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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最后的生产队:胖胖的三爹有点憨

 老黄说史 2019-07-16

本文参加了【人生百味】有奖征文活动

三爹为人随和,无论做什么事都不急不恼。兴许是应了心宽体胖的那句老话,即使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喝粗茶吃淡饭的三爹却生就了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样,整天嘻嘻哈哈的,像个笑面佛爷。正因为如此,那些个没大没小的晚辈就常常耍笑他,给他开开没轻没重的玩笑。

记得有一次锄地时,人们又将话头引到三爹身上,现在我也搞不清是学贵还是学朝,抑或是别的什么人,口没遮拦地说:“三爹,你长得又白又胖,要是哪里的窑匠要烧碗,将你同碗坯子一块烧,那窑碗一定会烧得又细又白。”在咱们乡下,骂人祭窑那可算是最最恶毒的诅咒了。三爹知道是晚辈们拿他寻开心,并没怪罪他们,只是轻声地骂了句:“妈的,没大没小的。”

有一年夏天,三爹的屁股上长了个大疮,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非常滑稽。可是,那时的生产队并没有病假这一说,好在那个大疮是长在无关紧要的屁股上,也不会防碍三爹出工到田地里干活。有一天,大队里的赤脚医生到田间巡回治病,疼得实在难以忍受的三爹就想打张膏药贴上。

于是,他向队长请假,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田地里的小伙子们一听又来劲了,有人起哄道:“三爹,你想得到美,我们在大毒日头下出力流汗,你想一个人跑回家去凉快,没门!反正这里也没有女人,你就褪了裤子趴到田埂上,让先生给你往上一贴不就成了吗。”于是,大家纷纷附和。三爹没了主意,拿眼睛盯着那位姓占的赤脚医生:“占先生,这能成吗?”占先生想也没想就答道:“能成。”

三爹便遵了医嘱,褪下裤子趴在田埂上。直到此时,医生才想起身上没带火,拿什么来烧化膏药呢?便到田里吸烟人那里去借火。如此一折腾,三爹的屁股就晾在那儿了,在阳光的照射下,白晃晃的耀眼,众人又是一番哄笑。圆圆的黑膏药终于贴上了那片耀眼的白,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句:“快看啦,三爹的屁股多像电影里的日本的太阳旗呀!”你还别说,那时的黑白电影里,日本的太阳旗就如三爹的屁股一般刺眼。后来,便有人私下里给三爹送了意味深长的绰号:“旗手!”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觉得三爹就是这样一个给人带来无边快乐的人。直到那场秋雨的来临,才又让我窥见了三爹那随和外表下的血性与刚毅。

三爹是生产队里的兼职仓库保管员,秋忙过后,颗粒归仓。其实,生产队的仓库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无非是些犁耙笤锄、断绳残锹,最宝贝的就要算那一仓稻种了。

那一场秋雨来得有些突然,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三爹放心不下那三间茅草遮顶的仓库,便披上蓑衣赤脚出门了。来到仓库近前,他突然发现从仓库里窜出了一条人影,慌慌张张地向村外逃逸,情急之中的三爹顾不上叫醒村人,拔腿就朝贼人撵去。

因为天阴路滑,赤脚的三爹摔了几跤仍紧追不舍,一口气跑出有一里多地。前面的贼人终于心虚停步,给三爹跪了下来:“三爹,你就饶了我吧,其实我什么也没捞着。”原来是邻村的无赖,行窃不成差点被擒。面对两手空空的贼人,三爹这才罢休。事后,人们都替他捏了一把汗,都说穷寇莫追,狗急还跳墙呢,你就不怕他返身砸你一砖头?三爹只是嘿嘿一笑。

赶走窃贼,三爹又回到仓库巡视,发现年久失修的茅屋漏了,滴滴嗒嗒的雨点漂进谷仓,三爹赶紧搭梯上房,查补缺漏。下房时,由于天黑梯滑,一个不小心便摔到了地上,虽无重伤,但右腿却火辣辣地疼。当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家后,三妈便埋怨他死心眼,说是不会等天明之后再想办法吗?三爹说:“那可是谷种呀,是咱们全村人的命根子,要是让雨淋坏了,咱们一湾子的人明年都得饿肚子。”

第二天一早,看着旧疮未愈又添新伤的三爹行走在雨中,我仿佛听到了秋雨的歌唱从每一根树梢上传来。烟雨迷蒙的小村,也因了这淅淅沥沥的音韵而生机盎然。

从此,每当秋雨来临,撩开那道隔山隔水的雨帘,我就能感受到小村的呼吸与心跳。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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