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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狼诗话

 nqj0108 2019-07-06

孤狼诗话


  诗话词话,乃一家之言,读者需择而食之。去粗取精,自可壮体。倘不择而食之,物不适己,则易伤身。孤狼诗话,有人爱之,有人憎之,有人褒之,有人贬之。然爱憎褒贬,哭笑闹骂,凭他去尔;对错偏激,本是一家之言。与其与之辩解,不如把酒一麻,何其潇洒!
  二
  直白入诗,必有点睛之笔,方见其妙。若无点睛,必如死龙,全无生气可言也。
  三
  写诗形如观风水。观风水讲究藏风聚气。不藏不聚,岂有良穴?语穷意露,必无好诗。
  四
  诗者,必当为其诗也。若无情,可引情;若无景,可造景。情景相生,诗境必出,自有余音延外。
  五
  无病呻吟,如演员演戏。演得逼真,必可以假乱真。亦假亦真,自有感人之情。倘使演砸,形如替人哭丧。有泪无心,不见真情也。
  六
  有“隔”之作,若有一“线”相连。形如断藕,亦断亦连,必生韵味。若断而无丝,难成一体,岂有佳篇。
  七
  竹枝按绝句赏,少几分古味;绝句按竹枝赏,少几分趣味。
  八
  竹枝之词,取胜于竹枝之味。味者,趣也。通而不俗,俗中见味。有民歌味者方为佳构。
  九
  口语入诗,入趣为上。不入趣者,易入口水一脉。读来乏味。
  十
  思诗出奇,有据可依;无据依者,自如形畸,难有佳构耳。
  十一
  诗之留白,画之留白,若无留白,必成片墨。
  十二
  余偶得一联“月洒清辉三万里,鸡声茅店九千家”已久,数次欲续为诗,皆难满意。若作绝句起承,倍觉突兀;试为律诗腹联,亦不知何续,终不得诗。常叹或韵选错,或才屈不胜。也常打趣自以慰之,曲高和寡也。终不再续。
  十三
  初者学之,入门升之,高者导之。学不须银,升可贴金,授者育人。无功之处可谓之功,无门之处可寻之门,无师之处处处为师。取长而补短,天涯海角近在咫尺。网络发达,论坛种种,岂非前人能比,诗词可兴也。
  十四
  诗者千人,诗风千样。不同之人,水平相差甚远。既是斑竹之才,必有容纳种种之胸。更何况“双轨”之新旧韵耳!
  十五
  诗有法,然也无法。从无法到有法,乃不知到知之过程。从有法到无法,乃飞跃之过程。只有玩到无法,才可谓之诗人也。
  十六
  评诗者,先读懂其所评之作。再读所评之人,思诗为何而写。入其创作之心境,难点之难,重点之重。正可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写者不易,评者更不易。要恰恰适宜,岂易达乎?更何况见仁见智者耳!
  十七
  王公谓曰:“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今人杨贵全 “南山马正闲无事,两两三三嚼太阳” 之句,亦是如此。一“嚼”诗境全出。句须炼“眼”,篇必炼“句”。诗者,纵通篇尽着淡语,平平稳稳,却有一字得力,足以把诗境拔高,全篇增色,光芒四射,最是着力处也。高丽之诗,形如美女。有眼勾魂,孰人可挡乎?也无怪男女老少耳!
  十八
  穴有花假,诗亦有花假。但凡花假之穴,必有花假之龙,仙者可识;但凡花假之诗,必有华丽之语,慧眼自知。
  十九
  创新之人,必造创新之词。创新之词,必有生造之嫌。古来无语,古来无词,全是人之所造。读之可识,辩之有味,造词可也。自古之词,不是造乎?
  二十
  大才之人,必有大才之胸。豪放之人,常得飘逸雄浑之句,谪仙是也。
  二十一
  酒如诗,品而知其味,行家能辩之。茅台散酒,必有差距。不是行家,实难辨其味也。
  二十二
  以景语写情语,常见妙处。然初习者难达。
  二十三
  诗者,大谋之于篇,细求之于字也。篇不某常易散,字不琢始难工。诗也,人也。头手足耳,自有生处。头足相换其位,耳目调之,可成人乎?不用功于谋篇布局,终难成大器。“淡妆浓抹总相宜”,若无三分之貌,华裳岂能补其拙耳!
  二十四
  有“乱”之作,混而不乱,乱而有序,乱如蜘蛛网者,自是智者所为;乱如麻者,散而无序,岂是诗家所拟?
  二十五
  常常酒量能壮诗量。不受于法,不需其法,有感而发。真情之言,自能引起共鸣之音也。
  二十六
  平常之语,写平常之事;平常之事,入平常之诗。天下平常之人占多。平常之句,适合平常之人。妇孺皆识,自易流传。大凡流传千古之作,无不明白如话,淡中有情,言外有音。读之可识,品之出味。形如泉水,大口饮之解渴,细细品之甘甜。身无华贵,却是生活之所需也。至淡之雅,始为大雅也。
  二十七
  新声替古,大势所趋也。当下虽无江山半壁,也有数量相当。盖新大于古,若用古声,也如时下之新声,须注“古声”之字。古声止也。然时光几何,谁也不能断之,惟交历史定也。
  二十八
  今人说诗论词,多以平水、词林为参照。然诗盛于唐,平水出于宋;词盛于宋,词林出于清。可见历来选韵,皆随时代而变。当下诗坛,双轨并存,不少诗者,有无意将韵放宽。一国两制,终为一统;一坛两制,终亦为一统。理在于此也。双轨而行,不过缓解时下之矛盾耳!以史量之,新替古,为之必然。新从无到有,从有到增,形如雪球之滚,逐渐增大。盖当新者多于古者,新必替古,孰还用古乎?
  二十九
  晋卿《阴山》“插天绝壁喷晴月,擎海层峦吸翠霞”之句,直有太白之风。一“喷”一“吸”,壮景全显。读来胸涌沸血,用词之妙也。若无“喷晴月”之胸,能言“喷晴月”之句乎?
  三十
  诗无个性,可谓之人;诗有个性,可谓之家。也无怪古之家者,都近乎癫狂是也。
  三十一
  个性之人,写个性之诗。融个性于诗性。若集大成者,必自成一家,独傲一土。岂是流俗可比乎?
  三十二
  未入门之人,常言突破。所谓诗潮如涌,却少有良构。入门之人,少言突破。偶有突破,不得以而为之,常无诗兴。大家之人,看似挥洒自如,天工巧构,实则炼断数缕须也。
  三十三
  清帝乾隆,留诗四万余余。知之为诗家者了了。唐人王季陵,留诗六首,“白日依山尽”一首尽显风骨。足也流芳百世,妇孺皆知。求多者,不如求其精也。少而精,更显其贵,岂是多能敌耳?
  三十四
  “有法可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此乃政语。引之为诗语亦善。不依法之人,不为正道之士;不依法之诗,不是正道之诗。大器成焉?
  三十五
  点化之法,古来有之。点陈出新,化出高意。虽有旧之躯体,却无旧之骨肉。焉能同剽盗同尔?
  三十六
  袭而更工,清水芙蓉,自见精神;袭而不如,东施效颦,丑态百出。
  三十七
  习诗,如习字。须有耐心,循序而渐进。先求其形,再求其神。达相当高度者,求其变,成为己之风格。此乃诗家必经之路也。欲一步登天者,适得其反,难成大器。岂是诗家之风范乎?
  三十八
  莫学我,何以?你不如我。莫学我,何以?你更比我。莫学我,何以?学我终不如我。莫学我学谁?学你自己。
  三十九
  自赏在先,人赏在后。欲得人赏,必先自赏。自赏皆不如意,何以得他赏?
  四十
  诗宜活结,不宜死结。活如游水之龙,尽显灵气;死如晒路之蚓,全无生气。
  四十一
  突兀而起,须留出路,不留出路,形如绝壁,断而无路,死路一条。嘎然而止,须有奇笔,惟有奇笔,才见高处。
  四十二
  高须入细,不入细者,终究粗才。必空洞无比,不见血肉。
  四十三
  近日,见网络争论,言古风须精通律诗才能为之。此说毫无依据。文体之发展,先古后律。古在前,律于后。古与律,不过体裁耳!和高下、水平,毫无关系。
  四十四
  诗思已止,可寻他路。推此及彼,推古及今;推远及近,推己及人,笔下自有涌泉。常常一词推出,串活全诗篇。大凡诗之高者,无不深谙此法。用于四句之诗,常见高妙。正可谓绝句谋篇之一法是也。
  四十五
  少陵《登高》“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之句。景宏意远,尽吐胸中之气。此乃以景写情之典范是也。如此豪语,非大家不能言耳!
  四十六
  先景后情,景中有情;先情后景,情中有景;亦情亦景,亦景亦情。得引情之三法,自觉诗思妙也。
  四十七
  炼字多思,炼音多读。炼意避俗,炼音避哑。炼意求高,炼音求响。
  四十八
  “为赋新词强说愁”,一语中的。但凡诗人,都有此等经历。此言可谓得前人之所不得之典范。言他人不能言之语。让人读之眼前一亮,共鸣之音必起也。
  四十九
  形式之成功,如瓶中之花,日短凋也;思想之成功,如瓶中之酒,日长香也。
  五十
  词中之对,同字可也。硬把“合掌”拉入词对,不足取也。诗中之对,可错综,可扇面,可流水,可半对。然只用于律中腹联,对联岂能同耳。
  五十一
  清新流畅,流水之音;雄浑豪放,霹雳之响。轻柔一曲,让人陶醉。咔嚓一声,让人惊魂。每每佳构,无不如此。
  五十二
  诗能用“我”,何需用“余”。能言“月华”,何言“桂华”。若非格律所需,不用替字更为善也。
  五十三
  李太白《菩萨蛮》“寒山一带伤心碧”,赵子昂《岳鄂王墓》“水光山色不胜悲”。把己之情,赖之于物。不言己,偏言物,更见高趣也。
  五十四
  诗词八病,一曰平头,二曰上尾,三曰蜂腰,四曰鹤膝,五曰大韵,六曰小韵,七曰正纽,八曰旁纽。自《诗品》以来,批评声不断,然时下仍有人当作为诗之至论,实让人难解。此等理论,知之可以。避与不避,诗人自可择而用之。读来流畅不咬,无关乎病与不病也。另诸如撞韵、挤韵,以及白脚处须上、去、入声有所变换等,余以为皆为伪理论,况八病乎!
  五十五
  南朝文论家钟嵘主张诗以自然为最,提出“自然英旨”之说。认为“至乎吟咏情性,亦何贵于用事?”“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台多悲风”,亦惟所见;“清晨登陇首”,羌无故实;“明月照积雪”,讵出经、史。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诗品》)无典造境,如T台模特。三点一线,高丽全于眼前。有典造境,如林中女子。有声无人,美丑全在此间。诗词用事,利大于弊。尤以堆砌之事最为滥。非但不能显其高雅,更让读者不知所云几何,遂弃之。余曾作《论诗绝句》(新韵)言:“无典成诗更畅达,有情有景自为佳。明白如话出滋味,好比清泉山野花。”
  五十六
  诗有三隔。曰字,曰句,曰篇。字隔句断,句隔篇断,篇隔境断。不隔不断,功成一半。
  五十七
  夏完淳诗,音悲意雄,滴血撕心,呐喊之言,激愤刚劲。可谓诗中之李后主。虽无帝王之躯,却有酬国之志。敌前不畏,视死如归。可叹英才早归,虚岁十七者,能有几人匹耳!
  五十八
  临屏和诗,可谓今之三应。虽有触于心,然必有造诗之嫌,无病之吟。偶尔乐乐足也。
  五十九
  时下,大有“唯格律不是诗”之势,此乃谬极。古体今体,齐躯并驾多年。皆有佳篇连连。诗之好坏,不以体裁论之。得高妙之趣,流响亮之音,言至深之理。清畅如溪流,纯香似美酒,自是良品。无应以格与不格论之也。
  六十
  北朝民歌《赦勒歌》,短短二十余字,状景雄阔,如在眼前。景中无我,我在景中。读之思之,直把自己引入诗境。一览草原全貌,胸气顿开,如涌喷泉,唯呼妙哉!
  六十一
  但凡讨论,总见古之诗例。然诗例不足为证也。时迁多年,当下之你我,也然作古,病必成例,理在此也。
  六十二
  太白《早发白帝城》诗,“彩云”二字,绝非仅仅状景,亦是言情之语也。早霞有雨,孰知午后如何,事亦类此也。太白遇赦,就其“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之个性,不管今后如何,自喜眼前之事。所谓猿声,亦为情语。影射奸人之声也。带有讽意,他人之声如猿,虽彼起此复,又奈我何?事如轻舟,万重过也。喜悦之情千古皆谓,嘲讽之音,却无人言及。岂是太白意耳!
  六十三
  苏子《望湖楼醉书绝句》“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一首,黑云白雨句,可谓神来之笔也。如电影之镜头转换,却又是实写。翻墨之云,跳珠之雨。若无生活经验,难有此佳句也。此等天气变化,往往会伴有风,同时还有雨点。一般雨点会很大。风吹云散,雨点骤然停止。全诗无我,我在其中。以工对起,以半对结。写法有别于起承转合之传统写法。诗蕴哲理,言外有音。不是天才之人,可得天才之句乎?
  六十四
  格律诗者,重字应避也。若无字可替,换他字反而显凑,重字不避也可。然不显繁琐,不显累赘,见趣者始为佳也。
  六十五
  余曾诗言火车,被人指责用词不雅。余笑而答之,用马车换可。诗者,理当与时俱进也。网络语,科技语,流行语,口头语,无不可入。词新意雅,自是妙语。岂以马车火车论耳!
  六十六
  新者,诗之命也;境者,诗之魂也。得新而有境者,格之高低,全取于诗之句也。
  六十七
  陆游《书愤》名世,全在“楼船夜雪瓜舟渡,铁马秋风大散关。”一联。豪气干云而沉雄稳健,带有很强烈的战斗激情,势如胸中压抑太久,一喷而发,欲罢不能。
  六十八
  黄庭坚《鄂州南楼书事》有云:“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香。”姜夔《踏莎行》有云:“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观此二作,“管”字颇为绝妙,是为最精神处。真可谓一“管”千金,此乃诗词之“眼”也。
  六十九
  初学之人,别顾诗之高低。可以打油练手,多作多学。功多利熟,成功只待时日。待很少出手之日,欣赏水平提高,诗艺必成。常见有人排挤打油,打油不易,初学应导。有谁不是打油过来乎?然初学者切莫揠苗,自毁前程。理当循序而进,先课入门之理,再课深入之经。待一日得真悟,回归本源始得真如。胸藏千本,是可不读经也。于不法中求法,不工中自工。看似无法,始见大法。能达此境者,始得诗之真如。乃真之诗人也。
  七十
  论坛之声音,形色各异。有论有谈,自是正常。评者无数,建议云云。如是诗家,好坏自在心里。诗者,必把好自己之“关”也。
  七十一
  咏物之诗,物外有托者,正所谓篇外有篇也。得托者,功成半也。境之高低,唯在字词句也。一笔两到,亦物亦人,人物一体,似合似分,可合可分,常为咏物谋篇之法。
  七十二
  谋篇,篇外有篇;谋句,句外有句;谋字,字外有字。诗者不谋,难成家也。
  七十三
  流畅,飘然,清音丽雅,读来自是享受流连。晦涩难懂,词隔句断,字俗咬口,读如嚼蜡,难有高格也。
  七十四
  余管理论坛多年,在印象中,似乎没有加过三应诗作为精华。纵使诗词大家,对应三应之作,也是头疼之事,每每落入俗套。溜须太多,拍马太假,读来反胃。更何况平平之辈耳!
  七十五
  典多不如典少,有典不如无典。用常用之字,造常见之词,以常见之词,写朴实之诗。平常之语造境,读来亲切无比。
  七十六
  意象,必为意境服务。应选与意境相关之景入诗,点起诗情,拔高意境。正所谓“景为情用,情因景生”是也。
  七十七
  应酬之作,少有良构。究其原因,装模作样,无情是也。
  七十八
  诗写爱情读易真,只因人人皆有过。
  七十九
  胸无撑天笔,难写宏阔诗。
  八十
  味纯,意真,境新,句畅当为求诗之四要也。
  八十一
  诗美于篇,篇美于句,句美于词,词美于字,字出于心,用之于笔,故诗美乃出于心美也。
  八十二
  不入门者,常自立门派,实为野道一脉。深入门者,常循序渐进,终成正道一家。
  八十三
  诗隐者,深而不露,无迹可寻,无据可依,是似而非者为优。诗蓄者,故露马脚,有迹可寻,有据可依,无可厚非者为妙。
  八十四
  常诗宜蓄,蓄而有味。政诗宜隐,隐而无患。
  八十五
  杜甫绝句《漫兴》: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笋根雉子无人见,沙上凫雏傍母眠。四句诗,四个情景,形如电影四组镜头之转换。此谓蒙太奇手法是也。其《绝句》两个黄鹂一首也然。
  八十六
  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诗云: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此诗有别于绝句布局之起承转合,第二句承而转,三四句联对而结。“不同”二字,乃此诗谋篇之脉也。
  八十七
  泪人写泪诗,字字滴血,后主是也。豪人写豪诗,字字凌云,谪仙是也。
  八十八
  诗为情而作,情因诗而切。
  八十九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白发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夸张极度,在李白诗中屡不鲜见,却自然精当,想来真亦合情,假亦合理,读来胸气大开,真不愧为诗仙也。
  九十
  《漫斋语录》云:“诗用意要精深,下语要平淡。”余最爱此语,这和余曾作论诗绝句“诗欲精深下笔难,朴实字句设玄关”之句,意思颇为相近。
  九十一
  余近日复读袁枚公《随园诗话》,唯觉以下数言,为作诗之至语也。今抄于下,以便学习。“诗在骨不在格也”;“改诗难于作诗,何也?作诗,兴会所至,容易成篇。改诗,则兴会已过,大局已定”;“诗无言外之意,便同嚼蜡”;“诗不可不改,不可多改。不改,则心浮;多改,则机窒。要象初拓《黄庭》,刚到恰好处”;“诗虽奇伟,而不能揉磨入细,未免粗才;诗虽幽俊,而不能展拓开张,终窘边幅”;“题古迹能翻陈出新最妙”;“凡作人贵直,而作诗贵曲”;“今人论诗,动言贵厚而肩薄。此亦耳食之言。不知宜厚宜薄,惟以妙为主”;“诗人家数甚多,不可劲径然域一先生之言”;“诗宜朴不宜巧,然必大巧之朴;诗宜淡不宜浓,然必浓后之淡”;“欲作佳诗,先选好韵。凡其音涉哑滞者,晦僻者,便宜弃舍”;“诗改一字,判若人天。非个中人不解”。
  九十二
  袁枚公《随园诗话》云:“隐僻之典,作诗文者不可用,而看诗文者不可不知”。余赞同此语前一句。隐僻之典,形如深山蘑菇,见者只知其貌为菇,孰不知毒尔。此等诗文,难识其意,必被读者弃之。
  九十三
  七言诗常以首句压韵者为正体,而五言却相反。首句不入韵者,一般选择对仗入诗。不少诗人也因选择对仗入,而选择首句不入韵。七绝如杜甫《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高蟾《上高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与日栽”;王驾《春晴》“雨前初见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赵师秀《有约》“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苏轼《饮湖上初晴雨后》“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白居易《直中书省》“丝纶阁下文章静,钟鼓楼中刻漏长”;杜甫《和贾舍人早朝》“五更漏声催晓箭,九重春色醉仙桃”皆如此。五言诗作此等例子较为常见,举不胜举。
  九十四
  唐人常在篇,篇而有势;宋人常在字,字而有眼。篇者谋其大,字者在其精。诗者不能不谋其篇,也不能不炼其眼。若求其篇而炼其眼者,必如腾龙点睛,更有神也。
  九十五
  读山谷诗,畅者有之,涩者多之。然畅者多优于涩者。畅者淋漓,涩者寡味。亦有评家谓涩如橄榄,初嚼无味,慢嚼味出。可叹余天生不爱橄榄,也无慢嚼之习也。
  九十六
  东坡云:“孟襄阳诗非不佳,可惜作料少。”施愚山驳云“东坡诗非不佳,可惜作料多。诗如人之眸子,一道灵光,此中着不得金屑,作料岂可在诗中求乎?”袁枚公颇推此语。我看此言甚善,诗之典故,宜少不宜多。能不用就不用。白描手法,同样可见高趣,一目了然。典用之不妥,必然隔之一层。诗之高低,全在意境造语。干典何事?
  九十七
  今论坛读残檠斋主《鼓浪屿感怀》诗,其中有句“晃岩故垒依稀在,东望台澎洒泪行”。潘孝正兄认为“洒泪行”不畅,改为“泪几行”。余觉“泪几行”不如“洒泪行”。若前无数字,亦不须对举。那“泪几行”不如“洒泪行”。泪几行,无“眼”;洒泪行,“眼”在“洒”也。
  九十八
  “一千个读者,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地各不同”。同一作品,不同之人,看法各异也然正常。究其故,缘由多也。然争议之作,常为良品。也有死要面子、文人相轻者。近于网络读得木白一诗,其中有“夹道浓阴无暑意,莺声溅上紫薇花”之句,实为妙句。却见“溅上”二字争议云云,真所谓不是个中人,不解个中之味也。
  九十九
  时人有道格律诗优于古风,律诗难于绝句,词难于诗者,此乃大谬也!
  一百
  读词,常见一字领句。领字多为去声,究其因,去声字响。势如振臂一呼,足以领起,可带好头。
  一百零一
  易安诗词,以婉约见长。“人比黄花瘦”、“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载不动许多愁”、“欲语泪先流”,尽道女儿忧心。然“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充满豪气,颇具丈夫本色。
  一百零二
  诗词中倒语、省略语,常见妙处。不与散文类同,自不能以散文量之。
  一百零三
  古有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亦有云“好诗常自改中来”。二者皆为至理。此真乃“天成自妙手,凿成自巧手”。然无论妙手巧手,能得佳构方为好手。
  一百零四
  古人言:“太白诗以高胜,子美诗以大胜。”今我谓:“太白诗以虚胜,子美诗以实胜。”诗着虚幻,常出妙笔;诗着真实,更易感人。
  一百零五
  《增广》有云:“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路逢侠客须呈剑,不是才人莫献诗。”“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莫与弹。”余作诗有云:“步上高山顶,身肩一担云。”“如此神来笔,谁能留住它?”倍感其妙。亦有人谓,可敌千百。然识者渺渺,批者多多。时人只识字面之意,却不识弦外之音。浓后之淡,厚实之薄,浅薄之人自难识其妙也。然无论评者云云,亦难动余自恋之心耳!余常言,诗为献己之礼。作诗为己之事,自须把关;评诗为他之事,干我何焉?如是也。
  一百零六
  诗思开阔,如平原沃野,难尽其目;诗思逼窄,如穷壑深谷,尽窒其胸。
  一百零七
  近读范仲淹、陈宓二公诗词。以相互量之一二,陈公虽有如“世间惟竹迳,不扫更清幽。”(《竹径》)“玉漏城头传一箭,征人已觉十分长。”(《初秋喜雨》)“可怜岩上千寻瀑,不似檐前一派流。”(《风雨涨檐溜忆东平以疾不往》)“坐待清风送明月,等闲高枕对溪山。”(《延平呈潘王二丈》)“日长嗟侣少,风动喜朋来。”(《次储兄韵》)“高山不减八千仞,往事空余五十秋。”(《题丰颖楼》)“别浦渔歌来暝色,长桥人语半秋空。”(《次安溪赵簿云津阁韵》)“千仞直从人面起,一尘不向马蹄生。”(《过黄源岭》)等诸佳者。然却终难敌范公,这岂是名家之效应耳!
  一百零八
  人人胸中有,个个笔下无。经君一出口,自是服更服。
  一百零九
  论坛有子,言论甚狂。余以为其水平了得。偶误进其博客,恰逢其集。初读几首皆可,偶有佳处。再往下,判若二人。为寻佳诗,不由忍住胃中翻倒。读了几十余,再无妙处,只欲作呕。欲留其诗一二写入诗话,倍感反胃,遂全删之。从此不在读此君片言。此真乃“一文作呕厌其全” 也!
  一百一十
  声情,乃诗之本也。历代学者阐述甚多。孔子有云:“诗之为诗,不专以其文,以其声。”荀子有云:“诗者,中声之所止也!”止,在此为存于意。郑樵云:“夫乐之本在诗,诗之本在声。”唐顺之云:“六籍皆以文传,而诗唯以声传。”朱自清云:“诗,以声为用”。一言以蔽,声情乃诗之本也!然观今之骚坛,有子以识入声字几何,以为水平,让余笑喷。语言变迁,入声字也难读出。国人皆用普通话,写而不读,读而难达,写有何用?读写分离,平仄音韵全为摆设。更见有子,爱以读音变迁之字,诸如“颗、岗,遮、车、斜、蛇、奢、耶、嗟、些(麻韵)”等字入诗,以显熟谙古音。此乃不谙诗者,只可谓之童也。窃以为,真之诗人,应澹泊诗名,与时俱进,而不以识得入声字为水平。自以为深谙古声,飘飘然。此种人比比皆是,自傲自居。实难得诗之真谛,不过假之诗人耳!
  一百一十一
  今之骚坛,相互鼓吹。常见名家大家,身居显位。然徒有虚名,胸无点墨。
  一百一十二
  古之词,类于今之歌。按谱而填之,以乐而唱之。余曾想,而今词与音乐脱离,何不不以词谱,不以平仄,只求韵,仿古而作。静而思之,任何艺术皆有格,本为镣铐之舞,岂能废得!
  一百一十三
  刻者自然,不留雕琢斧痕,必为善刻者所为。刻而无痕,自然流畅,形如天成,信手而来,信口而出,诗应如此最善。
  一百一十四
  常阅古风作品,因无平仄律对要求,随意者多,打磨者少。语浅者多,意深者少。优秀之作,倘有佳联妙句加以点缀,更显其优。每每佳联妙句,常自打磨中来,却总被古风者所忽略。
  一百一十五
  骚坛有子,门徒众多。常以大家自居。常出谬论。别人与之论左,其子以“无名之辈”为由,不以言,还写诗骂之。如此大家,真可谓之大也!孰不知,骂诗、讽诗、淫诗,乃诗家之三忌。又不知,文无大小之分,只有对错之别;诗无大小之分,只有高下之别。网络流行有语“信春哥,得快乐!”、“信凤姐,得自信!”,今我改之曰:“信大家,得谬论!”此等大家,乃伪大家也。
  一百一十六
  《颜氏家训》有云:“自古执笔为文者,何可胜言。然至于宏丽精华,不过数十篇耳。”然也。观古今名家之诗作,亦不尽皆为佳构。然却有篇目,可敌千百。是以传名也。今吟坛有子,喜拿他人平平之作,以否定其人,实为谬也。但凡诗者,皆有平平之作。究其因,鸡之肋,食之无肉,弃之不舍。遂留。如此而已。
  一百一十七
  有子问曰:“古声韵何弊?”答曰:“一言以蔽,读写分离。”问曰:“以何韵?”答曰:“时下双轨,新旧皆可。然一诗只选其一,不可杂二。”问曰:“可否建议以何入?”答曰“新韵。”复问曰:“何为?”复答曰:“读写一致,具时代气息,合历史潮流。”
  一百一十八
  时光穿越,太白来到当下。见网络发达,诗词论坛兴旺。甚喜。发其诗《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于论坛。有版主评曰:“格律不对,全是口语,举头、抬头,二头应避其一。”太白无语。又发其诗《登金陵凤凰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有版主评曰:“第二联失粘,应作调整,方为好诗。”太白失望至极,长袖一甩,仰天长啸:“我辈岂是蓬蒿人”。遂回唐。
  一百一十九
  善诗者常琢诗,求精不求滥;不善诗者常作诗,求滥不求精。
  一百二十
  “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瑶流。”(陶潜《读山海经》)“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骆宾王《咏蝉》)“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黄庭坚《戏呈孔毅夫》)等,皆用别称。别称虽能增添文采,也同时增其阅读难度。创作中实不可取。更不能以此为水平。
  一百二十一
  任何艺术,皆难脱继承与创新。不谙者,继承也难,何谈创新?诗词也然,欲创新,先继承。也只有深谙诗词者,谈创新更具说服力。
  一百二十二
  宋人文彦博,几代受封,其族数人入朝,皆历要职,可谓荣极一时。读其诗,可窥其人。其诗多为丞相语。温顺者多,狂傲者少;朴素者多,清峻者少;敦厚者多,豪语者少;平平者多,优秀者少。可见风格出于性格,性格影响风格。
  一百二十三
  淡语出高趣,更是善诗者。若胸中真有墨,仅以白描足以得好诗。琴弦虽直,尽出雅音;音出弦中,意在弦外。
  一百二十四
  今于论坛见某商家推出《唐诗排行榜》,以崔颢《黄鹤楼》、王维《送元二使安西》、王之涣《凉州词(黄河远上)》、王之涣《登鹳雀楼》、杜甫《登岳阳楼》、柳宗元《登柳州城楼》、孟浩然《临洞庭湖赠张丞相》、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李白《蜀道难》为前十甲。看了不禁让人笑喷!皆为名作,可有一二之别乎?此不过商家引人眼球之举耳!
  一百二十五
  诗选刊论坛,见佟声《咏仙人指路石》:“凡事别问我,问我也茫然。我若知道路,不站几千年。”不避重字,不讲格律,只求压韵。细细辨之,自然天成。重字妙用,不显烦琐,不觉累赘。直疑妙手。然观其其余作品,韵也未压,必为未入门者。不由生叹:好诗并非诗人才可得之也。
  一百二十六
  山水悟道黄莽,而立之年。同在中华诗词论坛,亦为QQ好友。时有交流。其十二岁四海游荡,几无学历。却有其诗人之梦。已主编《当代中华诗词精选》等集子。个人出版诗词集《山水悟道》。今遥寄一册。感其经历,读其集,遂提笔边读边注。其诗虽有不工者,然亦有其锋芒一面。如:“黄沙卷起千堆雪,地震残吞绿野风。”(《关爱地球保护生态》),余把“残吞”调为“吞残”更工。如此,尽零星满卷。其诗佳者如“登高方识远,天地纳于心。”(《清晨登悬剑山》)“松江冰挂树,梦地水生云。”(《赠浪卷云舒》)“天际流星雨,清风欲扫峦。”(《夜宿霸王岭》)“流水三千归大海,心灵洗尽是平和。”(《云水禅心》)等,皆入禅趣。
  一百二十七
  《世说新语》载: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雪比絮,可扬;雪比盐,不可扬也。比之三求三避“求新避俗,求熟避生,求真避假”可谓比之要也。余记得呼仑古汗有诗《借秋抒怀》曰:“掩卷无端厌菊肥,横胸块垒渐崔嵬。高丘久待来无女,拾得残阳作酒杯!”夕阳作酒杯,不可作,入酒杯则可入。比,须求形象,不形象,岂能比乎?
  一百二十八
  自古作诗炼字苦吟者颇多,如唐卢延让:“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无名氏:“一个字未稳,数宵心不闲”;贾岛:“为求一字稳,耐得半宵寒”;杜荀鹤:“一更更尽到三更,吟破离心句不成”;陆游:“夜来一哭寒灯下,始是金丹换骨时”。清袁枚:“须知极乐神仙境,修炼多从苦处来”;张问陶:“跃跃诗情在眼前,聚如风雨散如烟。敢为常语谈何易,百炼工纯始自然。”个中滋味,诗人最解。余曾作诗曰:“一字不安思几昼,刮风下雨常依旧。得来丽句自心翩,却忘书窗月影瘦。”余亦曾于梦中成诗,醒来无法记得。有《梦后记起半首诗》一诗为记:“逸水长堤转角低,一滔涌过半江移。醒来原是床头梦,记住前边两句诗。”也曾于梦中成诗,化作葵花一株,遂作诗《记梦》曰:“梦里敲诗语更工,醒来欲记总成空。昨宵炼得传神句,化作葵花笑向东。”
  一百二十九
  余曾点评“中国首届百诗百联大赛”诗词类获奖作品,反映良好。其中有句“转过青山去,波摇一点红。”(李秀媛《游水府》)被人提出质疑。不识“红”字之妙者,乃不谙诗者也。此处之“红”,乃借代之格也。如苏轼《江城子》有句:“左牵黄,右擎苍。”李清照《如梦令》有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皆如此。
  一百三十
  孙奎斌《步明·朱元璋〈咏燕子矶〉韵》:“秤若公平德作砣,称称廉腐两如何?星花都是黎民眼,看你良心重几多!”太祖朱元璋《咏燕子矶》:“燕子矶兮一秤砣,长江作杆又如何。天边弯月当钩挂,称我江山有几多。”太祖诗高昂,颇有帝王风范;孙诗低沉,带着黎民本色。
  一百三十一
  文学评论,一向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然非仁者智者难为之。“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一语道破个中玄机。争论,往往各执一词,无论对错,皆难走出彼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理于此。四句一诗,道尽文学评论真谛。岂是诗人能料之也。
  一百三十二
  时人一来就喜欢八仙格、九张机,轱辘体,秋兴八首,步红楼菊花诗……诸如此类,多为凑出,佳作几无,余一般不读。
  一百三十三
  立意,谋篇,炼字,炼音,当为作诗四要。前二者大处着笔,形如人之骨架;后二者细处着笔,形如人之骨肉。立意当求高古,谋篇当求气贯,炼字当求准确,炼音必求响畅。正如房屋,先立空架,再添砖瓦门窗,最后精装成屋。屋不留痕者为美,诗不露痕者为佳。自然天成,能成回音,方为上格。
  一百三十四
  当下,网络发达,查询工具甚多。多数诗人皆以网络工具查询平仄。网络查询结果,大多可信,然亦有差异者。如“悬、唯”二字,网络查询显示古声只为仄,实可为平。新韵“一”字,不同工具显示也不尽相同。究其原因,皆为录入数据库版本不同所致。故查询结果,只能作参考。
  一百三十五
  五四新文化运动,视用事为作文之弊,应以革除。历来皆有反对用事者。尤其生僻之事,必“隔”之一层。余近阅《当代诗词三百首》来稿,观有诗作,着注十余。真不知读诗,或读注。出于负责之心,皆读。然每每多注之作,几无佳构。用事须注,读来必“隔”。一“隔”可思,二“隔”可忍,三思四忍,终为一扔。作诗文者当思矣。
  一百三十六
  凡论诗,当只以诗而论,不应以人而论。名家之诗,亦不尽皆优;无名之人,亦不尽皆拙。看人下菜,有失气节。岂是评家所为也!
  一百三十七
  有子喜余诗词,曾言:“读兄诗词,常有妙句。”余打趣曰:“当为谬句耳!”其子举例曰:“曾记兄有'步上高山顶,身肩一担云。’之句,印象深刻,过目不忘。”又曰:“读兄诗词不多,可否荐之一二分享?”盛情难却,遂于诗稿中穷搜数语以应之。有如“梨开千树雪,水淌一河春。”(《春忙图》)“蝉破千窗月,光添一盏愁。”(《吟秋》)“孤寂谁知我?高天一雁鸣。”(《独行》)“日月九天上,乾坤八卦间。”(《闯荡江湖也作诗》)“遥望群峰入天际,半烟遮盖半云埋。”(《候车彝良大寨火车站》)“疏云送月三千里,旷宇镶星九万颗。”(《酒皇》)“月里姮娥醒,清魂散满天。”(《月醒清魂散满天》)“繁星千眼亮,明月一钩悬。”(《无题》)“银河远近两三米,玉宇纵横千百条。”(《无题》)“树醒千枝梦,花开一地诗。”(《家乡》其二)“晨日低空大,浮云近眼闲。”(《家乡》其三)“胸怀千里志,驮起月一轮。”(《题朝天马》)“卧上白云修自我,任凭来去更虚空。”(《清凉半世一诗翁》)“穿行草木身为草,站上峰峦我是峰。”(《寻仙问道》)“心静莫愁尘世扰,人间何处不禅功?”(《人间何处不禅功》)“客来敝寺不逢我,我在孤峰比月高。”(《读李翱(唐)〈赠药山高僧惟俨〉有作》)“任凭击打身犹定,敲破无非半尺躯!”(《木鱼》)“绝境须从高处觅,好诗当向会人吟。”(《登高感赋》)“人逢高处心胸阔,诗入绝境少知音。”(《登高作》)“孤峰高卧真闲逸,一任清风扫白云。”(《禅诗改稿得二首》其一)“更比孤峰高几尺,披云啸月一神仙。”(《梦仙山》)“豪吟最高顶,云我两悠悠。”(《秋日登山》)“书因翻易损,诗不改难工。”(《秋日改稿拾得》)“夜宿清蝉月,欣然此片天。”(《回乡》)“涉世方知情淡漠,启瓶犹醉酒芬芳。”(《秋日感怀》)“我心本在云高处,自有吟毫写大风。”(《书怀》)“自古留名皆饮者,一坛诗赋定乾坤。”(《饮月感怀》)“欲问人间何处好,残烟缕缕向虚空。”(《问禅》)等等,皆为余喜之句也!
  一百三十八
  苏轼有云:“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此语不无道理。然作诗非此诗,可是诗人耳?诗非此诗,必以离题论之。离题之文,岂可言及格乎?今我言,作诗是此诗,亦非此诗,方为最妙。此正是:言外有言,诗外有诗者也。咏物之诗,常拟此。是物,亦是人;是此,亦是彼。李贺《马诗》云:“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于谦《石灰吟》云:“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碎骨粉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皆如此。余曾作《靶》一诗:“直立场边不竞功,挺胸迎弹自从容。层层环抱身多孔,造就神枪千百雄。”手法也颇类。
  一百三十九
  有子言我,诗多为浅语出。然也!浅语出高格,必为善诗也。观古今,不少传世之作,多为浅语出。惟以语言之深浅,判诗之高下,实为误也。余曾作《论诗绝句》有句云:“淡中求味得真趣,必让他人刮目看。”又云:“明白如话出滋味,好比清泉山野花。”
  一百四十
  袁枚公《随园诗话》有云:“考据家不可与论诗。”又云:“学究条规,令人欲呕。”观今吟坛数子,字字句句皆穷根底。信也!然更有甚者,根底处也无根基可言。如此荒谬之所谓考据,还指责他人之陋。孰不知诗之陋,或己之陋也。若有人与之论,非不知羞,还无理死缠。余凡逢此等论者,皆退而认“输”。不谙者,何以论?全无论之价值。悲乎!退也?进也!输也?赢也!
  一百四十一
  余论诗,虽宽犹严。宽无派别门户,不依头衔嫩熟,不看人下菜,更无以新旧韵而论之者。诗之优劣,惟看有制胜之境否。凡余取者,必有可取之处也。余参编《当代诗词三百首》言:“看诗不看名,看名无好诗。”凡来稿,必隐其名。经余者,不下千余。所选佳者如“莫怨红尘险,皆因欲望迷。”(《观蜘蛛网有感(新韵)》)“夜半生清响,滴答洗客魂。”(《咏露(新韵)》)“人是风筝家是线,世如沧海命如舟。”(《己丑岁末感怀》)“穷到剩诗犹是福,狂来嗜墨转如痴。”(《出京城回商丘解放新村》)“放却浮名随意纵,过桥一步是桃源。”(《题盐亭乡村美景图》)“碧水碧空清入骨,白云白鹭两悠悠。”(《鹭岛海滨即景》)“心知世路多坑坎,特意鞋跟加几针。”(《鹧鸪天·街头人物速写之修鞋匠(新韵)》)等等。让人甚叹,今诗可读也!
  一百四十二
  读《文心雕龙》“知音”篇,道知音难逢有三:贵古贱今,崇己抑人,信伪迷真。犹拈出“文人相轻”四字。观时下诗界,不如是乎?尤以“崇己抑人”,一语道破文人窘相。中心自我,不得左他。为诗文者当思也。
  一百四十三
  我写我心,方为作文之道;各抒己见,自是论文之本;人云亦云,终难立派山头。各种流派,皆有其美学思想。所属流派不同,意见自会相左。此乃亘古不变之理也!
  一百四十四
  特拗“平平仄平仄”句,亦谓准律句。乃避三仄脚不二之选。然前二字当为“平平”。虽古人有“仄平仄平仄”之例,然毕竟太拗,不若“平平仄平仄”。今人既已提出此论,为诗者必当慎之。更不应以古人之例为己开脱。去粗取精,于变与不变中求完善,方为正道。
  一百四十五
  《随园诗话》有记,张元《咏雪》有云:“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咏鹰》云:“有心待捉月中兔,更向白云高处飞。”韩琦、范仲淹为经略,嫌其投诗自媒而弃用。张遂投元昊,终为国患。可见韩、范二公不识其才也。又记,后岳武穆驻兵之所,江禁甚严。有毛国英者投诗岳武穆云:“铁锁沉沉锁碧江,风旗猎猎驻桅樯。禹门纵使高千尺,放过蛟龙也不妨。”岳公笑曰:“此张元辈也。速召见,以礼待之。”何以?此乃知人而用。用人之长,正是岳公高明之处也。张、毛一辈,虽非治国为官之材,却有雄熊之胆,是可用其勇也。岳公为元帅,识之亦于情理之中哉。
  一百四十六
  杨贵全《秋上黄鹤楼》有“空灵楚天阔,浩荡大江?。”句,有子言“大江悠”佳,云云。壮景之例,可比者多。观古今胜语,智者当可悟之一二。范仲淹《送识上人游金山寺》有句:“山分江色破,潮带海声来。”杜甫《登高》有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王维《汉江临眺》有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杜甫《旅夜书怀》有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崔颢《黄鹤楼》有句:“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程颢《秋月》云:“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两相对比,自知何时以“悠”胜,何时以“流”胜。杨诗之句若用“空灵楚天阔,浩荡大江悠。”则“悠”字飘浮,难壮眼前豪雄之景。唯改“空灵楚天阔,浩荡大江流。”方可胜。一字之别,相差千里,个中滋味难言。
  一百四十七
  新韵,时下已被诗词界所认可。然用韵亦不甚统一。有用十八韵者,有用十六韵者,也有用十五韵,以及十九韵者。余以为应以“同韵宜同部,求简不求繁”为原则划分。十四韵当为新韵底线。十四韵更宽,且有更大的兼容性。以十八、十六韵等为诗,皆无出十四韵之范畴。虽十四韵目前存在争议,然亦于情理之中。新事物出现,必不尽周全。于成长中完善,于实践中统一,符合事物发展之规律。其有争议者也不过二三部耳。宜于十四韵略作修改即可。以普通话为依据,兼顾大众,已成诗家之共识。字典有明确规定之变调,诸如“一”、“不”等字,出现频率颇高,应考虑按变调划分平仄。然不宜处处考虑。若处处考虑,必带来更大混乱。实不可取。古入声韵词谱,可以仄声韵替代。至于曲,可不辨四声,仅分平仄,不失为解决之法。观如今诗词界,有不少人也是如此处理。我看行。
  一百四十八
  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有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以梨花喻雪花,乃一般之比喻。太白《北风行》有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也然。太白《酬殷明佐见赠五云裘歌》有句:“瑶台雪花数千点,片片吹落春风香。”由雪花联想春花,着一“香”字,是为通感。
  一百四十九
  今有友问曰:“有水平之诗家,多不于论坛。偶有一二,也不爱交流。何以?”“观今之论坛,爱诗者多,谙诗者少。谙诗者论于爱诗者,论之常见纠缠,自寻烦恼。故不堪于论,也不堪与论。遂淡出论坛。此其一。”多数诗家年龄偏大,不懂电脑。此其二。从论坛脱颖者,当至一定高度,对论坛早冷。此乃其三。
  一百五十
  今读刊物,见一语:“诗须巧借境,深藏意。”真可谓为诗之要也。一语道尽个中玄机。若能解得此语,诗艺当可进也。
  一百五十一
  张可久《中吕·红绣鞋·天台瀑布寺》:“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倚树哀猿弄云尖。血华啼杜宇,阴洞吼飞廉。比人心山未险。”曲家绕之来去,其旨全在末句。真乃出奇笔而制胜者也。形如观山寻龙,欲结处,突拔起一峰,穴必结此。自是真龙,可求富贵。此等手法,非大家难为。
  一百五十二
  诗中以数字、颜色等双双对举而出,常见其妙。如太白《望天门山》云:“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哭晁卿衡》云:“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望庐山瀑布》云:“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早发白帝城》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尽,轻舟已过万重山。”皆如此。诸如此类,古人诗中,举不胜举。为诗者不可不知也。
  一百五十三
  论坛见诗友论三更、晨旦是否属对。此二词皆为时辰,虽无五鼓工整,然亦可对。余常言,诗词之中,若不害意,可以打包、拆包看对。所谓打包,即化零为整,以整而论。以上一例如此。再如杜甫《奉济驿重送严公四韵》有句:“几时杯重把,昨夜月同行。”孟浩然《临洞庭上张丞相》有句:“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毛泽东《和柳亚子先生》有句:“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等。皆类此。所谓拆包,即化整为零,以零而论。如岳飞《满江红》有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李白《也泊牛渚怀古》有句:“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孟浩然《留别王维》有句:“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等。皆如此。
  一百五十四
  曾于论坛见“莺声溅上紫薇花”,“盏内有溪声”二句,实为妙句。皆有人不识其妙。言“莺声”不可“溅”,“溪声”难入“盏”。此乃耳食之言也。“莺声”为听觉,“溅”为视觉,视觉与听觉勾通,乃通感;“溪声”为听觉,“盏内”为眼观来,为视觉,“有”,为意想而来,为意觉。听觉、视觉与意觉沟通,谓之通感。不识通感,可与论乎?常玩于论坛,为避无谓之争论,余常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一诗以礼。有子不明,犹以恶语。因余不以论,该子气急,以为受辱。急者跳墙,遂以诗讽我。本欲击之,有友劝曰:“如此之人,必不谙诗。何以论之?何以置之?与之论,必有失兄之水平。不若由他去耳!兄当三思。”余大笑三饮,遂不置之也。亦常有人呈诗于我。何以?皆道:“良师难逢,谙诗者少。”呜呼!求知者可导,无知者不可导也!
  一百五十五
  尽信书中之言,还不如无书也。书者,人之所著也。既为人之所著,必有个人之好恶。绝非尽是真理也。今观有子一二,信书如此。能进乎书里,亦能出乎书外,食其精华,吐其糟粕者,是可谓之聪慧也。
  一百五十六
  启功谓曰,诗,唐之前以长而得之,唐以嚷而得之,宋以想而得之,宋之后则以仿而得之。此段论述,可谓之经典。读今人之诗,常见模仿之痕迹。仿古人者有之,仿今人者也有之。立意相似之作,屡不鲜见。网络发达,交流方便,佳作常有人仿之。遂出现同质体诗。遇此何以置之?惟以工而胜也。遇佳者而仿之,余也难免。
  一百五十七
  世人皆言其拙,惟君谓其优。君或圣人,亦或疯子。世人不见正论,是不达,凡也;世人皆识正论,唯君不识,疯也。观哥白尼《日心说》,世人皆不识之,凡也;唯其解之,圣也。世人皆醒我独醉,世人皆醉我独醒。或疯或圣,疯多于圣。此于论诗,也然。众道其优,君谓其拙;众道其拙,君谓其优。或众皆愚,或君独昧。优拙各半,常以优胜也。诚如是。
  一百五十八
  陆机《文赋》有云:“设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可窥古人为文之一二。观古今贤者,传世之作,多有佳句以点。故提炼佳句,当为创作之要。有无佳句,本为评家定诗之一法是也。
  一百五十九
  古人习诗,多为考取功名,为入仕而习之。故为仕宦文学。属小众文学。今人习诗,不考功名。只因爱好而习之。诗词爱好者之广,历代难匹,基于大众文化,属大众文学。由仕宦文学向大众文学之转变,颇具历史意义。诗词必以“古诗——近体诗——词——曲——新韵诗”之脉路发展。然无论何体,皆难出诗词之范畴。钱钟书论宋诗曾言,有唐诗作榜样,为宋人之大幸,也是宋人之大不幸。然也。同体制,难免一比。历朝皆难匹唐。今我言,唐诗为留与后人之大幸,也为留与后人之大不幸。观古今诗词之发展,新韵最可前瞻。初生之物,无古可比,必迎诗词之春也。当为今人之大幸,注入史册。
  一百六十
  为诗而诗,诗出于笔。造也。常于精心凿来,胜之于言。言宜工也。为情而诗,诗出于心。写也。常于信手拈来,胜之于情。情宜切也。然二者实难辨耳!
  一百六十一
  王昌龄《诗格》云:“诗不可一向把理,皆须入情。”言理之诗,最易枯燥乏味。若言理不足,形同嚼蜡。必乏味无比。此等诗词,曾困扰诗人无数。当以言之有理,言之有情,言之有物者为宜。枯涩之诗,读来多有不顺。常为力构而造成。格调太低,读之窒息。瘦硬、肥直皆不宜。当以轻灵俊秀,婉曲畅润为最。
  一百六十二
  《贞观政要·君道》云:“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今我言:“为诗之道,必心存社稷,关怀百姓。若损国民以奉其诗,必如自食其体。身必摧,诗必亡。”此乃为诗者之忌也。“治国”须“修身”,为诗何尝异耳!
  一百六十三
  常见人言,师出某门,诗宗某家。以显其贵。殊不知,同一班级有上名校者,也有落榜者。足可见人之差异。水平高低,与师出何门无关。若是天才,何须师出何门,诗宗何家?自可成家。若是蠢材,师为神仙又若何?
  一百六十四
  古人言,咏物之诗,不见所咏之物方妙。此语不尽准确。然却有人以此为至论。并以此判别咏物诗之优劣。实为误也。贺知章《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于谦《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诗不见物,处处为物,甚妙。是为好诗。然卢梅坡《雪梅》:“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王安石《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诗中见物,亦妙不可言。诗之优劣,全以境取,和诗中有无所咏之物毫无干系。诗中不见所咏之物,不过为诗之一技巧耳。
  一百六十五
  于《长白山诗词》2009年第3期见张玉珂先生《白洋淀》:“寒水凄风带血腥,夕阳恕目对东溟。荻芦历劫亦知恨,生叶年年似雁翎。”因喜其诗,遂评。其中“恕”字,疑为“怒”字误笔。今见其稿,果如此。余曾于一论坛任版主,辞职近两年未登录。今登录觅旧稿,见张女留言,问余可为评《白洋淀》诗者。并谓其父欲识于我。观其时,已近两年。知音难逢,甚憾。余评张诗罢,曾袭其意作:“凄凄寒水血腥风,赤目残阳怒向东。历劫荻芦知有恨,自成锋刃自成弓。”发于论坛,有人言为抄袭。遂四易此稿,皆难如意。遂留。此期刊物,如“闭关洞里费时多,春夜池边一放歌。惊破重霄犹道小,出声岂怕惹风波。”(独孤魂《咏蛙》)“闲愁总被月勾起,往事皆由风荡平。”(孔凡宇《步梅花故人韵兼答》)“此生未共雄鸡唱,也唤朝朝日出山。”(王秀珍《咏鸡冠花》)“久居古井水幽深,哪里能知世上春。寂寞无聊常鼓噪,呱呱井底论乾坤。”(刘敦义《井底蛙》)“一叶轻舟荡浅沙,罗江两岸看芦花。农家隐在花心处,不向人间买繁华。”(邹子强《罗江人家》)“为腌梦想出新味,故垒情怀入大缸。”(凌大鑫《渍酸菜》)“辽阔海天,空明如碧。君是哪颗星?”(雷秀华《一丛花令·寄语》(新韵))等,皆优。
  一百六十六
  宋张南轩有“卧听急雨打芭蕉”句,朱熹谓之不响,不如作“卧听急雨到芭蕉”。余以为改句不如原句。原句自然无痕,更加准确。急雨着“打”,更显其急。着“到”,全然无势,难显其“急”,尽见凿痕。从“卧听”二字推敲,“到”亦不如“打”。“打”能壮其声,“到”不能。是改句不如原句也。
  一百六十七
  周邦彦《蝶恋花》有句“月皎惊乌栖不定”,见有版本“乌”处为“鸟”,必为误传。按词谱,“乌”字处当为平声,若为“鸟”,必出律。况“仄仄平仄平仄仄”之七言拗句,词曲中也实不多见。纵有,也为“三、四”结构,中间逗停,为“仄仄平、仄平仄仄”。
  一百六十八
  蒙太奇手法谋篇,必须有一“线”贯穿始末,始能成篇。此“线”乃全篇之灵魂,断之不得。
  一百六十九
  历来诗家,无不争一字之奇,斗一字之巧。何以?每每一字拈出,即见高境。诗之优劣,全于一字。然此字必此诗,难以移于他处。画龙点眼,可见精神。龙眼只可为龙,自不可为蛇而着也。
  一百七十
  但凡诗者,立意宜高不宜低也,谋篇宜巧不宜乱也,造语宜雅不宜俗也,炼字宜准不宜泛也。四句虽短,常出文章。此乃多年为诗之悟,能参者必有亮点。
  一百七十一
  工处见至情,淡而出大雅。必能感动读者,打动评家。自古多少传世之作,无不如此。时人有求晦涩以标高,垒典以示古者,实为误也。偶有不谙诗者,得一二佳构,不避俗字,不避重字,不以平仄,惟求压韵。诚如山泉深溪,不沾尘埃,更是天籁耳!每每工于诗律,熟谙法度,却缩手脚,敲炼始成。难拟此天成之作。让人甚叹。
  一百七十二
  有绝句首句不入韵,二四句以同字压韵者,实为独木桥体。如唐庞蕴诗:“父子相守深山坐,无相如如寄有闲。世人见静元无静,看似闲时亦不闲。”诗压一字,尽带禅趣,颇见高处。余作独木桥体诗甚多,首句不入韵者如:“人住青山寺,青山寺住人。此山幸此寺,此寺幸此人。”“寻龙先问水,问水好寻龙。欲取地中地,先寻龙上龙。”
  一百七十三
  除独木桥体外,诗词忌用同字入韵。然也有同字入韵而见妙者。如唐埝祷诗云:“无去无来本湛然,不居内外及中间。一颗水精洁暇翳,光明透出满人间。”唐怀浚诗云:“家在闵山东复东,其中岁岁有花红。而今再到花红处,花在旧时红处红。”又云:“家在闵山西复西,山中日日有莺啼。而今不在莺啼处,莺在旧时啼处啼。”以上三首,以同字入韵,各见妙处。余独喜之。真可谓有法处之无法也。遂效而作诗曰:“梦里登高上顶峰,白云吼破见蓝空。白云吼破心犹寂,吼破白云山更空。”
  一百七十四
  观历代咏梅花之词,当首推陆放翁《卜算子咏梅》一首,神形兼备,物我一体,深得咏物之深邃。最为上层。
  一百七十五
  岳飞《满江红》,更似战前动员令,语言铿锵有力,同仇敌忾,带有很强战斗激情,全为将军语。读之直让人弓紧弦,剑出鞘,置之生死而杀敌。
  一百七十六
  余以为,“仄仄仄平仄”的半拗句,以第一字救第三字最为合理,即“平仄仄平仄”。然观《唐诗三百首》此句型,第一字平者,多对句有救。拗本不顺,形如病,对句救,实为病上加病。不过从美学之对称以观之,则似乎也合情理。
  一百七十七
  古之习诗者,多为仕途。加之国民动荡,言论受限,且多出自名贤之手,故篇外常有寄托。今之习诗者,多为爱好。加之国民稳定,言论自由,且多出自草根之手,故篇外常无寄托。
  一百七十八
  诗动一字,皆可改变作者原意,以及为诗风格。尤诗眼处,岂是轻易动得。观时下诗界,有编辑似乎偏爱修改他人之作。殊不知诗最忌他改,一改味全无。当知字词句皆推敲而来,每字必有用意,岂能以自己好恶轻易改得。修改他作,此乃误区。当尊重他人为诗习惯,亦尊重他人诗词风格。与其修改以发表,不若弃之。若无三分才气,不是行家里手,莫改他人之作为上。费力难讨好,终成笑谈。试想,糖里加盐,茶中添酒,是甚滋味?
  一百七十九
  有子言,其时发信息向论坛中吟长求教。却从无回音。唯我,每次必复。倍是感激。我复其曰,谁也非天生,况我难找原由拒绝上进者。纵有诸多不懂,见有求,亦尽力回应。其子欲师于我,我婉言谢之。实无时间,也无精力为师。虽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然亦不忍收年长我者,尤白发老人为徒。若好为人师,时至今日,当有徒数十人也。
  一百八十
  言及七律,让人常思崔颢《黄鹤楼》、李白《登金陵凤凰台》二首。然此二诗皆有不合律处者。
  崔颢《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凄凄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山使人愁。”常听人言,此为古风,非七律。非也,此诗当为七律,非古风。判其是否入律有三:一曰粘对,二曰对仗,三曰平仄。一观粘对,粘对,观“诗喉”处。“诗喉”之字为“人、地、鹤、云、川、草、暮、波”,按粘对法则:“起、对;粘、对;粘、对;粘,对”。“人” 起为平,“地” 对为仄;仄粘仄,“鹤”粘“地”也;平对仄,“云”对“鹤”也;平粘平,“川”粘“云”。如此,皆合。二观对仗,律诗腹联,皆求对。此诗颔联未对。是为不工。三观平仄,以七律平仄论,此诗首联“乘”出,“鹤”属大拗,对句“黄”已救;若按“平拗仄救,仄拗平救”之原则,亦可看作四、六字互救者也。若按此论,前二句皆合律。余尝试“乘”换他字,皆不如。“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一联,不工,平仄也未合。若以“上拗下救”论之,“一去”皆出,对句“空”救,然出现三平尾,为律诗之忌,无理。观全诗境界,“空悠悠”之“空”字,实难有字可胜也,故惟作“故意突破”论之。宋人魏庆之《诗人玉屑·诗体》有云:“颔联亦无对偶,然是十字叙一事,而意贯上二句,及颈联,方对偶分明。谓之蜂腰格,言若已断而复续也。”故《黄鹤楼》一诗,当为蜂腰格也。余曾试作如下修改:“昔人已踏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朝飞杳杳,白云千载寂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凄凄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山使人愁。”终不如原诗,权作笑尔!
  李白《登金陵凤凰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此诗颔联失粘,少有人提及。其余皆合律。余曾试改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晋代衣冠成古冢,吴宫花草盖残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亦不如原诗。
  观以上二诗,不由让人甚叹“惟天才,方可得天籁之音也。如此突破,非大诗人难为之,岂是常人所能及耳!”
  一百八十一
  太白《送梁四归东平》诗云:“玉壶挈美酒,送别强为欢。大火南星月,长郊北路难。殷王期负鼎,汶水起垂竿。莫学东山卧,参差老谢安。”其中“大火南星月,长郊北路难”一联,“月”对“难”,极为不工,读来也不尽顺爽。直疑为“滩”字之误笔。
  一百八十二
  俗语、酸语入曲常为至语,而诗多不能,可见体之有异也。
  一百八十三
  毛主席早期诗词,并不成熟。甚至有未入韵者。却有评者把此等不成熟之作评得天花乱坠,完美无缺。此等态度,最不可取。
  一百八十四
  穷经不惧入地,为文自可齐天。欲出类拔萃,须胜人一筹。
  一百八十五
  今读一高僧禅诗选本,多佳作。其中有唐高僧拾得《云山》一诗:“云山叠叠几千重,幽谷路深绝人踪。碧涧清流多胜境,时来鸟语合人心。”其中“心”字未入韵,改为“同”字始可入韵。
  一百八十六
  本句对,对句不对,读来亦堪工整。如唐人刘长卿《送勤照和尚往睢阳赴太守请》有联“来去云无意,东西水自流。”“来”可和“去”对,“东”可和“西”对,但“来去”却不能对“东西”。再如李端《同皇甫侍御题惟一上人》有联“东西皆是梦,存没岂关心。”亦然。
  一百八十七
  读《宋诗》,见王安石名作《泊船瓜舟》,其中第三句“春风又绿江南岸”,编者以宋、明二版本皆为“自绿”,疑今本“又绿”之误而不从今本。故将“又绿”改为“自绿”。据宋洪迈《容斋续笔》载:“吴中土人家藏其草,初云'又到江南岸’”云云。显然其原作用过“又”字。观“自”、“又”二字,“自”明显不如“又”。
  一百八十八
  不道惊人句,终难传姓名。
  一百八十九
  见广场一六旬鸣冤男,以粉笔于地上鸣冤。其中有不少打油之作。此男有些书法功底,常于地上秀其书法,写古人诗词名作,其间有刘禹锡《秋词》一首,三四句其书为“晴空一鹤排云去,便引诗情到碧霄”。余观后,指其第三句当为“排云上”,此男不服,一定要争个输赢,并要求去书店确定。我释曰:“若为'去’,何来'引’而'到’?就此诗而言,去,当为平行于地之动作,下句就不会是引、到,而是引、离。上,则为由下往上之动作,和引、到二字为一连贯动作。”此男觉似有道理,但仍不服,反问我可懂诗词,我以一笑置之,此时已有不少人围观。过几日,余复过此,见其已改“去”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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