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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句式解千困

 信步于有涯之生 2019-05-20

正确理解易/礼/道的头道关

    中国传统文化里较完备的世界观描述有三个基础版本:

其一,《易经·系辞上》:“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吉凶,吉凶生大业。”

其二,《礼记·礼运》:“是故夫礼,必本于太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于天也。”

其三,《道德经·42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在理解上述三种世界观之描述时,须注意:

“易”是指“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吉凶,吉凶生大业”之整个过程及在此过程下形成的包括层次种类在内的全部体系;

相应的,“礼”是指“太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于天也”的整个衍化过程,其“本于”,也是指整个衍化而形成的系统;

相同逻辑,“道”同样是指“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整个衍化过程及在此过程后各层次种类系统共处的整体生态。

因此,整体上的【易//道】所描述的内容如下图所示:

【易】:太极 →两仪 →四象 →八卦 →大业……

【礼】:太一 →天地 →四时 →鬼神 →命……

【道】:一   →二   →三   →万物……

由上,【易//道】其句式特征首先均共同强调“太极/太一/一”之本源,其下便是描述自“太极/太一/一”之本源起的整个宇宙万物衍化及规律体系

因此,【易//道】本身是在表达于本体及衍化后的体系性存在及整体规律遵循,是一个强调、衍化、涵盖、共存的统称性概念,是为这个简洁而庞杂之衍化而存在系统的一种命名、一个称呼、一类叫法——谓之或“易”或“礼”或“道”。而【易//道】三者的区别在于:“易”囊括生命象数理;“礼”重生命层次实相;“道”着眼生命炁型维度,且“易/礼”的逻辑高度雷同只是用途角度有异——“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因此,在理解“道生一”之“生”时,其作用等同于“易有太极……”之“有”和“礼,必本于太一……”之“本于”,这是古代学术语言在描述一个总概念体系时的一种句式或表达方式,在这个衍化与存在语境下,不能以后世的语境妄自认为“道”产生了“一”。尽管在《道德经》里有“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这种直接指向世界源头、本原或本体的“道”,关键是二者的语境不同,是两码事,不能以此代彼。

为何如此讲?有三大理由:

其一,结构分析上。

一方面有前面的阐述;另一方面,孔颖达《礼记·月令》疏:“‘道生一’与‘易之太极,礼之太一’其义不殊,皆为气形之始也。”可以看出,“道//礼”属相同的概念层次,相应的,“一/太极/太一”属另一类相同的概念层次。因此,“一/太极/太一”,均已是本原,已是终极存在,当然也就不存在在本原之上还有什么的逻辑。所以,不能认为“道”产生了“一”。

其二,后世注解上。

王弼《老子注》万物万形,其归一也,何由致一,由于无也。由无乃一,一可谓无,已谓之一,岂得无言乎。有言有一,非二如何,有一有二,遂生乎三,从无之有,数尽乎斯,过此以往,非道之流,故万物之生,吾知其主,虽有万形,冲气一焉。——“‘一’=‘无’”,“一”确是指万物的本原。毕竟,《道德经》明言“无,名天地之始也”。

《老子道德经憨山注》谓道本无名,强名之一。故曰道生一。然天地人物,皆从此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里可以更为明显看出,憨山也没有讲“道”对“一”的超越性,二者指向无异。

严遵《老子指归》道虚之虚,故能生一。有物混沌,恍惚居起。轻儿不发,重而不止,阳而无表,阴而无里。既无上下,又无左右,通达无境,为道纲纪。怀壤空虚,包里未有,无形无名,芒芒澒澒,混混沌沌,冥冥不可稽之,亡于声色,莫之与比。指之无向,搏之无有,浩洋无穷,不可论谕。潢然大同,无终无始,万物之庐,为太初首者,故谓之一。——严遵的这段解读,于“道”和“一”的逻辑多少有点昏昏了,但对于“一”的本源性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总体上,这三家对“一”是本源的认知,是相同共同的。但于“道和一”关系问题上,由于未指明前面的整体句式及其表达的内涵,且没有形成前后相续稳定的学术表达范式,使得后学者多陷于未明。

其三,传本辗转上。

据当下掌握的各种《道德经》版本,一个有趣现象是,自马王堆汉墓帛书本起才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说法,而当下最为古老的传本《郭店楚简/上博竹简老子》上却没有这种记载,其关于宇宙衍化的描述在汉帛本之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看看《郭店楚简/上博竹简老子》是如何描述宇宙衍化的:

大一生水,水反辅大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大一,是以成地。天地〈复相辅〉也,是以成神明。神明复相辅也,是以成阴阳。阴阳复相辅也,是以成四时。四时复相辅也,是以成寒热。寒热复相辅也。是以成湿燥。湿燥复相辅也,成岁而止。

古岁者,湿燥之所生也。湿燥者,寒之所生也。寒热者,四时者,阴阳之所生也。阴阳者,神明之所生也。神明者,天之所生也。天地者,大一之所生也。

——对比前述《礼记·礼运》对“礼”的描述,二者几乎相同,区别在于《礼记·礼运》更简洁和简化,而且在别处阐述五行和具相化的寒热湿燥等,比如《礼记·月令》。由此,“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的记载是忠于史实的。反倒是汉以后的老子继承者以另外一种学术表达方式发展了老子“礼”的思想,典型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显然,作为创新发展及不同的角度表述,这种变化甚至是与时偕行是颇值得称赞的;但于醇正的继承,不强调同源,为了区隔而区隔,反而加深了门派门户成见。更有甚者,后世的《道德经》或《庄子》传本中着实夹杂了不少对孔夫子及“仁义礼智信”的揶揄,何苦来哉!

由上述结构分析、后世注解和传本辗转可以推出如下结论:

1、“礼//道”句式结构的指向是相同的,都是描述宇宙衍化之状态或规律的一个总称谓,是指向一个大体系大系统之命名或学术体系框架之称谓而言的,其间的差异源于或角度或用途或学术语境的不同,总之,只是换了个马甲而已。对于后学者,须严肃指出,研究“易//道”首先要以简洁庞杂乃至无所不包无所不备的大体系看待之,不能以偏概全,绝不能断章取义,更不能庸俗化,尤不能对孔夫子“礼”简单粗鄙对待研究之;

2、《太极图说》:“自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从“太极本无极也”的结论,可以看出“自无极而太极”不同于“易有太极”,模式上周敦颐严重受“道生一和易有太极”之混合影响,源于对原有“道生一……”的整体句式内在逻辑没有清晰的认知。尽管有“太极本无极也”的结论摆在那里,仍致使很多人以为“太极”之上还有个“无极”存在,这是错误的。朱熹后来插一杠子,删“自”而改为“无极而太极”,不但没讲清,反倒更让后学如坠云雾;

3、受时代条件所限甚至“意必固我”所引,几千年学术传承是一个艰巨且复杂的过程,不必苛责于前人,本文只是抛砖引玉,正本清源同与时偕行从当下的你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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