentatif de Genève, Seconde édition, revue, corrigée et augmentée ,A Paris Bossange, père et fils, libraires , 1820.

[32]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III, ouvrage extrait des manuscrits de M. Jérémie Bentham,par Et. Dumont,3e édition, revue, corrigée et augmentée,Paris Rey et Gravier , 1830; http://www./033800650.

[33] Jeremy Bentham,Theory of Legislation,vol.I-II, Translated from the French of Etienne Dumont, by R. Hildreth, Boston :Weeks, Jordan, & Co., 1840. 

[34] Jeremy Bentham,Theory of Legislation,vol.I-II, Translated from the French of Etienne Dumont, by R. Hildreth, Boston :Weeks, Jordan, & Co., 1840. 

[35]Jeremy Bentham,Theory of Legislation, Translated from the French of Etienne Dumont, by R. Hildreth, London Trübner & Co., 60, Paternoster Row,1864.

[36]Étienne Dumont,Discours preliminaire,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xx.

[37] Socrate, https://fr./wiki/Socrate.

[38] Aristotehttps://fr./wiki/Aristote.

[39] Francis Baconhttps://fr./wiki/Francis_Bacon_(philosophe).

[40]Étienne Dumont,Discours preliminaire,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xx-xxj.

[41]Étienne Dumont,Discours preliminaire,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xxj.

[42] Isaac Newton, https://fr./wiki/Isaac_Newton.

[43] René Descartes,https://fr./wiki/Ren%C3%A9_Descartes.

[44] John Locke, https://fr./wiki/John_Locke.

[45] Gottfried Wilhelm Leibnizn,https://fr./wiki/Gottfried_Wilhelm_Leibniz.

[46] Nicolas Malebranche,https://fr./wiki/Nicolas_Malebranche.

[47]Étienne Dumont,Discours preliminaire,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xxij.

[48] Jean Bodin, https://fr./wiki/Jean_Bodin.

[49] Hugo Grotius,https://fr./wiki/Hugo_Grotius.

[50] Thomas Hobbes, https://fr./wiki/Thomas_Hobbes.

[51] Samuel von Pufendorf, https://fr./wiki/Samuel_von_Pufendorf.

[52] Plato, https://fr./wiki/Platon.

[53]Étienne Dumont,Discours preliminaire,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xxij.

[54] Montesquieu, https://fr./wiki/Montesquieu.

[55] 在我国,学者们普遍将孟德斯鸠的名著《论制定法的精神》De l'esprit des lois翻译成《论法律的精神》此种翻译是不准确的一方面在法文当中“lois”一词的最主要含义是指狭义或者广义的立法者所制定的法律,另一方面,在该著作当中,孟德斯鸠的一个核心思想是,立法者在制定本国的法律时应当考虑本国的具体情况,包括传统、文化、地理位置和气候等等。

[56]Étienne Dumont,Discours preliminaire,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xxij.

[57]Étienne Dumont,Discours preliminaire,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xxij.

[58]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51-152.

[59]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152.

[60]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152.

[61]Étienne Dumont,Discours preliminaire,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xxij-xxiij.

[62]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43-145.

[63]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98-299.

[64]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25-297.

[65]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98-307.

[66]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25-232.

[67]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26.

[68]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26-227.

[69]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27-228.

[70]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28.

[71]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28-229.

[72]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29-230.

[73]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30.

[74]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33-234.

[75]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35-236.

[76]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37-243.

[77]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37.

[78]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37-238.

[79]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38.

[80]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38-239.

[81]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40-241.

[82]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41.

[83]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44-246.

[84]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44.

[85]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45-246.

[86]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47-266.

[87]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47.

[88]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47-248.

[89]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48.

[90]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48-249.

[91]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50.

[92]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50.

[93]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50-251.

[94]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51.

[95]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51.

[96]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67.

[97]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68.

[98]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68.

[99]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69.

[100]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69.

[101]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69.

[102]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69-270.

[103]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70.

[104]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71.

[105]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86.

[106]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90.

[107]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92.

[108]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94.

[109]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97.

[110]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109.

[111]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10-176.

[112]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75-236.

[113]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1.

[114]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1.

[115]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2.

[116]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2.

[117]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6.

[118]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6-12.

[119]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8.

[120]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3-14.

[121]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5-17.

[122]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15.

[123]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7-8.

[124]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18-28.

[125]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7.

[126] Jérémie Bentham, Traités de législation civile et pénale, Tome II,Publiés en Françoipar Et. Dumont, Paris Bossange, Masson et Besson,1802,pp.2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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