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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欣赏与《文心雕龙》导读讲义(第58讲:《西游记》的欣赏品鉴)

 凌云悟道 2019-07-02

        教学内容:《西游记》的欣赏品鉴

教学目的和要求:运用文学批评的方法对西游记》这部著作进行审美体验、理性分析和价值判断。

教学重点:作品的内容梗概、创作背景;作品鉴赏的主题思想分析、艺术特色分析以及作品的成就与影响。

《西游记》的欣赏品鉴

《西游记》是一部中国古典神话小说,为中国“四大名著”之一。书中讲述唐朝法师西天取经的故事,表现了惩恶扬善的古老主题。

《西游记》成书于16世纪明朝中叶,自问世以来在中国及世界各地广为流传,被翻译成多种语言。西游记是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是最优秀的神话小说,也是一部群众创作和文人创作相结合的作品。

一、《西游记》内容梗概

《西游记》描写的是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保护唐僧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传奇历险故事
    小说以整整七回的“大闹天宫”故事开始,把孙悟空的形象提到
全书首要的地位。第八至十二回写如来说法,观音访僧魏征斩龙,唐僧出世等故事,交待取经的缘起。从十三回到全书结束,讲述了五百年后,观音向孙悟空道出自救的方法:他须随唐三藏到西方取经,作其徒弟修成正果之日便得救。孙悟空遂紧随唐三藏上路,途中屡遇妖魔鬼怪,二人与猪八戒、沙僧等合力对付,展开一段艰辛的西行取经之旅
    《西游记》小说一百回,大致分三部分。第一部分(一到七回)介绍孙悟空的神通广大,大闹天宫; 第二部分(八到十二回)叙三藏取经的缘由; 第三部分(十三到一百回)是全书故事的主体,写
悟空等降伏妖魔,最终到达西天取回真经

前七回中写石产仙猴、闹龙宫、闹地府、闹天宫,主要是写西天取经的保护人孙悟空的非凡出身和神通广大的本领,突出体现了全书战斗性的主题,也是全书最精彩的部分。孙悟空原系破石而生的美猴王,无父无母。他纵身一跳,在那水帘洞火铁板桥下发现了一个“洞天福地”,领着群猴过着“不伏麒麟辖,不伏凤凰管,又不伏人间王位所拘束”的自在生活。他又只身泛海,访师求道,学得七十二般变化,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这才向龙宫索得如意金箍棒,去冥府硬勾掉生死簿上名。孙猴子打乱了“三界”的秩序,龙王、阎王上告天廷。玉帝“遣将擒拿”不成,又来“降旨招安”,封了他个“齐天大圣”,任做天廷“弼(bì)马瘟”,进行欺骗,反被孙悟空识破诡计,一叛再叛,先后放了天马,偷吃了蟠园的所有成熟仙桃,吃光了老君的仙丹,被擒获之后又炼就火眼金星,可惜最终斗不过如来的“无边佛法”,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苦渡了五百年的艰难岁月,直至伴随唐僧西天取经。

第八回至十二回写如来说法,观音仿僧,魏征斩龙,唐僧出世等,主要介绍了取经的缘起和取经集团中其他四名成员的出身经历,是两个主要部分的衔接和过渡。

第十三回到一百回,西天取经。写孙悟空被迫皈依佛教,保护唐僧取经,在八戒、沙僧协助下,一路斩妖除怪,到西天成了“正果”,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共四十一个故事。

在西天取经的旅途中,历经宝象、乌鸡、车迟、西梁、祭赛、朱紫、比丘、灭法、天竺等九国和凤仙郡、玉华州、金平府(均属天竺国)三个地方,这些是人间的国度;又战胜了白虎岭的白骨精、黑松林的黄袍怪、平顶山的金银角大王、号山火云洞的圣婴大王(红孩儿)、黑水河的鼍龙、通天河的灵感大王、金兜山的独角犀大王、解阳山的如意真仙、假孙悟空六耳猕猴、火焰山的罗刹女和牛魔王、木仙庵的草木之怪、小雷音的黄眉老佛、七色山的蛇精、盘丝洞的蜘蛛精、黄花观的百眼魔君、驼岭的青毛狮、黄牙老象和云程万里鹏、隐雾山的南山大王和隐空山的地涌夫人;还经历了一场误会:与五庄观的镇元大仙斗了一番。

唐僧师徒西天取经回到长安,受到唐太宗和众官欢迎。太宗升朝,作《圣教序》以谢唐僧取经之功,又纳萧禹之议,请唐僧去雁塔寺演涌经法。唐僧捧经登台,忽听八大金刚召唤,便腾空而去西天。如来授唐僧为旃檀功德佛;孙悟空为斗战胜佛;猪八戒为净坛使者;沙僧为金身罗汉;白龙马为八部天龙马。

唐僧师徒在人间国度所遭逢的磨难,除灭法国,凤仙郡、寇员外等少数几处外,都与妖魔有直接间接的关系。在乌鸡国,与青毛狮子精斗;在车迟国,与虎力、鹿力、羊力大仙斗;在西梁女国,与毒敌山琵琶洞的蝎子精斗;在祭赛国,与万圣龙王斗、九头驸马斗;在朱紫国,与麒麟山的赛太岁斗;在比丘国,与清华洞的白鹿精斗;在金平府,与青龙山的犀牛精斗;最后,在天竺国与蟾宫下凡的玉兔精斗。总之,在唐僧师徒西行途中所遭逢的全部磨难之中有百分之九十是由妖魔造成的;只有少数,如稀柿衕、荆棘岭之类是自然力所造成的和其他性质的磨难。这样,后八十八回的主题自然就归结到为民除害这一点上,因而也仍然是积极乐观的。

神话小说反映社会现实生活的方式与其他小说是有显著区别的。它采取现实生活的矛盾作小说题材,不但经过典型化,而且经过抽象化。正如高尔基说过:“神话是一种虚构”,并且是“依据假想的逻辑加以推想”。

二、《西游记》创作背景

1. 《西游记》创作的时代背景

吴承恩生活在明代的中后期,历经孝宗弘治、武宗正德、世宗嘉靖、穆宗隆庆、神宗万历五个朝代。

明太祖朱元璋首开明代三教合一风气之先,提出了三教并用之说。

明朝以较短的时间完成了宋朝手工业从官营到私营的演变,而且变化得更为彻底。迄至明朝后期,除了盐业等少数几个行业还在实行以商人为主体的盐引制外,一些手工业都摆脱了官府的控制,成为民间手工业。

明代中后期,农产品呈现粮食生产的专业化、商业化趋势。不少土地主缙绅也逐步将资金投向工商业,富者缩资而趋末,以徽商、晋商、闽商、粤商等为名号的商帮亦逐渐形成,并在一定地区和行业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明朝中后期的社会情况与开国之初有很大的不同,政治上阶级矛盾、民族矛盾以及统治阶级集团内部矛盾不断激化,并日趋尖锐 ;思想文化上启蒙思想兴起,人性解放思潮高涨,市民文学日益蓬勃发展,小说和戏曲创作进入一个全面繁荣兴盛的时期。经济上产生了资本主义萌芽。

2. 玄奘取经的真实史料

唐太宗贞观元年(627),25岁的和尚玄奘天竺(印度)徒步游学。他从长安出发后,途经中亚、阿富汗、巴基斯坦,历尽艰难险阻,最后到达了印度。在那里学习了两年多,并在一次大型佛教经学辩论会任主讲,受到了赞誉。贞观十九年(645)玄奘回到了长安,带回佛经657部,轰动一时。后来玄奘口述西行见闻,由弟子辩机辑录成《大唐西域记》十二卷。但这部书主要讲述了路上所见各国的历史、地理及交通,没有什么故事。及到他的弟子慧立、彦琮撰写的《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则为玄奘的经历增添了许多神话色彩,从此,唐僧取经的故事便开始在汉族民间广为流传。

南宋有《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金代院本有《唐三藏》、《蟠桃会》等,元杂剧有吴昌龄的《唐三藏西天取经》、无名氏的《二郎神锁齐大圣》等,这些都为《西游记》的创作奠定了基础。吴承恩也正是在汉族民间传说和话本、戏曲的基础上,经过艰苦的再创造,完成了这部伟大的文学巨著。

玄奘游学取经经历记录在《大唐西域记》,该游记主要记录了各国国名、地理形势、幅员广狭、都邑大小、国王、族姓、宫室、农业、物产、货币、食物、衣饰、语言、文字、礼仪、兵刑、风俗以及佛教圣迹、寺数、僧数、大小乘教流行情况等内容,没有故事,神话故事是后人模仿佛教寓言故事创作的。

3.西游记与新野猴戏

新野的猴戏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在这里做过县令的吴承恩也对这猴戏无比钟爱。据清康熙五十一年《新野县志》和乾隆十九年《新野县志》记载:吴承恩,贡士,安徽桐城人,嘉靖三十五年(公元1556年-1557年)任新野知县。《新野县志》、《名宦卷》中称其赋性明敏,清慎自持,革吏弊,禁游民,修理学校,表扬贞节,刑清政举,吏畏民怀……”
   
吴承恩在任新野知县的两年中,不仅德绩兼优,对新野的民间艺术研究也颇深。《西游记》第一回中刻画孙悟空的前身——仙石的形态,就是以新野现存的汉议事台为背景。仙石的通体三维尺寸与汉议事台的尺寸完全相同,可见吴承恩对新野的人情风貌多么熟悉。吴承恩在任期间,深居简从,处处留心,耳濡目染了新野县的民俗风情,尤其对新野的传统民间艺术猴戏更是入耳入脑,了如指掌。
   
不仅如此,《西游记》中大量地运用了新野的方言,如新野人称饺子扁食,称动物不安静骨冗等,此类方言在《西游记》中比比皆是,足见吴承恩对新野的民间习俗了解之深。也许,因为有了他对新野猴戏细致入微的观察,有了新野猴戏中活龙活现的猴子情态,才有了神话力作《西游记》中招人喜爱的猴王形象。

 三、《西游记》作品鉴赏

1. 《西游记》的主题思想

《西游记》是一部神魔小说,它以曲折、幻想的方式反映社会生活,因此,对于它的思想内容的研究,一直都是聚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明清时期有人认为这是一部道书,阐述的是道教的金丹妙诀,这一观点到了近代逐渐被人抛弃。学者们开始从政治、哲学、思想等不同角度关注《西游记》奇幻故事背后的主旨和深意。

从建国以来直到20世纪80年代,学者们普遍用阶级分析的方法阐释《西游记》,把《西游记》看做是一部借神魔故事来影射现实生活的政治小说,其中相当一部分学者对《西游记》中的神魔进行了阶级划分,把故事中的角色形象与现实生活中的各阶级阶层人物对号入座。

80年代初开始,学者们逐渐摆脱了“政治图解”式的解读模式,于是出现了许多新的《西游记》主题观。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类:

一是思想说。有的学者认为是佛教思想,尤其是禅宗的心法,因为取经故事的原型出自佛教,取经的过程就是一个通过修行,破除种种魔障,最终取得正果的过程。

有的学者则认为是道家思想,虽然书中道士一出场,就没有好事,作者对于道士极尽嬉笑怒骂之能事,但作者批判的是道教的符箓派和外丹派,对于“性命双修”的内丹派,作者是认同的,所以作品中充满了道教的术语和修炼的知识。

更有学者认为小说充满了强烈的儒家入世精神,“人物言语取之于儒家经典,行为遵守儒家之规范,评判事物的价值取向以儒家的伦理道理为基础”,而且取经的故事实际上是“修心”的过程,符合“心学”的观点。

当然,更多的学者从明代中后期的思想背景出发,认为《西游记》体现了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思想实际。

二是哲理说。许多学者持这种观点,不过他们认为《西游记》所表现的具体哲理则各不相同。有人认为:“作品全部故事情节及其人物间的冲突,其实是在总体上显示着人生道路上所必然要碰到的某种或某些方面的富有哲理意味的启示。”它“涵括了人生道路上所可能遭遇和经历的一切有关问题在内。”

有人认为《西游记》主题是“将功赎罪”,表现了人们的一种“被动入世”的精神;有人认为“《西游记》是一部情理小说”,其主题就是表现“情理之争”;有人认为《西游记》“归根结底是奉告那些曾经犯过各种错误的人到社会实践中去学习并掌握生存的本领”。

总起来看,每种观点都有合理的地方,都从不同角度看到了作品某个方面的实质。即使是现在看起来有点“荒唐”的“政治说”,也因为它指出了《西游记》现实性的一面,因而也有其合理性。虽然各种观点争执不下,但有些东西还是为普遍认可的,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方面:

孙悟空作为小说中最主要的人物形象,他的言语举止、性格特征体现了作者的创作旨归,因此,分析孙悟空这一形象,就成为解读《西游记》的一把钥匙。

《西游记》虽然披着佛教的外衣,但并不是一部宗教小说,并不以阐述和宣扬宗教教义为目的,相反,对于佛道两教,都采取了揶揄的态度,比如孙悟空称如来为“妖精的外甥”,书的结尾借阿南、迦叶索要“人事”一事进行了讽刺等,都打破了宗教的神圣,增添了世俗生活的色彩。从它所依托的思想来看,并不是简单的“崇佛抑道”或者宣扬“金丹大道”所能概括的,而是儒佛道三家思想兼而有之。

《西游记》具有一定程度的现实性,取经过程中所经九国国王或荒淫无耻,或平庸无能,所遇妖怪与佛、仙关系的盘根错节等,都是对现实的影射。

2.《西游记》的艺术特色

《西游记》的艺术特色,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一是幻,一是趣。小说通过大胆丰富的艺术想象,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创造出一个神奇绚丽的神话世界。

《西游记》的艺术想象奇特,丰富、大胆,在古今小说作品中罕有其匹的。孙悟空活动的世界近于童话的幻境,十分有趣,而且在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稀奇有趣的妖怪,真是千奇百怪,丰富多彩。浪漫的幻想,源于现实生活,在奇幻的描写中折射出世态人情。

《西游记》在艺术表现上的最大特色,就是以诡异的想像、极度的夸张,突破时空,突破生死,突破神、人、物的界限,创造了一个光怪陆离、神异奇幻的境界。在这里,环境是天上地下、龙宫冥府、仙地佛境、险山恶水;形象多身奇貌异,似人似怪,神通广大,变幻莫测;故事则上天入地,翻江倒海,兴妖除怪,祭宝斗法;作者将这些奇人、奇事、奇境熔于一炉,构筑成了一个统一和谐的艺术整体,展现出一种奇幻美。

这种奇幻美,看来“极幻”,却又令人感到“极真”。因为那些变幻莫测、惊心动魄的故事,或如现实的影子,或含生活的真理,表现得那么入情入理。那富丽堂皇、至高无上的天宫,就像人间朝廷在天上的造影;那等级森严、昏庸无能的仙卿,使人想起当朝的百官;扫荡横行霸道、凶残暴虐的妖魔,隐寓着铲除社会恶势力的愿望;歌颂升天入地、无拘无束的生活,也寄托着挣脱束缚、追求自由的理想。

小说中的神魔都写得有人情,通世故。像“三调芭蕉扇”写铁扇公主的失子之痛;牛魔王的喜新厌旧;铁扇公主在假丈夫面前所表现的百般无奈,万种风情;玉面公主在真丈夫面前的恃宠撒娇,吃醋使泼,真是分不清是在写妖还是写人,写幻还是写真。这正如《李卓吾先生批评西游记》的批语所指出的:《西游记》中的神魔都写得“极似世上人情”,“作《西游记》者不过借妖魔来画个影子耳”(第七十六回总批)。这部小说就在极幻之文中,含有极真之情;在极奇之事中,寓有极真之理。

与小说在整体上“幻”与“真”相结合的精神一致,《西游记》塑造人物形象也自有其特色,即能做到物性、神性与人性的统一。所谓“物性”,就是作为某一动植物的精灵,保持其原有的形貌和习性,如鱼精习水,鸟精会飞,蝎子精有毒刺,蜘蛛精能吐丝;就是他们的性格,也往往与之相称,如猴子机灵,老鼠胆小,松柏有诗人之风,杏树呈轻佻之姿。这些动物、植物,一旦成妖成怪,就有神奇的本领,具有“神性”,从“真”转化为“幻”。然而,作者又将人的七情六欲赋予他们,将妖魔鬼怪人化,使他们具有“人性”,将“幻”与人间的、更深层次的“真”相融合,从而完成了独特的艺术形象的创造。

如孙悟空,长得一副毛脸雷公嘴的猴相,具有机敏、乖巧、好动等习性。他神通广大,有七十二般变化的本领。但千变万化,往往还要露出“红屁股”或“有尾巴”的真相。他是一只神猴,却又是人们理想中的人间英雄。他有勇有谋、无私无畏、坚忍不拔、积极乐观,而又心高气傲、争强好胜,容易冲动,爱捉弄人,具有凡人的一些弱点,乃至如信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遵守“男不与女斗”的规则等等,都深深地打上了社会的烙印。他就是一只石猴在神化与人化的交叉点上创造出来的“幻中有真”的艺术典型。

《西游记》中的神魔形象之所以能给人以一种真实、亲切的感觉,很重要的一点是注意把人物置于日常的平民社会中,多色调地去刻画其复杂的性格。比如孙悟空身上也有诸多凡人的弱点,言谈中时见市井粗话、江湖术语和商人行话。但他主要作为一个理想化、传奇性的英雄,作者让他超越了凡人的感官欲望。他的弱点一般是气质性的,而不是出于个人感官的贪求。

与孙悟空不同,猪八戒尽管是天蓬元帅出身,长得长喙大耳,其貌不扬,却更像一个普通的人,更具浓厚的人情味。他本性憨厚、纯朴,在高老庄上干活“倒也勤谨”,帮高家“扫地通沟,搬砖运瓦,筑土打墙,耕田耙地,种麦插秧,创家立业”。在取经路上,一担行李,始终由他挑着。在斩妖除怪的战斗中,他是悟空的得力助手。初入取经队伍,就一钉钯把虎怪的头颅筑了九个窟窿。大战流沙河时,他“虚幌一钯,佯输诈败”,在勇敢中也常耍一点聪明。在顽敌面前,从不示弱,即使被俘,也不屈服,虽受气而“还不倒了旗枪”,不失为英雄本色。

八百里荆棘岭,仗他日夜兼程开道;七绝岭稀柿衕,靠他顶着恶臭拱路。十万八千里取经道上,他有苦劳,也有功劳,最后理所当然地取得了正果。但是,他的食、色两欲,一时难以泯灭;偷懒、贪小,又过多地计较个人的得失。看到美酒佳肴、馒头贡品,常常是流涎三尺,丢人现眼,还多次因嘴馋而遭到妖怪的欺骗。遇见美色,就更是心痒难挠,出乖露丑,乃至快到西天了,还动“淫心”,扯住嫦娥道:“姐姐,我与你是旧相识,我和你耍子儿也。”

他偷懒贪睡,叫他去化斋、巡山,却一头钻进草丛里呼呼大睡。一事当前,不顾同伴的安危,先算计自己不要吃亏,有时因此而临阵逃脱。他还偷偷地积攒“私房”钱,有时还要说谎,撺掇师父念紧箍咒整治、赶走大师兄,或者自己嚷着“分行李”,散伙回高老庄。他的这些毛病,往往是出于人的本能欲求,反映了人性的普遍弱点。这无疑有落后、自私、狭隘的一面,但同时往往能获得人们的理解和同情。他不忘情于世俗的享受,但还执著地追求理想;他使乖弄巧,好占便宜,而又纯朴天真,呆得可爱;他贪图安逸,偷懒散漫,而又不畏艰难,勇敢坚强;他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英雄,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显然,《西游记》用多角度、多色调描绘出来的猪八戒这一艺术形象,与《三国》中的帝王将相、《水浒》中的英雄豪杰相比,更贴近现实生活,因而也更具真实性。它无疑是中国古代长篇小说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取得长足进步的一个重要标志。

《西游记》在艺术表现上的另一个特点,就是能“以戏言寓诸幻笔”,中间穿插了大量的游戏笔墨,使全书充满着喜剧色彩和诙谐气氛。这种戏言,有时是信手拈来,涉笔成趣,无关乎作品主旨和人物性格的刻画,只是为了调节气氛,增加小说的趣味性。比如第四十二回写悟空去问观音借净瓶时,观音要他“脑后救命的毫毛拔一根与我作当”,悟空只是不肯,观音就骂道:“你这猴子!你便一毛也不拔,教我这善财也难舍。”这“一毛不拔”就是顺手点缀的“趣话”,给人以轻松的一笑。但有的戏言还是能对刻画性格、褒贬人物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例如第二十九回写猪八戒在宝象国,先是吹嘘“第一会降(妖)的是我”,卖弄手段时,说能“把青天也拱个大窟窿”,牛皮吹得震天响。结果与妖怪战不上八九个回合,就撇下沙僧先溜走,说:“沙僧,你且上前来与他斗着,让老猪出恭来。”“他就顾不得沙僧,一溜往那蒿草薜萝、荆棘葛藤里,不分好歹,一顿钻进;那管刮破头皮,搠伤嘴脸,一毂辘睡倒,再也不敢出来。但留半边耳朵,听着梆声。”这一段戏笔,无疑是对好说大话、只顾自己的猪八戒作了辛辣的嘲笑。

另外,有的游戏笔墨也能成为讽刺世态的利器。例如第四十四回写到车迟国国王迫害和尚,各府州县都张挂着御笔亲题的和尚的“影身图”,凡拿得一个和尚就有奖赏,所以都走不脱。此时忽然插进一句:“且莫说是和尚,就是剪鬃、秃子、毛稀的,都也难逃。四下里快手又多,缉事的又广,凭你怎么也是难脱。”此语看似风趣而夸张,实是对当时厂卫密布、特务横行的黑暗社会的血泪控诉。

在《西游记》中,还有的戏谑文字实际上是将神魔世俗化、人情化的催化剂。神圣的天帝佛祖,凶恶的妖魔鬼怪,一经调侃、揶揄之后,就淡化了头上的光圈或狰狞的面目,与凡人之间缩短了距离,甚至与凡人一样显得滑稽可笑。

比如第七十七回,写唐僧受困狮驼城,悟空往灵山向如来哭诉;当佛祖说起“那妖精我认得他时”,行者猛然提起:“如来!我听见人说讲,那妖精与你有亲哩!”当如来说明妖精的来历后,行者又马上接口道:“如来,若这般比论,你还是妖精的外甥哩!”这一句俏皮话,就把佛祖从天堂拉到了人间。后来如来佛祖解释唐僧等未送“人事”,传白经时说:“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向时,众比丘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你如今空手来取,是以传了白本。”(第九十八回)当八戒为封得“净坛使者”而表示不满,吵吵嚷嚷时,如来又道:“天下四大部洲,瞻仰吾教者甚多,凡诸佛事,教汝净坛,乃是个有受用的品级,如何不好?”(第一百回)如此这般,作者让这尊法相庄严的教主讲出一连串令人发噱的市井话,就使人感到他不那么神圣,而是那么凡俗、亲近。神,就被风趣的戏笔淡化为了人。

3.《西游记》的人物形象

孙悟空是一个“三位一体”的人物,在他的身上,猴性、人性和神性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他首先具有猴的特点,“毛脸雷公腮”,一副猴子相,喜欢吃桃子,做事总是毛毛糙糙的,还有红红的屁股,永远变不去的尾巴等,都体现了猴子的特点。在课文中,他“将身一纵,跳上那巅崄峰头”,则表现了猴子的机灵、敏捷。其次,他是一个神,有着七十二变、筋斗云等无穷的神通,能够呼风唤雨,随意召唤天神地仙。最重要的,他具有一个凡人的性格特征。他很自信,当三藏在马上心惊时,他一再表示“只管走路,莫再多心。老孙自有防护”。但他并不是盲目自信,他的自信是建立在高强的本领、蔑视一切的正义感和精明、警觉之上的。

在故事中,正是他时时警惕,才使得红孩儿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一发现妖怪的踪迹,总要停下来,吩咐师兄弟“仔细”,并把师傅护在中间,体现了他的细心和警觉。他还是幽默诙谐的。当唐僧问道是什么人在叫时,他偷换概念回答说:“师傅只管走路,莫缠甚么‘人轿’‘骡轿’‘明轿’‘睡轿’。这所在,就有轿,也没个人抬你。”这样以一种轻松幽默的方式,既化解了唐僧的紧张情绪,又转移了唐僧的注意力,防止他一直追问下去,上当受骗。当然,他也有着凡人的一些缺点,比如容易急躁、冲动,当师傅被妖怪掠走之后,心急之下,他也赌气说过散伙的话:“兄弟们,我等自此就该散了。”私下寻找师傅,却“没个音信”的时候,他也会通过舞动棍棒,随处乱打发泄一番。但他总归是明白事理,而且冷静的,所以在沙僧劝说之后,他回嗔作喜,强调还要兄弟们“结同心”才可。

沙僧虽然是取经四人中的一员,但因为行事、言语较少,形象比起其他三人明显暗淡得多,却也有着自己的性格,是取经事业中不可缺少的一员。他任劳任怨、老实本分、嫉恶如仇的性格,在整本书中都有体现,具体到本文中,他主要表现了两个重要的性格特点。一是对取经事业的忠诚。当孙悟空因为心焦而赌气说散伙,猪八戒随声附和的时候,他却“闻言,打了一个失惊,浑身麻木”,并且劝说师兄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否则就会“违了菩萨的善果,坏了自己的德行,惹人耻笑,说我们有始无终”。二是冷静的性格。当孙悟空听说红孩儿是牛魔王的儿子时,认为自己和牛魔王是结拜兄弟,应该可以借此很容易了结此事。沙僧冷静地分析说:“哥啊,常言道:‘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哩。你与他相别五六百年,又不曾往还杯酒,又没有个节礼相邀,他那里与你认甚么亲耶?”事实果然印证了他的话。除此之外,他还是这个充满矛盾的取经四人团体中的平衡力量,当唐僧要对孙悟空念紧箍咒的时候,总是他在一旁苦劝,在矛盾中,他起到了调和与平衡的作用。

除了四个主人公之外,他们的对头红孩儿的性格刻画得也非常鲜明。他首先有着与其他妖怪共同的特点:贪婪、狡猾、邪恶。同时有着自己的特点:他虽然已经三百多岁了,却生就一副小孩的面容,而且形容美貌俊朗──“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战裙巧绣盘龙凤,形比哪吒更富胎”;更奇特的在于,他的行事与他的形貌如出一辙,行为乖张,就像小孩子的把戏,比如他常常把山神土地拿了去,“烧火顶门,黑夜与他提铃喝号”,“若是没物相送,就要来拆庙宇,剥衣裳”,而山神土地一出场“披一片,挂一片,裩无裆,裤无口”的穷困样子,看上去似乎就是小孩的恶作剧。这一切,使得文章增添了一丝戏谑的成分,虽然红孩儿作为妖魔,但并不令人讨厌,这也为以后他被观音菩萨收服作了善财童子埋下了伏笔。

四、《西游记》的艺术成就与影响

1.文学成就

中国古典小说中,《西游记》的内容最为庞杂的。它融合了佛、道、儒三家的思想和内容,既让佛、道两教的仙人们同时登场表演,又在神佛的世界里注入了现实社会的人情世态,有时还插进几句儒家的至理名言,使它显得亦庄亦谐,妙趣横生使该书赢得了各种文化层次的读者的爱好。《西游记》的出现,开辟了神魔长篇章回小说的新门类。书中将善意的嘲笑、辛辣的讽刺和严肃的批判巧妙地结合的特点直接影响着讽刺小说的发展。所以说《西游记》是古代长篇浪漫主义小说的高峰,在世界文学史上,它也是浪漫主义的杰作。

《西游记》是中国文学史上一部最杰出的充满奇思异想的神魔小说。作者吴承恩运用浪漫主义手法,翱翔着无比丰富的想象的翅膀,描绘了一个色彩缤纷、神奇瑰丽的幻想世界。

创造了一系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的神话故事,成功地塑造了孙悟空这个超凡入圣的理想化的英雄形象。在奇幻世界中曲折地反映出世态人情和世俗情怀,表现了鲜活的人间智慧。

具有丰满的现实血肉和浓郁的生活气息。《西游记》以它独特的思想和艺术魅力,把读者带进了美丽的艺术殿堂,感受其艺术魅力。

2.社会影响

自《西游记》之后,明代出现了写作神魔小说的高潮。有朱星祚的《二十四尊得道罗汉传》,邓志谟的《铁树记》、《飞剑记》、《咒枣记》、许仲琳的《封神演义》等。《西游记》对戏曲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清代宫廷大剧《升平宝筏》是西游戏,十本,240出。《西游记》不但有续作、仿作,对后世的小说、戏曲、宝卷、民俗都产生影响,清朝子弟书里都有《西游记》的鼓词,可见影响之大。 

《西游记》也备受西方人士的关注,译介较为及时。19世纪中叶,法国汉学家泰奥多·帕维把《西游记》中的第九回(“陈光蕊赴任逢灾,江流僧复仇报本”)和第10回(“游地府太宗还魂,进瓜果刘全续配”)译成法文。第九回译文题名为《三藏和尚江中得救》,第十回译文标题为《龙王的传说:佛教的故事》。译文皆刊于巴黎出版的《亚洲杂志》(亦称《亚洲学报》,由亚细亚学会主办)。1912年法国学者莫朗编译的《中国文学选》一书出版,收录了《西游记》第10、11、12三回的译文。12年后,即1924年,莫朗译成《西游记》百回选译本,取名《猴与猪:神魔历险记》,当年在巴黎出版。这是出现最早的较为系统的《西游记》法文译本。 

五、名人名家对《西游记》的评论

然作者虽儒生,此书实出于游戏,亦非语道,故全书仅偶见五行生克之常谈,尤未学佛,故末回至有荒唐无稽之经目,特缘混同之教,流行来久,故其著作,乃亦释迦与老君同流,真性与原神杂出,使三教之徒,皆得随宜附会而已。

—— 鲁迅

《西游记》是一部以拯救堕落的人心与人精神为鹄的作品;《西游记》也是一都描写反贪题材的作品。                             

——刘戈
    《西游》曼衍虚诞,而其纵横变化,以猿为心之神,以猪为心之驰,其始之放纵,上天下地,莫能禁制,而归于紧箍一咒,能使心猿驯伏,至死靡他,盖亦求放心之喻,非浪作也。                            

 ——谢肇浙
   

六、《西游记》的作者

吴承恩(约1504—约1582),字汝忠,号射阳居士,淮安山阳(今江苏淮安)人。幼年“即以文鸣于淮”,但屡试不第,约四十余岁时,始补岁贡生。因母老家贫,曾出任长兴县丞两年,“耻折腰,遂拂袖而归”。后又补为荆王府纪善,嘉靖三十五年(公元1556年-1557年)任新野知县。《新野县志》、《名宦卷》中称其赋性明敏,清慎自持,革吏弊,禁游民,修理学校,表扬贞节,刑清政举,吏畏民怀……”晚年放浪诗酒,终老于家。他长期过的是一种卖文自给的清苦生活。有《射阳先生存稿》4卷。

     小说作为一种文学体裁,在古人眼里是一种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创作小说的人,也往往为当时文士所不屑,因此中国古代的小说在刊刻的时候往往并不署名,这就为后世考证作者造成了很多笔墨官司。

《西游记》的主要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也是在几代作者的创作中逐渐成型的,但最后的写定者是谁,迄今并无定论。现存最早的明刻本《西游记》并无作者署名。前人曾认为百回本《西游记》为元代全真教道士丘长春所作,20世纪初,经鲁迅等人的认定,作者应为淮安人吴承恩。虽然国内外学者对此不断提出新的证据质疑,但支持吴承恩的学者也对此进行了反驳。在目前尚无确证推翻这一结论的前提下,我们还是将吴承恩认定为《西游记》的作者。

《西游记》成书于16世纪明朝中叶,自问世以来在中国及世界各地广为流传,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中国,乃至亚洲部分地区西游记家喻户晓,其中孙悟空、唐僧、猪八戒、沙僧等人物和“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火焰山”等故事尤其为人熟悉。几百年以来,西游记被改编成了各种地方戏曲,及电影、电视剧、动画片、漫画,版本繁多。在日本等亚洲国家也出现了以孙悟空为主角的文艺作品。

南宋有《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金代院本有《唐三藏》、《蟠桃会》等,元杂剧有吴昌龄的《唐三藏西天取经》、无名氏的《二郎神锁齐大圣》等,这些都为《西游记》的创作奠定了基础。吴承恩也正是在民间传说和话本、戏曲的基础上,经过艰苦的再创造,完成了这部令中华民族为之骄傲的文学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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