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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一场正规政变的自我修养

 卡图洛夫斯基 2019-07-08

武帝晚年多疑,“意多所恶”,看谁都不像好人。

当时有两个词特别敏感,一个是“死”,一个是“反”。

都是武帝放不下的。

他已经诛了一些人,从剩下的里面,再挑。

标准是真可靠,不阳奉阴违。

最后,挑中了霍光。

“察群臣唯光任大重,可属社稷。”

武帝就做了安排。

他赐给霍光一幅画,上面画着“周公负成王朝诸侯”的故事。

由于没有文字,霍光也没敢多想。

过了几天,武帝亲自说,我病笃,应该是要崩了。

霍光立刻跪下,“涕泣问”,陛下如有不讳,大权交给谁?

武帝一边喘气一边说,给你的画没看懂?

“君未谕前画意邪?”

霍光怕他陛下又做文章,就只涕泣,不说话。

这个表态是最稳妥的。

其他的选择,都不稳妥。

能说什么呢?

要真崩了还好,该怎样怎样,若是一时又没崩成,就容易说不清楚。

所以,哭最好。

但武帝这回真不是做文章了,是真没时间了。

看着高干哭,武帝一叹,明发谕旨,“立少子,君行周公事。”

霍光立刻哭着辞让,说臣不如金日磾。

金日磾是武帝比较喜欢的一个匈奴人,一直带在身边。

金日磾立刻说,不行不行,臣毕竟是外国人,还是霍光来。

武帝又叹,都是自己人......

高干们这才不哭让了。

武帝为他们搞了个班子。

霍光做大司马大将军,金日磾做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做左将军,搜粟都尉桑弘羊做御史大夫。

兵马钱粮安排好,队伍纪律跟上。

霍光排第一。

“皆拜卧内床下,受遗诏辅少主。”

武帝说,要团结。

遂崩。

那当然就不可能团结了。

没禾辛,怎么团结?

很快就出了一个大案,惊涛骇浪,波诡云谲。

最后的结果,是霍光“尽诛”上官桀、桑弘羊等,把他们论为谋反集团。

还有一些高干,则是“皆自杀”。

由是,“光威震海内”。

霍光就上瘾了。

武帝留给他的“少主”昭帝崩后,无嗣,朝廷开会,讨论接下来立谁。

当时,群臣都主张立武帝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儿子,广陵王刘胥。

霍光不认可。

霍光说,对伟大的陛下,我们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始终不渝”,刘胥本来就是因为作风问题,“行失道”,不正确,才被伟大的陛下排除的,怎么可以再立他?

立他,就是违背了陛下当初的决定嘛。

群臣都不说话。

霍光就等,宣布先散会。

过了几天,有个小郎官给中央写信,引经据典,论证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庙”。

言合光意,霍光大悦。

他立刻把这封信印发下去,组织学习讨论。

同时建议丞相立刻走程序,把这个小郎官使劲升一升,擢为九江太守。

政策效果很好。

渐渐就没人说什么广陵王乃武帝子了。

最后,霍光挑中了武帝的一个孙子、昌邑王刘贺。

霍光说,我看他贤。

那就立了。

不料立了没几天,霍光竟开始“忧懑”,开会时,情绪也常常不稳定。

朝廷的气氛就又诡谲了。

霍光私下找来老部下,当时掌管全国财政工作的田延年,说,我想再换一换,你看行不行?

田延年说,行是行,我看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但还是要注意方法。

田延年的意思是,要做得好看些。

他建议霍光先和太后通通气,由太后给句话。

别像上回办上官桀他们那样,老是自己出来说,不艺术。

“何不建白太后,更选贤而立之?”

霍光说,是要这样搞,另外,是不是在理论界也做做文章?

“今欲如是,于古尝有此否?”

田延年一笑,说当然要引导了,您就准备做“汉之伊尹”吧。

霍光也笑,说去你的伊尹。

事情就这样成了。

霍光先搞了一个朝廷紧急状态小组,成员有他、田延年、以及车骑将军张安世。

都是他的人。

把刀子亮出,做好布置。

然后,霍光主持召开了一个扩大会议,要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等在京干部都参加。

会议未央宫。

霍光说,昌邑王不行,“恐危社稷”,怎么办?

公等议一议。

“群臣皆惊愕失色,莫敢发言。”

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又“不行”了?前一阵,不还“行”吗?

不是你一人力排众议定夺的吗?

大家都不说话。

霍光说,这是开会,都得参与,还得一致通过呢。

众人“但唯唯而已”。

霍光不快。

田延年当即“离席按剑”,说大将军组织我们议政呢,都哼哼唧唧的像什么!

意思是,不能“唯唯”,唯唯太模糊,必须明确表态,这次要人人过关。

霍光一笑,老田你别激动,把手放开,坐回去说。

张安世也说,老田你注意下廷议纪律,开会就开会,动什么家伙呀。

众人就听明白了。

田延年就说,好,我冲动了,我检讨,但为了对伟大的先帝负责,我要把话说清楚,今天这事,必须当场解决,谁他X玩阴的,玩虚的,我的家伙是肯定要见血的。

“今日之议,不得旋踵,群臣后应者,臣请剑斩之。”

都上船吧,看看谁落在最后。

“于是议者皆叩头”,都说坚决跟大将军走。

“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霍光立刻连连叹气,说,唉,都是为了天下,就让历史批评我吧。

于是发文,宣布结论。

这文件很有意思。

说这昌邑王刘贺,立了二十七天,干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坏事,素质这么差,实在“乱汉制度”,太“当废”了。

这样一算,武帝的这个孙子,大约平均每天要干四十多件坏事。

也太考验想象力了。

是霍光他们用力过度,还是?

“庶人不议斋”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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