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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是一座让我情有独钟的古城。济南的老地名充满文化气息，具有较深的文化渊源。我在几年前写过《老济南的老街老巷》一文，表示了内心对老济南文化的喜爱。开埠带动了济南商业繁荣，于是一条条专业商街应运而生，比如剪子巷、篦子巷、制锦市、筐市街、花店街、菜市场街、铜元衣市街等都属于这种情况。这些商业街不仅名字带有浓郁的行业色彩，而且以前店后坊、批零兼顾的特殊经营方式推动着济南商业的发展。当然，创作一部关于济南历史文化的小说，也成为我的一个愿望。 于是便有了这部《芙蓉街》。 我现在重读这部小说，反而有些不太满意了，因为我觉得还可以写得更好，即使它是我创作生涯中耗费精力最大的作品。  我在北京生活过几年，认识了很多人，写了很多文字，编了几场戏。不过，最吸引我的地方，还是北京的胡同。每当空闲的时候，我喜欢漫步在充满文化气息的街巷胡同里，探寻埋藏在光阴里的故事。 当时，在灵境胡同的一处四合院里住着一位老人。据说，老人的父辈曾在御膳房当过御厨。不过，让这一代御厨万万没有想到，伴随着朝代的更迭，他们成为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代御厨，而小说《芙蓉街》最初的灵感就来自于这位老人以及老人父辈的故事。 与北京的胡同不同，济南的街巷有自己独特的文化。 众所周知，博山是鲁菜的发源地。在清朝的时候，鲁菜成为宫廷菜，位居八大菜系之首。后来，清朝灭亡后，宫廷菜在全国范围内开始没落，而在芙蓉街却一步步发展，随着后来在芙蓉巷建立了老字号燕喜堂，齐鲁大地的地方菜开始涌入芙蓉街，不同菜品相互融合并且开始有了真正的鲁菜。到了民国时期，一些达官贵人常光临芙蓉街，来这里吃饭。在1945年前，济南厨子把海边的海鲜、胶东菜与济南当地的菜色进行了融合，也吸引了一些外国人，芙蓉街的名声大震。 我常常站在芙蓉街前静思，似乎能嗅到街巷里飘出的那一缕清香，眼前浮现出在高大古朴的芙蓉街牌坊下，人来人往，豪门大院，商号林立，钱行、银炉、当铺、书坊、首饰铺、古玩铺、鞋帽铺、绸布庄等一家挨一家，无一不展现出芙蓉街的繁华与昌盛。 其实，济南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起，拆城墙，拆寺庙，拆名宅，拆四合院，2000年旧城改造又拆旧街巷，如今能拆的和不能拆的都拆得差不多了。济南的四合院小胡同和旧街老巷已消失殆尽。济南人生活中的这种田园情调和平民意味，现在是日渐稀薄了。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只有这种敦厚悠长的意味才是正宗的济南味，也是这座文化古城最让人珍惜和难以忘怀的东西。  我也逐渐地发现，支撑自己文学和生活的，还是我的故乡。故乡是一辈子写不完的，也没有什么比故乡更值得写，记不清什么时候了，我站在故乡寂静的河边面对悠悠流水静思默想：我要把家乡的生活写成一个个的故事。于是，关于一本故事发生在家乡的作品《大门户》出版了。 小说《芙蓉街》是在《大门户》出版不久后，开始创作的。那时候，我经常坐在北京的公交车上沿着二环、三环、四环，最后到达五环，独自享受着京城的夜生活，然后从店面不大人气却特火的广安门美食街，到大店云集的阜成路美食街，再到井井有条的王府井美食街……满足着自己作为一个吃货的食欲。 也许是机缘巧合，《芙蓉街》在写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从北京回到了济南工作，芙蓉街成为了我创作之余常去的地方。我曾说，爷爷的厨艺带给我最初舌尖上的味觉记忆。在面对各种琐事阻扰的时候，也是爷爷给了我创作下去的动力。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站在爷爷的身边，欣赏着爷爷娴熟的刀工，手起刀落，游刃有余，将食材烹饪成一件件“艺术品”。我尽情地享受着爷爷精心烹调风味独特、令人垂涎的美食佳肴，而这种味道也成为我儿时最美的味道。或许，当一个人长大后，无论去过多少地方，吃过多少珍馐佳肴，最怀念的，还是家人烹饪的菜肴。 小说《芙蓉街》主要讲述了一个因鲁菜厨艺斗争引发起来的一幕幕家国情仇的年代故事，宫廷御厨陆松宇的儿子陆明诚流落到市井民间，经历了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在民族大义与苟安求全中生存。在小说中，具有济南性格的美食、民俗、泉水、酒肆一一陈列。当写到济南美食的时候，像糖醋鲤鱼、芙蓉鸡片、菜拌生鱼、荷叶肉等名菜，还有焦圈、豆汁、油旋等这样的地方小吃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勾起我垂涎欲滴的食欲。当然，小说中的人物，无论是厨子、戏子、赌徒、乞丐、官僚、和尚、半仙、妓女，也精心为他们安排了各自的命运轨迹与人生际遇。  而我觉得，《芙蓉街》不仅关乎济南这座城与城中的人，它激活的是每一个个体生命以及这个时代几乎被遗忘的重要记忆。每座城市的胡同历经数百年的风雨沧桑，记载了历史的变迁、时代的风貌，它是城市居民生活的象征，更是古老文化的体现。 《芙蓉街》开篇于北京，完稿在济南。或许，这是无形之中注定的缘分吧，而我只想用文字来维护这个城市的记忆与遗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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