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匮要略》治渴方法钩沉

 口渴是临床常见症状之一。有时是某一疾病的主症，有时是某一疾症的兼症。在《金匮》中论及口渴的条文达50余条，它不仅是后世治疗渴症之典范，而且至今仍有效地指导着临床实践。笔者不揣浅陋将其治疗大法钩沉概括为八个方面，以求引玉。    1  益气生津，清热止渴法
    此法适用于肺胃热盛、津气两伤之口渴症，方用白虎加人参汤。《痉湿暍病》篇第二十六条指出：“太阳中热者，暍是也。汗出恶寒，身热而渴，白虎加人参汤主之。”“暍”是伤暑病，所谓“太阳中热”，是感受暑热而引起的太阳证。暑热内盛，津气两伤，故用白虎汤以清肺胃之热，加参以益气生津，热解津回则渴止。正如《伤寒溯源集》中云：“暍乃暑热之邪，又加人参补汗出之表虚，添津液而治燥渴也。”
    2  温补肾阳，化气止渴法
    此法适用于肾阳虚衰，气化失司之口渴症，方用肾气丸。《消渴小便利淋病》篇第三条曰：“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饮一斗，小便一斗，肾气丸主之。”肾主水，肾阳的蒸腾气化功能，主宰着整个水液代谢过程。今肾阳虚衰，既不能蒸腾津液以上润，又不能化气以摄水，故见消渴而小便反多。治当温补肾阳为法。肾气丸中以六味地黄丸补益肾阴，阴盛则阳长，阳有依附；不得外浮，并用桂枝、附子温阳暖肾，补水中之火，鼓舞肾气，使其上可以蒸津以止渴，下可气化以摄水。《金鉴》认为，这种组成“是从阴中温养其阳，使肾阴摄水则不直趋下源，肾气上蒸则能化生津液”而渴止。
    3  咸寒润下，生津止渴
    此法适用于阴虚燥热渴欲饮水不止症，方用文蛤散。《消渴小便利淋病》篇第六条：“渴欲饮水不止者，文蛤散主之。”肾阴衰少，不能制约盛火之炎，心移热于肺，则肺燥阴伤，故渴欲饮水。但水入不能消其热，制其燥，而反为燥热所消，故致饮水不止。文蛤散中用文蛤一味，其性味咸寒，可益水润燥而导心热下行，则津生而渴止。正如《金匮玉函经二注》云：“其味咸冷，咸冷本于水，则可益水，其性润下，润下则可行水。合寒冷润下则可退火，治热症之渴饮不止，由肾水衰少，不能制盛火之炎燥而渴。今益水治火，一味而两得之。”
    4  内外兼治止渴法
    此法适用于百合病日久虚内热较盛之口渴症，内服百合地黄汤，外用百合洗方。《百合病》篇第六条云：“百合病一月不解，变成渴者，百合洗方主之。”百合病出现口渴，说明阴虚内热较甚，邪热留连肺胃，津液已伤。此时仅服百合地黄汤则恐药力不够，难以收到满意的效果，故采用内服、外洗并用之法。在内服百合地黄汤的基础上，再配合百合洗方，渍水洗身。因肺合皮毛，洗其外，亦可通其内，共收清热养阴润燥之效，而渴止矣。
    5  利水止渴法
    此法适用于水邪阻碍，气不布津之口渴证。因停水部位有别，所伤脏腑有偏，故又分如下几法。
    5.1  利小便发汗止渴法  此法适用于气不化津，膀胱蓄水之口渴症，方用五苓散。《消渴小便利淋病》篇第四条：“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宜利小便发汗，五苓散主之。”第五条：“渴欲饮水，水入即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两条虽均由停水引起，但证候略有不同，前者是表邪未解，热不得泄，膀胱气化受阻，不停于下，津不输布，以致口渴饮水；后者是先因膀胱气化失职，水不下输，不仅下焦蓄水，进而胃中也停水，津不上布而口渴，饮水则拒而不纳，故水入即吐。由于两者在病机上是一致的，故用五苓散化气行水，表里分散，水去津布则渴止。正如《金匮要略心典》中云：“五苓散利其与热俱结之水……热除水去，渴当自止。
    5.2  利水化饮止渴法  此法适用于胃有停饮，中阳受阻，津不上承之口渴症，方法茯苓泽泻汤。《呕吐哕下利病》第十八条云：“胃反，吐而渴欲饮水者，茯苓泽泻汤主之。”此为胃有停饮、胃失和降则吐，饮阻气化，津不上承而口渴，渴饮水多，更助饮邪，如此则愈吐愈渴，愈饮愈吐，成呕吐不止的胃反现象。故用茯苓泽泻汤通阳化气，利水除饮，俾气化水行，则呕渴自止。
    5.3  育阴利水止渴法  此法适用于水热互结，郁热伤阴之口渴症，方选猪苓汤。《消渴小便利淋病》第十三条云：“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则渴欲饮水”。肺伤上源不清，不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因而小便不利，水邪内停必与热邪互结，郁热进而伤阴。故用猪苓汤以利水除热，滋阴润燥而止渴。
    5.4  化气利水，润燥止渴法  本法适用于下寒上燥之口渴症，方法瓜蒌瞿麦丸。《消渴小便利淋病》篇第十条曰：“小便不利者，有水气，其人若渴，瓜蒌瞿麦丸主之。”盖肾阳不足，不能化气于膀胱，所以小便不利，下焦真阳虚衰，亦不能蒸腾津液上潮于口，以致上焦燥热而渴。治当使肾阳振奋，气化有权，既可使水道通利，亦可蒸津上腾，津蒸水降，则诸症自愈。《金鉴》云：“其方以薯蓣、花粉之润燥生津，而渴若自止，以茯苓瞿麦子之渗泄利水，而水便自利，更加炮附之宣通阳气，止蒸津液，下行水气……”。
    6  调和营卫，祛湿止渴法
    此法适用于水湿侵犯经脉，阻碍营卫的运行，气不化津之口渴症，方选芪芍桂酒汤。《水气症》篇第二十八条云：“黄汗之为病，身体肿，发热汗出而渴，……宜芪芍桂酒汤主之。”此渴因湿热互郁，营卫俱病所致。故以芪芍桂酒汤调和营卫，实卫祛湿，兼泄郁热，俾使卫阳得实，营阴得益，湿热得清，其气得行，则津液得布而渴除。
    7  益气补脾，温肺止渴法
    此法适用于虚寒性肺痿，咳唾涎沫不止，咽燥而渴之证，方用《千金》生姜甘草汤。《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症》：“《千金》生姜甘草汤，治疗肺痿咳唾涎沫不止，咽燥而渴。”脾胃气虚，水寒不运，不能化津上承，则肺叶枯萎，咽燥而渴，治当补脾温肺。方中参、草、枣重在补脾气生津液，生姜辛散温通，暖中宫以布津液，脾胃中津液灌溉于肺，则泽槁回枯，不用致肺热叶焦，而口渴自止。
    8  食养止渴法
    本法适用于胃中津液受伤之口渴症，可用大麦粥或煮饼等。《妇人妊娠症》篇第十条白术散方后注云：“若呕……已后渴者，大麦粥服之。”妊娠呕吐，呕止而胃津已伤，故见口渴，因此需食大麦粥以生津液。李时珍谓大麦具“消渴除热，益气调中”之功，意即此也。另百合洗方方后注云：“洗已，食煮饼……”。即当百合病日久出现口渴时，不但要内服百合地黄汤，用时要配合百合洗方外洗，洗后使余热得清，津液得复，百合病愈而口渴止。这里的煮饼为小麦粉制成，能益气养阴，可能助其除热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