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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卢秀辉 书法网签约作家：卢秀辉，江苏兴化人。职业书法家、画家、篆刻家、文艺评论家。 杨凝式对中国书法史来讲，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他承唐启宋，其书风笼罩宋之书坛，“宋四家”无一不受其影响，更为今人赏识。他历仕晚唐，后梁、唐、晋、汉、周六朝，竟至无事，且能安然以82岁高龄老死，此人之能力，于此可见一斑。他的先祖在唐时，多次出阁入相，为唐朝重臣。他父子也皆为宰相，都能全身而退，个中道道，非一般人省得。 唐末年，时诸侯并起，军阀割据，当此乱世，杨凝式的父亲杨涉官居相位，他这个宰相当得也很是艰苦不易。朱温篡位时，众臣让他给朱温送交唐朝的天子印信，杨凝式对父亲说：“父亲大人身为宰相，唐之灭国，难道你没有责任？你揽过这个遭人唾骂的差事，千年之后，人们一定会骂你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奸臣。父亲大人，你还是推辞为好。” 杨涉闻听杨凝式之言，吓得魂飞魄散，朱温为人十分残忍，他在滑州白马驿一举屠杀裴枢为首的朝臣三十多人，并把这些尸体投入滚滚黄河。史称“白马驿之祸”。他设下暗探，打入大臣身边，略有言语不当而惨遭祸端，有的甚至是灭门之祸。杨涉怎能不怕，他害怕儿子的话传出去，惹来奇天大祸。好几天他都寝食不安，整天神情沮丧，唉声叹气。杨凝式实在无法可施，唯有装疯，以防万一。从此，人们便叫他“杨疯子”，世上多了个杨风子。好在父子俩谈话时，身边无人。朱温登基后，杨涉继续当了后梁的宰相。而杨凝式的“疯病”也正巧好了，他在后梁，累迁集贤殿直学士、考功员外郎。 后梁被后唐所灭，杨凝式不但没有受到影响，他还当上了知制诰，主管皇帝诏书，一时，权势熏天。后来，他觉得职位虽然显赫，但也容易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他又有点“疯”了。他被改任史馆修撰。明宗李嗣源时，封他为中书舍人，他又装疯不去上任。唐末帝李从珂时，封杨凝式为兵部侍郎，他“疯病”又发作了，在李从珂阅兵时，杨凝式他大喊大叫，使阅兵无法进行，因为他名声大，又有才气，有“疯病”，李从珂没有处罚他，令他回洛阳调理静养。 后晋立时，杨凝式被封为太子宾客，以礼部尚书致仕，又回洛阳闲居。这时，他又开始不注意言行了，好在他只要一说过分的话，大家认定他“疯病”又犯了，就没有人和他计较了。 后汉立时，他在后汉担任太子少傅，太子少师。后汉末年，郭威起兵总理朝政，杨凝式对郭威说，自己年事已高，难以做事，乞求放还。郭威称帝后，赐他以右仆射的身份回乡。 后周，世宗柴荣继位，下诏令杨凝式回朝，杨凝式闲居日久，也思复出，世宗之命，正合其意。于是，任左仆射，加太子太保之衔。 从唐朝末年到后周，杨凝式经历了六个朝代。史上，能历六代者，鲜也。更能在六代都为官者，一是人格魅力；二是他很及时的“政治病”；三是他的才名。这些，都帮助他经历且安然渡过了六代。 人说杨凝式疯，是有道理的。他和仆从游玩，他令仆从往东去广爱寺，仆从说往西去石壁寺，他说：“还是去广爱寺。”仆从说：“去石壁寺。”杨凝式说：“那就去石壁寺。” 某次，杨凝式乘车回府，嫌车马走得太慢，干脆下车，拄杖步行，行人笑指他，杨凝式毫不在意，扬长而去。 某年冬，杨凝式妻子儿女都无冬衣，朋友送来帛绢，他居然送给了两个寺庙，给僧人们做袜子穿。地方的留守官听说他家的孩子们冻得直叫，赶忙给他送去了棉衣和粮米。杨凝式笑了：“我知道父母官定不肯相弃，而会救济我们的！” 有一次，洛阳暴发了蝗灾，他正巧从开封回洛阳，他到洛阳的时候，蝗虫正好也同时飞到了洛阳。望着遮天蔽日的蝗虫，他令人送了一首诗给洛阳尹张从恩：“押引蝗虫到洛京，合消郡守远相迎。”张从恩见诗不禁摇头苦笑。 杨凝式好佛而喜游寺庙，常因景而诗，诗句也很脱俗，如“院似禅心静，花如觉性圆”，自有另种境界。杨凝式的诗成就很高，但较之书法，差距还是不小的。他好题寺壁，他的这些题壁作品到北宋时还能得见，黄庭坚说：“余曩至京师，遍观僧壁间杨少师书，无一不造妙入神。”（马宗霍《书林藻鉴》卷八）时代变迁，妙迹早已不在了。保存下来的杨凝式纸本墨迹，只有行楷书《韭花帖》、行书《卢鸿草堂十志图跋》、行草书《夏热帖》和草书《神仙起居法》四种和刻帖《新步虚词》等数种。 所遗书法，楷、行、草书具备，且风格多样，极尽变化。他所处的时代，祸乱频繁，政治不倡，民生不安，他虽能游刃于六代，但是，显然他的政治抱负是无法得以展示的。他耽于诗文，究于书法，也是他的无奈之举。他的佯狂性格对他的诸多才艺，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处此乱世，他的目光投向了健身养生、风花雪月、神仙道士，庄重严肃，与乱世无关；寻求乐趣，偏安一隅。时事、世事，让这位才子变为怪才，并以疯子的皮相求得免祸存身，慰藉心灵的书法，又怎么能端庄？ 他的书法，初时，出入唐人，于欧阳询、颜真卿着力最深，继而于王羲之、王献之处，一变唐人之法，寻求一任自然的奔放奇逸。由此出法度，入性情，令人耳目一新。 《韭花帖》是行书信礼，字体介于行书和楷书之间，布白舒朗，清秀洒脱。而《卢鸿草堂十志图跋》，错落有致，气势开张，古朴、雄浑。狂草《神仙起居法》和《夏热帖》恣肆纵横，变化多端，点化狼藉，满纸郁悒之气。《神仙起居法》，行草间夹，人称“雨夹雪”。 本文作者卢秀辉先生作品 杨凝式（873年－954年），字景度，号虚白，华州华阴（今陕西华阴）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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