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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应像样
声韵要循规
一冬怕冷躲在屋内，最近方才出外寻春，发现经过清洁工人浇洒的小草，远远望去已蒙蒙茸茸地一片青色。我不禁吟诵起韩愈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这位“以文为诗”的大家竟以严谨的格律，细致的观察和巧妙的对比，将远远超过暮春胜景的早春气象赞美得无以复加，因为他内心深处正被大地回春、万象更新的勃勃生机感动着呢！
我在惊叹之余，却又感到诗中的“看”应读为堪（kn），“胜”应读为升（shng），恐怕有些年轻人不知，而误以为韩愈也在写不讲平仄的顺口溜了。
当然，我们并不是一律排斥顺口溜，打油诗，以及字数、形式很像格律诗词却平仄不合、押韵错误的“规格诗”。我们的起码要求是：既然是格律诗词，就必须要遵守平仄、押韵的格式和音律。鲁迅说：“一切好诗到唐已经做完。”那“好诗”的标准，不仅是情志美、哲理美以及语言美、意象美、境界美，而且要有符合格律的节奏美、音乐美。如果不讲究格律，那将使格律诗词本身不再存在了。
令人大惑不解的是，一部号称格律诗集的《将进茶——周啸天诗词选》实际全是顺口溜式的“规格诗”，竟然获得了鲁迅文学奖！被王蒙、杨牧、包明德等评委名家赞誉的“绝唱”、“绝伦”、“神奇”、“妙造”以及“唐诗般的练达品格”的代表诗作，例如《邓稼先》：“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罗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苏玩博戏。”除了将中国首爆原子弹比为“放炮仗”等雷人语言而毫无诗味外，更无七言绝句的格律美。作者本人辩解说：“格律诗只要把握格律的精神也就是相近想从的精神就可以了，但不要被这些无意义的清规戒律所局限。”他实际是在承认自己只是打着格律诗词的幌子在写随心所欲的打油诗罢了。既然诗词由于格律声韵的问题以及情境交融的特色，注定要像“勒马悬崖写旧诗”的闻一多先生那样“带着镣铐跳舞才酣畅淋漓”，那么没有这种本事就干脆说明是写打油式的“规格诗”好啦，免得在唐诗宋词的光环对比下显出一副瘪三相。
一向钟情格律诗词的毛泽东不仅说过：“我冒叫一声，旧体诗词要发展，要改革，一万年也打不倒。”他还说过：“老一辈的人要搞就要搞得像样，不论平仄，不讲叶韵，还算什么格律诗词。掌握了格律，就觉得有自由了。”他所说的“像样”，就是要遵守传统诗词的格律，这应该是我们创作格律诗词的底线，否则就不能称为格律诗词。即使随着时代的发展，可以探索以现代汉语的四声确立与平水韵不同的平仄标准（即以阴平、阳平为平声，以上声、去声为仄声），取消入声（以《中原音韵》的“入派三声”的办法对待平水韵中的古入声），甚至一律以现代汉语的字音押韵，但格律诗词仍然要保有千百年形成的平仄、押韵的规则，从而使格律诗词具有与不讲平仄、押韵的新诗和打油体的规格诗截然不同的独立形式。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格律诗词独有的音乐美和意境美显示出来。韩愈的《早春》和周啸天的《邓稼先》就是如此鲜明对比的例子。
诗词应像样，声韵要循规。这就是所有诗词作者必须坚持的准则和不可动摇的正道。
李德身
2016年3月25日于杏坛花园海天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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