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本文为“红楼花木志”专栏。 作者 蒋春林 中秋时分的南国,热浪滚滚,秋游郊外,见稻田犹未黄,清澈的水,碧绿的叶,饱满低垂的稻穗,空气中热腾腾满是稻花的香味,不禁想起大观园中的稻香村来:
如此欣欣向荣宁静安详的农村美景,让贾政勾引起归农之意,宝玉也意兴湍飞,才思泉涌,一口气起出“杏帘在望”匾额名,“新涨绿添浣葛处,好云香护采芹人”的对联,“稻香村”的村名。 关于稻香村的名,宝玉是因为“柴门临水稻花香”的诗句而得的灵感:
诗句来自唐朝许浑《晚自朝台津至韦隐居郊园》:
柴门也有版本是野门,是秋天郊外风景。锦绣丛中长大的宝玉竟然能弃杏花而美稻花,意识到稻花之香,真是难得的。这个少年天性纯朴,天真烂漫,没有受苦的经历,没有被世俗的尊卑观念束缚,天性中有一种平等博爱的观念,对万事万物同情亲近,富贵闲人生涯中,他能体会到刘姥姥的不容易,他能在二丫头的村庄中看到见了锹、镢、锄、犁等物,想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句。 既然称为柴门临水稻花香,可见此处稻田面积也不小,墙头是“黄泥筑就墙,墙头上皆稻茎掩护”,连收获后的稻茎也用上了。探春改革的时候,婆子们各自竞价承包,这一个说:
后来有一个叫老田妈的中标,这一个老田妈本是种庄稼的,所以改革后稻香村一带凡有菜蔬稻稗之类,都归她按时培植。 元春在省亲时候,虽然将此处赐名浣葛山庄,终究还是因为林黛玉的诗作太好,描绘了盛世田园美景,尤其颈联“一畦春韭熟,十里稻花香”清新自然,对仗工整,内涵丰富,“十里稻花香”突出了稻香中的丰收安详,让元春赞赏不已,放弃浣葛山庄名,改为稻香村,兜来转去,终究采用稻香村名,好一团锦绣文字,到此方领会作者煞费苦心处,在起稻香村名这件事上,宝玉、黛玉、元春真是情趣相投,灵犀暗通,英雄所见略同,连脂批都忍不住叹道:
李纨自然而然从稻香村名受到启发,给自己起号为稻香老农。稻香村也入过妙玉的诗句:
稻在《诗经》中就已经被反复吟诵,人生归有道,衣食固其端,作为主食的稻子在我国种植历史非常悠久。米由稻子脱皮而来,舂米或者碾米是重要的农事之一,宝钗给宝玉讲禅的时候说起六祖惠能就从事过碓米的工作:
因为这首诗,碓米的惠能显示出非凡的悟性,成了南宗衣钵传人。 《红楼梦》中出现了形形色色的米,罗列一下,米的种类有:御田胭脂米、御田粳米、碧糯、白糯、粉粳、杂色粱谷、下用常米等,米可以做米饭、粽子等丰富的事物,可以酿酒也可以熬粥。米做成的食物除了普通饭以外,还提到有:白粳米饭、绿畦香稻粳米饭、鸭子肉粥、枣儿熬的粳米粥、腊八粥、红稻米粥、米汤等。 绿畦香稻粳米饭是刘嫂子送给芳官吃的豪华套餐配饭,套餐是:
每次看到都是要流口水的。 光一个米就分了很多等级,什么层次的人吃什么米,界限分明,比如红稻米胭脂米等就是主子们吃的。75回中有很精彩的演绎:
一碗饭可见贾府的等级森严,然而也有例外,鸳鸯作为总裁秘书,享受和主子一般的米饭待遇,尤氏作为宁国府的管家奶奶,性格却特别平和,不挑剔不挑嘴,都算是另类。 红楼梦中的粥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纯米粥,光以米煮,不加配料如红稻米粥,营养丰富,有补血功能。75回贾母就吩咐将红稻米粥送给凤哥儿吃去,因为凤姐小产,失血,正适合吃这个粥。42回平儿介绍给刘姥姥御田粳米熬粥是难得的。 还有一种米汤,又叫'米油'。是将米用大锅煮成稀粥时,在锅面上的一层油性汤,患虚症的人喝此米汤能滋阴长力,也容易消化。物质匮乏的时代,用米汤当牛奶喂养幼儿也是常有的。20回袭人感冒,夜间发了汗,觉得轻省了些,只吃些米汤静养。25回宝玉和凤姐省了人事渐渐恢复的时候是旋熬了米汤与他二人吃了,精神渐长。 第二类是花色粥。加上配料,与米共煮如鸭肉粥、红枣梗米粥、腊八粥,19回宝玉说故事就说:
第三类是药粥,加上补品或药材煮成的粥,45回宝钗介绍燕窝粥的做法是:
名为粥,其实并没有米,是将燕窝熬成粥的样子。 民以食为天,关于米、粥的口头语常见,6回刘姥姥说过:
64回中,贾蓉撺掇贾琏偷娶尤二姐就说过:
24回贾芸和舅舅卜世仁(竟然谐音“不是人”)说:
这里有个脂批:余二人亦不曾有是气?隐约中有作者曾经的辛酸。当贾母说起“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的时候,大家族的颓败之势已经势不可挡了。 红楼梦研究特许商城 日晚倦梳头 小程序 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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