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读3:17 文语修辞和诗学建筑

siongsiongking 2019-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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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文艺复兴以来，建筑、绘画、雕塑三者一直被认为是设计艺术的一体。直到19世纪，当水晶宫和埃菲尔铁塔已经建造出来时，正统的建筑学仍然持有如此观点，即便浪漫主义的评论家拉斯金也说：“一个真正的建筑师应该同时是一位出色的画家和雕刻家” 。然而，也在同时代，建筑学思想中也出现了语言学的比拟。这种比拟最大的特点在于，语言的创作（文学）一直被认为是艺术的一种，但是它却是超越视觉造型的；比起绘画和雕塑，建筑学与修辞学非常相似，因为美术（fine-arts）仅仅给人以愉悦，但是建筑学却像语言一样，它需要有用，而且有更多现实条件和规则的限制。
    之前已经说过，“风格”（Style）一词最初源自于对文学作品的描述。在建筑风格成为建筑设计和建筑评论重头戏的18、19世纪，建筑学中语言的比拟可想而知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当时有的建筑理论家已经把建筑的发展比作语言的演变，这主要有两方面影响：一方面，建筑风格之间的借用（无论是全盘照搬还是借鉴的）被相比作是不同语言之间的影响，就如卡特勒梅尔·德·昆西（Quatremère de Quincy）所说的“很像具有共同词根和起源语系的语言之间的那种关联”；另一方面，文学上的风格却往往被认为是一个国家国民性的体现，在民族主义和现代性有着重要影响的时代，它与人们对新建筑的渴望可谓匹配了，发明一种新的建筑风格，其意义就相当于产生一种新的独立的语言一样，虽然它是困难的。
    虽然如此，“风格”只是对建筑学表面上的一种影响，语言的比拟的更重要意义或许在于另一点，即建筑学和诗学之间建立的联系。
    许多建筑的大师都把做建筑比作写诗，比如勒·柯布思耶。而在设计建筑的过程中，“写作”（compose）的概念总会被提到，特别是19世纪学院派建筑的顶峰时期。PC写道“写作这个词，比起用于雕刻和绘画方面，显然更适用于建筑和音乐上，因为只有后面两种艺术中，才是由标准化的组件组成一件艺术品的”，假如说诗歌在某种程度上也类似音乐的话。建筑学就像语言学，存在词汇（基本组件的正确应用）和语法（结合组件的正确方式）之间的区别。这成了诗学附体于建筑的基本前提。
    首要地，支持诗学的建筑的人认为诗篇最大的魔力在于，“建筑并非由于使用了特殊的组件，才不同于单纯的房子；正如诗歌并非由于使用了特别的词汇，才不同于普通的语言”。也就是说，建筑中相比词汇的选择更重视语法运用。在当时的传统教义中建立起的设计方法中，是先从基本的抽象的“构成”（Composition）出发，然后再对各部份进行深入的推敲（例如局部的比例和装饰），这在巴黎综合理工学院的迪朗（Durand）于《课程概述》中创立的学习程序（marche à suivre）和巴黎美术学院的于连·加代（Julien Guadet）于《建筑的理论及要素》提出的要素主义思想上得到体现。按PC的话说，当时是“一个承认建筑的美基本上是比例问题的时代；一个赞同阿尔伯蒂所说装饰的定义仅是增添漂亮的时代”，“构成”成为了建筑设计的要点，它就像语言中正确的语法，就像诗歌中词句的出色组织，比起词句本身更具力量，所以布隆代尔（J.F.Blondel）也说，“建筑像诗歌，仅仅作为装饰的所有装饰皆属过分，建筑依靠其比例之美与布置之精当，此外别无他求” 。
    然而，正是“构成”的思想把建筑设计分为基本要素的选择和基本要素的组织，最传统的古典主义的理论也因此而逐步瓦解。沿着文艺复兴的建筑学传统，建筑首先是以理想几何出发的，19世纪建筑学中最初总结的设计方法，如迪朗的设计方法中依然可见这种整体的理性几何的强调，虽然他已经把建筑抽象为各种组件的组合【图17.1】。而到了于连·加代，其古典要素主义渐渐导向了沿轴向布置的构图方式。受到加代和肖西（Auguste Choisy）的“局部对称平衡构图”思想双重影响的学生奥古斯特·佩雷在1930年‘苏维埃宫’设计方案上【图17.2】，已经完全不见理想几何的构图，取而代之的只是局部视点上的对称。直到后来勒·柯布思耶讨论“构图四则”试图重新整合理想几何和不规则形式【图17.3】，但在他的‘萨伏伊别墅’之后，似乎也放弃了这种声称“纯洁主义”的美学思想。
    借诗学讨论建筑，曾经起到促进作用，它使建筑师在装饰占据着建筑风格评论的时期仍然不忘古典传统中对美、比例和布置的基本讨论，通过“构成”的方式探索了建筑的多样性的可能。但是，此时危机也埋藏了，因为诗篇是感情流露的作品，写作建筑一旦失去古典主义传统的依靠，便成了个人感觉的泛滥。正如PC所说，“如果诗人们正变得越来越孤僻、内省和孤芳自赏，还怎么指望用语言比拟能激起与新世界和谐的一种新建筑的创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