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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明 | 陈寅恪自己和至亲三代怎么读“恪”(附陳寅恪書信時序索引[初稿])

 隨风飘逝 2019-06-10

人名乃个人之名,每个人皆有亲有情。寅恪先生三个女儿都年过八十,流求今岁九十。她们多次言及,记事以来就知道自己父亲叫“陈寅què”,如今听到被念成“陈寅kè”,很难接受。

父亲沈仲章与陈寅恪先生长年为友。1927年,两人都去钢和泰家求教梵文。1928年,寅恪先生到北京大学授课两学期,沈仲章从头到尾一课不缺。抗战前期,父亲为居延汉简的转移保护事项在香港近四年,与寅恪先生全家都不见外。据学者估测,寅恪先生在香港沦陷之初函寄“沈锡馨”呼救,赴欧美治眼无效返国之始信托“仲章兄”办事,可为研究陈寅恪生平填空。

儿时,我爱看父亲对镜刮脸——神刀披靡之处,白沫速退,肤色立显——扎人的胡子消失了。父亲向我展示剃须刀,总带上一句:“陈寅恪送的。”由是我在认字前,早已听熟了“陈寅恪”。稍长,我爱听父亲忆诉故人旧事。自然,父亲常提陈寅恪。

父亲沈仲章口中说的“恪”音,跟“确实”的“确”一模一样。

谁亲闻陈寅恪本人读“恪”为“Kè”?

约五年前,我想写写沈仲章眼里的陈寅恪,比如父亲目击寅恪先生对着无人教室宣讲之奇观。拼音输入q-u-e,不见有“恪”;连击k-e-s-h-ou,迂回获得“恪(守)”。

一问才知,对怎么读陈寅恪的“恪”,国内学界曾轮番激战。结局是判què误读,定kè正统。(按:凡带声调符号,为现行汉语拼音)

友人唬我,各类文章不下数十篇,改写传载上百。我果真被吓着,恐迷途于百家纷纭,央人择要概述。

获悉第一条:“没人亲闻陈寅恪自己念què。”我即反弹:“我父亲应听过。”对方料我会以父亲为盾,继以胡适等为倚,横矛截我后路:人家追究错念què音始作俑者,连精通多种外语和汉语方言的语言学家赵元任也难逃干系。“令尊‘小赵元任’什么时候认识陈寅恪的?”

正中要害——若论结识陈寅恪的时间,估计赵元任在先,沈仲章在后。赵被质疑,我岂敢固执“父”言?又因重复打字k-e,我渐渐趋于默念“寅kè先生”。

然疑团未解,为了回溯更早,我向“朱家姆妈”唐子仁求教。她父亲唐钺与陈寅恪的友谊始于中学。陈唐两家曾为邻居,孩子们常旁听大人们谈话。唐子仁成年后曾在音乐专科学院教声乐,对“音”的辨析力和记忆力都特别强。朱家姆妈证实,她父亲称呼或说到陈寅恪时,末字为“确”音。不仅唐家陈家,“大家都说‘确’!”  (按:凡标同音字“确”,兼容国语和方言。唐子仁童年在北平,能说一口标准国语,但与我交谈多用沪语)

我向人传播所知,却接劝导:过去有学问的人都不对,陈寅恪末字读kè乃官方重新“审”定,时下再读què,定会被笑“读错了”,我差点儿被“官方”镇住,偏偏民间又传来活灵活现的“据说”:陈寅恪曾被问,别人都错读为què,你为什么不纠正?“陈寅恪笑着反问:‘有必要吗?’”

我好奇:到底是谁,亲闻陈寅恪自己读kè?又到底是谁,亲闻并亲见陈寅恪“笑着反问”呢?我琢磨:什么样的人才较有可能,直接跟陈寅恪本人“笑着”议论“别人”都读错了呢?听起来,像是比陈寅恪中学好友更熟的“自己人”?

不妨问问陈家自家人。为此,我去请教陈寅恪的二女儿小彭。

陈宝箴领诸孙与曾孙合影于江西南昌,1899年。左起:陈方恪、陈寅恪、陈覃恪、陈宝箴、陈封可(陈衡恪子)、陈衡恪、陈隆恪 

  本文图片:征得同意引自《也同欢乐也同愁——忆父亲陈寅恪母亲唐筼》,陈流求、陈小彭、陈美延,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北京,2010年。

陈小彭语音留言作答:“从来没有人读kè!”(按:陈氏女儿与我交流均用国语)

记录所闻语调,感叹号用三个也不为过。若要记录我的即时反应,用“?!”蛮恰当。

我惊诧的,并不是陈氏家族居然都“读错了”,而是想不通——既然有那么多人写文争议陈寅恪的名字怎么读,甚至说陈自己读kè,为什么几十年来,竟然没有人去问问陈家三女:寅恪先生自己怎么读?给他起名字的上代怎么读?与他最亲近的同辈怎么读?他的直系后嗣又怎么读?

我起念写文,草拟了一份设想大纲,邀请一位语言学家合作。由他梳理前议,追溯审音政策。我尝试“三代回溯”,归纳家族读“恪”小史。

我曾设计田野调查问卷,然远在海外,进展难如意。日前,与陈氏三女流求、小彭和美延商量,先公布实证——寅恪先生本人和嫡亲怎么读“恪”。

陈氏亲属几代相传的“恪”是什么音?

义宁陈氏书香代继,学者辈出。右铭公陈宝箴亲定承嗣取名排行,子辈含“三”,孙辈有“恪”。宝箴生二子:三立居长,三畏于次。孙男共六“恪”:衡、隆、寅、方、登为三立之子;三畏之子覃恪因父早逝,亦由伯父照顾。

陈三立(散原老人)寿庆,与家人合影于南京头条巷俞宅竹园,1916年。前排左起:俞明诗、陈散原;后排左起:陈方恪、陈新午、黄国巽、陈封怀、陈衡恪、陈封可、陈隆恪、陈登恪、陈寅恪、陈安醴、龙姑娘

陈宝箴1900年离世,长孙衡恪1876年出生,幼孙登恪1897年落地。诸孙之名,祖父即便不曾亲自呼唤,多少也有耳闻?陈三立对老父言子侄,总不至于让右铭翁误以为别家小辈?六“恪”如何说本人及兄弟之名,按理,当承自父辈与祖辈。

陈宝箴归仙将近120年,亲闻他亲口呼“恪”者亦皆升天。回溯“三代”以“恪”字辈为中代,上及寅恪之父,下至寅恪三女。散原老人病逝于1937年,逝前居北平多年。陈小彭说:“周末及寒暑假都和祖父在姚家胡同度过,他给我和流求姐赠墨宝等……美延的名字也是他起的。至1937年日本侵华,那时我已六岁。”

我问陈小彭:陈家几代尤其她祖父怎么读“恪”?小彭答言明确:她的祖父、父母、姐妹和亲戚,三代人皆读“恪”为què。我又问:陈家数度易地,父母与她们姐妹在家日常用语如何?小彭答:都用国语。

寅恪先生长女流求和幼女美延所言皆与小彭互补互证。为助我写文,小彭和流求分别郑重其事地录音留言为据,美延也转来她答别人问的电邮。

先引陈小彭:“我是陈小彭,是陈寅què的女儿。我们小时候一直在(那个时候在)北平,和抗战期间在全国逃难的时候,从来都是听见我们的亲戚,特别是叔叔、伯伯、婶婶们,还有祖父,从来都是叫我们的父亲作‘寅què’。所以我们认为,父亲的名字就是‘寅què’,而没有听过其他的声音。”

整段话内“寅què”出现三次,每个què都加重——确切无疑。

再选摘陈美延书面答言:“‘恪’字是父亲兄弟的排行字,如陈衡恪(师曾)、陈隆恪、陈方恪、陈登恪,大家庭中皆读某què。所以我们父母及孩子小家庭里读què,不读kè。……他本人外文姓名用Tschen,Yin Koh等,但说中文时自称陈寅què。”美延补充,寅恪先生在牛津的电报地址用“Chen Yinchieh”。

切切不可忽略陈寅恪夫人唐篔,下录陈流求语音留言。

“得知你愿意和我们谈谈有关父亲名字的读音问题。我的母亲唐篔,虽然出生在广西,但是在四五岁,她就被带到天津。她在天津女师附小念书,直到师范毕业。毕业后,又在天津女师附小,教过初小的课程,就是当了小学的教师。母亲生了我以后,我也像绝大多数小孩一样,把母亲的语言,当作我第一任的语言老师。母亲把父亲的名字,总是念成‘寅—què—’。并且,母亲也教过我,对家里叔叔伯伯的名字读音。像衡què、隆què、方què等等。母亲的语音,至今我们是不会忘的。”

留言内口齿特别清楚,父亲叔伯四“恪”皆读què,还特意放慢加重‘寅què’二字。

陈流求念慈情切,令我感动,是以驱笔陈情——人名乃个人之名,每个人皆有亲有情。寅恪先生三个女儿都年过八十,流求今岁九十。她们多次言及,记事以来就知道自己父亲叫“陈寅què”,如今听到被念成“陈寅kè”,很难接受。

据陈小彭,“恪”字辈尚有五位子女在世,对“恪”字读音意见一致。义宁陈氏堂表枝茂,姻亲网织,数代承继,往来相聚,一向都语“恪”为“确”音。

陈小彭追加语音留言,不仅仅是她们一个小家庭,“还有我们的叔叔伯伯们陈衡què、陈隆què、陈方què和陈登què,都是用这样的语音来叫他们的名字。”一连串姓名内末字都是què——明白无误。

外文拼写“K”就是汉语读“K”音吗?

去年年底,陈小彭所在地凌晨四点不到。她发微信给我:“忽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认为非常重要。因为夜里胸骨肋骨有些不舒服,睡不好觉,就想起来了。以前我们家里的箱子上、是爹爹从国外带回来的箱子上,用油漆写的名字,彷佛记得‘恪’字是用K起头的。”小彭还说,她曾见旁证——别人发表了一张陈寅恪  “在欧洲的相片上的签名,‘恪’字是用K起头。”

陈小彭重申,她父亲“按照我祖父的念法,所以全家都是念这个‘恪’字为què,也是没有错的”。但是,“有这个事情,我昨晚睡不着。就想了,更睡不着。这个事情一定要跟你说,这些情况也许很重要。现在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陈氏三女与我远隔重洋有时差,长途通话一般预约。那阵子小彭身体欠佳需静养,没想到这个“恪”字读音问题,竟搅得她难以安心休息。我暗自愤愤然:为什么审定陈寅恪的“恪”读kè之前,没有人去征求陈家意见呢?

我告诉小彭,外文拼写用K不一定表示汉语读K音。当时,为让小彭先放下心去睡个回笼觉,我只以她本人外文名拼法为例,简单解释了书写字母与实际发音的关系。后来,我 又 针 对  “q”  “j”  “k”“g”,向陈氏女儿和关心者做了些补充,综述如下。

借用拉丁字母拼写汉语,历史已久,法则不一。现行汉语拼音方案标示为j或q的声母,发音部位比较特殊,不少外语缺乏同样辅音。其他语种音译含j或q的中文专名,常以拉丁字母g或k代之。反之,用汉字音译外文也相似。

五“恪”合影于长沙,1898年。左起:陈隆恪、陈覃恪、陈衡恪、陈寅恪、陈方恪

K-J互换

汉译英文常见姓King,惯例对以中文常见姓“金”。比如,Martin Luther King为马丁·路德·金。早年金姓人士在海外,很多(并非都是)会取King为姓。汉语拼音通行后,虽然中国护照“金”姓为Jin,我仍见人到国外后改用King。

随手再抓二例:Kissinger汉译基辛格;蒋介石外文名Chiang Kai-shek——据闻,还真有人“读”外文,译成中文“常凯申”。[按:这个笑话多见转引。承日本熊本园大学语言学教授石汝杰告知,错译根据俄文ЧанКайши  (音 近  “枪 盖石”)]

G-Q交错

鲁迅《阿Q正传》序言释名曰:“我又不知道阿Q的名字是怎么写的。他活着的时候,人都叫他阿Quei,死了以后,便没有一个人再叫阿Quei了,……我曾仔细想:阿Quei,阿桂还是阿贵呢?倘使他号月亭,或者在八月间做过生日,那一定是阿桂了;……又倘使他有一位老兄或令弟叫阿富,那一定是阿贵了;……其余音Quei的偏僻字样,更加凑不上了。……但据结论说,是因为陈独秀办了《新青年》提倡洋字,所以国粹沦亡,无可查考了。……照英国流行的拼法写他为阿Quei,略作阿Q。……”

国语“贵”“桂”同音,若用现在的汉语拼音,声母为G。鲁迅早年用Q。是否方言问题?我请母语为绍兴方言者读“桂”和“贵”。鲁迅提示“贵”为“富贵”且“贵”“桂”同音,据此,绍兴话声母接近国语G。(按:因鲁迅说得明白,此处不议绍兴话“贵”在不同语境的另一读)

皆知鲁迅留学东洋日本,是否他不熟“《新青年》提倡”的(西)洋(文)字?

否。鲁迅说“照英国流行的拼法”是有依据的。仅举国际畅销的燕麦品牌Quaker为例,表音汉译“桂格”。两个汉字若标以汉语拼音,声母都是G。也就是说在同一专名内,拼音符号G既对应Q也对应K。其实,英文Quaker内的Q和k乃同一辅音。

Q-K替代

由是,从Q-G连到Q-K。起于q的英文词如quick(快)和queen(女王),词首 辅音q与汉语拼音代表的q音相去甚远,检索手边数本英英和英汉词典,对q的标音符号皆等同于以k起头的词——虽然拼写字母不同,q与k实际上是同一辅音。

我取《可兰经》(《古兰经》)英文书名为例,做了个小实验,考察眼“读”字母会否影响口“读”语音。我先请英语为母语者念Koran和Quran,未辨差异。询问被调查者对Q与K以及Qu-与Ko-的语感,答曰发音完全一样。为排除人“读”受脑“读”影响(即知道是同一书),我又用有声朗读工具复测,结果相同。

再举数例英文q汉译,择自1979年版《新英汉词典》:化学药用词如quinate(奎尼酸)、quinoline(喹啉)和quinone(醌)等,音译首字若标汉语拼音,声母都是K。

为解小彭见K之忧,仅议起首辅音。因她不详箱子上的K后是什么字母,我们不猜也不议整个音节——我与陈氏三女相约,有一份证据说一分话,分享直接知识,不被外间“据说”牵着跑。

借此机会请读者谅解,以上讨论原为小圈交流,用词宽松。而且我有意回避专设音标和术语,随习俗采用同套拉丁字母标识不同语种,拼写汉语亦循各时期惯例。其实上述三对中,若列语音区别特征,汉语声母Q-K区别最小;而若注国际音标,英文Q-K同音显见。对了解语言学的人来说,道理都不新鲜,但现实中易产生混淆,我不过提醒一下。

上文言及,我曾央人择述“恪”音争议要点。紧接第一条“没人亲闻陈寅恪自己念què”,第二条是“陈寅恪自己读kè”。怎么论证“自己读”?论据就是陈寅恪外文名拼法之一含“Koh”。友人传示大标题,“只读这个音”。

对“Koh”有几种猜测性解释,如考虑在外语环境的使用方便,相类实例俯拾皆是。但既已申明不猜,容不扯开举证,盖以简言之,外文拼写不代表汉语读音。打个宽松比方,蒋介石外文名Chiang Kaishek或ЧанКайши,不能证明他自称“常凯申”。

陈寅恪先生写外文名用K这个字母,不能证明他用汉语读自己名内“恪”这个字,发的是Kè这个音。我实在想不通——若真想知道陈寅恪自己“读”什么音,为什么不请教听他本人说了几十年的人?又何苦步郑人买履之后尘,奉千里迢迢无声外文纸片为准绳?

家人陪同散原老人游北平中山公园,1935年。前排左起:陈寅恪、唐筼、张梦庄、喻徽、陈小从、陈流求、陈小彭、陈封犹、黄国巽、贺黔云;后排左起:陈三立(散原老人)、陈登恪、陈隆恪、陈封雄

盖棺“改名”还是“入土”为安?

2018年春,陈家大屋重修。陈小彭告诉我:“有一块展板,专提‘恪’字的读音,陈家人都有意见,所以提出讨论。”我请小彭烦劳当地亲戚,传来展板内容。(大致模样见下图)

正音展板挂到陈家祖宅那年,为辈分定名的陈宝箴作古118年,生前呼唤孙儿们24年;起名的陈三立作古81年,生前呼子唤侄61年;陈寅恪作古49年,另五“恪”作古皆逾40年,生前自呼与被唤“确”整整一辈子。盖棺这么多年遭“改名”,家祭若闻敬“客”翁,谁能确定谁“被招呼了”?

我应见过被展板奉为一锤定音的徐世荣,便托人寻找。打算垦求徐先生积个功德,亲手解下“统读”之铃,让陈氏祖上“入土”为安。但即被劝别找了,算徐世荣生年,怕是百年之后了。我先思忖,若发文商榷,另一方是无法回应的,只好不了了之?后又一想,“徐”“世”“荣”三音皆历古今演变,各存区域差异,谁能确保永不更改?尤其“荣”字曾引争议,仅看音系发展声母类“雍”,现行声母r是北京口语。揣测徐先生百年之后,对“荣”对“恪”所虑更远,会希望有人替他补个功德。

上文“改名”“入土”“被招呼了”带引号,因为都是听来的。我在复旦大学读书时,语言学家倪海曙来开讲座。曾负责审音的倪先生坦言,专业人员对“正”“异”并无把握。工作组双管齐下,既查经典也查实况。倪先生“泄露”了不少内幕,比如“蝴蝶”的“蝶”字,最初遍问老北京,声母t与d几乎对半。“现在呀”,倪先生说:“很少有人记得‘hútier’了。”这么一说,我牢牢记住了“-tier”,轻声儿化。

据倪先生,最不好办的正是地名和人名。拾取尚存印象,试试学说一段人名审音“冲突”。他们先从书本到书本,费力定下“正确”读音。天知道,惹恼了本人和家属,招来斥责:“你们有什么权力替我改名?”“街上有人叫,我都不知道被招呼了。”“我爷爷起的名儿,爸爸教我这么念,爷爷和爸爸都入土了,要不劳您驾,跟他俩商量去?”倪先生坐在讲台边椅子上,双手作捧纸示人状,开言道:“您、您说怎么念,我们怎么记。”从此内定政策,人名读音以本人家人为准。“得!”切忌冒犯老祖宗。

我报考语言学,是因为语言既属自然现象也属社会现象,语言学既需解析语言演变的自然规律,也要阐述在一定社会范围的使用规律……(按:对概论已生疏,略叙大意)人名(非谥号)的使用范围,一般来说,首先是与本人直接交往之人,由家庭逐步扩大。

念“陈寅què”的社会范围多大?论直接交往,陈家都这么念,应说寅恪先生的同代相知也都这么念。省去罗列历来记录,择取几条最近核证:据唐子仁,陈寅恪中学好友唐钺这么念;据陈美延,在海外“胡适推荐信Ying Ch'iuh Chen”;据我亲闻,与陈寅恪同在1926年到北京的沈仲章这么念;在陈寅恪晚年,他的助理黄萱也这么念,黄萱女儿向美延证实了这一点。遍问世交,凡本人或父母跟陈寅恪说过话的,异口同声念què——至少,在陈寅恪与人交往的时段范围内,这是大家遵守的使用规则。

“恪读què”的范围大于陈家人名。陈美延传来1988年印行的《辞海》第869页:“恪(kè课,旧读què却)”(1980年版)。据她记忆,早年“不是陈家怎么读,而是当时众人说国语都读què,成志小学(清华附小)等也是这样的。”并增补说:“我解放前在清华附属子弟读书时,父亲同事都读què,小学老师也教读què,如恪(què)守。解放后,父亲老友及弟子称呼他仍照旧读què,未读kè。”还有,“邵循恪也读què。”

稍查资料,美延所语纪实。50多年前有人撰文,北京曾通行读“恪”为què。我相信,审音人员当已对“旧读”之起因、波及和时长等详作考证,才决定扬kè而抑què。本文前部交代分工,已刊论述归吾友梳理。我承担“三代回溯”,亦可为治史一法。依常识,历史乃过去已发生之事。是以记录:陈美延见证,曾发生“恪读què”这件事,时段约在(但不限于)上世纪40年代后期,地点之一在(但不限于)北平的成志小学。

为继续验证美延所忆,又查到该时段面世的  《国语辞典》,“恪”有两读:一为ㄎㄜˋ(keh),二为ㄑㄩㄝˋ(chiueh)。(按:中国大辞典编纂处编,汪怡主编,赵元任校订,初版1947年,商务印书馆;承石汝杰见示1969年第七版,台湾商务印书馆)这本《国语辞典》在学术上有其意义——中国语言学开始注重接轨现代科学方法论,辞书尝试记录口语实际情况。我又检索台湾《重编国语辞典修订本》最新网络版,第二读为“又音”。按:原著者国民政府时期教育部国语推行委员会,企划执行国家教育研究院;2015年版权。顺便一提,抗战后沈仲章曾任国语推行委员会委员)

再者,2010年第六版《辞海》缩印本,仍列“恪(kè,旧读què)”(按:承石汝杰见示)。

叹息我于史学门外,也不专攻历时语言学。不知人名使用算不算发生的“事”?对命名原定怎么读,家属亲戚怎么读,友好同人怎么读,……史学和语言学之任是记录研究实况,还是改正、统一、……?乃至连盖了棺的先辈,也得“统”统改“读”?自此青史留名陈寅kè,后世莫谈陈寅què?

不扯后世,关键是眼下面对实证,如何处理?

试为陈氏先贤陈宝箴、三立、三畏、衡恪、覃恪、隆恪、寅恪、方恪和登恪,五位健在哲嗣、天上亲属和世间后代请个愿:能否在历时性词典内,保留旧读què?能否在别种词典内,收容异读què?或视情依名人特例,加注“如近代学者陈寅恪的传统读音”等语?

词典大计,不宜多置喙,建议仅供参考。而我随文略抒随感,稍涉语言学史学边缘,亦皆限浅议而免深究,意为后继探讨,略效铺垫之劳。

转向陈氏三女有绝对发言权的小范围——陈寅恪哲嗣对“恪”字读音的看法。

其一,陈寅恪本人和至亲三代都读“恪”为què,是既成事实,不争的事实。

其二,亲人之名被念成不同于父母家人所说之音,难以接受。

其三,人名乃个人之名,名从主人。

其四,无意卷入争议,但永志不忘“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补记:本文完稿后,又获信息,我向陈氏女儿了解情况,并得友人助我探讨,择要简介两点。

第一点:词典韵书“异读”存录数百年

有学者估测,“恪”字二读始于明代。承石汝杰等相助溯源,已见明清韵书留有痕迹,发展规律也可解释。商务印书馆1912年首版的《新字典》和1915年正式出版的《辞源》,均载“读如却”。

其他例证容缓,仅举颇有意思一例。

“正音展板”(见正文)摘明代文献“恪当读如客,恪、客古通用”(我信其摘),并援引徐世荣解释统读“恪”为kè,“特别举例‘人名如近代学者陈寅恪’”(已请人核证原文)。正巧徐世荣的《北京土语词典》(北京出版社,1990年)在手边,第326页言:“客(儿),qiě(-r)客人。如:‘你们家来客啦!’(满族旗人常说,不儿化。)‘干嘛这么多礼儿,像个客儿似的。’(一般北京人都说,儿化。)”徐世荣记录了一个事实,即“一般北京人都说”(不妨暂称“通读”)“客(儿)”为“qiě(-r)”,至少延续到上世纪末。

如何看待社会约定的“通读”与官方审定的“统读”?此题大于“恪”一个字和陈先生一个人的名字,值得思考。

第二点:前辈学人“异议”辨析若干例

据转述,掌握多种外语的赵元任曾如是写,他按发音记“ch”,但亲见陈寅恪自拼外文名写“k”(原文待查)。依我解读,这说明“写”外文名与“读”汉语名不是一回事。

据转述,谙熟汉语音韵学的王力曾如是说,“恪”字应读kè,但大家都读陈寅què,他也跟着读了。依我解读,这说明语言有双重性质。初看《广韵》这条线的音系演化规律,“恪”应读kè;但“大家都读陈寅què”是特定社会通则,王力“也跟着读了”。

又据说,陈寅恪的学生石泉和同事毕树棠曾分别说,陈先生告诉他们应读kè。我将此说转给陈氏女儿,询问那两位与寅恪先生的结识年代及相熟程度。接答复曰:“石泉是爹爹在成都时学生,……当时和爹爹关系融洽,……毕没印象,所述内容更未听过。”简析目前所见文载,石说与毕说皆再传“据说”,无途径核查各人原话、交谈场合和传递语境等等。而若论与陈寅恪的接近度,石与毕似略逊于正文所列至亲友邻。陈氏三女与我依原约定——不被外间“据说”牵着跑。

* * *

《陳寅恪自己和至親三代怎麽讀?》續補

【續補:在錄千年】(微信版新增)

拙文起草之前與之中,思考難抑多途,不免有些議題稍涉學術邊緣。其一估測què與讀kè,應非偶然單例,可從音系進階化石分佈的視角,細察發展脈絡之餘痕。限於篇幅,不宜插入多題,遂守預定方針,以公佈陳家實證、呼籲名從主人為急切任務。

拙文刊發之後,有一條思緒仍盤桓於幾組字,均為現在國語發音大多起於k音,但q聲母讀法也仍存在。直接間接不斷有發現,為饗各方關心者,先報告愚得之一:”“組有個字,查其宋代官方韻書同音字,現今聲母讀q也讀k。由是,循跡相連字音演變史,或可上溯至一千年以前。

”“”“相通

”“互通似廣爲接受,《現代漢語詞典》注’”。漢代許慎《説文解字》注字:敬也,从心客聲,春秋傳曰,以陳備三愙

”“多被認作異文,我且隨之。

”“亦可通,如宋代洪适《隸釋》:追存二代三愘之禮;清代顧炎武《金石文字記》:書輯五瑞作揖,太皥作大皓,三恪作愘胡三省

以上取寬鬆定義。所摘古籍,標點據初步句讀,故符號從簡,並企盼勘誤。

千年前所注

《康熙字典集韻丘架切音髂愘㤉多伏計也又集韻丘加切,音䶗㤍㤉伏態或从客。查《現代漢語詞典》,qiàqiākè

《集韻》為丁度等奉皇命而編,書成於一〇三九年,至今九百八十年。倘若所錄音髂音䶗存在二十年,算來至今已千年。

必須申明,千年前同音,並不足以論證千年後也必同音。我只是援引早已在錄的同音例證,指出以”“為聲旁之字,今讀q聲母並非無源杜撰(鳴謝徐文堪提醒)

名從主人孤證啓迪

最初與陳氏女兒討論恪讀què,我主張發文只談名從主人。陳美延一再對我説,不止是陳家人名,她上清華附小時,老師教學生們念恪(què)守。我當然相信美延的見證,但視其爲孤證,未加足夠重視。好在我也向來主張,切勿輕易排斥不見經傳、暫時孤立無援之記憶碎片,而應及時錄痕並徵集更多例證,無論佐證或反證。

繼而獲悉,與陳美延上小學時段接近的《國語辭典》記有音二讀。早聞該書主編黎錦熙素有語言學功底,見此更欽佩其錄實之功德,使孤證不孤,亦補我孤陋寡聞。遂增信心擴大勘探範圍,欣然告知數友,遇支持也遇勸阻。顯然,溯源疏流非一蹴而就之事。正文、補記與續補各僅擇列初探途中數小點,不少仍需核實。待有相當數量例証,才可檢測若干假設,試連看似孤立”“例外之點,成綫成面。

由是回到如何善待孤證,此題所涉不止一二領域,層層探究亦非一文二文可納。收尾本續補道一感慨:回顧幾十年來圍繞怎麽讀陳寅之爭,啓迪當遠逾為一人一名一字蓋棺定論。

陳寅恪書信時序索引(初稿)

沈亞明編

[緣起]

拙文《陳寅恪自己和至親三代怎麽讀“恪”?》内言:“學者估測,寅恪先生在香港淪陷之初函寄‘沈錫馨’呼救,赴歐美治眼無效返國之始信托‘仲章兄‘辦事,為研究陳寅恪生平填空。” 

回想初聞上述估測,我便詢問依據。獲答曰,凴纍積閲讀印象和快速瀏覽檢索,“基本有把握,不放心你自己查一遍。”我即翻查《陳寅恪集·書信集》(簡稱《書信集》,陳美延編,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北京,二〇一五第一版;陳小彭惠贈)。確實,一九四二年春季(陳家五口困居港地)和一九四六年仲春至初夏(寅恪先生漂洋歸國),集内未見陳函。

《書信集》凡例第一條説明:“書信的編集,以受信人爲單位。同一受信人的書信,按時間先後排列,各人之先後,一般按每人第一封信的時間先後排列。個別内容相關或關係密切者,排在一起。”這是一種有機編排的方式,而檢索時序也有途可循。

然而皆知證無難,為確證時段空隙,我來回穿梭於各單元間,尋找每封陳函的年月日。書信落款所含不一定齊全,我時須參閲注釋考訂,因此不免擔心自己有疏漏。雖每次檢索完畢,都覺得基本有把握,卻總是有點不放心。如此反復不下五遍,頗感疲憊。這次寄出拙稿,又生忐忑。是以起念,與其不斷擔心總不放心,乾脆用個笨辦法,將陳函日期逐一錄入文檔,以求直觀。

《書信集》排列單元,順序一般按各受信人名下“第一封信的時間”。故而我編年未及書尾,便知文首估測有據,終於放了心。初衷已達,本可止步,但旋即將心比心,或許別人也因各種需要,希望有份時序索引?比如,從時段角度評估某一或某批陳函,細察特定時期連續函件,可截面分析信作者的思緒變更、學術進階、任職居處、親友交往、社會環境……既然編目已具雛形,不妨讓大家都“能派派用場”——我不由地想起父親沈仲章常説之語。 

於是繼續往下,直至末函,接著梳理一番,始得這份初稿以分享。我能力精力有限,編目原為自用,難免粗糙,恐亦不甚合乎規範。或許可這麽説,我僅效跨領域實習生之勞,但願專攻者可省些力氣,少花我這樣的笨工夫。

先行發表還有兩個目的,一個自然是求勘誤,另一個是徵集未收於《書信集》的陳函信息。我先插入三封陳寅恪致沈仲章函(行首標“補”),冀盼引玉。

[凡例]

本編目僅為檢索提供方便,體例及用字皆盡可能依循《書信集》,並尊重我所知陳氏女兒意願,亦參考《胡適中文書信集》(潘光哲主編,“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胡適紀念館,臺北,二〇一八第一版),兼顧簡潔、易讀、避歧義和一致性等,下陳若干暫行方法。

(一)據《書信集》凡例第三條,“各信盡量考訂具體時間。能確定者,在該函署名後月日之上用括號注明年份,大致估計者,注約某年,不能確定者,只注月日。”本編目沿用原書考訂時間,不區分“能確定者”或“大致估計者”,對“不能確定者”視情説明,如標問號、加括號、附方括號按語……皆盡可能簡略,詳注見原書。

(二)《書信集》遵循寅恪先生書寫習慣,數字都取漢字,行款等亦求“悉如其舊”。本編目理應承此傳統,選字參照原書,並照錄原函落款“廿”“卅”或“二十”“三十”等寫法,以便復核。英文函日期依原注釋,統一用中文。然為簡潔計,取“月”“日”格式,免錄“夕”“午後”以及鐘點等字詞。 

(三)《書信集》按受信人編排,若一人受信多封,函前標序號,僅受一函則無號。本編目於人名後附函號,參照原書目錄行文,分別標以“第一通”“第二通”……“第七十通”等,若僅受一函則標“共一通”。 

四)本編目主要功能是索引,頁碼標示日期所在之頁

(五)本編目以年為單元,順月日排序。不確定年份者,據《書信集》提供信息,列於相關時段之間。若無其他提示,凡確定或有估測年份但不確定月日者,一般列於該單元末。同理,有年有月但不確定某日者,一般列於該月末。若原書未標月或(和)日,但有函號等提示,排序綜合各項信息,並視情説明。

以上諸項雖冠以“凡例”,其實只是對時間、用字、函號、頁碼、排序等的初步考慮,均有待再思改進。另有些情況視需隨文簡釋,類似情況僅釋首例。

[編目]

一九二三年 

八月(前) 與妹書(共一通)頁二 [原注寅恪有妹三人,康晦、新午和安醴。] 

一九二六年至一九二七年 

?月十三日 致袁同禮(共一通)頁五 [原注應在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到一九二七年一月間。]

一九二七年(或前)

?月十三日 致徐炳昶(共一通)頁三 [原注應在一九二七年二月廿日前]

一九二八年

三月十三日 致容庚(第一通)頁七

?月廿四日 致容庚(第二通)頁九 [此函缺月份,按函號應在第三通前,而比較兩函日期,第二通應在五月前。]

五月四日 致傅斯年(第一通)頁一五

五月五日 致容庚(第三通)頁一〇

八月九日 致容庚(第四通)頁一〇

八月十二日 致傅斯年(第二通)頁一八

九月廿六日 致胡適(第一通)頁一三四

十月?日 致傅斯年(第三通)頁二〇

十月廿日 致傅斯年(第四通)頁二一

一九二八年至一九三三年

?月七日 致容庚(第五通)頁一一 [排序按函號。]

?月十八日 致容庚(第六通)頁一二  

?月十四日 致容庚(第七通)頁一三

?月十四日 致容庚(第八通)頁一四

一九二九年 

?月二十四日 致傅斯年(第五通)頁二三

一月三十一日 致傅斯年(第六通)頁二五

?月二日 致傅斯年(第七通)頁二五

二月九日 致傅斯年(第八通)頁二六

三月一日 致傅斯年(第九通)頁二八

四月廿一日 致傅斯年(第十通)頁二九

?月廿八日 致傅斯年(第十一通)頁三〇

?月?日 致傅斯年(第十二通)頁三二

?月?日 致傅斯年(第十三通)頁三十三

九月十日 致傅斯年(第十四通)頁三四

九月十三日 致陳垣(第一通)頁一二一

十月十四日 致胡適(第二通)頁一三五

十二月廿七日 致陳垣(第二通)頁一二二

?月?日 致傅斯年(第十五通)頁三六

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〇年

?月?日 致傅斯年(第十六通)頁三八 [原注可能在一九二九年夏之後到一九三〇年夏之前。]

一九三〇年

二月三日 致陳垣(第三通)頁一二三

二月廿二日 致傅斯年(第十七通)頁三八  

四月三十日 致胡適(第三通)頁一三六

五月九日 致胡適(第四通)頁一三六

五月九日 致陳垣(第四通)頁一二三

八月十日 致羅香林(第一通)頁一四二

八月十八日 致羅香林(第二通)頁一四三

八月十九日 致羅香林(第三通)頁一四三

十月十九日 致陳垣(第五通)頁一二四

?月十五日 致傅斯年(第十八通)頁39 [此函月份不確定列於單元末,並按函號排序。]

十月廿四日 致傅斯年(第十九通)頁四〇

一九三一年

二月七日 致胡適(第五通)頁一三七

二月十三日 致傅斯年(第二十通)頁一四一

三月卅日 致胡適(第六通)頁一三九

四月十八日 致羅香林(第四通)頁一四四

九月二十三日 致胡適(第七通)頁一三九

十月三日 致胡適(第八通)頁1一四一

一九三一至一九三三年 [依原書排序應在這兩個年份之間。]

九月十九日 致陳垣(第六通)頁一二五

?月三十一日 致陳垣(第七通)頁一二五

四月五日 致陳垣(第八通)頁一二六

九月十一日 致陳垣(第九通)頁一二七

八月八日 致陳垣(第十通)頁一二七

三月一日 致陳垣(第十一通)頁一二八

一九三二年

三月三日 致梅貽琦(第一通)頁一四八

三月三日 致梅貽琦(第二通)頁一四九

三月六日 致梅貽琦(第三通)頁一五〇

五月二十六日 致羅香林(第五通)頁一四五

八月十七日 致傅斯年(第二十一通)頁四三

九月五日 致劉文典(共一通)頁一六五 [此函附記寫於一九六五年]

十月五日 致傅斯年(第二十二通)頁四三

十一月十四日 致羅香林(第六通)頁一四六

十二月八日 致傅斯年(第二十三通)頁四四

十二月九日 致羅香林(第七通)頁一四六

一九三三年

一月一日 致羅香林(第八通)頁一四七

八月九日 致伯希和(共一通)頁一七〇

八月十六日 致浦江清(共一通)頁一六七 [原書此函排於致伯希和函前,有其道理。本編目考慮直觀而調整。]

?月十七日 致傅斯年(第二十四通)頁四六

十一月二日 致傅斯年(第二十五通)頁四七

十一月十二日 致容庚(第九通)頁一四

十月十五日 致陳垣(第十二通)頁一二八

十二月十七日 致陳垣(第十三通)頁一二九

一九三四年

一月八日 致梅貽琦(第四通)頁一五一

三月六日 致沈兼士(第一通)頁一七二

四月六日 致陳垣(第十四通)頁一三〇

四月十日 致楊樹達(第一通)頁一七四

一九三四至一九三六年間 

五月四日 致陳垣(第十五通)頁一三一

七月廿三日 致陳垣(第十六通)頁一三二

一九三五年

七月十日 致傅斯年(第二十六通)頁四七

一九三六年

一月廿二日 致陳述(第一通)頁一八一

一月廿四日 致陳述(第二通)頁一八二

三月七日 致聞宥(第一通)頁二一一 [原注似為一九二六至一九三七年間。]

四月八日 致傅斯年(第二十七通)頁四九

四月十三日 致傅斯年(第二十八通)頁五〇

四月十八日 致沈兼士(第二通)頁一七三

十一月十一日 致聞宥(第二通)頁二一二

十一月十三日 致傅斯年(第二十九通)頁五一

一九三七年

一月五日 致華忱之(共一通)頁二二〇

一月卅一日 致陳述(第三通)頁一八三

三月廿日 致陳述(第四通)頁一八四

三月廿一日 致陳述(第五通)頁一八五

三月三十一日 致陳述(第六通)頁一八五

五月十五日 致陳垣(第十七通)頁一三二

一九三八年

二月廿日 致陳述(第七通)頁一八六

三月十五日 致傅斯年(第三十通)頁五二

五月一日 致勞榦、陳述(第一通)頁二〇二

五月七日 致勞榦、陳述(第二通)頁二〇四

五月十二日 致勞榦、陳述(第三通)頁二〇五

五月十三日 致勞榦、陳述(第四通)頁二〇六

五月十五日 致勞榦、陳述(第五通)頁二〇六

五月廿一日 致勞榦、陳述(第六通)頁二〇七

五月卅日 致蕭綸徽、陳述(共一通)頁二〇九

六月八日 致陳述(第八通)頁一八七

六月十七日 致勞榦、陳述(第七通)頁二〇八

十二月三日 致陳述(第九通)頁一八八

十二月三日 致陳述(第十通)頁一八九

十二月月七日 致張政烺、陳述(共一通)頁二一〇

一九三九年

二月九日 致傅斯年(第三十一通)頁五四

六月一日 致梅貽琦(第五通)頁一五三

六月五日 致傅斯年(第三十二通)頁五五

六月廿日 致聞宥(第三通)頁二一三

七月六日 致傅斯年(第三十三通)頁五六

七月十二日 致傅斯年(第三十四通)頁五七

七月廿六日 致傅斯年(第三十五通)頁五八

八月六日 致傅斯年(第三十六通)頁六十

九月五日 致牛津大學(第一通)頁二二一

九月卅日 致傅斯年(第三十七通)頁六一

十月廿日 致聞宥(第四通)頁二一四

十月廿三日 致聞宥(第五通)頁二一五

十一月十六日 致陳述(第十一通)頁一九〇

十一月十八日 致陳述(第十二通)頁一九一

十一月廿三日 致陳述(第十三通)頁一九二

一九四〇年

二月廿六日 致傅斯年(第三十八通)頁六四

三月二日 致陳述(第十四通)頁一九三

三月十二日 致劉節(第一通)頁二二五

五月七日 致陳槃(第一通)頁二二九

五月?日 致牛津大學(第二通)頁二二二

六月五日 致陳述(第十五通)頁一九四

六月?日 致陳述(第十六通)頁一九四

六月八日 致陳述(第十七通)頁一九六

六月?日 致陳述(第十八通)頁一九六

六月十三日 致陳述(第十九通)頁一九八

七月二日 致傅斯年(第三十九通)頁六五

七月廿六日 致傅斯年(第四十通)頁六七

八月二日 致楊樹達(第二通)頁一七五

八月廿四日 致梅貽琦(第六通)頁一五四

八月廿八日 致傅斯年(第四十一通)頁六八

十月十九日 致陳垣(第十八通)頁一三三

十一月十四日 致陳槃(第二通)頁二三〇

一九四一年

一月十七日 致王雲五(共一通)頁二三四

二月十二日 致傅斯年(第四十二通)頁七〇

二月十三日 致傅斯年(第四十三通)頁七一

二月十三日 致傅斯年(第四十四通)頁七四

二月廿七日 致傅斯年(第四十五通)頁七五

二月廿八日 致傅斯年(第四十六通)頁七七

八月廿六日 致傅斯年(第四十七通)頁七八

十月十六日 致傅斯年(第四十八通)頁八〇

十月廿五日 致戴望舒(共一通)頁二三五

十月廿六日 致傅斯年(第四十九通)頁八一

一九四二年

[補]三月十九日:致沈仲章(第一通) [見沈亞明<讀陳陈寅恪致沈仲章1942年3月19日函>,《新文學史料》2016年第3期。凡未收進《書信集》者,用字依原刊發物。]  

六月十九日 致傅斯年(第五十通)頁八四

六月十九日 致傅斯年(第五十一通)頁八六

七月十六日 致陳登恪(第一通)頁二三八

七月十六日 致劉永濟(第一通)頁二四〇

[補]七月廿三日:致沈仲章(第二通) [見沈亞明<千里書來慰眼愁:1942年7月23日陳寅恪致沈仲章函>,《澎湃新聞》2017年12月30日《上海書評》。]

八月一日 致陳登恪(第二通)頁二三九

八月一日 致傅斯年(第五十二通)頁八八

八月一日 致劉永濟(第二通)頁二四二

八月五日 致聞宥(第六通)頁二一五

八月六日 致劉節(第二通)頁二二六

八月十一日 致傅斯年(第五十三通)頁八九

八月十九日 致陳登恪(第三通)頁二三九

八月十九日 致劉永濟(第三通)頁二四四

八月卅日 致傅斯年(第五十四通)頁九一

九月廿三日 致劉永濟(第四通)頁二四六

十一月十九日 致陳述(第二十通)頁一九九

一九四三年

一月六日 致方豪(第一通)頁二四八

一月廿日 致傅斯年(第五十五通)頁九二

一月廿一日 致傅斯年(第五十六通)頁九四

二月十日 致方豪(第二通)頁二五〇

三月三十日 致史語所第一組諸友(共一通)頁二三三

四月廿九日 致姚薇元(共一通)頁二五一

六月十二日 致潘公展(共一通)頁二五二

六月廿一日 致陳述(第二十一通)頁二〇一

一九四四年

一月廿五日 致傅斯年(第五十七通)頁九四

一月廿五日 致傅斯年(第五十八通)頁九五

二月廿五日 致傅斯年(第五十九通)頁九六

六月十六日 致聞宥(第七通)頁二一六

八月十日 致陳槃(第三通)頁二三二

八月廿二日 致聞宥(第八通)頁二一七

八月廿四日 致聞宥(第九通)頁二一八

八月廿五日 致繆鉞(共一通)頁二五四

九月五日 致聞宥(第十通)頁二一八

十月三日 致傅斯年(第六十通)頁九七

十月四日 致傅斯年(第六十一通)頁九九

十月廿三日 致傅斯年(第六十二通)頁一〇〇

十一月二十七日 致董作賓(第一通)頁二五六

十二月二十七日 致傅斯年(第六十三通)頁一〇一

一九四五年

一月十八日 致傅斯年(第六十四通)頁一〇三

一月十八日 致傅斯年(第六十五通)頁一〇四

一月二十六日 致傅斯年(第六十六通)頁一〇七

二月一日 致傅斯年(第六十七通)頁一〇八

二月二日 致傅斯年(第六十八通)頁一〇九

二月三日 致傅斯年(第六十九通)頁一一〇

三月七日 致傅斯年(第七十通)頁一一二

三月廿一日 致傅斯年(第七十一通)頁一一三

四月十二日 致傅斯年(第七十二通)頁一一三

四月卅日 致傅斯年(第七十三通)頁一一四

五月十六日 致傅斯年(第七十四通)頁一一五

九月六日:致董作賓(第二通)頁二五七

十月四日 致傅斯年(第七十五通)頁一一六

一九四六年

二月十九日 致傅斯年(第七十六通)頁一一八

三月十六日 致傅斯年(第七十七通)頁一二〇  [致傅斯年第七十五通到第七十七通皆由唐篔署名。彼時寅恪先生爲求復明而獨自海外尋醫,陳夫人轉述陳先生情形。] 

[補]六月十二日:致沈仲章(第三通) [待刊] 

八月九日 致沈履、雷海宗(共一通)頁二五九

九月廿三日 致梅貽琦(第七通)頁一五六

十月三日 致鄭天挺(第一通)頁二六〇

一九四七年

一月十三日 致梅貽琦(第八通)頁一五七

一九四八年

七月七日 致楊樹達(第三通)頁一七六

十月五日 致楊樹達(第四通)頁一七七

一九四九年

六月二十日 致王力(共一通)頁二六三

十月二十五日 致葉企孫、吳晗(共一通)頁二六四

一九五〇年

九月十四日 致李思純(共一通)頁二六六

九月十八日:致吳宓(第一通)頁二六九

一九五一年

一月十二日 致聞宥(第十一通)頁二一九

一九五二年

十二月六日 致楊樹達(第五通)頁一七七

十二月廿九日 致劉節(第三通)頁二二七

一九五三年

一月二日 致楊樹達(第六通)頁一七八

十一月(前後) 致蔣天樞(第一通)頁二七二

一九五四年

一月廿三日 致郭沫若(共一通)頁二七六

七月十日 致楊樹達(第七通)頁一七九

?月?日 致蔣天樞(第二通)頁二七三

一九五五年

六月一日 致蔣天樞(第三通)頁二七四

九月十八日 致唐長孺(共一通)頁二七七

?月?日 致蔣天樞(第四通)頁二七五

一九五六年

八月三十日 致鄭天挺(第二通)頁二六一

一九五七年

二月六日 致劉銘恕(共一通)頁二七九

一九六一年

六月十二日 致劉祖霞(共一通)頁二八一

八月四日 致吳宓(第二通)頁二七一

八月八日 致劉永濟(第五通)頁二四〇

一九六六年

七月三十日 致梁綺誠(共一通)頁二八五

八月六日 致廣東省委文化革命駐中山大學工作組(共一通)頁二八七

十一月廿一日 致牟潤孫(共一通)頁二八三 [原書此函列於上二函前,本編目據月日調整。]

                 ——承隋卞啓發檢索時序,李曉傑參謀編年體例及用詞特此鳴謝。

学林(2019.5.31)| 陈寅恪自己和至亲三代怎么读“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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