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村夫 晚上八点 今天 流动的露天电影 故乡在遥远的大山深处,偏僻而落后。在九五年以前,山村没有电也没有公路,看不到电视也看不到书,文化生活相当落后。在我小的时候,还是生产队的时代,当煤油灯把山村的夜晚染成昏黄,一家人围着火炉,狐精和鬼怪的故事占领了童年,即使夜间从外面进屋,后脊背发凉,关门时连门都快砸破了,却还是止不住的想要抱着一个狐精,做她最美最忠实的情郎。而看上一场露天电影,要算是那时候山村里最隆重的事情了!当通知下来,生产队得派几个大劳动力到通公路的大队部,或是放上一场电影的生产队去背放影设备。村民们是喜笑颜开,早早的吃了晚饭,把板凳搬到村子边上的那个晒场摆放好,小孩子们则相互追逐嬉闹,就象过节气一样。 电影机背来了,放电影的同志吃完饭就指挥着几个大劳动力安装设备。先在地上隔适当的距离挖两个四、五寸深的小坑,在准备好的两根木头杆子上适当的位置都固定好滑轮,引出绳子系好银幕上方两个角,每根木头杆子中上端拴牢三根绳子,在每个小坑周围地上均匀地打入三根两尺来长的铁钎,铁钎上有耳朵,把木杆滑入小坑,扶起,把绳子穿进铁钎耳朵,扶正杆子,绷紧绳索,杆子就固定好了,然后收紧系银幕的绳子,再收紧银幕下方的两个角,银幕就绷平了,杆子上再掉上一个大音箱。场中央支一张大桌子,两个精致的箱子里请出来两个神奇的东西,从未见过,一个长方体的放在下面,一个形状仿现在摄影机的放上面,收在顶部的两个臂掰开,两样东西大概都几十斤,很是高大上。两三个铁皮盒子,厚薄不一,有装两盘胶片,有装三盘胶片。再找一条板凳,在上面固定好两个铁支架,仿乒乓桌上的铁支架,有一个带摇手柄,在带手柄的支架上装上空盘,在另一个支架装好有胶片的盘,把胶片引好,摇动手柄,一个盘上的胶片就绕到另一个盘上,这叫倒带,所有放过的胶片都要倒带。在小水塘边安好发电机,放电影的同志用两头拴有木棒的绳子绕在电机转盘上,脚踩一端使力一拉,“突突突”的电机吼起来了。场上的电灯亮了,音箱里唱起歌来,孩子们是好奇惊讶更高兴。有胶片的盘子和空盘,一个装在放影机的前臂一个装在后臂,胶片引进机器里的几个机关。 黑夜降临,随着放影机的的哒哒的声响,胶片盘子开始旋转,一束明丽的光投到银幕上,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流淌在眼前。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七岁的时候看过的第一场电影,《红湖赤卫队》,后来便每天晚上都在房角那里放开喉咙唱“红湖水浪打浪”“手拿碟儿敲起来”,可有天晚上父亲在屋里发了火,大吼一声“你卖唱”,从此后便无敢再自由自在地唱了。但看电影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公社的流动放影队,在这个生产队放了又到那个生产队放,每个生产队一年大概可以看到两场电影,附近的村社是跑遍了的,无论刮风下雨都阻拦不了。最远的地方是去邻县的一个大队部,需要过一个三叉渡口,而且渡河的木筏就是用六、七根木头简单的串在一起,老旧又危险,过河后还得面临两种选择,一是顺另一条小河边直走再趟水过河看电影,一是过小河上的铁索桥走半山腰的路看电影,就不用趟水,但路又窄又陡,有些深沟的地方有坟,怕鬼,所以还是选择再次趟水,那时无论大人和小孩,安全意识都似乎非常淡薄。看完电影,人们点亮了准备好的竹子,亮明柴,有极少的方灯,马灯,电筒,那是家庭条件好的才用。于是在通往各处的路上,出现一条条灿烂无比的灯火长龙,随着步伐快慢不一渐渐拉长,又在无数的岔路口散开,在盘旋的山路上飘荡,仿佛飘到天上,飘成满天的繁星。 后来,放影的两台机器变成了一台,象个手提的小箱子,两个臂一张开,感觉很简直也很寒酸,傻傻的觉得放影的效果会不如以前的好,所以很怀念那两个笨重的高大上。但慢慢的还是接受了小家伙,而且效果又不差。再后来,生产队改了,大队改了,公社改了,流动放影队也没有了,我也长大了,电影的芳踪也从落后偏僻的山村一去不复了!于是突然的在某一个晚霞灿烂的黄昏,禁不住地怀念起给我小时候带来无穷快乐、好奇、幻想、执着与勇气的流动电影来!好想看一场流动的露天电影,看黑夜里流淌的灯火飘散成满天的繁星,那是看完电影后最激动人心的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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