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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景之学,至唐而一变

 本草崇原 2019-06-29

清代医家徐大椿在论述孙思邈的《千金方》时指出仲景之学,至唐而一变”;“大抵所重,专在于药,……此医道之一大变也”。但是他对此书仍作出了较髙的评价其用药之奇,用意之巧,亦自成一家,有不可磨灭之处”(《医学源流论》)。怎样理解“专在于药”,为何有“不可磨灭”之功,若从《千金方》对后世金元明清各家学派的影响来看,就不难领会。

(一)金元之际,学派蜂起。以张洁古为代表的易水学派成就卓著。张氏的主要贡献在于根据脏腑的虚实寒热及药物的气味归经,制定了脏腑虚实标本用药式,对中医脏腑病机和证治颇多发挥。这一脏腑药式,固直接沿袭《中藏经》及钱乙的学术思想,但在具体选药方面,却与《千金方》有一定关系(包括《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本文所引以前者为主,以下简称本书)。试举肝脏的辨证方药为例。“药式”中的所谓补肝的三类(补母、补血、补气)药物,大多与本书中治肝虚寒的补肝汤、补肝散,治筋极的丹参煮散等方的用药相同。而所谓补母的诸品,尤与胆腑证治中填髓虚的数方用药,如杜仲、狗脊、地黄、阿胶等相合。可见张氏“药式”在一定程度上吸取了本书的用药经验。

承继张氏学术的李东垣,对脾胃之阳的升发有独到之见,擅用补中升阳之法。然本书对脾土亦多论述,并指出在土失其子时,当“停其阴阳”;即与李氏的治内伤用补土生金、升降阴阳之法有关。特别是本书有关脾脏的用药,部分方剂皆由益气与升阳诸品组成。例如,治肉极热主诸风的石南散,以黄芪与升麻同用;治肉极虚寒为脾风的大黄芪酒,选用了芪、参、防、独、苓、芍、白术、泽泻、黄芩、细辛等味,包含着东垣善用的益气补中、升阳降火之意。同时,在本书的各篇里,不乏补中升阳并举之方,如治脚气的风引独活汤、脚痹独活汤,乃以参、芪与升、防、葛、归等同用;治虚热翕翕然之五补丸,治不进食喜忘的远志汤,均以参、芪、术、草与升、羌、防、芎等同用。另外,《翼方》中治发背痈取利后之方,系以黄芪与升、柴、黄芩、竹叶等组成。凡此均表明,以健脾益气与升发清阳诸品的配合运用,已相当普遍,因此,不论就其组方,抑或其主治而言,都有可能为东垣的创制新方提供了思路。

与易水学派相媲美的河间学派,其主要代表刘完素,力倡六气皆能化火,用药多主寒凉,他所创制的一系列名方,如防风通圣散、双解散、凉膈散、黄连解毒汤等颇为后世所常用。然其制方之法度,似亦往往借鉴于本书。例如本书治五脏温病阴阳毒之七方,治时行热毒之漏芦汤等,多用栀、豉、葱、麻、升、翘、硝、黄、石膏、黄芩、大青、芍药、葛根诸药,不难发现其主治与选药,辄与通圣散、双解散相当接近。又如,治发黄之丸方,为栀、连、芩、柏、茵陈、大黄;《翼方》主治热实不解,用栀、豉、葱、连、芩、硝、黄,分别与黄连解毒汤、凉膈散类同。这一事实提示了本书对刘氏用药可能产生深刻的影响。

由叶天士创立的温病卫气营血辨证施治,无疑是继河间热病论治之后的重大发展。然其有关的新方,似与本书用药不无联系。比如,本书以葱豉相配治寒热,并佐以竹叶、芦根之方甚多,反映了对风热在表的治法。至于如栀豉汤一类的方剂,或以白虎汤、麻杏石甘汤为基础的加味方亦众。比较突出的是本书中有栀子与生地相配,麻杏石甘加白薇、玉竹、石膏、知母与地黄、芍药相伍等诸方,不仅说明气营两燔的治法已初步形成,且最后一法,具备温病中化斑汤、玉女煎加减等的雏型。承气汤的加味亦极为众多,包括硝黄与地黄、元参的配合,几与增液承气汤一致;且成为后世诸种承气复方之肇始。至于凉血解毒的犀角地黄汤,则原出自本书。此外,如治胃热渴饮之茯神汤,以生地、麦冬、玉竹、花粉等为主,也可与后世的益胃汤、沙参麦冬汤等媲美;而紫雪的初方见于本书,遂成温病中开窍镇惊三宝之嚆矢。

朱丹溪虽承河间之学,但独重滋阴降火,谆谆以饮食色欲为箴。这一观点,实与本书的重视德养精气的学术思想相合。孙氏强调指出纵欲之害云:“恣其情欲,则命同朝露”;认为:“凡精少则病,精尽则死”,并提出了葆精之法。这对朱氏滋肾阴、泻相火的治法,在学术理论上是有一定的影响。

更晚的张介宾着重阐发命门的精义,对阴阳互根、精气相生有着深刻的发挥。所创制的右归左归,具体体现了阴阳互求的奥旨。这一学术主张,似亦与孙氏之论说及组方有所关联。如本书对肾颇为重视,在仲景肾气丸的启示下,本仅收载崔氏八味九,而且众多的补益之方,以附桂温阳与滋阴填精之品同用。如鹿角丸补益方、八风散、干地黄丸、石英煎等,均治肾虚阳弱,五劳七伤,以附子、乌头、天雄、桂心与地黄、山黄、山药、菟丝、杜仲、人参、黄芪、苁蓉、巴戟等阴阳互求,即与右归丸、饮相差无几。还可注意到本书中尚有较多的填补精血之方,摒除附桂刚燥之物,如无比薯蓣丸,治诸虚劳百损;治飪人崩中方,有以鹿茸、龟甲、阿胶、地黄等相配的。这些方剂的组成,具备了左归及大补元煎的方意,悉以益元填精为主。因而不能不认为,本书实开后世补益真阴诸方之先河。

此外,孙氏还对《伤寒论》有精深的研究,他所采_的以方类证的方法,为后代柯韵伯、徐大椿等所赏识,成为伤寒学派中的重要研究法之一;同时,孙氏的“寻方之大意,不过三种—则桂枝,二则麻黄,三则青龙”,成为诸如成无己、方有执等三纲鼎立说的滥觞。而代表攻下派的张子和,对本书亦多推重,赞誊;“孙氏《千金方·风论》中散、方,往往皆效”。可见本书对后世影响之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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