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征文】长嫂当娘

　　天涯共暖/原创

　　我五岁时，父亲去世，兄弟三人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实在艰辛。

　　嫂子也命苦，刚满十八岁，就离开了两眼一抹黑的婆婆和不满十五岁的弟弟来到我们家。那时候，没有吃的，一家五口每月仅凭二十来斤大米供应来维持。　　

　　刚来时，嫂子和哥哥经常到处砍柴。

      不知不觉我到了上学年龄。立春刚过，天气冷飕飕的，我穿着一件旧棉袄，晚上，突然又呕又吐浑身发抖。母亲翻箱倒柜找不出一件衣服，这时，嫂子把哥哥结婚时的棉袄给我，我穿在身上暖和多了，人也精神不少。

第二天，来到学校，同学们看我穿的衣服，长长的、袖子挽得高高的，发出冷笑。回家时，我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即脱下来。嫂子说，带暖和些总比不穿要好些吧。没多久，哥哥上街买了一段白洋布回来，嫂子把它放进锅里加上染料，再晾干，晚上，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特意为我缝制了一件合身的棉袄。

　　母亲说，你又花那些钱干啥？

　　娘，我们苦点不要紧，可是，不能让小弟太寒酸。

　   后来，随着侄儿侄女来到，嫂子负担越来越重。母亲吩咐我一边带侄儿侄女，一边生火做饭，让嫂子每天收工回来能有现成的饭吃。然而，嫂子似乎更懂我们的心，她白天下地，晚上，还总是利用休息时间就着油灯为我和母亲做布鞋或缝补衣裳。每当我穿上嫂子做的鞋，无论走在路上或在学校里总是特别显露一番。

　　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为了节省时间，嫂子让我带些小菜中午在校搭餐。母亲却总是舍不得让我每月把米往学校背。年轻人来回多走几趟路，哪能累死人？她责怪嫂子将来会把我宠成一个不肯吃苦、懒惰的人。

　　没想到初次高考失利，我趁家人不备把所有资料烧个精光。晚上，嫂子回来把我狠狠批评了一顿。母亲让我干脆跟哥哥学做木匠，将来也许能混口饭吃。嫂子一百个不答应，为此，母亲和嫂子第一次吵了起来。母亲认为嫂子是怕我今后抢了哥哥的饭碗。嫂子气得面如火色，最终还是没有答应母亲的要求。她让我无论如何要继续把书念好，一次失败能说明什么？失败了再来。第二个学期，她让哥哥给了我十八元学费，干脆吃住在校把心静下来。

　　次年，我被师范学校录取，嫂子和哥哥立即商量如何为我置办喜酒的事，母亲一句话也没有。之后，嫂子把家里正长膘的一头小猪给宰了，又让哥哥上街为我买了些杂菜，亲自动手，宴请家里所有亲朋好友。

　　离家时，嫂子又为我赶做了两双新鞋，哥哥挑着木箱和被子送我。翻过山垴，我回头时，嫂子和母亲依然站在村口远远地目送着我。

　　一个多月过去，国庆前，母亲担心我在学校没钱，就让嫂子把家里养着的两只芦花鸡拿到街上去卖。嫂子二话没说，两只芦花鸡总共卖了六块八角钱。可是，在偌大的城市里目不识丁的嫂子，为了找到我，边走边问，直到下午两点才找到了我的学校。看到嫂子，顿时，我泪水在眼里直打转。

　　毕业后，哥嫂和我分开了。他们凭着多年的努力终于盖起了三间泥土坯房。嫂子看到我和母亲住在一起不方便，就让我搬进她家里去。

　  不久，我看上了学校一位代课女教师，嫂子很高兴。可是，我身无分文。嫂子说，只要你愿意，就在我家结婚，至于其它礼节，由我和你哥哥想办法。那年，嫂子又养了两头肥猪，她把平时打苎麻积攒的钱给我，让我给妻子买几套衣服，又请族房的兄弟帮我把娶亲用的聘礼一并送到妻子府上。

　　现在，我的儿子已长达成人，嫂子却变老了许多，每当想起他们养育之恩，我总是感到无以为报。

　　一天，我在房顶上打理花草，不慎坠落下来，造成腰椎损伤，两腿不能动弹，嫂子急得团团转。为了让我早点站立起来，她避着哥哥把家里两只母鸡宰了，给我端上，又吩咐侄儿背我到到各地医院检查医治。

　　前年，哥哥患病，嫂子日夜陪着哥哥四处寻医问药。现在哥哥的病情已经好转，嫂子心情开朗了许多。每天看到她和哥哥仍然一起在田地之间劳碌、奔波的身影，我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潮涌而来。

     长兄为父，长嫂当娘。我为兄弟手足情深而庆幸，更为嫂子仁慈博爱而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