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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狼巷的记忆》

 壹哋砡眯 2019-07-07

忻州记忆
  

《石狼巷的记忆》

刘丽青

忻州古城修旧如旧,激活了无数忻州人的记忆……

我们家是随着六六年祖父祖母离休搬到古城内的,我那时虽五周岁,倒也有了一些记忆。记得奶奶带着我从疗养院(现在的军分区)多次徒步到城内看房,每次必经城门楼,那时的城楼感觉好大呀,大到仰头看不见楼顶。城门洞内的石条路又光又亮,凹凸不平,两侧有两条半米多高的石台,正好够一个成年人坐在上面歇脚,城门楼左右两侧已经有了环行道,只是很窄,门楼上住满鸦雀,不管有人没人,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盘旋在四周,让人感觉城门楼既古老,又苍凉

祖母最后看准了城门楼西南侧石狼巷三号院,院子在一个冲北的小细胡同里,大门面朝西开,院子入深到二号院后,二号院正房的后房墙成为我家的南墙。小院独立幽静,正房五间,背靠城门楼西侧汽车配件公司仓库,仓库院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榆树,为我家小院后房墙形成了一个遮风挡雨的自然屏障。东房三间,背靠城门楼下大街西侧的一个三进院的后房墙。小院被旧主人用砖和石子辅成一个大肚蝎子,头顶正对东房门,尾巴连着西面大门,完整的图案占满了整个院子,我家搬过来后街坊间的小朋友们经常来,也经常会踩着这只大蝎子玩。没有人推敲过旧主人的用意,我猜测蝎子是五毒之一,可能是辟邪吧。过去除了大户人家一般都是土院,可见原主人还是比较富裕。院内正房中间还栽着一颗罕见的泠青树,虽然长势茂盛,但与大蝎子一样令人费解。不过泠青树春天开满小白花,秋天挂着比山楂小的果子,颜色浅黄透红,三五个一丛丛,挂满树枝,煞是好看,只是吃起来有点酸涩。祖父喜欢养鸟,常年养着“红点”,就是下巴下面有一片红的那种鸟。祖父总给“红点”喂鸡蛋黄,从小我就好生羡慕那只鸟。我们家搬来后泠青树就成了“红点”美丽的家园,祖父每天会把鸟笼挂在树上,然后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欣赏它的舞姿和叫声。那时的小院春来“榆钱”似落梅堆砌,花开如雪上枝头;秋至庭院深深影横斜,私语切切月滿窗,可惜当时只道寻常事。如今回想,小院深锁四季,好不雅致。

不过老宅院也有不寻常之事,是我后来在电视台工作时遇到几位老西街民工,了解我们家。告诉我这个宅院布局是个刀把形,呈凶,原主家就岀过凶事所以卖了。祖父祖母都是无神论者的老革命,即使知道这些也不会在意。事实上我们家入住后的确不太吉利,随着祖母的离世,院内不断发生鬼异之事,以至保姆晴天白日也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当然我一个人更不敢了。不管当年怎样,如今想起来,冗长的记忆如一篇古旧的诗文,仍然那么深刻、那么美好,即使有些灵异之事倒是更添了几分神秘之韵,令人神往。

石狼巷我们家搬来时叫“反修巷”,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原本应是石狼巷。据史料记载,巷内曾有一座五道庙,庙内有一座“哮天犬”石雕,故称“石狼巷”。巷子里除了西街几户独门独户的农户人家,十来个院子都是大杂院,一号院住着老干部李家和铁路上工作的张家。张家小孩多,一个人工作供养全家老小,日子过得很拮据。两个女儿和我年龄相仿,但是巷子里的同龄人不怎么和那两个姐妹玩。二号院住着杨、武、韩三家,杨家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三女儿生的非常漂亮,人称三三,她有两兄弟和我家兄弟姐妹们年龄差不多,所以是我家的常客。我家所以兄弟姐妹多是因为伯伯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住在巷子最深处的西城墙下的枣涧,上学上班都经过石狼巷,大哥本来就和我跟着祖父祖母生活,伯伯家的孩子上下学都会来祖母家哄闹半天才回去,所以巷子里的孩子都愿意到我们家玩,不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父亲爱玩,他除了吹拉弹唱还经常打猎钓鱼,来家的大人小孩都会因为父亲而热闹、开心。

二号院还有武家,武爷爷也是老干部,家有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韩家三个女儿和一个宝贝儿子,听说三代单传,专门顾着保姆照看,保姆带着孩子经常在我家串门,两口子都工作,男主人还是当年的在职干部,其大女儿和武家三女儿都比我小一岁,我们三个是形影不离的小闺蜜。四号院住着好几户人家,李家三女儿略小于我们,长得很水灵,也是我们的玩伴。再向西有个拐南面的丁字口,里面是行署大杂院,院内有个水笼头,小时候经常去那个院子打水。刚搬到石狼巷时,往西顶到头才有口辘轳井,后来有人跳了井,巷口南侧才有了一个水管,城内附近居民都在哪里挑水,但是要购买水票,凭票挑水。我家买了院子后经常留住户,但从来不收房租,只要给我家挑水就行。

当年行署那边大杂院住着一户与我们家很要好的干部家庭,四个女儿两个儿子,孩子们都长得很漂亮,三女儿四女儿偶尔也来我家玩。老二是大哥的同学,几乎每天泡在我家,和大哥捣鼓收音机、望远镜,有时上房上树掏麻雀捉鸟虫很不消停。一次又把收音机拆了用电烙铁焊,不小心把我一双仅有的尼纶袜子给烫了个洞,为此我还哭上门去找了他妈。

进进出出,巷内的大小宅院都不以为然,现在回想,行署大杂院高墙大门几进几出,里面容纳着十几户人家,院内雕栏玉砌、全部是砖结构的刻花浮雕,曾猜想定是一户了不起的大户人家,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忻州嘉禾陈氏产业。两进院,五十余间房,其院落结构紧密,布局疏朗,七踩斗拱,鹤壁飞椽,雕花砌栏,煞是气派。如果保留到今天,都是珍贵建筑文物。其实石狼巷的几户南院,也是有着大铁门的大门,当时虽然是大杂院,遥想过去定是大户。

图片来源于《弦歌不绝》

行署大杂院对面是忻州唯一的大礼堂,动员大会、斗私批修大会、样板戏演岀等都在这里。每当有活动,自行车铃声夹杂着人来人往的噪杂声就会𣎴断涌动在巷子里,每当这个时候,也是巷里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候,都会早早挤在大礼堂门口等机会往里混,常常要被带袖章把门的红卫兵驱赶好几次,可我们都已经是古楼里的鸟,练就了一身耐惊耐怕、不屈不挠的本领,最终都有办法进去。

“吴宮花草埋幽径, 晋代衣冠成古丘”

随着古城一次又一次的改造,大部分宅院早已灰飞烟灭,古城的复活令忻州几代人激动的同时,又让几代人重新拾起了那些装满故事的老巷子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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