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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校园！崭新的教学楼，操场被花朵环绕，足球场上青草油油，操场旁边还有一个小树丛。这里是武汉新华初中，是武汉的重点初中。但是在这美好的校园里，学生们在干什么呢？我们来看一看吧。有喧哗声从初一（3）班的教室里传出来，声音越来越大。 初一（3）班的教室门紧闭着。教室里面，老师正在发火，学生们在起哄。带头起哄的是一群男学生，其中还有个女学生。 “京！你这个学生怎么这么没品德呢！信不信我叫你家长来！”张老师冲着那个女学生吼。 “老师，你不行！威胁别人是自己恐惧的表征（克劳第克）！” “你信不信我给你两下！”张老师紧走两步，手里拿着书，要敲京的头。 “老师！你没师德！你体罚学生！” “你……你……”张老师“你”了两声，终于什么也没“你”出来。 同学们都哄笑起来，京洋洋得意地冲着另一个男同学喊：“峰！把你上次写的情书拿出来给大家念念呀！” 同学们又是一阵哄笑，有人干脆吹起了哨子。 “你们在干什么！啊？干什么？”教室门“砰”的一声开了，教导处的何老师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后面跟着班主任冯老师。 “京！又是你！你说说，你都进了多少次教导处了？” “老师，是这个张老师摧残我们的童年，我们不过是略略进行点反抗而已！” “张老师，这节课你不要上了，你到教导处反映一下情况，冯老师，你先带一下这节课。” 何老师和张老师正准备走，京冲着何老师大喊：“老师，怎么不要我去呀！我怕他恶人先告状呀！” 冯老师憋不住笑出了声。何老师回过头，狠狠地盯着京，说：“等会儿就轮到你！” 二 来到教导处，张老师先发泄了一通：“我再不想带这个班的课了！今天怎么这么倒霉正好他们班的老师生病呢？这个京！完全一个女混混！怎么不把这个学生开除呢！” “小张，别生气！你是刚当上老师，学生是这个样子的。”一个岁数大点的老师安慰道。 “我是没经验，但是学生也要学会尊重老师才行呀！” “小张，我还是说你一句，要是他们天生就知道尊重老师，还要我们老师做什么？学生们很活跃，并不是十恶不赦。对学生要有爱心。”这话是教导主任说的。他是个有些岁数的老教师，一向德高望重。 “这种学生严重影响学校声誉呀！这样下去会影响全班学生的成绩的呀！” “你是不知道！”旁边一个女教师插嘴说：“就是这个京，成绩可是全班数一数二的，年级也排得上名次。她的数学好得不得了，多次在省里竞赛上拿奖啊！我们都把她当宝贝！” “光成绩好有什么用！学生要思想好才能为社会做贡献呀！这学生简直坏透了！整个一小流氓！将来肯定——肯定——肯定嫁不出去！” “哎哎，你怎么这么说学生呢？”教导主任打断他。 这时候下课铃响了，班主任带着京进来了。 京一进教导处，就行了个立正礼，大声说：“老师们好！” 几个女老师率先撑不住笑了起来。 “来来来，京，过来，我和你聊聊。”教导主任说。 京就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你是怎么搞的呀，怎么三番五次地到我们这里来呀？”教导主任慈眉善目地说。 京说：“老师，我们只想逗老师开开心。” “逗老师开心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影响课堂啊。” “老师，他上课太死板了，我们都睡着了。” “这个问题我让张老师改。我知道你们这个年龄，都很喜欢玩，玩对你们很重要。但是不能瞎玩，学习完了以后再玩是可以的。我知道你成绩很好，我们都很喜欢你，不想你总是挨批评。我们要你好好学习也是为你好。听你家长说你在家里也并不是无法无天，那就是好事，但是在学校也要乖一点。学习再辛苦，要克服，不能自己害自己呀！” “老师，你真好！”京说这话是真心的。 “我们每个老师都是很好的，知道我们的心，你就要珍惜自己的时间明白吗？” “好。” “好，那你回去吧，再不要这样了啊！” “好。” 京很开心地离开了教导处，教导主任笑着点点头。京一走到教导处门口，正好看见几个在门外偷听的同伴，向楼梯上跑去。京拉大嗓门，叫得整栋楼都可以听见：“喂——！我跟你们打赌说我不用写检讨书吧！我又赢了！” 教导处的几个老师互相看看，教导主任讪讪地说：“孩子们嘛，很活跃，没什么……” 三 这天，京的一个好友红到教室来找京。京正在跟几个男生争论政治问题。京说，共产党的一党专政就是好！就是应该把政权牢牢地抓在一个人手上，就是应该一个人说了算！一个人说了算的感觉就是好！其他几个男生，有的不关心这个问题，有一个男生听他爸爸说，国外的三权分立比较好，就反驳京的意见。但是京的连珠炮似的攻击让他退却了，他本来对三权分立也没什么研究，自然也说不过京。京又争赢了，感到非常得意。红过来叫京的时候，京正沉浸在自我陶醉中。 红悄悄对京说：“我有个好玩的事情要告诉你。” 京的耳朵竖起来了。她问红：“什么好玩的事情？” 红说：“我们到那边说去。” 京赶紧站起来，和红走到一边。原来红在江滩发现了一个酒吧，里面非常漂亮。红问京要不要晚上到那里去玩。 京非常高兴，欣然应允。两个人在那里计划怎么骗过父母。说好周一的晚上去，因为周一作业比较少。京虽然调皮，作业还是要完成的。 到了周一，晚上九点多，京和红来到了酒吧——特地化了个大浓妆。酒吧门口贴着张牌子：未成年人禁止入内。京和红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两个人都点了些没吃过的。酒吧里果然豪华。红高兴得这也看看，那也看看。京也四面看着。突然，京看到了放在那里的乐器。 这个时候乐队还没有演奏，只是放了点背景音乐。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齐全的乐器。她的好学生的本性浮上来了。她这个时候就有那种习惯，就是每次看到自己不了解的东西，都要过去研究一下里面的构造。她走到乐器旁边，这个摸摸，那个碰碰，感到非常新奇。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突然有人说。 京吓一跳，回头一看是红。京说没干什么，问红有什么事。红说：“这里不好玩。” 京说：“是不好玩。”然后她低下头，压住声音对红说：“刚才那一桌人跳舞去了……我有粉笔，我们把粉笔放到他们杯子里好不好？” 红对这个主意大加赞赏。两个人趁别人不注意，蹭到桌子那里，桌子上面的红酒透出诱人的葡萄紫。京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她拿出粉笔，正要往里面扔，一只大手揪住了她的脖子，还伴着一声大喝：“你在这里做什么？” 京跳起来就要跑，无奈脖子被牢牢揪住。京使劲地挣扎。那只大手不容分辨地把京掰转过身。京看清抓她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脸怒气，火冒三丈。 “你搞什么！啊！快说！”那个老男人下命令。 “你放开我，放开！”京用手打那个老男人，结果又被抓住了双手。她使劲地叫：“你放开！放开！你……你……你虐待儿童！” “我虐待了又怎么样？谁看到我虐待你了！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这个小偷！” “我不是小偷！” “还嘴硬！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休想……你休想找我家长！” “谁要找你家长？就地解决！过来！”老男人揪着京，往旁边拖，并对正在跳舞的四五个男人说：“快去看看你们的包，我抓到一个小偷！”那四五个男人都跑到座位上看自己的包，然后把包挂在身上。京往四周看了一眼，红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你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老男人把京往旁边的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拖，一边拖一边对几个同伴说：“这小偷倍儿精！”有几个侍者走过来，问老男人出了什么事。老男人回答他们：“没你们的事！”硬把京拖到角落里。几个男人围成一圈坐着，让京站在中间。京扫视了周围的人，这些人都穿着休闲装，不像是街头的混混，京稍稍放了点心。 “你说！你都偷了些什么？”老男人说。 “我不是小偷！不是！” “那你围在那里做什么？” “……” “不说话就是认了！” “我真不是小偷！” 有个年轻的男人插嘴：“小妹妹，说实话我们就放了你。” “……” 几个男人检查了自己的东西，确实没少什么。 “我说吧，我不是小偷嘛！” “那你在那里做什么呢？” “……” “你不说话我们一样把你当小偷处理！” “我看到你们桌上的菜很漂亮，过来看一看。”京突然想到了主意。 一群男人都看了京一眼，都想笑。老男人继续紧逼：“可我看你穿得漂亮，长得干净，又白又胖！不像是饿了几天的呀！” “我爸爸不让我上酒吧玩，我就偷偷地来，我看到你们的菜和酒实在漂亮，所以就过去多看了几眼。好诱人啊！” 这话吸引了几个男人的注意力，连老男人也不再说话了。他只是上下打量着京。突然，他说——口气缓和多了——“你会不会喝酒？” 京抬头吃惊地看着他。 “问你会不会喝酒？” “不会。” “想不想喝呢？” “想！” “如果你陪我们喝酒，这事就算了。” “好！——但是如果我喝醉了，回家会挨打的。” “不会让你喝醉的。” “好！”京笑了起来。 老男人起身，说他去点些酒和菜。几个男人开始说说笑笑，其中有个年轻男人问京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京都老老实实地说了。那个年轻男人便自我介绍，说他叫凯，刚才那个老男人是他们老板陈，他很厉害，管着一个全国性集团公司，而且当初是白手起家的。 京坐不住了。全国性集团公司！还是白手起家！难怪这个人这么厉害呢！ 陈回来了，点了酒菜，他把一听啤酒放在京面前。酒吧里开始奏乐了，弥漫着温馨浪漫的气氛。红也溜回来了，坐在京旁边。京再看到陈，态度明显好多了，开始坐正了，也不大叫大嚷了，矜持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 陈把酒给京，京喝了一大口，第一个反应是要吐。又想吐出来太没面子了，就使劲吞了下去。陈问京好不好喝，京说好喝，陈笑了笑。 “你在学校里学习怎么样？”陈问。 “数学成绩好，语文和英语太讨厌了！” “为什么呢？” “要背的东西太多了，我有多动症，坐不住！” “哈哈哈哈！那，你为什么会跑到酒吧里来玩？” “学校里不好玩，那些老师都没用。但是酒吧里也不好玩，还不如游乐场呢。” “你不知道小孩子不能进酒吧吗？” “我进来了，怎么了？又没人拦着。” “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孩。” “人活着就是要与众不同！” “嘿嘿！你这性格我欣赏！” 男人们开始聊些闲事，比如手下职工的问题，公司下一阶段的发展，又聊女人，而且越聊越露骨。一边聊一边看京和红的反应。红表现得很害羞。京没反应，她心不在焉。 “你在这里想什么呢？”陈和气地问京。 “听说……听说……听说你当初是白手起家的？” “是啊，怎么了？” “我要听你的故事！我将来也要白手起家！” 陈心里暗笑了两声，说：“可以啊。”然后他就开始讲。京听得津津有味，听到高潮还忍不住要叫出来。她觉得这些故事比学校里教的有趣多了。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看出京是着迷了。 陈给了京一张名片，要京早点回家，说如果还想听，就下次打他电话。 京高高兴兴地和红回家了。第二天就打了陈的电话。陈约京周末一起出来吃饭，京几乎等不及去赴约。吃饭的时候，陈继续讲他那些创业史。但是京表示她想听听陈的家事。陈说他很爱他的妻子，但是她在外面有了别人，这让他不再相信世上有爱情。说完了，陈还加了一句：现在感情像你这么纯的小姑娘很少有了。 京陶醉了，她本来就难以抗拒陈。她觉得陈是她心目中的英雄，这个人有能力，有人品，有事业心，是个完人。京每个星期都约陈吃饭，吃了几次后，陈要求京做他情人。 京以前看过几本爱情小说，小说上都写女人的初恋要给自己最爱的人。京现在爱陈爱得波澜壮阔。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而且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京答应了陈以后，陈把京的照片存在了电脑里，编了号，对自己说：轻轻松松又收获了一个。 四 京和陈保持了三年的关系，一直到京初中毕业。京成绩非常好，考上了重点高中。她对自己不满足了，她想了解社会，她对社会充满了好奇心。她对陈说要到他公司去打工，就算实习。陈答应了，说要是京做得好一定提拔她，但是要她真的做得好才行，因为如果她做得不好就提拔，那就人人都知道京是他情人了。京充满热情地答应了。她踌躇满志，决心不负陈的重望，做个人人都尊敬的有能力的人。 这天，陈的公司下了通知，说要招一批暑期实习生。陈经营的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公司规模很大，在武汉有很多门市。公司里有很多置业顾问和发单员。京没费什么力气就通过了面试，一开始是发单员。她很想能到门市里看看，所以发得很认真，因为她沟通能力很强，所以留了很多客户的电话。管发单员的是一个善良的女经理，见京做事不错，很是喜欢，京就跟经理说要到门市里去实习看看。因为置业顾问很多都是从优秀的发单员提拔上来的，女经理就答应了。京回头就到陈那里去炫耀自己的成绩，陈也很满足京的虚荣心，就请京吃了一顿大餐。 这天，京终于步入了自己向往的门市办公室。她非常兴奋，看到里面的置业顾问，觉得他们都是那么有能力，那么令人尊敬。 门市里几个置业顾问正在聊天，京走过去，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大家都对她很和气。京觉得同事是多么好的一群人，新工作是多么好啊，未来是多么好啊！ 京在门市里坐了一会儿，听到旁边几个女置业顾问在谈论事情，就走过去听。她听到她们大概是这样说的： “我真想把我男朋友换了。” “为什么呢？” “我那天跟他说，我想结婚以后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居然不同意，说什么还是要我继续上班。你说这人对我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哎呀，我男朋友也是这样的啊，我真想对他说那我要你干什么？” “你这么有能力，还是主管，哪像我们这些人又没什么能力。” “什么主管，无非是个小喽啰。” “为什么现在的男人都这样啊，想找个好的真是难。” “现在的男人都巴不得女人赚钱给他们用。能不找你要钱就算好的了！” “这话可不对。”京忍不住插嘴说：“一个人不管能力大小，总要热爱这生活，热爱这世界。我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我觉得工作是很享受的事情。处理好一件事情的片刻，真是比什么都要快乐。就是那种发现世上的智慧自己的身上也具备的感觉，如果觉得自己走进生活的技巧里，处处在生活中看到自己身上的优点，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待在家里能干什么？只能打麻将，太颓废了吧？” 几个置业顾问全用一种惊异的眼光看着京，那个主管站起身来想走掉，又坐了下来。然后对京说：“你是新来的吧？” “是啊。”京看到同事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那么明显，暗自也自责自己说话太直了，可是，她真没想到说出来是这个效果，在学校她一向这样，同学老师听了都会夸奖她的。 “你第一天到这里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学，到一边去，看看我们怎么做事。”主管说。 京只好让开了。 五 京在一边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没事干了。她想，又没什么事情，最好还是按她在学校里的习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于是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数学书，坐在一边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京听到旁边有声音越来越大。她抬头一看，原来是主管在谈客户。那个客户和主管谈了很久了，声音也越来越大，主管似乎也有些激动了。周围人都在看热闹，京也放下书，好奇地过去看怎么回事。只听到那个客户——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和主管纠缠不休。 “我说你就便宜500块卖了，你卖我就下订金了。”那个女人说。 “这真做不了，每平方米便宜500块，100多平方米的房子，少了5万多啊。那我们还赚什么钱？”主管说。 “做得了做得了，我诚心诚意的，钱都带来了。”女人拍了拍自己的手提包。 “我当然知道您是诚心诚意的，但是我们房子真的卖得好便宜的，您这么有身份，挑中我们这里的房子，是有眼光啊。” “你不要跟我玩这套，我挑中你们这套是因为你这里离我原来的家很近。比你们这里好的房子多了去了。” “……这，我可当不了家啊。” “那你跟老板打个电话，问问他啊。” “好吧好吧，那我打一个。”主管拿起电话，打给了陈，说了两句，然后挂上电话，对女人说老板同意了，要她赶快下订金。 女人非常高兴，做了个拿包的动作，又放下了，说：“给我算算一共多少钱。” “好，稍等。”主管拿起计算器，算了一下，说：“总共75万。” “70万算了。” “那不行，已经少了这么多，不能再少了。” “哎呀，你这人做生意太死板了，有点诚意好不好，你们做房地产的完全是坑人，价定得那么高其实房子都不怎么样。你便宜点我现在就下订金，不说了好吧。” “这位女士，我们又不是卖小菜的，你这么挤牙膏您觉得有意思吗？本来我们的房子是不打折的，只是这两天公司周年庆，才推出活动，过两天就没有活动了。请您抓紧时间，再犹豫会更贵。” “哎呀，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做生意啊，一大早的把生意往外推，小心你这个月的业绩。我这么早就来了，你做成这笔后面都会很顺的。我首付不是40%，我首付一半，剩下贷款的一半没几年就可以还上，我有的是钱。这么好的事情，被你碰到了是你走运，你是不能当家还是怎么样？不能当家再打个电话给你们老板，我看你们老板蛮爽快的。” 主管发愁了，今天是10号，门市这个月还没开张，确实不想失去这个客户，而且首付一半也确实很诱人。没办法只有再给老板打电话了。 主管又打了陈的电话，和陈说了几句，陈又答应了，要客户快点下订金。 女客户非常高兴，真的把手提包打开把钱拿了出来，一边数钱一边说：“怎么，现在认筹是交5000抵2万的吧？” “这个活动您不能参加了，我们正价的房子才能交5000抵2万。” 京小声问旁边一个员工，什么是交5000抵2万，那个员工回答她：就是交5000块钱的订金，充抵2万元的房款。 女客户一听不能参加活动，又发起脾气来，说：“那不行，别人买房子可以交5000抵2万，为什么我不行？” “你的房子已经打折了，不能再参加活动了。” “我也是来买房子的，别人也是来买房子的，我费了半天口舌跟你们讲价，价谈下来了你们又说不能参加活动，那我说那么半天干什么？” “……”主管快烦死了。 “我要参加活动，不能参加活动我不买了，你要不能做主再打个电话给你老板。” “我不能再给老板打电话了。” “不行，我一定要参加活动，你考虑好，不能参加活动我就不买。” 京对主管说：“主管，我来给陈总打电话吧，换个人打陈总就不会发脾气了。” “你？你怎么打？” “我知道怎么打，主管，让我来打，没关系的。” 主管实在没办法，就同意了，有人把电话递给京，但是京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只听她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然后说：“是吧？那好，遵命。” 京挂上电话，主管问陈总说什么，京说：“陈总说了，已经是优惠价格，不能参加活动，要买就买，不买就算了。” 女客户一下子没气焰了。犹豫了一会，还是下了订金。 送走了客户，主管松了一口气，问京：“你打过去陈总没发脾气吧？” “我根本没跟陈总打电话，我随便拨了个号码，假装说了几句，然后就假传圣旨了。刚才我用手机打而不是用座机就是怕客户从听筒里听到了。这客户太难缠了，只能这么对付。” 其他人都惊呆了，一起来看京的电话记录，京的已拨电话里确实不是陈的号码。 京很得意，高兴地哼起歌来，其他同事都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也没说什么表扬的话。京走到一边继续看书去了。 因为一天都没有事情，京就看了一天的数学书。没有再跟同事讲话，没有说说笑笑，一边看一边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看累了就闭目养神，就这样坐了一天，一点也不觉得累。只是有一次一个同事抱着一大堆资料从她身边过，一失手把资料掉了一地，京赶紧放下书，帮同事把资料都清理好，然后继续看书。到了中午的时候，她想反正没有事，不如帮点忙做点什么，就把办公室的卫生给打扫了一下，打扫完后还是继续看书。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那几个置业顾问就看着她，然后低头议论两句。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京因为是实习就先走了。一群同事还坐在那里。其中有一个人叫凌的开了个头：“你们发现稀有动物没有？” 有几个同事莫明其妙，有一个叫悦的首先会过意思来了，说：“装的，不用大惊小怪！” 有一个叫光的同事问：“你们说什么呀？” “还能说什么，那个劳模啊，生活在共产主义社会的那个！”悦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京坐过的那个位置。 “哈哈！你应该这么说，她给了我们‘春天’的信息，不过是几十年前的。”有一个叫觉的同事说。 “是几百年后的吧？说不定她是个机器人或者外星人呢！”凌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有个叫林的同事还没明白过来。 “你是傻吧？”悦毫不客气地说。“今天那个京坐在那里装了一天好学生，你看看她，看书看了一天，看书看到办公室来了。那么油嘴滑舌的一个人，看什么书啊，一看就是在装。” 林说：“说不定她真的又有本事又努力呢？自从出了校门，我就没见过又会说话又爱看书的，不过坐在办公室看书的也是不多见，至少，上班的时候不准看书的。” 悦听了快要气死了，说：“说你傻就是傻，这个人一点也不知道和同事搞好关系，光会做事有什么用，搞不好人际关系一样混不出来。” 林不敢吱声了。 凌对悦说：“还是你聪明，这人太有个性，虽然有些本事，但是不团结同事，标新立异，特立独行。就算总监来了，夸她两句，也不会重用的。” 悦稍稍变了点脸色，说：“夸就夸，我们在那里笑就行了，没人指出她的问题，她永远成不了气候。” “也是，”觉说，“京嘛，至多被总监表扬两句，她还要珍贵得什么似的，哈哈，我想到那个场面都要笑死了！” “哈哈哈哈……”几个同事都笑了起来。 “没事快下班吧，不要讨论了，什么屁大点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旁边有个叫贵的同事已经没兴趣听了。 “谁大惊小怪了，她还值得我们大惊小怪吗？不就说着乐乐吗。走吧走吧！”凌说。 同事们就都下班了。 六 第二天是周日，京到了办公室，同事们还是在那里聊天，有时候看京一眼，看她在做什么。其中有个叫桑的会计，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的，本来她应该在总部，但是总部正在装修，所以让她到门市来工作，顺便做做电话营销的意思。前一天同事们讨论的时候她一直没开口，现在她紧盯着京的行动。 京坐的地方旁边有台复印机。有个员工走过来要复印资料，弄了半天发现复印机是坏的。京也凑过来研究。这个员工问其他同事复印机怎么坏了，其他同事告诉她，复印机坏了两天了。修理的人还没来，只有出去复印。这个员工就走了。 京留在那里继续研究复印机。她以前在学校教务处用过复印机，有一次，复印机出了问题，她亲眼看着一个男老师把它修好了。她本来就喜欢研究，所以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把这台复印机修好。她研究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一个小时，最后真的弄好了。她高兴极了。就去叫刚才那个同事。说，她把复印机修好了。 那个员工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说：“你把复印机修好了？” 京得意洋洋，也没注意同事难看的脸色，说：“是修好了，不信你来看。” 那个员工马上过来看了看复印机，确实是修好了。其他人也围过来看，都打量着京，没有人夸奖她。京也没在意，坐在一边看书去了。 等京下班先走了，同事们都没有走，而且面色凝重。还是那个凌先开口：“哎，怪物就是怪物，这人肯定不是人生的吧？” 悦说：“哎，春天来了啊春天来了啊，就像一阵春风吹动我的心……”。 林说：“我就说她又有本事又努力吧！你们还不信我的话。” 悦气得咬牙切齿，说：“有屁！你见她想和我们说话了吗？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到现在恐怕人都没认全！就会做事不会做人的人根本混不出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林又不敢吱声了。 觉说：“我们还是面对现实比较好，过两天总监过来我们怎么办，先想想这事吧。” 袁说：“这个京说话油嘴滑舌，一看就知道心里有鬼！” 几个同事都在想：陈一般不亲自到门店来，但是，总监会过来。总监每次来就训他们，说他们白拿工资什么也不干，业绩不好害他挨老板的训。过两天，就该安排京做事了——可以想象她一定会做得很好，如果总监知道她了，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搁呢？ 悦跟凌提议——因为凌是主管——还是把京分下去做发单员算了。凌说：是下面让京上来的，京自己不想下去，她也不能随便把京丢到下面去。 贵说：“京反正只是实习，做得再好过两天就走了，没什么关系的。” 其他人都叽叽喳喳地说：京可能要在这里待上两个月直到开学，这两个月足够她在总监面前出风头。谁愿意听总监把京当榜样，教训他们让他们跟着京学呢？ 这番话把大家都搞紧张了，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总监把京当榜样教训他们，个个都感到大祸临头。 贵觉得京不过是个孩子，大家不必太在意。但是其他同事都说得太来劲了，所以贵也没好开口。 这时那个叫桑的会计开口了，说：“大家不用担心，想点办法让京自己离职就好了。” 大家都凑过来问桑怎么做，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大家听了都满意，就都下班了。 七 到了周六，京到了门市第一件事就是问主管凌，是否可以安排她做事了。主管闪烁其词，跟京说她比较忙，等有空了再给她安排工作。 今天，总监要到门市来察看。凌过来跟京说，总监要来了，要京表现好点，京说，希望给她一些电话，让她打一下。凌说：“你现在不会打电话，电话给你是浪费，”然后对京说：“总监来了问你，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你就说这几天发了很多传单，要了很多电话，然后和客户沟通了一下，不要说自己什么也没干。” 京想想也是，就答应了。 总监十点钟的时候到了，然后询问了门市里的置业顾问一周的工作。当问到京的时候，京说她这几天发了很多传单，要了很多电话，然后和客户沟通了一下。 总监说：“嗯，你是新来的，把你的电话记录给我看看。” 京呆住了，她没有电话记录。 总监说：“怎么了？” 京的血往上涌，这可怎么办呢？ 总监说：“电话记录拿来呀？” 京看了凌一眼，凌头扭向一边，没有看她。其他同事都看着她。京想拖延时间，她说：“我想想放哪里了，嗯，一时想不起来了。” 总监说：“你怎么电话记录都想不起放哪里了？” “嗯，因为我没有办公桌。啊，我想起来了，电话记录在家里。” “你把电话记录放家里干什么？” “嗯，因为那个客户白天没空，要我晚上打过去，我晚上在家打的，就把电话记录放在家里，忘记拿来了。” “哦，那算了。”总监也没怀疑。他夸奖了京几句，说京很敬业，回家还想着打电话。京出了一身冷汗，对自己说：“妈的，被算计了！” 八 中午京出去吃饭，同事们炸开了锅，说这个京怎么这么狡猾，这么容易就躲开了攻击。大家都很生气。桑让大家平静下来，说她还有办法，然后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对大家说了一番。 京吃完饭回来，去上厕所，上完厕所一开门，看到贵站在门外，贵把京拉进厕所，把同事要对她做的事情都跟她说了，又说这全是桑的主意。 “什么？是她？她不是公司一财务吗？”京非常惊异。 “是啊。” “我在公司做得好不好干她一财务屁事啊？” “哎呀，她心理阴暗，嫉妒你。她好阴险啊，你要小心啊。我说你赶紧换份工作算了，还在这里待着干嘛？” “不换，她们怕我出头，我倒要和她们干一场，看她们有什么本事。” “哎呀，你这个人呀……” “好，谢谢你告诉我。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没事。我现在先出厕所，你待一会再出去，别让她们看到我们两个讲了话。” “好的。” 贵出去了，京过了一会儿再出去，同事看到京来了就都不说话了。京看了贵一眼，贵向她使了个眼神。这个眼神让桑看到了。她马上觉得里面有问题。 下午，桑找到贵，对贵说：“京在那里看书学习，你去跟她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公司里不能看与工作无关的东西。” 贵白了桑一眼，走了。 桑大怒，心想：不听我的话，看我连你一起收拾。 下午，她跟悦说了几句。 九 第二天，悦来找京，把京拉到一边，跟京说，现在同事都针对她，她很同情京。 京说：“是啊，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样，你真好，你能不能帮我？” “我当然能帮你。”悦说，“我有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 “贵经常把公司的客户电话卖给其他公司的业务员，你去把这个事情报告总监，你就给公司立了一功，总监一定表扬你，以后对你另眼相看。” 京的脸色变了，说：“有证据吗？” “我亲眼看到的，你报告的时候我来作证。” 京脸色更差了，说：“那我去问问贵。” “不用问了，她不会承认的，有我帮你作证，你怕什么。而且你不要当贵是好人，她这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上次你出丑的事就是她和桑商量的。” 京很艰难地说：“那不行，我不干这种事情。” “你不报告，我也会报告的，到时候功劳就被我抢了，我可是好心帮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京想了想，说：“那好，我来报告，谢谢你。” 悦笑了，握了握京的手，说提前代总监谢谢京，然后走了。 京马上找到贵，问贵怎么回事。贵说没有的事，让京相信她。 京很矛盾，她应该相信谁呢？ 但是她很快对自己说：自己的原则是不伤害任何人，所以不管相信哪一个，她不能做伤害贵的事情。 悦见京一直不打报告，就又来找京，问京怎么回事。 京说：“就算贵伤害了我，我也不愿意伤害她，这事情你要邀功你自己去邀吧，我没有兴趣。” 悦没想到碰了这么个钉子，一肚子火，就又去找桑，桑想：看来，我还真低估了这小子。 十 这天晚上，京心情不好，晚上回去就早早地睡了。晚上变了天，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发现自己感冒了，头非常不舒服。 她还是去了门市，一去，就觉得头晕，只好在那里趴着。趴了大概半个小时，悦又开口了，说：“京，这里是办公室啊，你怎么在这里趴着啊，要是让领导来了看到了，会怎么说？还说我们不管你。” 京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想：我并没有得罪过你们这些人啊！如果我锋芒毕露，处处争先，显示自己不给你们面子，瞧不起你们，你们这样对我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什么也没做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京只觉得头昏，只好借口出去发单，在门市外面找了个躺椅躺了两个小时。然后觉得稍微好了一点，又去找主管，要主管给她安排工作。主管说门市的工作都重要，没办法安排京这个实习生去做，让京就在一边看大家怎么做就可以了。 京气得快要爆炸了，她坐在一边，静静地想事。第二天，京来到了陈的办公室，她觉得这里的事情必须解决。 陈这个时候正在和一个女网友打电话。说些：“我真的很爱你……你是我的唯一……我天天都在想你……”之类的。京在门外都听见了。她有一瞬间想她还要不要敲门。但是她还是敲了门，陈挂上了电话，京走了进去。 一见到京来找自己谈话，陈就露出了笑容，这个小丫头在他眼里一向是很单纯的。陈问京有什么事，准备好如果京又有什么高兴事就两个人一起吃饭。 京开门见山地说：“陈，你的公司应该经营企业文化，真正做大做强的公司，都是有企业文化的。你应该把自己的企业做成百年企业，而不是做一段时间赚到钱就完了。至于你自己，你应该经营自己的个人魅力，尤其是说话不能总读错字了！” 陈蒙了，一时没会过来，说：“什么企业文化？” “企业文化你都不知道吗？”京激动起来。 “哦，知道知道。”陈这才反应过来，大概知道京来的原因了，他背上流汗了。他想，京怎么今天突然来说这话？和平时不一样啊。这个时候陈可以想到的事情很多，他应该会反省，反省他只是个初中毕业生。他经营房地产之所以能做得这么大，是赶上了那段时间中国的房地产热潮。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的公司是个纯销售公司，根本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不是实业（不管是不是实业，很多公司的老板都是他那个德性）。他应该会想很多很多，想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一个混混。但是他什么也没想，他从来没自我反省过，也没有这种意识，他只是在想：京的话该怎么敷衍呢？ “企业文化，嗯，当然，每个企业都需要……”陈继续想词。问：“你怎么想到说这个？” “做强做大的企业都是有企业文化的，陈，你不能目光那么短浅，你应该好好的思考，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只要赚了钱就达到了我们生命的目的，我们应该做优秀的人，有理想的积极的人，有钱能代表什么呢？能代表你就比别人活得有意义吗？我们只看到钱，不是丧失了生活中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吗？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京一股脑儿的把自己心里想的都倒出来，她发现陈听得很勉强。 陈听不进去，他也根本听不懂。他只在那里想一件事，就是今天怎么这么特别，京弄得他答不上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还是敷衍了一下算了，对京说：“你小丫头知道什么呀，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吧。最近这两天怎么样啊？是不是又想我请你吃饭啊？” 京忍着眼泪看着陈，她心里有很多话，很多感受，但是她都无法清楚地说出来。她刚才所说的，只是她心里的很少的一部分感受，其他还有各种复杂的体会，她都说不出来——而且，也没有人可说。她觉得社会不是她想要的，对陈也很失望，对未来也很失望，对人生也很失望，对什么都是失望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再也不会幸福了。有些理科生，是不具备用语言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和认识的能力的。她现在觉得非常后悔。她终于认识了陈，三年来第一次认识了陈，认识到了面前这个她过去的偶像的无知与无能。认识到了世态炎凉，认识了自己，也认识了别人。而且她已经发现了，就是陈在公司里到处是情人。陈以前对自己说的甜言蜜语，全部都是假的。这些事情，以前京如果稍微动点脑子想一下，凭她的智力，她是可以想明白的。但是以前她在学校里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往这上面想过。 京一句话没有说，跟陈说她的话说完了，然后就出去了。 回到门市，京心里很颓丧，她想：好吧，你们这些人升官也好，发财也好，都跟我没关系，我才不想和你们一样呢。这时已经快下班了，主管找京谈话。京想，她又有什么事找她？京和主管来到小房间里，主管绕着弯子，对京说门市没有京的事情，让京继续下去当发单员。 京说：“你不能开掉我，因为我是陈派来的。” 主管愣了，仿佛刚明白了一件大事。她赶紧敷衍京，对京说她再安排一下，回头就把这事和其他同事说了。其他同事都吓坏了，都来讨好京，暗示京不要把发生的事告诉老板陈。京冷冷淡淡地答应了。 第二天，京到陈的办公室向陈说再见。陈以为京要开学，不能来上班了。京暗示陈说以后他们再也不用见面了。这种事对陈很寻常，陈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无遗憾地对自己说：“真可惜，这是用我的钱用得最少的一个。” 京于是回到了学校，开始了高中生活。 （第一部分完） 第二部分 上 一 京考进了一所重点高中。进入高中之后，她变安静些了。她还是点子很多，但是都是为了帮助别人。不过她也不是完全就变规矩了，有时候还是喜欢恶作剧闹着玩，不过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她现在立志要做科学家了。她把时间都放在了理科的学习上。现在她还是比较喜欢和男生玩，但是她觉得他们的思想很浅薄，很幼稚。这些男生大都喜欢说豪言壮语，自己将来要赚多少钱，当多大的官。京听了觉得没意思，她已经没这想法了。女生里，她比较喜欢一些善良单纯的人，但是有时候又觉得她们很笨。所以很多时候，她自己待在一边学习。她的成绩越发好了，数理都是几乎满分，但是语文英语总是差口气。 有一天，班上新转来一个小女生。京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好漂亮的小丫头！她穿蓝色的衣服，她的脸看上去就像天上的月亮。这个女孩子叫月，她看上去很安静。京没有注意她，她现在还不能欣赏安静的性格。 但是过了一周周考的时候，就人人都注意到月了。月的总分紧跟在京后面，考了全班第二名。她的语文英语的成绩特别突出，遥遥领先，数学物理也说得过去。她没有得第一名是因为数学物理更好拿分。而且月非常成熟沉稳，她不会跳舞，唱歌只有和同学一起去卡拉OK的水平。所以她坐在那里的时候，并不显得风情万种。但她有一种深沉深思的表情，是其他人没有的。她有高于一般人的成熟。她爱看书，看很多名著，她桌上经常堆着厚厚的书本，都像砖头一样是别人不大愿意问津的。而且她通情达理，爱交朋友。班上很多性格不同的同学，看她成绩好，看的书也和别人不同，对她很好奇，就来找她说话，她对同学们都很友善，看着这些同学的时候，眼神里透着爱意。她很快就在身边聚集起一批人来。这些同学差不多每天中午围着月，和她聊得热火朝天。京有时候奇怪，为什么月的身边总是围着各种各样的人，于是就去偷听月和其他同学的谈话，她听到的差不多是这样的： “五马路那里的衣服上新款了，我们去买吧？”一个女生拉着月说。 “好啊，我帮你挑一件裙子吧，你这件不适合你，你衣服是红色的，书包怎么能背蓝色的呢？我下次帮你挑个黑色的包吧？”月很亲切地说。 “我家里开了个奶茶店，生意不好成天要我帮忙，真是烦人啊！”另一个女生诉苦。 月又对这个女生说：“奶茶店要有自己的特色才能赚到钱，你们自己要品尝自己的产品，推出自己店的特色，听说现在绿茶配果汁是很好卖的，你可以试试。还有，不要太把精力花在做事上，要以学习为重啊！” “月，我听你的上次去做兼职了，发传单一个小时五块钱，我发了三个小时，累死了。” “发传单一个小时五块钱太少了，现在都是十块钱一小时，你不要再去这家公司了，到我上次做兼职的公司来吧。累点好，锻炼一下嘛。” “月，给我介绍几本书看吧？” “好啊，按你的性格，你适合看《红与黑》，因为你性格坚强，有个人奋斗的精神，《红与黑》就是讲个人奋斗的，还有《简·爱》也可以看，不过，《简·爱》写得不如《红与黑》好。” “月，你上我家去，听我弹琴吧？” “好啊，你真是太厉害了，可惜我不会弹琴，不过，我手艺不错，你弹琴我听，我亲自下厨做几个菜你尝尝吧？” …… 京听了这些话以后觉得很诧异，她想，月这女孩子比别人要成熟一些，就像个大姐姐一样。京一向认为自己知道的事情很多，现在看到另外一个人像她自己一样见多识广，心中非常敬佩。但是京交朋友很多时候是交些活跃闹腾的，好陪着她鬼闹。月交朋友却多了几分相知和相惜。班上很多学生都是月的朋友。这些人分几种，有的是非常善良单纯上进，有的是对语文学习有兴趣，有的是因为有些强势，喜欢和月讨论社会上的一些事（月打过工，有一定的社会经验），还有一些是得到过月的帮助。只有少数觉得自己比不上月，嫉妒月的人，没有成为月的朋友，不过在学校里，这些人并不多。月不大和男生打交道，可能是不好意思。但是男生都渐渐变成了月的粉丝。在月来之前班上最惹眼的是京，月来之后，班上的男生都渐渐倒向了月——月可比京漂亮多了。男生们都喜欢背地里议论月，他们认为月比京有女人味多了。月一下子成了老师的宠儿，班主任的助手，同学的好姐姐。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了她，大家差不多把京忘记了。 京对这个后来居上，抢了她的人气和名头的女生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和好奇心。她想：月这个女孩，很友善，而且似乎不是那种老实人没有能力表现出来的友善，她好像知道的事情很多，思维也很清晰。成绩也非常不错，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京想，什么时候她也会会这女孩，看看这个月到底怎么样的水平。 于是京就在那里准备和月说的话，暗自想了很多。 在京注意到月的时候，月也注意到了京。月注意到了这个每次考试都压自己一头，数学物理拿全班第一，总分也全班第一，成天疯疯闹闹的精力旺盛的丫头。月觉得京挺特别，但是京一直不找月讲话，月于是就向同学打听京，京的一个朋友告诉月，在月来之前京一直是老师的宠儿，成绩又好，点子又多，而且会修一些简单的电器，甚至还会编程做网站。就是人忒活跃了点。月说：她会做网站？那好，让她帮我做个文学网站。可是，月又想：她为什么总是不来找我讲话呢？这么多同学都找我讲话，难道我的魅力还不够大？ 二 这天，京准备好了所有要对月说的话，中午的时候一吃完饭就来到了月的旁边，其他人还没有来。京笑着对月说：“你好啊！” 月友善地向京点点头。 京说：“我一直想来找你说话，但是我最近心情不是太好。” “哦——，为什么心情不好呢？”月关切地问。 “我爸爸生病了，住院。”京郑重其事地说。 “哦——，得什么病呀？” “肺炎。” “哦——，那，我去医院看看他吧。” 京差点没笑出来，她本来指望月关心几句，结果月说要亲自去看看。其实她爸爸肺炎是京乱编的，只是想看看月会说什么。 “不用了，不是很严重”。京说，“就是蛮麻烦，我得在家里做饭，因为我妈妈回得晚。我做饭特难吃，我自己都吃不下去。” “哦——，那不要紧，我做饭很好吃，我可以教你几个菜。” “嗯嗯。主要是我没时间，每天要学习，做菜真是太浪费时间了。” “哦——，那多锻炼自己一下也是好的，我知道什么菜又好吃又好做，我到时候教你。” “你为什么每次都说‘哦’字，还拖那么长？”京突然恶狠狠地说，露出很生气很不耐烦的表情。那表情就像是月狠狠地得罪了她似的。 月吓了一跳，心想这个京怎么这样凶狠？但是又怕言语中把京得罪了。小心翼翼地说：“是吗？我没有注意，随口说的。习惯了啊，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京又狠狠地逼近一步。 “是吧，”月越发委屈了，声音变得更小了：“但是我真的没什么意思的，而且这个也不影响谈话吧，你听起来不舒服吗？真不好意思，我再不说了。” 京笑出了声。她想这个月还真是少见的善良温柔，就在那一瞬间，京确信自己爱上月了。其实她刚才是故意发脾气的。京马上对月说：“没关系，你要这样说就这样说吧，谢谢你!谢谢!” 月一直盯着京的表情，她想这个京怎么第一次来找她讲话，也不寒暄，就说些爸爸生病一类的私事，自己回答一句她笑一句，最后还莫明其妙地发火，然后又笑成那样。明白了，月对自己说：这个人说的这些话都是故意的，她在试探自己的性格。这月看得出来，因为，以前也有人用同样的方法试探过她。 月天生对他人的表情有极强的洞察力，而且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她想明白以后，忍不住想：自己过去在社会上是被人试探过，但是试探她的都是些年纪很大，油滑过了头的人，这个京不是跟自己一样是个高一的学生吗？怎么还会识人看人呢？难道和社会上的混混有联系？ 月表情有些低沉了，但是京没有发觉，她在对他人表情的洞察力上不及月敏锐。京用热情的眼神看着月，想和她聊两句亲密的话。 月说：“你会电脑编程？那，帮我做个文学网站吧。” 京一口答应，还吹自己的编程技术多么高，越吹越离谱。旁边一个同学强听到了，插嘴说：“京，也帮我做个网站吧？” 京非常尴尬，做网站是一个很繁杂很辛苦的活，她愿意帮月做，可是如果谁要做网站都来找她，她是吃不消的。她晚上回家，还不是有一堆作业要做。京于是对强说：“我怕我做不好。” 强一点没听出言下之意，说：“做不好没关系，不要很好的，一般的就行了。” 京越发尴尬了，说：“做网站的几个关键技术，我还没有学全，现在还做不出来，以后再帮你做吧。” 也不知道是强听信了，还是终于听明白了，他说：“那好吧，算了。”然后走了。 月问京：“技术你还没有学全？” 京笑笑，说：“骗她的，一定帮你做一个。” 月心里又是一沉，心想：这个京，怎么对同学说谎草稿都不打？难道真是个混混？看来不能和她打交道。 京笑眯眯地看着月，说：“你朋友很多啊，真不错。” 月说：“是啊，但是其实每天中午我都想看会儿书的。” 京没听出意思来，继续说：“你看的书也多啊。” 月说：“是啊，我很喜欢——我现在要看书了，下次再和你聊天吧？” 京愕然地看着月，月这里每天中午都有人来找她聊天，她从没对任何人下过逐客令。京愣在那里，又想月的话说得这么明显了，自己再坐着就太难堪了，只好冲月点点头，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莫明其妙，翻来覆去地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月了。 三 第二天是周六，学校要开家长会。京的学校每次月考之后都要开家长会的。京的班主任喜欢每次家长会之前把教室布置一下。以前月没有来的时候，这个工作都是交给京的。这次班主任让月也帮一下京的忙。京想：正好向月献殷勤。 教室的布置京一个人包了，让月坐在一边看。月几次想帮忙，京都让她坐着不管。教室布置好的时候已经三点了，班主任过来，表扬了京和月，京只字不提教室是她一个人布置的事，所以月也得到了表扬。京也不要月感谢，好像没那回事一样。 月忍不住多看了京几眼。 这个时候班主任突然想起来，她本来中午要到银行去，给自己的一个朋友打2000块钱。可是她忘记了。朋友今天就要拿到钱，但是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开完会银行就下班了。班主任对京非常信任，于是要京帮忙到银行打一下款。 京说钱数太多了，自己拿着不方便，不如让月陪她去。班主任答应了。 去银行的路上，京对月讲话，月已经有些热情了。到了柜台前，两个人就去排队。因为这个银行每天人非常多，所以是不叫号的。队伍很长，京和月排在最后面。 队伍排了一会，京前面的一个中年妇女不耐烦了，她觉得邻队比较快，就插到邻队去了。可是她刚一过去，邻队也慢下来了，于是她又插回来，还是站在京前面。 京的后面这时来了一个男的排队，他没有看到前面那个中午妇女本来就是站在京前面的。以为中年妇女插队。他忍不住生气地对京说：“你怎么随便让别人插你队？” 京和月都吃惊地回头看着那个男的，京想也没想就说：“那你站我前面来吧。” 那个男的露出非常古怪的脸色，不再说话，也没有站到京前面。轮到京了，京打了款，就和月往回走。月用一种非常热情的眼神看着京。京这次也看出来了，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打动了月。京心里幸福到了顶点。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回走，快到学校的时候，月邀请京晚上到她家去玩。 四 月的朋友非常多，但是，月从来没有请谁到她家来过，京是第一个。京走在路上一直在想象月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到了月的家，京惊呆了，她觉得月的家比她想象的还要美。月的家布置得非常有艺术感，到处可见一些精美的小工艺品，不知道月从哪里搜罗来的。而且干净整洁，看得出月平时打扫的勤劳。窗台上放着鲜花，椅子是藤条编成的。墙上挂着月自己画的画，格外有韵味。京难堪地想起了自己的狗窝，她连个被子都懒得叠。月有一间书房，里面放满了书，都是厚厚的大部头。但是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月的奶奶。 月给京沏了香茶，自己换上蓝色睡衣，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京，像只猫一样。 京这个时候已经有点魂不守舍了。她闻到了月的睡衣上有一股好闻的香气。她对月说：“你家好漂亮——你的睡衣领子上有东西。” “什么东西？”月摸自己的衣领。 “嗯，你不要动，我来。”京说着移得离月近一点，那香气真好闻……“我看到了，等会，我来……”京又离月近一点……“马上就好了……”砰的一声京从板凳上摔下去了。 月哈哈大笑起来。京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地坐回去。月开始和京聊天。 在这天晚上和后来的许多晚上，京渐渐地了解了月很多事情。因为这些都是聊天中知道的，所以我就在这里全面地写出来好了。 月是一个对文字非常敏感，非常喜爱阅读的女子，最大的爱好是看书。她看很多书，文学，哲学，社会学，心理学……都是经典著作，不是经典月是不看的，因为月说外面很多书都是别人写来骗钱的。通俗的她也看，但是必须是很有影响引起了观众广泛赞誉的。因为月说其它作品看了都弱智。所有的书里，她最喜欢的是文学，所有的文学作品里，她最喜欢爱情作品，比如《茶花女》。月非常欣赏里面的唯美爱情。她还看很多古今中外的爱情诗。另外月喜欢风景，喜欢一些古体的风景诗。月每周要去一次公园，欣赏那里的美景并且写生。月有过一次初恋，但是男友死了。月怀着无限地思念向京提起这个人，说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京对文学一窍不通。她对月说，她就不懂，小说里写的东西和现实又不一样，有什么用啊？教科书上的东西好像很好，但是照着做的时候又发现行不通。月听了笑死了，说文学不是看了教育人的，而是向人们揭示人性，用来欣赏的。但是只有懂欣赏的人，才能从中得到乐趣。然后月对京说人其实不用看很多书，只要找到一本书，里面的世界观和自己是相似的，然后只用看这一本书就行了。京问那你为什么看这么多书呢？月说她可以理解各种作品，而且对各种作品都有好奇心，看书很享受。但是她最喜欢的是爱情作品。京问月有没有自己的作品，月给京看了一首自己的诗，诗是这样的： 我在这里等你 我在这里等你， 隔着遥远的距离。 山不言水不语， 只有心跳在叹息。 我在这里等你， 鸟儿在窗边游戏。 撒下花瓣喂小鸟， 飞进我的梦里。 我在这里等你， 太阳星星写进诗里。 世间知己唯有你我， 时间等成美玉。 我在这里等你， 天空中没有雨。 希望就是等待， 我陶醉在等待里。 京虽然不懂文学，也觉得写得很美。 文学谈完了，京又问月生活上的事情。京说月性格非常好，朋友很多，月说自己交那么多朋友是在观察她们，希望有朝一日写作的时候哪个角色可以用到。京发现自己一直没看到月的父母，想问，又不好问。但是有一天，两个人正在聊天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当时两个人正在说话，月接到了一个电话。 月一接电话，刚说了几句就开始争吵，京惊讶地看着月，月非常激动，说的内容大致是：“你不要过去做错了现在又想把损失捞回来……我说了我不要钱，你不用装好人……你现在做的能弥补你以前的错误吗……你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月啪地挂上了电话，眼睛都红了。 “谁呀？”京对这个小插曲非常好奇，月一向稳重有分寸，很少激动。 月开始不愿意讲，京很想知道，就问了半天，月被缠不过，于是讲了她的一些情况： 原来刚才打电话的是她爸爸。月的父母离了婚，月的父亲是个很聪明的人，做大生意，人很风流。母亲很漂亮，善良，但是直接说就是很笨。当初月的父亲看到月的母亲漂亮就娶了。结婚以后母亲管不住父亲，父亲就在外面养情人。后来离了婚。月现在跟她奶奶住在一块。月和她爸爸的关系很紧张，因为月认为离婚是她爸爸的责任。月对同学对朋友都要求很低，总是看到他们的优点，很少计较他们的缺点。但是真正犯错的是她爸爸的时候，她的那种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性格就表现出来了。她非常讨厌她爸爸。她爸爸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两个人总要争吵。月的爸爸其实很喜欢月，因为，她爸爸二婚的妻子是不能生育的。所以，月的爸爸只有月这一个女儿。现在月的爸爸年纪大了，经常往月这里打电话，有时候是想给月钱用，有时候就是想和月说说话。但是月不接受她爸爸，不要他的钱，也不想和他说话。现在月和奶奶住在一起，生活费来自于奶奶的退休金，和月做兼职赚的一点钱。月说不想要她爸爸的钱的时候特别有一种目下无尘的样子。 京让月不要那么大火气，有些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京知道男人有钱都想找情人，只是这话不好跟月说得那么直接。 月不听京的话，一提起这事她就激动，甚至说了一句：“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我的家里！” 京没有办法，就不说了。 两个人继续聊，京想听听月自己的看法。她问月：“你对善良是怎么看的？” 月问京：“你怎么想问这个问题？” 京说：“我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月笑，说：“我觉得你除了善良还有很多优点啊”。 京说：“我除了善良比别人强其他都跟别人差不多”。 月沉思起来，然后说：“我觉得，中国人最主要的性格特点就是善良和勤劳。现在社会上是有很多不公平的现象，但是，我认识很多很多平凡的中国人，在社会的各个角落里，用自己的善良与勤劳创造自己的美好平凡的人生，这些人，才具有优秀的中国人的性格。善良与勤劳大概还不能上升到人的精神境界的层面，但应该是一种性格特点。这个社会当然有不公平现象，每个社会都有，但是，不能否认更多默默无闻的人都是那样的善良。而我觉得，在你京的身上，这两个特征特别的突出。” 京听了笑，说：“你是说话说得最让我开心的一个。” 五 月一直待京非常好，两个人形影不离。京在生活上跟个调皮捣蛋的男生似的，不拘小节。房间里到处是东西，手脏了往衣服上擦。早一点十一点就睡，玩去了或者做题去了就到一两点。鞋子也不记得擦。因为经常上网和看书，视力下降得很厉害。月这些毛病都没有。她每天生活有规律，按时起床按时睡觉。她经常自己做饭，做的都是很可口而且有营养的养生饭菜。她看很多书，但是她视力保护得很好。月把京当朋友，一点一点地帮她克服她的毛病。她帮京的时候从没有想过这不关她的事，也不要求京回报她。她甚至还帮京挑衣服。京以前从来不逛商店，她的衣服都是父母买，买什么她穿什么。月有一次在店里看到一件线条很硬朗的风衣，就买下来送给了京。京穿上月送给她的衣服，很精神，像变了一个人。京第一次交到了让她称心如意的朋友，她尤其喜欢听月讲话，她觉得月说的话能让她明白很多事情。 和月交了朋友以后学到了各种知识，在生活上又得到了月的各种帮助，京在那里盘算她的小心眼。京因为陈的事情，已经对男人失去了兴趣。当然，京没有追究过陈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的问题，京知道，在社会上，好人坏人不是评价人的唯一标准。而且京承认，陈身上过去是有吸引她的地方，但她的感情受到了伤害也是事实。我本人不是很赞成，她把天下男人看成一般黑，但是她受到的伤害，也不是一下子可以平复的，所以，京对男人有抵触心理是自然的。但是，京是一个善良的人，她渴望真感情。在同学里，她是能找到很多有感情的人，但是京认为他们都是小孩子，谁知道他们将来怎么样？但是现在京认识了月以后，京觉得这就是她爱的人。这个女人多么有才华，多么高尚。又是才女，又是美女，又是淑女，一个人把天底下的优点占全了。京不在意男人和女人的问题，关键是，她觉得和月在一起的生活是有意义的。再说她骨子里本来就喜欢与众不同，她想，同性恋还没试过呢。其实对于同性的性渴望，京是还不知道的，虽然她有过性经验，但她这个时候想到同性恋完全是出于对月的真情，还有半点好玩的成份。但她不敢说出来，她只能自己想象一下。 京成为月的朋友之后，两个人的友情迅速升温，很快就形影不离了。月非常欣赏京的能干强势，她自己做事情是个慢性子，加上又喜欢阅读和娱乐，少不了有些拖拖拉拉。但是京做起事情来动作非常麻利，人见人爱。京每天都陪着月说话，别的同学想和月说话都找不到时间了。但是大家也都从心里喜欢京，所以也就都不打扰她们两个。 六 春天到了，解放公园里办起了花展。月一到周末，就拉着京陪她到公园去写生。京对风景花卉一类是毫无感觉的。她看花草和看水泥废墟没有什么区别，她只对人的脸和衣服有感觉。但是月非常沉迷于风景，而且喜欢写风景诗。这天天气晴好，月拉着京陪她去公园。京马上答应了，她只想去看看月那张喜悦迷人的脸。 雨过天晴的公园，空气特别清新。月一进公园，就被公园里的五颜六色的鲜花吸引了，她着迷地发出感叹：“看啊！京！这些花多么美啊！天空这么蓝，还有这么多喜鹊，水这么绿，哎呀，我都看不过来了！” 京想：MY GOD！她到底在天上看到了什么东西这么特别，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啊…… 月有数码相机，是个业余的摄影爱好者。她拿起相机拍了又拍，兴致勃勃。拍累了，她停下来说：“想我过去在家乡的时候，比这里还要美啊！” “你过去不是武汉市的？” “我过去是井冈山人，后来是因为我爸爸在武汉做生意做大了，才把我接来的，我一直不愿意来，因为，我特别喜欢乡村的生活。” “乡村的生活有什么好的？房子破破烂烂，又没有好吃的。” “你就知道吃……我跟你说，一个人如果想要享受完整的童年，他的童年应该在乡村度过。那里有小河，可以下河摸鱼虾；树上有鸟窝，可以上树掏鸟蛋；山上有各种五颜六色的花，可以采下来编花环；还可以在山顶上看日出日落，下过雨，山里还有彩虹呢！” “你还会上树掏鸟蛋？” “哎哟，小时候什么坏事没干过？现在大了就不敢了，怕人说不端庄。但是，小时候真快乐啊！”月的声音低下去了，“而且，那个时候他也在。” “谁？你过去那男朋友？” “嗯。” 京的心里油然升起一股醋意。 “我和他是一个地方的人”，月慢慢地说，“他也从小就喜欢诗歌，而且和我一样，特别重感情。我们那个时候经常玩过家家，我是新娘，他是新郞，小伙伴们把我抬着，转呀转呀，就转到他身边了，那个时候觉得真浪漫呀！” “我小时候玩过家家，没人的时候都是把我拉去凑新郞的。” “哈哈，你太像个男生了。你要是个男生，肯定很多女孩子追你。” “要不，”京把月脖子一搂，说：“我们两个来玩过家家，我来扮新郞，你来扮新娘？” “哈哈哈哈，那我可配不上你！” “这是哪里的话？” “我是说真的啊，你又有能力，人又好，一看就是做大事的料，我这人只会写诗画画搞些没什么实际用处的东西啊。” “是真的吗？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是真的啊！” 京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其实她早就把月当成她心中的女神了，但是她没有装谦虚说些自己配不上月的话。 “我这个人呀，特别重感情，只想得到爱情。”月继续说，“什么事业啊，成就啊，让更有能力的人去追求吧。我只想天天快快乐乐的，和心爱的人赏花，观月，写写诗，画两幅画，听听音乐什么的。钱不钱的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迟早有一天，我要回老家去，在那里生活。我不喜欢城市。” “在农村还要干农活啊，太辛苦了吧。” “我很喜欢农活的，”月兴奋地说，“我喜欢养家畜，我喜欢养小猪猪，小鸡，小鸭，我过去养过，我喂小猪猪的时候，它们还会用嘴吮我的手指头呢！” “在城市里养宠物也是一样的。” “那可不一样，上次，我还逮到一只小狐狸呢，毛色可光鲜了，我养了好久，可漂亮了！好可爱呀！”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爸爸回来看我，把它宰了吃了。” “你爸爸怎么这样啊。” “你不要提我爸爸。” “……” “当时和他一起的时候，”月说着声音又小了，“是多么快乐啊。我们一起爬山，一起画画，他还背着我淌小河呢。” “我也可以背你，你要不要试试？” “去，别开玩笑。” “我认真的啊，我真背得动，你试试嘛。” “别开玩笑，被人看见了笑话。” “这里现在没有人，背一会儿嘛，你不想浪漫一下？” “……好吧好吧，那试试吧。” 京蹲了下来，月拘束地爬上她的背，京一下就把月背了起来，快步向前走去，月在她背上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怎么样？”京喘着气笑着说，“有没有一点过去的浪漫感觉？” “哈哈哈哈，”月笑得话都说不出来，“京，我可真服了你了。” 京走得很快，一颠一颠的。月唱起了歌：“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马儿啊，快些跑！” 京也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下来吧，有人过来了。”月捶捶京的背。 京放下月，一边笑，一边喘气，她额头上流汗了，月轻轻地替她擦去了。 “怎么样？快乐吗？”京问。 “快乐，京，你真好。” “那，你拿什么来报答我？” “嗯，要不，我给你画幅画吧？” “画我吗？好！油画还是水墨画？” “油画吧，油画画人很逼真的。” “那你要画好一点，画得不好我可不干。” “嗯，我要好好地画，你慢慢等。我们回去吧，我现在就开始画。” 京和月回去了。从那天起，京经常到月家里催，问月画好了没有，月总是说别急别急。一直不让京看画稿。京等了很久，转眼就到了暑假。 中 一 两个人就这样过完了高一，到了暑假，京想去打工。她让月一起去，月本来不想去，她觉得上班还不如在家看书出去赏花来得有趣。但是京很想去，要求月陪她去，月就答应了。有一家实业公司的信息部在招人，要一个文案和一个网管，招兼职。文案是短期的是因为九月份新产品要上市，需要一个人负责广告的文案宣传，过了九月以后，就没有什么文案要写了。网管也是兼职，就是帮忙建个站，建完也就没有事了。月拿了自己写的几首诗去应聘，京自己编了个小游戏。两个人就都被录用了。 这天到了公司，京和月的座位被安排在一起。两个人小声说着话。有个同事走过来和她们俩打招呼。这个同事叫平。平和她们说了几句闲话，问她们：平时有什么爱好呢？ 月刚准备回答，京抢先说：“爱好嘛，逛街，吃东西，有时候打打牌。” 月吃惊地看着京。 平说她也喜欢打牌，也喜欢逛街，说下次逛街把她们俩叫上。这时总监叫平过去一下。平走了，月问京：“你跟别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京说：“在办公室里，不能对别人说自己的爱好是看书，因为这里没有人喜欢看书，你说自己喜欢看书，就再也没有人和你交朋友了。社会上不流行真感情……” 说到这里又有个同事过来，在京头顶的柜子里找东西，她问京：“你们说什么呢？” 京笑着说：“说我们那天一起去旅游的事情呢。” “哦，玩得那么高兴啊，哪天和我们说说。” “好”。这个同事走了。 京回过头来对月说：“社会上流行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京说：“你本来应该是个混混!” 京听了也笑了起来。 但是没过两天，京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管用了。因为总监很快发现了京和月两个人的天分，天天在办公室里表扬她们两个。同事们都意见很大。但是，就在总监的眼皮子底下，也没人敢做什么。所以，倒也相安无事。 二 京过去一直认为，好的大公司应该比较太平，人应该都在做事，但是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件事，让京终于认识到有人的地方就不太平。 信息部的张总监，京和月的直属领导，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人非常慷慨，但是有一定程度的没心没肺，而且说话有点直。他过去开过公司，后来没做起来，就跟着现在的老板干了。老板也看得出他还比较可靠。他平时对员工非常好，尤其是对京和月，表扬的话总是挂在嘴边。京的家离公司非常远，当初是因为月的家比较近，京才到这家公司来应聘的。其实本来也不远，但是武汉的路况非常差，京每天早上要堵车，路上要花两个半小时。八点钟上班，京也难免迟到。但是张总监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老总，也没想过扣京的工资。对于其他的员工，有些比较懒的，恨不得天天迟到，张总监也只是教育为主，从不扣工资。有功必赏，有过不罚，所以那天京笑着对月说，她们两个遇到了一个好总监——工资只有多发的没有少发的。但是张总监也有张总监的问题。 行政部新来了一个黄总监，能力还比较强。老总就让他负责把企业文化搞出来。这事本来是交给张总监的，张总监没做过企业文化，所以一直不知道怎么做。月来了以后，张总监也跟月提过这事，因为月是文案，但是张总监也没指望月能做出来。月对企业文化很有好奇心，就在网上下载了点相关资料，自己搞了个企业文化的版本出来，交给了张总监。张总监看了觉得非常好，但是这个时候，老总已经把企业文化的事情交给黄总监了。张总监于是非常不舒服。月听说黄总监能做企业文化，非常佩服，就拿着自己的企业文化的稿子去找黄总监，给黄总监看。黄总监不在办公室。月就把稿子放在黄总监桌上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月碰到了张总监，就跟张总监说了。张总监大怒，说她做的企业文化怎么能给黄总监看呢，马上就跑到黄总监那里去要稿子。 月非常吃惊地看着张总监去了，心想：他怎么这么着急？ 过了半小时张总监回来了，灰头土脸，愤愤不平。原来张总监一上楼就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黄总监，就找他要稿子，黄总监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还有人在搞企业文化，非常恼火，拿着月的稿子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说这根本不算企业文化。张总监气死了，又无话可说，只有下来了。一直记恨在心。 记恨就记恨吧，可是张总监这人很直，他对黄总监有看法，他到处跟别人说。有一次，张总监和另一个部门的总监在办公室谈事，因为张总监的座位和月他们的办公区域只隔着一张屏风，月听到张总监对另一个部门的总监说这事情，说她月做得这么好的企业文化，被黄总监批了个一文不值之类的。 月忍不住想：张总监怎么嘴巴这么大啊？ 月这个人有一种特别的性格，就是别人的事情搞得比自己的事情还清楚。京坐在月旁边，也听到了张总监的话，但是这一点也没有引起京的注意。其他同事在外面也都听到了，也没人注意。但是月马上就把这事放心里去了，不免有些担心张总监。月平时对自己的生活是没有什么要求的，只要有书看，能去公园画画，有京陪她聊天，她就很满足，但是身边的人一旦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她马上就主动去帮忙解决，而且帮忙的时候一点也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她有一种非常敏锐的同情心。所以过去在学校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围着她，就是因为她格外能体贴人。她不仅有关心他人的善良，还有关心他人的能力。月听到张总监讲错了话，就一直留心这事，后来又听到张总监讲了几次，但是这事情还不是很严重，所以月没做什么。 三 过了几天，秦总决定给公司部门里装个OA系统，张总监主动要求，说他来做。秦总看张总监很忙，就把这事交给黄总监了。这本来是一个正确的安排，可是张总监又不舒服起来。他想赶在黄总监之前把OA系统帮公司装上。他找来京，让京帮他联系做OA系统的公司。 京一听这事老大不情愿，她当初应聘的时候是说好只管网站的事情的。她已经很忙不过来了，还要做别的真是有心无力。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抽时间出来做。张总监还嫌慢，天天催。 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张总监比较喜欢另外两个部门的郭总监和卫总监。所以总是和他们两个套近乎，并且对他们两个人很直接地诉说对黄总监的不满。郭总监和卫总监是两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看不惯张总监这样，又不好说。这些事情本来大家也不知道。但是有一次员工聚餐，月发现了问题。 京和月的公司经常组织员工聚餐，公司有钱，所以福利还比较好。这天公司停电了，不能办公，所以老板就说大家一起吃个饭，本来是各个部门的总监和自己的员工坐一桌，张总监把郭总监拉到了自己桌上，一开口就是：“郭总，你看，今天停电了，我们部门，您的部门，还有卫总的部门，每个人都在，你再看看黄总监的部门，他自己和员工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月一听这话就抬起头，看了一眼郭总监的表情，郭总监什么表情也没有。京和其他同事都顾着吃饭，有说有笑，都没注意到这里面的问题。月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她继续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郭总监也不怎么和张总监说话，就听着张总监在那里说：“我，您，卫总三个人，都是好哥们，我们一起帮秦总把公司办起来……”之类的套近乎的话。 过了一会儿，卫总过来了，说：“郭总，你怎么在这里啊？” 郭总马上说：“张总把我绑来的。” 张总监又拉着卫总套近乎，强拉卫总坐下来一起吃饭，卫总说不必了，硬是回到自己桌上去了，张总监见套近乎没套成，心里很纳闷，觉得有点不对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头。 郭总监吃了点东西，和张总监说了两句话，不知道怎么就说到湖北人上了，郭总监看着张总监，说：“听说湖北人不团结，是不是啊？” 张总监说：“是啊，不团结。”一边说一边继续吃饭。 月想：八成张总监自己就是湖北人。 吃过了饭，郭总监感谢张总监，说：“谢谢你啊。”张总监说不谢不谢，结果郭总监的下一句是：“以后还你一顿饭啊。” 张总监一听这话太见外了，他也听出不对头来了。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头。他想和郭总监继续聊，就让员工先走了，自己和郭总监在后面慢慢走。月也先走了。过了一会儿，见到张总监一个人又跟了上来。月不免想：八成是郭总监不想和他一起走。 看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月不免担心起张总监来，张总监的部门是新成立的，张总监本人都没有过试用期（总监的试用期是五个月）。月想要是这样闹下去，张总监可能会通不过试用期的。这些事情都是月的猜测，月并无真凭实据，但是月非常相信自己的洞察力。回到办公室，月走到张总监的座位跟前，开门见山地说：“张总监，你以后别说别的总监的坏话了。” 张总监对月是印象特别好，因为月的广告词写得特别有水平，再加上他自己也在想自己是怎么得罪了人，所以有点相信月的话，但是又不完全相信。他知道月指的是什么，就说：“是啊……不过，我没有说错，只是这事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月说：“你当时说黄总监的坏话的时候，郭总监的表情那么难看！” 张总监说：“哦，那是你不知道，郭总监也不喜欢黄总监和艾总监，我知道的，我那天听到他和卫总监都说了的，是他们亲口说的，我当时在旁边。” 月问张总监：“你是不是湖北人？” 张总监说：“我不是湖北人啊。” 月想：难道自己搞错了？ 张总监突然又说：“是，我是湖北人，我是湖北黄冈人”。 月马上说：“那为什么郭总监说湖北人不团结？还是看着您说的？” 张总监这次也醒悟到是自己搞错了，说再也不这样了。月出了办公室，又在QQ上给张总监发了一段话：老板花钱请我们来，是让我们来做事的，不是让我们来拉帮结派的。我们只应该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不应该参与人际关系一类的事情。如果有人拉着我们谈人际关系，敷衍他，不要对他说真话。 张总监看了这段话好半天没面子。回头见了月是客客气气的，说话都不敢大声了。后来也再没见他说哪个的坏话了。月把这件事跟京说了，京说：难怪张总监要她来装OA系统，原来是为了和黄总监争宠啊！又说月可帮了大忙了，她这两天忙得累死了。京好好地夸奖了月，说这些事情自己一点也没注意到。不光是她没注意到，所有在场的员工和经理都没注意到啊。月笑，说善于从别人的表情上判断别人的心理活动，是文科生的特质。因为文学本来就是写人性，而人性就离不开对人的心理活动的描写，所以学文一定要有洞察力。京听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四 京喜欢做事，希望通过工作让别人认识她，所以她处处显示出自己办事的稳重。这天，部门要搞个小活动。张总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让京来组织这次活动。京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好这么重要的工作，第二个反应是自己确实得到了张总监的器重，心里很高兴。同事们听了都气死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为了把活动策划好，京做出了周密地安排。她首先到过去组织过类似活动的总监经理那里去讨经验，一条一条地把他们说的记在本子上。然后做了个EXCEL表格，把要做的工作都罗列上去，一件一件地完成。需要和别的部门协调的地方，她也非常重视，客气有礼地和其他员工共同商量。在活动开始之前，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工作。 那天的活动组织得非常好。任何事情到了京手里就叫稳妥。基本上所有的细节都提前考虑到了，有些没有考虑到的也被京妥善地解决了。京的命令也被毫无偏差地执行了。京搞完了以后想，大公司的同事还是有素质些，这些人至少没有集体起哄让她下不了台。 组织活动吸引了京的全部注意力，京沉浸在自己对世界的征服之中。京在用心工作的时候有一瞬间把月忘记了。活动圆满结束，京很高兴很得意。这个时候她想起月了，来看看月在干什么。月这个时候在跟其他部门的几个同事聊天。京因为专心于工作，公司里的同事的名字都还没认全。组织活动的时候自己部门的人是认识了，其他部门的一个也不知道。只看到这两个女同事是经常来找月的，还有一个也是来实习的小姑娘，上大一。 在京征服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月征服了公司的每一个女员工，成了她们的好朋友。她们每天在一起说话，就像当初在学校里一样。这些女员工都喜欢围着月。虽然这些女员工比月大多了，但是，她们能在月的言谈中发现超出年龄的爱与智慧。她们亲切地称月为可爱的小妹妹。月还不大好意思去征服男同事。但是女同事都和她相处得很好。京来到月旁边的时候，月正在和她们讲话。 那个大一学生宁说：“我的表姐，和一个男人鬼混，现在要堕胎，烦死了。” 周围人都很惊讶：“怎么搞的？你表姐多大呀？” “22岁，而且她以前已经堕过一次了。” “这是很烦人，你们家一定气死了。”一个叫远的女同事说。 “是啊，烦死了。怎么出了这么丢脸的事情。” “这个时候不能烦。”月说。 “那依你说？”宁问。 “这个时候是你姐姐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要帮助她，不能因为她这样就抛弃她。你毕竟只有这一个姐姐，要爱她，原谅她，关心她。” 宁无话可说。 “你的姐姐一定是受了很多打击才这样的，你父母没有好好地关心她吧？” “不是我亲姐姐，是我表姐。” “也许你姐姐背后有很惨痛的故事呢。”月说。 “我是跟她父母说，你们平时都不关心她的想法，现在出事了再来找原因已经晚了。”宁觉得月说得也对。 “这个时候你一定要站在你姐姐这一边，你只有这一个表姐，她再怎么样也是你表姐。你要对她说，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放弃你的。如果她父母没有做什么，你至少要表现得像个大人。” “嗯……她也真是笨，怎么就上了那个男的当呢。” “这不是上当，是你姐姐受过很多刺激才自暴自弃的。” “什么啊，她不就是，喜欢那个男人甜言蜜语，看不穿那个男人，才上了当吗？” “世上很少有谁这么笨的，你姐姐过去一定很痛苦过，所以现在叛逆。”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远插嘴说。 “是啊！”宁说。 “这不是想象力丰富。”月说，“你想一下，一个正常人，就算是喜欢男人甜言蜜语，也会有理性的。我知道这样的人，多半是童年受过什么打击，厌弃人生才这样的。她父母是不是没有好好教育她？这事该她父母负责。” “她父母是养父母。”宁恍然大悟。 “这样问题就全出来了。”远说。 “是啊”，宁说，“她父母想生儿子，生下她，就把她送给了她的大舅。我是跟她养父母说，你们平时都不关心她，现在出了事，又来责备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你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事你出不了力。你姐姐丢了。” “为什么？” “因为你人微言轻啊，你姐姐把你当小孩。” “她22岁我18岁。” “但是，你姐姐瞧不起你，你姐姐认为她历经风雨而你是温室里的花，她根本看不起你。” “……我知道了。” 月非常沉痛地说：“这事，我也爱莫能助。” 谈话终止了。大一的宁忍不住抱了月一下。京在旁边感动万分，她再次觉得，她只爱这个女人，如果能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她可以放弃一切。 五 这天星期六，天难得阴着，不是很热，公司在楼下广场上搞团购活动。忘记说了，这个公司设在江汉经济开发区里。这次活动是比较大的，几个部门联合策划。京也参加了，觉得很开心。广告已经打出去了，但是每个人都在担心一件事，就是这个广场离路口比较远，客户从车站下来找到路口很难，找到广场更难了。这个广场是有名字的，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活动快开始了，张总监让京和月把印有路标的海报贴在路口到广场的这段路上。京和月就去了。 京拿着路标看看，对月说：“真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月说：“是啊，进来的人都直接往里走，谁会注意看路边的栏杆上贴的路标啊，这马路这么宽，眼睛差点根本看不清路标上的字。这下可好，这么多客户来了都找不到方向，这活动可悬了。” “没有办法，已经这样了，我们好好地贴，要不，这两边的栏杆上都贴上，再把开发区门口的招牌上也贴上，醒目点。” “啊？那个招牌上大概不让贴东西的吧。” “没办法，先贴上吧，活动搞完了就撕了。” “其实贴在招牌上也不见得效果好，这招牌又不在正门口，谁看得到啊。” “没办法啊，今天这活动悬了啊。” 京和月正在贴，一对夫妻正过来问她们：“请问，你们知道不知道宏德公司的团购会在哪里举行？” 京赶紧指路。这对夫妻走了，京和月就贴另一张，又有一个人过来问，团购会在哪里。京又指了路。然后对月说：“这不行啊，我看我们贴了海报也会有很多人找不到地方的。” 月说，“是啊，真急人啊。” 京把路两边都贴了，想了想，对月说，“要不，我们两个就留在这里，说不定还有很多人来问我们的。我们一个一个地给他们指路吧。” 月兴奋地说：“这真是个好主意，我们就看，进路口的人如果东张西望，像在找东西一样，一准就是参加团购会的。我们就去问他们。” 两个人想出了办法非常高兴。一个男人走过来，就像月说的那样站在开发区门口东张西望的。京走过去问他，是不是参加团购会，他果然说是。京就给他指了路。 京和月两个人见自己的办法好，都非常高兴，就一直站在路口，帮客户指路，大概指了有两三百人，一直到11点才渐渐没有进来的人了。这期间张总监打了京的电话，问京在哪里，京说在路口指路呢。张总监很高兴。 这天，团购会来了一广场人，圆满成功。这些人基本都是京和月指进来的。京和月两个人为自己的办法非常得意。心里想秦总一定会表扬她们两个的。 回到公司，京和月自己的部门的同事都还是那样，相处了这么久，他们都成了朋友了。所有其他部门的同事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们两个。回到部门，张总监重重地表扬了她们俩。京和月非常高兴。 星期天休息，到了周一，京和月又来上班。京悄悄对月说：“我发现，秦总好像并不知道周六的事情。” 月也小声说，“是不知道，同事们没有人告诉秦总，算了，不要计较这些事情。” 到了周三，京想她又要向张总监汇报工作了。张总监让京建网站，建论坛，出于对京的信任，从来不主动来问京进度怎么样。京都是自己隔一段时间找张总监汇报一次。正好月也写好了一篇文案，两个人就一起到张总监的办公室找他。京照例让月走在前面。 走到门口，正好秦总从里面出来。月很热情地冲泰总打了个招呼，秦总用一种非常生气，非常厌恶的态度说：“有什么事？”就像是看到好久不见的敌人一样。 月马上抓住了秦总的态度。她看着秦总走远，回头非常震惊地对京说：“秦总看到我们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什么啊我没看见。”京说。 “秦总见到我们态度太差了，像我们办了坏事似的。啊!啊!我明白了!”月说，“这些人不仅没有说我们的好话，还在背后说了我们坏话的!” “你的意思是，周六的事情不仅没有人告诉秦总，我们的各位好同事，好领导，那天还在背后说了我们坏话的。” “是！” 京像给人敲了一棍子，月也气坏了，问京怎么办。京说：“先把工作向张总监交代了。” 张总监见到京和月主动来汇报工作，非常高兴。京在汇报的时候想：那天的事他也知道啊，他平时待我们那样好，可见都是假的! 汇报完了，京和月走出办公室，京对月说：“中午，我们两个人到秦总那里去，把事情说清楚。” 当时已经11点半了，京和月吃了中饭，来到秦总办公室，秦总正睡午觉，两个人就又出去了。都非常坐立不安。到了一点钟，京和月又来到了秦总办公室，京一进去，就气势汹汹地质问秦总：“秦总!那天活动之后，你对我们的态度为什么变成那样了？” 秦总吓了一跳，问京怎么回事。 京很激动，月冷静一些，就对秦总说那天周六她们两个人做了些什么事情。秦总显然是刚知道，听了露出了笑容。 “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等月讲完，京补了一句，意思是就你不知道。 秦总是个很有城府的人，他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他还没明白，他的态度是怎么让两个小姑娘看出来了。 “我是怎么对你们态度不好了？”秦总很奇怪地问。 “我跟您打招呼您都不理我!”月说。 秦总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不说话。 “好的，我知道你们为公司做了事情。”秦总过了一会儿开始说话了，态度非常好。“我都知道了。你有什么事就好好说嘛。”秦总指着月对京说：“你看你，像这一个这样多好，干嘛进来气势汹汹地就像兴师问罪一样？我没有对你们印象不好，不要乱想。” “没有就好。”京说，然后就和月出去了。 走出办公室，京想：自己过去打工遇到同事的冷脸，总是想这些同事素质太低才这样。现在和总监打交道也遇到这种事情，看来自己以后只有当老板了。她想着，又看着月：没有钱倒不要紧，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吧。但是至少要想办法得到这个女人。怎么才能得到她呢？一定要想到办法! 晚上，张总监来找京，说：“你和月今天找秦总谈话了？” 京吓一跳，问：“秦总说什么？” “没说什么，”张总监说，“秦总说你们两个说他对你们两个态度不好，你们两个有些事情太敏感了。秦总表扬你们两个，说你们两个很好，很有性格。” 京听了放下心来。不再说话。任张总监说了两句走了。 转眼暑假就过去了，京和月都完成了工作，要回学校了。张总监说了很多依依不舍的话。京觉得自己手上工作完结了。一门心思就想着怎么才能得到月的爱情。 下 一 这天，京鼓足勇气，决定向月表白了。她晚上照例到月家里写作业。她看到月，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迟迟开不了口。 在月家里呆了两个小时，京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她对月说：月，你觉得我怎么样？ 月说：“你蛮好的啊，又聪明，人又好。” “你觉得，我们两个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哎……我们两个一起过怎么样？” “什么你说什么？” “我爱上你了!” 月非常吃惊地看着京，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但是她马上明白了。她奇怪自己并没有马上感到厌恶。她说：“原来你一晚上在想这事情，难怪我觉得你情绪不对头。” “那你觉得怎么样呢？” “我……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 “那你就现在想吧。” “嗯……我并不讨厌同性恋的，这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现象。但是……” “但是什么？” “呵呵，我觉得你很大胆，你想过没有，两个女人在一起日子会很不好过的。男人嘛，就算能力再差，毕竟是个男人，在男权社会里他是有力的，可以保护身边的女人。但是两个女人在一起就很麻烦了，我知道你会修电脑，修电视，体力也比别人好，但是，那样过是很累的。我说句你别看不起的话，厕所脏了我们得自己洗，买袋二十斤的米得两个人抬，如果要搬家，那要折腾掉一层皮。虽然我知道你会说你不在意，但是，你为什么不学着对自己好点呢？” 京这个时候脑子已经乱了，但是月说的这个问题她很认真地思考过，所以对答如流：“在社会上，一个女人找一个男人，会先看他赚多少钱，长得帅不帅，嘴巴甜不甜，家里富裕不富裕……，最后才是这个男人人品好不好。一个男人找一个女人，会先看她漂亮不漂亮，家里有没有背景，自己管不管得住……，最后才是自己爱不爱这个女人。但是两个女人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她们非常纯粹地相爱，还要为了爱克服各种困难，就像现在我对你一样。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月给噎住了。承认京说得有理。但是自己又实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最后她说：“我实在没想过这个，你现在提出来我无法回答你。你提的要求太出格了，我觉得你这样想有点不实际。” 京承认月说得有理，她现在脑子越来越乱，只想着月还没有答应。 “我说，你也要实际一点，找个男人嫁了，比和我在一起好。” “我不要男人。” “为什么？” “聪明的男人就奸诈，老实的男人就笨。” “哈哈，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吧。” “……我不喜欢。”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不要一时冲动做决定。我觉得你还是找个男人嫁了好。不说了，快写作业吧。” 京非常难过，但是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算了。 二 月很快把这件事情忘记了。进入了高二，月想找男朋友了。过了两天，月对京说，现在学习对自己来说很轻松。她想生活丰富一点。月在网上发现了一个大型的交友网站，可以认识各种人。月对京说了这件事，说她非常高兴，因为她很想认识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人。她不想只认识学生。月也想知道社会上其他人是什么样的，是怎么样生活的。京听了非常不高兴，她希望月除了她就不结识任何人了。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太可能。所以没有阻止月。但是，她非常不快乐，如果月对她说她在网站上结识了某个人，她觉得就像天塌下来一样难受。但是，她又很想知道月交了哪些朋友。所以那段时间，她变得很阴郁，每天除了读书，没兴趣做别的。 月在网站上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个作家。他自己在家办了个文化网站，还写点稿子赚钱。月看了他的网站，觉得非常好，看了他的文章，也觉得很有才。很容易地就爱上了这个作家。月每天晚上都和这个作家在QQ上聊天，月是个非常容易动情的人，她马上就陷入了小女生似的幻想之中，为了和这个作家聊天，把京也疏远了。 过了一段时间，月约他见面。月把这事情对京说了。京听了非常痛苦，本来不想理会这件事，又担心月见网友遇到骗子，所以还是对月说她想一起去。她只要站在角落里看看就行了。月答应了。 那天，月和京来到了见面的茶吧，见到了这个作家，他叫丰。这个作家是长期在家里写稿，不和外界接触。月发现这个作家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看着她，总是到处看，心里觉得很好笑。京站得很远没注意这一点，看着这个作家只有一个想法：他不像那些大作家，长得很清瘦，很清贫的样子，怎么这么胖，好像很享受生活的样子呢？ 见到月，丰作家呆住了，一个劲地夸月漂亮，月刚开始听了还挺高兴，后来觉得他未免说的次数太多了。 坐下来，丰开始讲自己的情况，他说他最喜欢看《红楼梦》，喜欢看《东京爱情故事》，为人正直，懂世故而不弄世故。月听了非常高兴，心里甜甜的，还主动给丰倒水。丰就不停地夸奖月，说她漂亮，人好，文章也写得好。说得非常甜。 谈话不知道怎么转到《洛丽塔》这本书上来了，丰谈到《洛丽塔》非常激动，热情地谈论里面比较色情的内容和乱七八糟的爱情。月知道《洛丽塔》，没有看过书但是看过电影，她觉得这电影当艺术作品看看还是可以的，在生活中真做这种事也太夸张了。而且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不停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月，要不是面前的这个人是作家，月早就站起来走掉了。 谈完了《洛丽塔》，丰还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月，又对月说：“你还是个小姑娘，还有很多事没经历过。比如男女之事。” 月一听他说这么直接，吓一跳。 作家说：“你想当作家，就要多经历，小姑娘写文章总是比不上女人。”继续说了很多经历比什么都重要，要先经历了才能写好作品之类的话。 这时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月的心里七上八下。作家对月说：“我家就在旁边，到我家坐坐吧。” 月很警觉地问：“有必要上你家吗？” 作家说：“上我家，我可以教会你很多东西，性是很美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月听了差点摔到地上，心想这个作家还真是直截了当，她说：“不。我不去。” 这个作家一听月不去，勃然大怒起来。说：“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不识抬举!人长得又不好看，又不会为人，视界小，格局窄(意思就是说月太保守)!走走走!趁早走开!” 月哭笑不得。拿着包包赶紧走了。一出酒店门看到了笑弯了腰的京。月说：“笑什么笑？”拉着京赶紧回家了。 三 回来以后月对京说，她现在体会到了，找对象不是找有才的，而是找性格合得来的。有才华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很多有才华的人，其实性格都是有问题的。而且这种独居在家的人，根本不能找，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正常的和人交往的能力。月说她下次要找个通情达理的人。她知道社会上有能力的人都比较通情达理。所以她第二次认识了一个商人。 听说月认识了一个商人，京已经不大紧张了，她期待月又谈不成。月让京帮她，告诉她一点经商的常识，两个人才好谈得来。京一肚子不愿意，还是告诉了月很多。这个商人其实是个老实人，因为以前的女朋友嫌他没钱，和他分手，才下海经商的。公司运营得很差。月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感到这个人非常的通情达理，也不说些歪门邪道的话。这个商人叫清，他很喜欢月的文章，说月是才女。两个人马上打得火热起来，月像上次一样，马上坠入了情网，天天笑眯眯的。 这天，月向清提出见面，京忍不住提醒月，她老是见网友，小心有一天遇到骗子。 月：“你放心，我看得出来面前的人是否诚心，一个人要装，总会露出马脚来。我已经遇到过很多找一夜情的人了，这些人一开始聊就要看我的照片。所以我把照片上了锁，我只和那些没有找我要过照片的人深聊。而且，有些人在网上会主动说很多自己的详细情况，都是有很多细节的，不像是假的。假话一般大而空，这我是知道的，因为我自己就是个写文章的，也就是说，编假话哄人的。一般来说，要有生活经历，才能写出好作品，好的人物，要有生活原型，没谁能凭空编得那么像真的。所以，只要看看那个人说话是否主动真诚，就可以判断他大致是不是骗子了。”她对京说她不会被人骗去卖了的，她分辨得出谁是坏人谁是好人。 京觉得月这样说说得过去。她说这次见清，她还想去看看。月答应了。 这次和清见面是在一个饭馆里。月见到这个商人，第一眼觉得他还长得蛮帅的。 两个人开始聊天，清说的都是很平常的话，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第一个女朋友是做什么的，两个人为什么分手。没有说一句很稀奇古怪的话。所以吃饭的时候月很开心。她看着清的时候眼神已经很亲切了。 吃完饭，两个人又去逛街。清说，前女友嫌他没钱，所以他现在下海经商，想自己能够做成点事。月兴致很高，突然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到东湖逛逛吧？” 清说：“太远了，不去。” 月想笑，觉得这个男人一点哄女孩子开心的手段都没有，真是个老实人。她又想到清经商可能不是很适合，因为商场太复杂。但是她没有说出来。 到了下午，两个人分开后，月和京一起回家。月对京说她觉得这个清非常好，她非常喜欢，京看出月喜欢得有点想不了别的事情了。京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月回家后，继续在网上和清聊天。聊了两次后，清突然不见了。 月很奇怪，她总是不见清上线，给清留言清也不回。等了快一个月，月放弃了。 又过了几天，清又上线了。月跟清讲话，清不理她。 月觉得不对头，她换了一个QQ号，加了清，和清聊天。清那段时间很高兴，说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富家大小姐。 月一肚子火，把这件事情告诉京，说自己再不找商人了，商人不重情是历来就有的，自己也体会到了。她说她下次还是想找个懂文学的，一般会感性一点，但是不要专门搞文学的。过了几天，月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文案。 京这个时候还是紧张，只要月一说她又认识了谁，京就一阵不舒服。但是她没有以前那么忧郁了，她现在想，凭月的才学，找个合适的应该是不容易的。但是，她还是怕月真的找到合适的男友，那对她来说可是个太严重的打击。 四 这个文案确实文采不错，在网上和月交流，月也觉得他通情达理。月看了他的诗，觉得他是个感性人。他也看了月的诗，说月确实写得不错。两个人又开始热火朝天。京见了好笑地对月说：“这次这个人又十全十美了？” 月很不好意思，说：“总要了解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但是月那个太容易热情的毛病还是在。她还没有见过这个文案，就对他一片痴心了，也不在网站上加其他男人了。她把和这个文案的聊天记录给京看。京看了一下，这个文案谈的也都是正经话题，京又觉得有威胁了。 但是有一天，这个文案看了月写好的一篇小说。这篇小说是月以京为原型写出来的。讲的是一个女孩子在社会上奋斗然后碰壁之后对人生产生思考的故事。这篇小说写得非常生动。这个文案看了以后非常不舒服。月就算是通过网络，也能很好地把握对方的心理，她从文案的只言片语里看出来了，他觉得月比自己更有才。 这个文案这个时候提出要看月的照片，月就给他看了，他看了以后，再没有找过月，月觉得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太有才，又太漂亮，将来一定还是别人的。 月又受了打击，又来找京说话。她说她再也不想在意一个人是否懂文学了。很多社会上做事的普通人，都重感情，有同情心。谈恋爱要两个人互相喜欢，一个懂文学的人不见得会喜欢她，所以，下次，要找个喜欢自己的。然后，月认识了一个助理法官，是个博士。这个助理法官对月说，他想当法官是因为喜欢那种神圣的感觉，月听了非常满意，觉得这个人就有境界。 五 京听到月又找了个法官已经麻木了。她在社会上接触过的男人多，她知道男人都有些什么类型。但是她也不阻止月，她知道月必须经过这一段，就是要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男人，才知道哪种人是适合自己的。就像她自己以前还不是把陈当了英雄，现在还不是后悔得要死。她想，等谈不成，她又可以幸灾乐祸看热闹了。 月那个太容易陷入爱情的毛病就是不改，认识了法官以后，月又很热情。这个法官也是个老实人。说自己是个好法官，总是为客户着想，客户都很喜欢他。但是有一天，他问月：“你会因为男人没有钱而不喜欢他吗？” 月说不会，然后回头把这事跟京说了，她说这法官真老实，这种问题也直截了当地问，回答的人当然会说不会。 京说：“所以你更喜欢他了。” 月脸红了，说：“还是要深入了解才能知道他人怎么样的。” 月约了法官见面，又让京帮她，这次是顶她的班去做下兼职，因为她和法官约的时间是周末，而周末月有两天的兼职。她让京去帮她做。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和法官见面是在图书馆。这个法官叫安。安戴着厚厚的眼镜，文质彬彬的，月看了很喜欢。 两个人开始聊天，月问了几个有关法律的问题，安都答得很好，月很高兴地夸奖安，说安真是个才子，安没有接腔。两个人又聊生活，安喜欢看书，喜欢去公园散步。月又忍不住夸安品味不错，安说，自己没什么本事。 月想他说自己没什么本事可能是指自己很老实。 月现在对安有大致的了解了，应该是属于那种做事很老实，除了会做事没什么别的能力的人。月觉得安和她很合适，她夸安是个老实人。 安听月说自己是个老实人的时候，露出低沉不开心的脸色。 见了一面，晚上，月上了网，遇到了安。安大概是想对月表白。他对月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月逗他，说：“你猜呢？” 安犹豫了一会，说：“我不知道。” 月继续和安开玩笑，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安接不上话了。然后开始自言自语，说自己太老实了，不好，什么什么的。 月看伤着安了，又来安慰安，说：“做老实人多好啊，难道要油嘴滑舌，阴险狡诈才好？” 可是安听不进去，不停地说自己多么没用，多么没本事。反正一直没有开口让月做他女朋友。 月想，现在的人真是有趣，天生是个好人，觉得做好人不好，羡慕别人不好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她见安不表白，自己也没耐心了。 安最后关键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月等了很久，然后下了。两个人就再不联系了。 这一次失败以后京已经是哈哈大笑了，月还不死心，说下次要找个能力强的。京一个劲想笑，觉得这个女人对真爱很执着。月这次找了一个理工科教授，听那个教授说自己接个工程就是好几百万。那个教授听说月会写诗，也很有兴趣，月又去和他见面。她这次又找京帮忙，因为他们约在晚上，月让京到她家去给她奶奶做饭。 京还是二话不说地答应了。月听到京答应，忍不住笑着说：“什么事情找你帮忙你都答应啊？”京说：“这有什么？”月好半天不说话。京问月在想什么。月说没想什么，然后就走了。 六 一见面月又失望了。那个教授一见月的面，就批评月怎么没有女人的风情万种，说话动作直截了当，一点没有诗意，一点看不出是个诗人。谈的过程也非常不舒服。这个教授毕竟是大学老师，非常能说，见面的过程中这个教授不停地吹，月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觉得非常不舒服。这个教授的观点非常现实，说林黛玉就应该嫁给焦大，这样才能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人和人结婚是两个人的利益要拴在一起。谈的过程中，月说的每一句话教授都不认可，月也实在没说什么自己的观点，因为实在插不上话。谈完了教授还是让月做自己的女朋友，他打量着月，说月长得很漂亮，不错，那个方面也不错，那个方面又不是太好。月觉得他打量自己的时候就像打量一件商品。月很伤心，拒绝了教授。 回到家中，月给这个教授在QQ上留了一段话：“你的那种婚姻就是利益关系的说法，在于你，是对的，在于我，是完全不需要的。因为，你体会不到爱一个人的感觉。那种因为爱一个人，世界充满阳光的感觉，因为想一个人，睡不着觉的感觉……这些只有我能体会。林黛玉是应该嫁给焦大，如果不考虑感情的话就可以，考虑了感情，这事就不成立了。你的论点都是在抛开了感情之后才能成立。而我，一个文学爱好者，当然不需要你的理论。所以，虽然你比我能说，比我有钱，比我聪明，比我有能力，但是，我不会选择你！” 教授看到这段话后把月从好友里删掉了。 这之后月又找过不少人，有医生，公务员，教师。他们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月非常伤心，又来跟京说心里话。 月说她现在明白了，社会上的人谈恋爱都不是为了找真爱，而是都要看条件的。其实在她看来，谈恋爱结婚，是找懂生活的。两个人性格要相合，在一起要能开心，能互相谦让，不要针锋相对；两个人都有处理实际事情的能力，家里出了事，一个人不在家，另一个人能把事情处理好，维持家庭的正常运转；还要有能力教育好下一代，让他们成人成材。要有这种能力，才能结婚，也才有爱情。这个世界上有各种人，有名的，有钱的，还有平凡的人，但是，也许一些平凡的人，才懂得生活的快乐。有很多人有钱，有权，有名，但是不见得他们就过得幸福。所谓“求名利，无了时，千金难买好人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她现在发现她做为文科生的与众不同了，就是社会上的人首先考虑利益，而她只考虑通人性，明理，让自己幸福。她交朋友，从不考虑给自己带来什么利益。社会上的人找对象只问长相如何，条件怎样，长相和条件能给自己带来真实的幸福吗？很多人离婚，不就是因为结婚后才发现性格不合吗？为什么婚前没有看明白这一点呢？她认识了那么多男人，有哪一个考虑过她的性格，她的优点，考虑过她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乐趣和幸福？都是考虑她条件如何，这样，能找到幸福吗？ 京想：你是不是终于明白自己是属于嫁不出去的种类？ 京这个时候又想向月表白。她已经等很久了。但是月说，她现在漠视男人的条件了，条件是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幸福的。她现在想找个条件不好的，她认识一个公交车司机，以前见过一面，那个男人事后给她发短信，她没回，以前瞧不起这个人。现在，她想去找这个人。 京又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下了，她想，她等了这么久了，不如再等等。 结果两个人还是没谈成，公交车司机听说月会写诗，就自动退出了，觉得自己配不上月。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月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男友。月已经疲倦和厌倦了。她一下课和中午的时候就很长时间地坐在教室里沉思，京就到她班上来陪在她身边（这个时候已经分了文理科了，京在理科班，月在文科班）。京再次提出了那个要求，就是希望月和她在一起。 月长久地看着京，一句话没说，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 七 京非常伤心，她长时间地凝视着月，月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不管月做什么，京就在后面跟着，也不说话。全校的人都知道了，学生们都还挺好，也不打击京，月的有些朋友还在月面前说两句京的好话。月有时候回头看看京，什么也不说。 有一天早上，京还没起床，听到月在楼梯叫她。京打开门，看到是月，月五点就来了，一直等在门外，门一开，月就高兴地说：“我答应了！” 京高兴得一把抱住了月。 这个时候已经步入高三了。两个终于尘埃落定的人开始想念平静的生活了。高三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平静甜蜜的一年。因为上一年的折腾，两个人的成绩都大退步了。两个人的班主任因为对她们两个的喜爱，都严肃地批评了她们，京就嘿嘿地笑，月就吐舌头。两个人都把心思转到学习上了。这一年京非常幸福，因为月真的爱上了京。月现在认识到京才是她生命中不可错过的。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京。月真情洋溢，对京非常温柔体贴。月是那种一动感情就不能掩饰也不能克制的人，她的真情一看便知。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的语言，无一不是深情款款的。她简直就是个爱的女神。有这样一位女友，京觉得自己像生活在天堂里一样。她们两个人开始在学习上互相帮助。京教月做数学题，月督促背京英语单词。两个人你帮我我帮你，互相学习，因为都很聪明，成绩很快就赶上来了。 两个人自从分班以后，白天就不大有时间在一起了，所以，晚上京还是到月家里去写作业。这天，京在班上和几个男生争论数学题，这几个男生数学成绩也非常好，几个人争得不亦乐乎。 这时候教室门开了，月走了进来，她穿着新买的天蓝色的裙子，裙子上有白色的缎带，带着一条闪闪发光的银色链子，头发烫了卷，轻盈地围绕着她的脸。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使得她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一样。月喜气洋洋，她的脸不用化妆自有一种清秀到极点反而绝丽的美。她看着京，热情地说：“京，我刚学会了做五香酱驴肉和萝卜丝带鱼，这两道菜是补血的，你到我家来，我做给你吃吧？” 京马上把同学丢到一边凑到月身边去和月讲话。 “京，今天你帮我把期中的数学卷子讲讲，我有几道题搞不大明白，还是你厉害，你一讲我就明白了。” “好，你今天把什么老子庄子之类的给我讲讲，我一点也不明白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没问题！” 京凑得离月近点，小声地问月：“想不想我呀？” “想，做梦都想呢。”月把京脖子一勾，说。 京笑，她知道月说做梦都想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这个周日我白天到你家去，晚上我要去参加一个讲座，是大学里的讲座。”京说。 月一听这话情绪马上变低了。 “怎么了？”京问。 月拉着京的衣襟，楚楚可怜，娇声娇气地对京说：“我不要你白天来嘛，你晚上来好不好，晚上更浪漫嘛，我们坐着说说话。” “好好，那我晚上的讲座不去了，一天都呆在你那里。” 月马上又高兴了，笑盈盈地回班上去了。京看着月的背影使劲地乐。 有天，月新买的鞋子坏了，月抱怨，说质量太不好了。京说她陪月去退。月答应了。到了商店，京先是客客气气地和店员讲鞋子的质量问题。她知道这种事总是要扯上一会的，所以也不急。店员见京客气，就以为京好欺负，说了很多无理的话，就是不退。看到店员的不堪的样子，月非常鄙视地瞪了她们一眼，拉拉京的衣服，小声说：我们走吧。京已经气得脸发青了，她没理会月，抓起那个店员的衣领子就往柜台外面拖。那个店员使劲想站着不动，还是被京拖到外面来。其他的店员都吓坏了，赶紧劝架。最后鞋子还是退了。出来以后，月笑着说：原来你还有这一面啊？京想：你还没见过我过去怎么淘气呢。京说，其实自己也很看不起这种在外面和人扯皮的事。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无理的人就要用无理的办法对付。自己虽然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但是也不喜欢别人占自己的便宜。要不吃亏，就只有这样。月说：“明白明白，就是老子说的：果而不得已嘛（这句话见道德经第三十章，原意是并不以兵力强大而逞强好斗，达到目的却出于不得已）”。京笑笑，说：“你什么都能联想到哲学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回去了。 到了下学期的时候，月给京画的那幅画也画好了，京到月家里看的时候，非常兴奋。这幅画有两米长两米宽。开始的时候用布遮着，京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布，接着就震惊了。月把京画成了一名穿着军装的女战士，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阳光照着她骄傲的脸，手里拿着剑正在呐喊，就像一个指挥官一样。京激动地把月抱了又抱，说月真是太了解她了。这就是她心目中的自己，这幅画她太喜欢了。给她多少钱她也不卖！ 这天，月拉着京，给她讲自己一篇小说的构思。小说是这样的：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她长得非常美丽，也非常善良。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友，两个人一起长大，男孩对她非常体贴，非常爱她。在小女孩高三的时候，男友提出大学毕业后和她结婚。但是，小女孩拒绝了。她说，她的生活圈子太小了，她接触过的人太少了，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认识不同的人。 大学毕业以后，小女孩走上了工作岗位，她能力很强，她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世界，认识了她想认识的人。也和很多男人相亲过（详情参考她自己前段时间的经历）。但是她发现，这些人有各种各样的优点，但是，都不及她过去的青梅竹马那样爱她，爱她本人，关心她的喜怒哀乐，心和她一起跳动。小女孩又想去找她失去的爱情，但是男主角已经去了外地，为事业奋斗去了。 小女孩非常失望，有一阵子非常空虚。但是很快，她振作起来，她没有失去她对爱情坚定的向往，她是那么的爱生活，爱周围的每一个人，她变成熟了，变成了一个温情脉脉的知性的女子。比周围的女人都更善良，善解人意，更具女性魅力。 很快，有一个也很成熟的男人爱上了她，两个人结了婚，非常幸福。这时，过去的青梅竹马回来了，他也结了婚，两个人重逢了。青梅竹马问她是否后悔丈夫不是他。女孩想了想，回答说： 我一直爱你，到现在还在爱你，但是，我们这样的结局才是适合的。我们在年轻的时候，不懂得爱情，所以我们会错过，失去，绕圈子。但是，所有这些经历，让我们成长，成熟起来，我们了解了世界，了解了自己，了解了自己真的想要什么。很多女孩都曾经像我一样，在错误的时间，碰到了对的人，等醒悟过来的时候，心灰意冷，无处寻找幸福。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爱不是别人给的，是从自己心里生发出来的，是你先爱别人，别人才会爱你。所有的错过，误遇，是上天想让你更成熟。我们经历了一切挫折，但是如果我们能走过去，换来的是更成熟，更理性的爱，我们的爱升华了，不仅仅是爱自己，还爱生活，爱他人，因为我们了解生活，了解他人。只要我们始终抱着爱的心，我们这个时候，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深沉的幸福。我们懂得爱，会爱，始终去爱，所以，我们超越了凡俗的生活。我和你没有在一起，当然是种遗憾，但是我现在的幸福是我过去那样的心情下体会不到的。如果我当初和你在一起，我可能不会珍惜。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让我知道真爱的标准。但是，现在的我，才是最美的。所以，错过你，我很遗憾，但是我学会了珍惜和你的记忆，所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女人，才真正配得上你过去的爱情。 京听得入了迷，说这个故事可真好，她喜欢，让月快点写。月说，现在要高考没时间，上大学的时候再写吧。 就这样到了高考的时候。京本来想报清华的，但是月不想离开武汉，所以两人都报了武大。在等通知书的那段时间，月把和京的事告诉了父母。月听了京的话，和爸爸合好了。京这边，什么也没跟父母说。京懒得跟父母解释半天。月的父母想见一下京，京答应了。约好了日子，一起吃餐饭。到了日子，京买好礼物，到了餐馆。她一眼看到了陈和他老婆。陈的老婆发现了京，当众大骂起来。这时候月从洗手间里出来了，说：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京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月是陈的女儿。陈的老婆还在骂。京赶紧跑了。跑出很远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但是人来人往，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我被你惊动之前， 生活对我如此温柔。 我有阳光和未来和理想， 从没想过世上还有悲伤。 而你闯入我的生活， 带来烦恼和震荡和变化。 我第一次深陷生活， 也第一次品尝到痛苦。 可未来把过去还给了我， 我再也感受不到你给我的思索。 如果失去灵魂可以如此幸福， 我已觉醒， 不可能再睡去！ （第二部分完） 第三部分 一 京进入了武汉大学，如她所愿，读了数学系。她现在越发安静了，平时规规矩矩地学习，没事的时候就和室友聊天。京在大学校园里没有看到过月。 有一天，她在学校里独自看风景，她对自己说：她再也不要与众不同了。 京大二的时候，找了一份家教。是个初二的男孩子。姓王。王的妈妈，永阿姨，在网上写孩子比较调皮，希望找强势的老师，京想她就喜欢调皮的孩子，就打了永阿姨的电话。京到王家了解学生情况，接待她的是永阿姨。 永阿姨和王的爸爸是做生意的，人还比较正直。接待京的时候也很有礼貌。那天，永阿姨给京倒了茶，京问：“王呢？” 永阿姨朝房间里努努嘴，说：“在他爸房里打电脑游戏呢。” 永阿姨喊王出来，说见见新来的老师，房间里没有回答。 永阿姨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就是这样的，特调皮特不听话。平时谁的话都不听，在家里，在学校里，称王称霸。” 京说：“他爸爸的话他也不听吗？” 永阿姨说：“我们都不大有时间管他。” “那没时间管孩子肯定不行。” “没办法呀，我们太忙了，做生意的，你知道。这孩子还爱讲脏话，唱下流歌，怎么说也不听。” 京问：“他成绩怎么样？” “成绩还可以。这孩子要面子，平时一副流氓样，成绩却不差。他的数学物理不错，语文外语不行，尤其不会写作文。他说他上课不听讲，但理科作业都做得出。他的学校不错，他现在成绩在年级排在前两百名的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京想：你们家是做生意的。你们的孩子从小就接受一种观念，就是书本上的知识都是没用的，社会上需要的是机巧。再加上孩子聪明，机巧一类的东西一学就会，不调皮才怪呢。想当初我不也一样吗，真是本人的翻版。 “但是平时和他打交道，看不出他成绩很好的样子。是吗？”京问。 “是。” “他一定喜欢气老师，看老师怎么办。一般的老师都压不住他。是不是？” “是。” “这种学生我很了解。” “你了解就好，我以前给儿子找过一个家教，是个男大学生。那孩子斯斯文文的，被我儿子给气死了。所以这次我想给他换个女老师试试。前几天有几个女大学生，一听儿子这个样子，都不肯接。” “你把王叫出来，我看看他。” 永阿姨又叫王出来，口气里已经很生气了。 王这次出来了，头发像个鸡窝，衣服胡乱穿着，估计他早上起来就开始打游戏，到现在还没洗漱。 京想：他还是出来了，也不是特别的不听话嘛。 永阿姨指着京，说这是新来的老师。 王看了京一眼，露出很鄙视，瞧不起的眼神。 永阿姨说：“王，你快点回你自己房间写作业啊，你都玩了一早上了，你再玩，我让你爸爸打你。” 王狠狠地瞪了他妈妈一眼，大概是打人这招起到了效果，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房间在客厅另一头，王走过去的时候要经过他妈妈身旁，经过的时候，王使劲地推了他妈妈一把，推得他妈妈一个踉跄。 王进去了，京坐在那里很尴尬，永阿姨站在那里快哭了。 永阿姨问京，愿意不愿意接她的孩子，口气里生怕京不肯接的样子。京的背上也在冒汗。但是现在改口说不接就太没面子了，她答应了。 王的妈妈想让儿子把数学物理加强一下，因为儿子这方面很有天分。语文和外语，王的妈妈觉得有难度，想先从儿子的优势科目着手。京做了一个很完善的教学计划给王的妈妈，他妈妈看了很满意，就聘用了京。 二 京这天来到了王家里，给王上课。王的妈妈把京请到了王的书房。关上门，京说：“王，我想先看看你的水平，你先把这道题做一做。” 王“嗯”了一声，坐着不动。 京看到王不动，就温和地说：“来，把这道题做了。” 王又“嗯”了一声，还是不动。 京是第一次当老师，第一次轮到学生给自己闹别扭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只好给王讲道理：“王，你现在还小，要学会听老师话，现在不听话，将来会后悔的。”京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想笑，她自己过去经常听她的老师对她讲这句话，自己那时候非常瞧不起自己的老师。没想到现在她自己做了老师说的话还是一样。 王又“嗯”了一声，还是不动。 京没办法，只好继续讲道理：“王，你要知道世上除了父母对你好，就只有你的老师是真心对你好的了。你现在不懂事，不懂得学习的重要性和做人的道理，如果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能做什么呢？” 王又“嗯”了一声，还是不动，看着京着急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 京有点生气了，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办，还是继续说那些老生常谈：“王，我知道你想惹我生气，但是，惹我生气不是什么英雄，成绩好的孩子，才是优秀的孩子，你要知道什么对自己好，什么对自己不好啊。” 王继续不动。 京又说了很多，王就是不理她，京一次比一次生气。她眼睛里在冒火，使劲地克制。王本来就是想惹京生气，就等着京生气他才好哈哈大笑，他忍着笑看着京的表情，干脆把书本往京怀里一扔，自己几乎要笑出来。 京这回可真的是火了，差点跳起来。但是还是压下去了。她停了一会儿，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对王说：“我知道你们这个年龄，都很喜欢玩，玩对你们很重要。但是不能瞎玩，学习完了以后再玩是可以的。我知道你成绩很好，我们都很喜欢你，不想你总是挨批评。我们要你好好学习也是为你好。学习再辛苦，要克服，不能自己害自己呀！” 王不作声了。他一直在等京发火，可京就是不发火。他没想到面前的女老师是个这么有耐心的人，这有点打动了他，他其实是有点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他在原地动了动，作了个鬼脸，然后说：“这首题我会作，你换一道吧？” 京赶紧给他换了一道题。 王真的开始上课了，这堂课没有再闹。第一节课进行得很顺利，京心里很高兴，对教好这个孩子感到很有信心。 第一堂课上下去了，王的妈妈很高兴，王似乎对京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京现在知道了王的问题。王本性并不坏，我说不坏，是说他是一个正常人，有正常人应该有的同情心。不是那种性格有问题的人。但是因为比一般人聪明，所以很狂妄。京对这种男孩儿，其实是很喜欢的，而且王的学校里的老师也有喜欢他的，因为大家都 知道王的争强好胜在社会上并不是无用的。但是争强好胜也要有理性，王有点小孩子的瞎闹。很久以后京在网上看了一篇文章，讲的是当下初中生常见的一些问题。其中提到一个“狂妄自大型”。京看了以后，想起王，觉得真是一模一样。但是那个时候，京对学生的问题是没有多少了解的。她只有一招，就是耐心。刚开始的时候奏效，时间长了京发现新的问题来了。 三 孩子始终是调皮成性的。第一节课乖了，不代表以后就都是乖的。在后来的课上，京每次都很有耐心，但是王渐渐对这种耐心失去了新鲜感。他希望老师有点新花样。他又开始气京，而且做得很过分。京确实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继续讲道理，王已经听腻了，开始不耐烦起来，所以京讲了很多也没有用。最后京也毛了。有一次上课，王闹得太过分了。京深藏的脾气被气出来了，她还是那种不肯吃亏的人，她跳起来，要给王一点利害，让他以后放尊重些。王看到个女老师还会打架，吓住了，本能地要推开京。京一把抓住了王的两只手，王使劲想挣脱，竟挣不脱。但是男孩子打架还是有经验些。王借京向后的力，把京使劲推到了地上，然后跳出门去跑了。京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摔坏，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关上门回去了。她在宿舍里上网，想重新找份兼职，室友看到了，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原来那份工作做不成了。 京在学校一直忙别的事情，心里想永阿姨会打电话来辞退她的，到了周四，永阿姨果然打过来了。 永阿姨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京这个时候还在宿舍里睡懒觉。失去了月以后，京又恢复到了过去那种不知道几点钟睡也不知道几点钟醒的生活。本来上午有一节课，因为觉得老师讲得不太好，索性也不去听了。京睡上铺，手机随手丢在宿舍中央的桌子上，手机铃声刺身地响起，京赶紧从床上爬下来接，慌慌张张地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但是王的妈妈打过来不是说辞退她的事，只是问京数学物理方面什么参考书比较好，要京推荐一下。京心里纳闷，绕着弯子问永阿姨这周是否继续上课，结果发现王的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反问京是不是这周没时间来上课。京愣了一下，又觉得好笑，就说还是按原来的时间过来上课。挂上电话，京很高兴。 来到王的家，王一声也不吭，也不提上次的事，也不和京打招呼，只坐下来上课。京就按程序讲起课来。正好那天下午，王的妈妈偷偷回来看儿子上课的情况，见到儿子在那里乖乖地上课呢。王的妈妈喜欢得不行，晚上非要留京吃饭。席间，王的妈妈要京把儿子的语文外语也带一带，尤其要教会儿子写作文。京的语文外语不是很精通，但是对付考试是没有问题的。她答应了。 京在网上搜了一些语文外语方面的学习方法，定了个学习计划出来，按部就班地给王做训练。王做了几节课，就不耐烦了。又不好怎样。受不了学习的艰苦，跟家里提出来，不要京教了。 王的妈妈始终有点宠儿子，就辞退了京。京也没觉得怎么样。她在网上找，看到一所叫华新的学校在招周末兼职老师。她就去报名，也录用了。去了学校，第一个周末，就在学校碰到了王。原来王离开了京之后，王的妈妈也找到这所学校，让儿子继续学习。 四 京和王在学校始终都不说话，各干各事。过了一段时间，王的学校放暑假了。华新这边开了暑期班，京是班主任。说是班主任，其实没什么事，就是上课前点个名而已。学校里都是些调皮学生。这些学生撞到一起，臭味相投，天天在一起恶作剧。老师也是个没什么工作经验的研究生，管不住学生，京也没办法。 有一天，王和其他几个学生带头，又闹课堂。京看不下去，就站出来制止。王这次又跟京干上了。这次是吵架。我们来看看他们两个怎样吵的： “王，如果你再不听话，我们就让你退学！”京说。 “老师，你吓不住我的，如果你让我退学，我就告诉老板你不管我不负责！你有本事就让我退吧！” “不是我不负责，是你在这里会害了其他同学！我要对其他同学负责！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影响学校的教学质量！” “老师！你有本事就让我心服口服吧！不要没什么本事只会叫唤，只配让我踢一脚而已！” 京一听王侮辱她差点气死了，忍着脾气没发作。说“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们老师心服口服？你一样只会叫唤！但是我不会踢你，我只会请你走人！” “老师！你们不是有爱心，有责任心，全心为学生吗？怎么这个时候就会请我走人呢？” “我们为你好才请你走人，希望你得到教训！如果我们有耐心你感受不到我们是为你好，那就让你走人来让你知道！” “老师！不要把你自己标榜得这样伟大，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钱不受损失！” “我们确实是为了你，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其他学生，但是，你不知道回报我们老师！” “哈哈哈哈，老师，你上当了。人活着本来就是为自己！你的出发点就是错的！” 京觉得心里吞了一块石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和别人讨论人活着是不是为自己这个问题。如果面前是一个成年人，说这话只会让她回避。但是，她面对的是一个孩子。她应该说什么呢？ “没错，我承认，人活着是为自己。但是，我们是人，我们有爱，当我们爱世界，爱他人的时候，我们为爱付出。爱也是人不可缺少的，没有爱的人只能是动物。”京说。 王被哽住了，这些道理书上讲过，平时他只不相信书上的话，可是从京的嘴里讲出来，这些话都显得那么正确。啊，是了，因为京平时就是这么做的。王第一次遇到这么难对付的老师，好像总是比别人有理，从哪个方面都挑不出毛病。在这个培训机构，里面的老师都不太有经验，基本没有能压住他的，在他自己的学校，有些有经验的老师也能压住他，但是那都是有些年龄的。像京这么年轻又有气势的老师他可不多见，他甚至产生了佩服京的感觉。 “没错，我是你的老师，我的工作是教育你，为学生成长，这就是老师的事业。你是否看得到我们对你的付出？”京乘胜追击。 王不说话了，他知道京平时都是按照她说的那样做的，京对他好他其实心里还是蛮感动的。他还是吃软不吃硬。他知道身边的老师都是为他好，他身边不关心他的老师毕竟是少数。他一时想不出说什么。所有的学生都在看他和京。王不是那种扯横皮的学生，他不再顶撞，只是一时还下不了台。 京已经很了解王了，所以她温和地加了一句：“坐下吧，我们这么关心你，你应该很感动啊。” 王坐下来了。京让那个研究生继续上课。王一整堂课没有再闹。 京坐下来，她也有点激动。她在这个小男生身上看到了一种“我应为王”的气势，还有良好的综合素质。刚才有一瞬间她在思考，她给这个小男生的争强好胜泼冷水对不对。但是后来京考虑到，一个天生争强好胜的人，他的性格是不会被现实改变的。就像她天生是一个善良的人，在经历了这么多挫折之后她还是像以前一样。而这个小男生要成功，他还要学习社会的一套游戏规则。所以，她觉得她做了正确的事情。 华新领导知道了这事，就做主意让京带王的课，教王数学物理，把王原来的老师换了。京一听哭笑不得，又不好说不教。王知道京来带他的课，也烦死了，也不好说什么。在学习这方面，他要面子，学还是肯学，闹也不好瞎闹，但是总是在想主意，要治治京。 五 这天，京打开门走进教室，一开门，一个黑板擦就从门上掉到她头上来，拍了她一头一肩的粉笔灰。全班的同学都哄笑，王笑得格外起劲。京火冒三丈，拿着黑板擦就走到王身边来，要往王的头上拍，王差一点叫出来。但是京停住了。压下了恼火，王在那里看着她，京说：“你会很过分，但是我不会过分的。”然后拿着黑板擦到教室后面，坐下来听课，好像没发生什么事。 王也没说什么。 华新教育给学生制作了一份日志表，让学生把每周的表现和完成的学习任务都写在上面。很多学生都懒得填。京负责管理王，所以她得监督王填表。王从来不理会这事情。这天，京拿着王的日志表来到王旁边，要求王无论如何填了才能回家。 王顺手拿起日志表，撕了个粉碎往京怀里一扔。 京又火冒三丈了，她狠狠地说：“好吧，你不填，你不填我来帮你填，我把你每周做的事情都写下来，回头交上去给领导看。” 王再怎么调皮，也不喜欢被校长拉去谈话。一听京用狠的，马上向京求情说这次就算了，下次自己填。 京知道王在来软的，又拿过一张表要王填了才能走。王只好填了，心里气个半死。 这天，到了六点，还迟迟不见王过来写作业，京非常着急，到了六点半，王拖着书包一身臭汗地来到了华新，原来他放学打球去了。 京火冒三丈，问王放了学怎么不快点来，害得大家都着急，以为他遇到了人贩子。王吊儿郎当地说：“你着急，怎么不去足球场找我？” 京气得把书往桌上一拍，咬牙切齿地说：“你今天来晚了，来晚了的学生我们不收，你跟我出去，不要在这里待着。” “切！我交了学费的，你凭什么赶我走？我偏要在这里待着，你怎么样？” “这里是枫总的地盘，哪容你说了算。” 京到枫总那里告状，说王来晚了错过了时间，所以今天他不能继续在这里写作业。枫总一听马上支持京的决定，走过来要赶王回家。 王这下也怕了，保证说再也不来晚了，枫总才走了。京气哼哼地盯着王写作业。王一肚子火又不敢发作。 因为京总是把王压着，王越学越觉得没劲。这天，他坐在教室里，打开电脑打游戏。上课时间到了，京催王回教室上课，王动也不动。京走过去“啪”地把电脑给关了。 王当时气得跳了起来，使劲地把京推了一把，京差点没坐在地上。王又狠狠地推了几下，推得京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京忍住没叫。其他同事看到吓坏了，都来拉王，王挣脱了，一口气跑下了楼，干脆不上课了。 其他同事问京怎么办。京说：“不管他，他总要上来的，他书包还在这里呢。” 又有几个比较心软的女同事，跟京说要她向领导提出不要再带王了，这个学生太可怕了。京说不要紧的。 过了两个小时快放学了，王上来了。气也消了，人也倦了。京走过去把一瓶牛奶放在王面前，说：“你妈妈要你喝的，不要忘了。” 王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 在一段时间里，王想了很多方法来气京。京也见招拆招。但京陷入了一种困扰。就是这个孩子有时候做些事很过分，但是京不能做同样过分的事回应他。因为王是一个孩子，如果京做过分了，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会恨她。京于是只有很注意做事的分寸，既要压住这个孩子，又不能给他难堪，把她给烦死。但她不能向这孩子让步，因为如果她让步了，王就更狂妄自大再也不会听话了。京和王过了很长时间的招，没有输过。王也给难住了。而且，他渐渐地看出来了，就是面前的女老师对他是很有耐心而且很负责的，他也能判断别人的人品，他知道他碰到了一个好老师。一次，王在教室里，京在隔壁教室里。王和几个同学吵得翻天覆地。京打开门冲着王喊：王！你不像个男人啊！京的意思其实是王不成熟。王想都没想就顶了一句：老师你不像个女人啊！京听了一句接的都没有，因为她差点没给笑死。 但是京终于还是压这个小男生一头。这让小男生很恼火。但是王渐渐地也不那么过分了，因为京渐渐打动了这个小男生。王一直以为自己弄得京很生气，但是他后来发现京从没有生过他的气，京关心的只是王是否肯学习。虽然小男生成心气她，但是京从来不把这事看成一个私人恩怨。但是王还是想要京让步，对他来说，没有输的道理。有一天，在教室里，几个调皮的同学在谈自己的女朋友。王受了启发，他想，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如果他装出喜欢京的样子，求情撒娇，京可能就没办法了。京看到这个一向粗鲁的小男生，居然像个女孩子一样跑来跟她撒娇，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京看出了小男生的小诡计，理都不理他，小男生真的没办法了。 有一天，一个学生在教室里炫耀自己有几个女朋友。当时京和王都在场，王看了京一眼，这个表情里的含义，京是不会搞错的。 六 京心里产生了复杂的感情。她没有想太多实际的事，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实际的人，从陈，从月，她从不曾考虑过什么实际。但她肯定也没想要害这个小孩子。京知道，这个小男生其实想问题很实际，比她实际多了，他也不会害了自己。小男生只是因为正初二，青春期，对女性有好奇心，如果没有认识她京，这小男生肯定会另找一个女朋友，这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现象，也是这个男孩子必须经过的一段，过一阵子就好了。王现在对京有好感，他对其他的女生也有好奇心，见到一个他有兴趣的女生或者女老师，他就去和别人沟通，了解她们，如果他对那个女人也有好感，有时候他还会做出一些爱抚的动作。不过也仅限于此。他对京也是出于一种自然的感情，毕竟京给他的印象也太深了。既然是自然的感情，硬要把它压下去肯定也有些不人性化，如果京对小男生的感情表现出厌恶，小男生肯定很难堪。这个小男生没有推动这个事情发展，他全是自然的。京也没有主动推动这个事情发展，只是她平时待这个孩子越发尽心了，小男生开始有点听她的话，平时调皮的问题也好多了。京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教育这个孩子。从京来说，她最关心的是这个孩子的教育，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是他的老师。不过我们也实事求是地说，京是有点喜欢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确实聪明，京已经觉得自己很聪明了（虽然不是天才），现在居然被一个初二的小男生搞得头大，她不得不承认王是有过人之处，比自己当年还强。而且王本性不坏，现在也越来越懂事了，是很讨人喜欢。但是我在这也要指出，在这件事上，她心底里还是有她以前的想与众不同的老毛病，师生恋这事，她还没经历过，她也有点新鲜感。但是这个因素，只能是她不冷淡这个孩子的理由。前面说了，于情于理京都没有理由制止这个小男生的好感，如果京表现出对这事很厌恶，小男生肯定心里不舒服，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京没想要把这事搞大，但她也觉得没必要搞得太吓人。京觉得如果她能做这个男生的好朋友，对这个男孩儿一生有个良好的价值观是有好处的，她知道自己别的不行，但是一定是一个好人。其实这种事情，要处理好最好就是顺其自然。想了这许多后，京决定不管这事，但是有一点，就是她一定要对这个小男生负责，把他教好。 前面说了，王现在对很多女孩子表现出了兴趣，经常和身边的女孩子聊天。应该对他说句公道话，就是他喜欢女孩子，从不看别人的相貌，他只是受别人性格的吸引。我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是应该说这个男生很实在呢，还是应该说他美感欠缺。他是那种粗犷的人，从他写作文来看，风景作文是他觉得最难写的。不过在社会上成功，倒也不需要会写风景作文，所以也无所谓。男人还是实在点好。如果是过去京和月在一起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子接触不同的女孩子，京会不屑，她会觉得这是男人的臭毛病。但是对这个小男生，京竟有些吃醋。王也喜欢说豪情壮语，像所有男孩子一样。但是京并不反感他说这些，有时候，京还会找一些创业，生意方面的文章给王看。 京为王的学习，确实下了许多功夫。王渐渐有一些改变了。首先是因为他有了情感，然后他终于发现做好事得到的表扬比较多。他过去一直瞎闹，以为这样同学都崇拜他。可是有一次他和一个高三的女同学聊天。这女同学是另一个学校的，家里也是做大生意的，人已经比较成熟了，学习虽然不好，人还蛮懂事。这女同学不知道王其实喜欢哗众取宠，就说：“看你的成绩，确实还不错，可是看你的人，就跟个流氓一样，是不是？”王一听很别扭，他没想到跟他一块玩的同学也把他当流氓，他还以为他在这些人眼里是明星呢。有了这些事情，他渐渐地开始有些改变了。 王有了些改变，大家很快就发现了。老板在开会的时候特地表扬了他。但是他有时候还是积习难改，遇到好玩的事就疯疯闹闹一阵。京现在不对王发脾气了，她也发不出来了。王和同学打架，她就去劝架，王和老师闹矛盾，京就去调停，王做了错事，京就善后。王渐渐也感觉到了京做事的风度，渐渐地也受到了好的影响。而且学校里其他的一些老师，也是很好的，从侧面对王都有好的影响，所以王越来越理智了。 七 京现在在发愁怎么让这个男孩儿写好作文。 京看过王的作文，王一般写议论文，全是套话空话假话，什么自己的想法都没有。这天她找到这个小男生，利用自己以前写作文的经验，想跟他讲怎样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课是这么讲的： “王，你以前只懂理科，现在也要让你懂得美和实利的区别。我举个例子，你到餐馆去吃饭，菜很好吃，你肯定很喜欢，这叫实利，可是，如果服务员服务态度很差，你还会去吗？” “会。” “啊……”京的汗都流出来了。 “嗯，不会。”王马上改口。 “你以前的作文，假话太多了，你要学会说真话。你觉得说假话很光荣吗？” “当然。” “你！” “嗯，说真话好。” 京气得无可奈何。 “文章是对生活的想法，你觉得你是个有想法的人吗？” “不是。” “比如，老师天天要你写作业，你肯定不高兴，这也是一种想法，让你把这种想法写出来你肯定没有问题吧？” “我没有想法。” 京真是又急又烦，又讲了一些道理，但是这个小男生说话见风使舵，什么都顺着京说。跟他讲对生活的思考，他听不懂，要他谈点什么，他又谈不出来。最后京课上不下去了，觉得她要另想办法。她让王自己学习，从教室里出来，把门关上，向着门使劲地虚踢了一脚，心里狠了一句：臭男生！ 但是京还是操心王的作文。京想来想去，想起了过去月给她写的一篇文章，里面也是谈的怎么写作文。这篇文章现在在京的QQ空间里，京觉得这个一定有用。 一打开月的文章，京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这天正是周五，室友都回家了。京哭了半个多小时。月在她心里，就像放在那里的一块大石头，不从那里过的时候看不到，一碰到上面就会流出血来。曾经，京想找个人来代替月，但是她渐渐发现月是无人能替代的。京想反正没人，索性哭了个够。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一个女孩，对她像月那么好了。她失去的太重要了。 哭够了，京来收拾这篇作文。她把作文改得更适合王阅读。她把怎么做个好人，和写好作文联系到了一起。这篇作文全文如下： 怎样写好作文： 一、文科和理科的不同 文科和理科不一样，理科表达的是人对自然界客观事物的理解，比如1+1=2，这是自然界普遍事物的规律，无论是数学，还是物理，还是化学，讲究的是一种真实客观，必须是真实存在的规律，没有人的主观想法在里面。 但是文科，表达的是一种人的学问，如历史，政治，都是以人的活动为中心的。而文学是情感的学问。那么我们怎样写作文呢？ 二、从讲真话开始 我们在这里不谈论一些高深的文学，如经典小说，经典哲学，那是一种大家通常都用不到的学问，我们谈论的是怎样写好一篇中学生作文。写作文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写真话，一种是写假话。写假话的结果大家都知道，就是会写出很多空话套话，没有创意。要学好写作文，首先要学会讲真话，而且是有技巧的真话。我们的这个社会，对真话是不看重的，如果用一种好听的说法：我们讲妥当的话。所以，人们不屑于讲真话。但是如果我们在生活中就蔑视真话，我们怎么会在作文中写出代表自己心灵的真话呢？如果我们认定了生活都是虚伪，我们还能对生活抱着热爱吗？为什么我们不讲真话？如果一个人觉得他心里想的东西能得到赞扬，或者能带来利益，他就会讲真话，反之，他就会讲假话，为了自己的利益。但是，有些话，能够让我们的生活更美好，给我们每个人带来利益，作者在讲的时候，是带着对周围所有的人，对生活各个方面的一种深深的爱讲出来的，他希望我们大家的生活能更美好。这样的话，所有的人看了都会觉得开心。我们就要讲出这样的话来。 三、洗净自己的思想，深沉地去爱 那么，首先，就要洗净自己的思想，让自己的思想纯正起来。可能大家就会问了：如果我的思想那样纯正，一心为公，在社会上，我不是像个傻瓜吗？其实不是这样。在社会上，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生活是理性的，讲究利益，大部分时候，我们像做数学题一样去生活。但是，难道只有钱才是对自己有利的吗？难道我们就没有感情，我们对生活中的美没有感受，我们不爱别人吗？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报着一种冷漠的态度，这种人是没有心灵的。我们不能做这样的人。为什么我们爱别人？因为我们觉得那个人像自己，他的优点，别人看不到，但是我们看得到，我们爱着那个能让我们在他身上发现自己的人，当我们看到这个人身上的优点和自己如此相像，我们就视他为知己。所谓物以类聚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爱自己，所以爱别人。在爱的时候，就会产生情感，就会想要表达。比如我们看这句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表达了多少爱人的痛苦。 四、学会表达 但是，仅仅说出真话就够了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句诗是真的吗？难道诗人真的为了爱人瘦了吗？当然，这是一种夸张。为什么会有夸张？一个母亲的儿子死了，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她会自然的哭泣。但是这个时候有一个朋友来了。这个母亲会向这个朋友表达自己的悲伤，她会为了得到她朋友的同情，在表达的时候超过她自然时的限度。因为她的朋友和她之间有距离，如果她不夸张，她的朋友就不会同情她。如果她的朋友不同情她，她就会觉得不能接受。如果我们写出来的文章，别人看了不感动，这篇文章就没写成功。但是，虽然夸张了，母亲的悲伤就是假的吗？不，她当然是真的悲伤。 五、怎样感动他人 我们每个人的感受是一样的，如果你感受的东西别人感受不到，那可能是你的感觉发生了病变。但是，人的心对感情会有些选择，有些人对某些感情记忆很深，有些人则对另一些感情很投入。这就是个性。如何把它们表达出来，让你周围的人看了以后能感动？首先，感情要深，要真，要纯。因为感情不真不纯不足以感动他人。虽然我们总是对自己说，为了利益，我们要收起自己多余的善良。是的，我们不做东郭先生，我们不去养蛇。但是，对于爱自己的人，难道我们也回报以冷漠？爱也是有技巧的，对于真正爱我们的人，我们要报以真挚的感情。在爱的时候，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我们要分清。这样我们就不会受到伤害。那么，找到属于你的朋友，把你对自己的朋友的爱表达出来，有朋友，就会让你爱生活，爱生活，你就能明辨是非，你就知道社会上哪些事情是好的，哪些是不应该存在的。我们希望我们能生活在爱里，但是有的时候，我们周围的人不全是我们的朋友。这个时候我们像战士一样为自己而战。但是我们要知道，我们是为了自卫，这是生活中不能逃避的，如果我们能成功地自卫，我们的爱才是强大的。如果我们对生活有一个基本的是非概念，我们就不会在生活面前迷惑，然后我们就可以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智慧。 六、真正的智慧 真正的智慧，就是让所有的人生活得更好的想法。如果我们认真地思考，怎样才能让社会更美好，我们就会理解什么是政治思想，什么是历史观念，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好的政治思想能让社会稳定，好的历史观念能以古鉴今，当我们知道了一件事怎么做才是好的，我们就可以批驳不好的做法，这样就可以写出好的议论文。但是还有抒情文。抒情文怎么写？我们生活的时候，要分清敌人和朋友，但是我们思考的时候，我们爱所有的人。因为可恨的人，其实是个可怜的人，他们不能爱别人，他们伤害别人的时候，他们也失去了生活的乐趣。当我们对生活抱有一种热爱的时候，我们就会有一颗易感的心灵，我们就会有“天若有情天亦老”的体会。先有体会，然后再想法说出来。 七、先有感情，再想法把感情说出来 先有感情，再想法把感情说出来，这就是作文。轻松，愉快，大家都喜欢，但是，爱不是只有轻松愉快。爱一个人，愿意为他（她）付出，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是，在这种过程中，我们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没有爱的人不叫完整的人。所以，这是值得的。我们要得到，就要付出，我们要成绩好，就要克制游戏的欲望。我们不要去逃避痛苦，痛苦让我们成熟。真正的人要能承担生活给我们的各种痛苦，不能被痛苦打倒。为了成功，我们不怕痛苦。 所以，不论是什么样的文章，起源都是一种情感。我们要对生活中的美，对他人的优点，怀有真诚的喜爱。无论我们在社会上生活多长时间，无论我们看到了多少世态炎凉，我们始终要相信生活中是有真实情感的。别人没有是别人的错，不是我们可以抛弃情感的理由。我们要真诚，还要头脑灵活。然后，我们再把我们的爱与智慧说出来，就可以写好作文。 我在这里很慎重地申明，这篇文章的观点，有些不是真的。文章不是有爱心就能写好的，写文章需要才华，这都两码事。但是这篇文章，对这个小男生是适合的，因为京的目的，其实是让这小男生更善良更听话一点，乖乖地去学习，考个好大学。这个小男生太刚性了，而且在任何时候都是刚性的，他需要一点柔来中和一下。至于社会上的那些东西，他这么聪明，一毕业自己就学会了，现在也不急于让他去学。孩子还是应该像个孩子，这样才能享受到童年的乐趣。而且对于中学生作文来讲，只要有真情实感，观点纯正，就可以打高分。王的作文不好，就在于他心里没多少好东西，他心里想的，他不敢写出来，所以只写些空话套话。如果京把做人和写作文分开谈，王只会对写作文感兴趣，对做人这块不会有任何兴趣的，他觉得自己比别人都聪明。京看了看这篇作文，觉得逻辑没有问题，足以打动王了，她知道王大概要到读大学以后，才会发现自己给他下的这个套。但是那时王就是个大人了，就无所谓了。她把这篇文章拿去给王看。王上午拿到这篇文章，白天没看，回去看的。第二天一来，京注意看着他，他不一样了。他不闹了，不调皮了，不说脏话了，老师让他学习他就学习，电脑游戏也不常玩了。不仅他在学校变乖了，在家也乖了。过了几天他妈妈来交费，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是变乖了。学校领导把这些都归功于京，大大地表扬了京，京非常高兴。 八 过了一段时间，王的初中开展了一次作文竞赛。作文题目是：生命的意义。这篇作文其实是偏向于偏文的学生的。很多偏理的学生，写了一大堆：生命的意义是成功，生命的意义是奋斗，生命的意义是赚大钱……很多偏文的学生，尤其是些女生，写的是：生命的意义是爱，生命的意义是奉献，生命的意义是宽容（这些也只是她们这个年龄写得出来，等她们长大了她们就不这样想了）……这些大家都看过很多，不一一列举了。王这次写的是：生命的意义，在于别人做了很多很好的事，你看到后的感动，因为文章是表达情感的，我们对这些事情的感动，留在纸上，就能打动以后的人。其实这篇文章的观点，再提升一点就是对生活中的美的感悟。但是王写不了这么成熟。阅卷老师看了这篇文章后，很欣赏，评了高分。不过就算是初中，高手还是如云的，王写的文章还是很生涩，所以拿了个纪念奖。成绩出来后，王的全班同学都轰动了，他们不明白以前作文不及格的王，怎么这次还拿了奖。他们问王是怎么学的，王也说了实话，就是自己在一个培训机构学习，得到了老师的帮助。于是有几个同学也到华新去报了名。公司老板奖励了京，京也很高兴。对王更是负责了。她看到了自己的成就，所以自然也就更喜欢这个让自己有成就的男孩。 王现在有些依恋京了。他是要面子，自尊心很强的人。他变理性了以后，所有人都表扬他，父母更是喜得围着他转。这些都是以前他没有得到过的。他喜欢这些重视，所以对京产生了对母亲一样的感情。这些感情和私人感情掺杂在一些，越来越强烈了。他经常想，如果他和京是同龄人就好了。这种感情成了他心中无法抹去的一段。有时候，他在学校想这事，想得在那里发呆。他有时候想做点什么，但是始终什么都没有做。 后来，京成了华新教育的骨干兼职老师。如果大家在这种培训学校呆过，就会知道改变一个孩子，哪怕是一点点，都是巨大的工程。孩子出了问题，都是父母关心不到位。但是改变父母是不可能的，因为父母这么多年已经那样了。但是不改变父母只改变孩子，又是治标不治本。孩子有什么问题，他们的表现是自然的。不是成心要这样的。改变孩子比改变成年人要难多了，因为成年人有理智，而孩子的理智不成熟。这些，只有老师才明白。 九 这样过了五年，王高中毕业了，他考上了清华，学机械。他现在成年了，长得很健壮，而且成稳懂事聪明，有礼貌有教养，是个大人了。那个暑假，王的父母亲自登门拜谢京。这个时候京已经结婚了，和老公在一个单位搞技术。老公是个老实人，是工程师。京级别比他高，京是研究员。王的父母感谢京为儿子做的一切。京忍不住想：其实如果你们真的知道了事情的过程，你们会知道我付出的耐心和爱心和你们是相当的。当然，她知道没必要把这些事全说出来。她谢谢了王父母的好意，她心里想，只要这个孩子自己记得她就行了。 有一天，京老公不在，王跑到了她家里。京让他进来了。后来发生什么事就不用我说了吧？这以后又发生了几次。京的老公倒没发现什么，王的父母发现了。他们大怒，要来找京算账。京很敏感地预感到了这一点。在他们还没来的一天早上，京消失了。没有人见到她，只有小区门卫看到那天早上京在小区门口和一个蓝衣的女子讲话，然后一起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京。她去哪儿了呢？没有人知道，我也不知道。。。。 （完） 后记·我的忧患与我的决心 在社会上工作也做了很多年，在网上也渐渐认识了很多社会上其他行业的人，虽然只是网聊，渐渐地也对他们有了一些浅浅的了解，有些话在心里放了很久，终于想要说出来，就在这里暄泄一下吧。 我是一个打工族，所以认识一些和我一样的打工族。这些人无论男女，都在做一件事，就是赚钱，想办法赚更多的钱。这我完全可以理解，人都想要自己没有的东西，但是都不珍惜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我在网上，倒认识几个正派的有钱人。因为是网聊，所以知道他们的一些基本情况。这些人在我面前并不胡言乱语，他们说的也都是些正常事。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琴声的伯伯，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三儿子都结婚了，二儿子也三十岁了，一直在找对象。他二儿子能力还蛮强，他当初考上了武汉大学，老爸没让他读，认为读了书出来也是打工，就让他跟着家里学做生意。现在已经能独挡一面了。我当时第一次和琴伯伯聊天的时候，和他谈了会文化方面的内容，我当然比他知道得多。于是他很喜欢我，想把他二儿子介绍给我。但是跟他二儿子说的时候，二儿子没答应。琴伯伯没有跟我说他为什么没答应，我猜可能他二儿子想，我是写文章的，多少有点才气，他才只是个高中生，和我谈不来。这事我也没往心里去。我跟琴伯伯在网上聊了很长时间，说真心话没什么很多话可谈。第一，我们岁数相差太大；第二，他没什么爱好。跟他谈文学音乐，他不懂，他也不看电视。他自己也说，平时太忙了。他家是做设计的，和好多大单位有联系，别人把活送到他们那里做，全家都要上阵。嫁到他家当媳妇，都有个共同要求：不准感冒。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上来和他聊天，问他二儿子的问题解决了没有。他说他二儿子和别人相亲，总是没几天就嫌别人这不好那不好，分手了。现在他二儿子在家，没事就看动画片。我听了乐了，说你儿子还不错嘛，又有能力，还有一颗单纯的心。他回答：他这是逃避现实。他说适合他二儿子的女朋友还没出生，要找个能陪他看动画片的。我听了无语。 其实这些小细节还挺说明问题的。有钱人的生活不幸福，因为他们的生活只有工作、吃饭、睡觉。吃饭还不敢吃太好了啊，在餐馆吃一餐还怕是地沟油。这是因为他们只有物质生活，没有精神享受。一些在社会上成功了的，精明能干的人，是不会看电视的。他们看国内的电视电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离他们的生活非常远。我记得有个商人和我说了一句很直白的话：有人演的都不看。他的意思是他看《动物世界》。但是凭这些人的智力，让他们看《红楼梦》，他们又看不懂，他们喜欢王熙凤，但是完全不能理解林黛玉。他们有的喜欢看《三国演义》。但是《三国演义》毕竟是古代的故事。他们年轻的时候可能看看金庸的武侠小说。但是渐渐的年龄大了也就不看了。还有些人喜欢看美国大片。但是美国大片套路都是差不多的，看多了就没意思。通俗文学里，水平高点的当属王朔。但是王朔写的大部分都是边缘人士。这些人也不听音乐。因为听美声他们听不懂，听流行歌曲他们又嫌不现实。高雅的欣赏不了，通俗的又看不上。所以这些人是没有什么娱乐的。如果这些人确实非常聪明，能在事业上取得特别大的成功，那么事业能给他们带来快乐。但是在中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有本事，比你有本事的多了去了。我认识的这些商人，自己开公司，所得的收入刚刚可以解决孩子的教育问题，帮儿子结婚买套房子，如果生病有钱可以医治，再给自己留一笔养老钱。能够把这几个问题解决掉，就相当不错了。想再有更大的成功，就非常不容易了。所以我认识的这几位中产阶级的商人，在我们这些老百姓面前并无优越感，非常谦合，从不摆谱。因为他们放眼望去，中国有的是人比他们有钱。这些中产阶级，平时的生活就是工作、吃饭、睡觉。但是生活是不能没有乐趣的。正派一点的，就把精力都集中在下一代身上，专心养孩子。 这些人还有些古怪的毛病，等年纪大了退休了，就拿本古体诗词在家里看，学写诗。这些人不是媚雅，一把年纪了，不会媚雅的。他们是怕死。他们不希望生命就这样无所谓的没有了，希望死前能给社会和后人留下点什么。他们这个年纪写诗能写出什么来呢，诗是年轻的时候谈恋爱的时候写的。这些人年轻该谈恋爱的时候就顾着算计别人口袋里的钱了。我绝对不要把自己的生活搞成他们这个样子。 我这个人，对文学还是有些领悟力的，有趣的是，我做事也做得不错，有些综合能力。所以我现在突发奇想。我想为社会上那些精明强势的人，写一点东西。这些人纯美的他们看不懂，太假的他们不上当。我在现在的这篇小说里，已经谈到了我的对社会的一些想法。这篇小说只是一些初步的思考，今后我会继续这方面的思考。我想进一步地了解社会，希望有生之年，写出一篇能让社会上的精明人精神一振的作品。给他们一点精神享受，减轻他们的痛苦，同时不妨碍他们取得金钱上的成功。这件工作很艰巨，我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得像我想的那样好。我希望上天给我时间和机遇，让我为这些精神空虚的人做点事。希望得到你们的理解和支持。 我现在给大家看的这本小说，我也不卖关子，我想讲的是一个关于善良的故事，善良是人类的一种有益的性格，我想讲它是怎么发展壮大的。我希望大家喜欢这部小说，今后能够关注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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