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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萧衍去世之后，南梁逐渐形成了八股重要力量。 第一股力量控制都城，以侯景为代表； 第二股力量控制荆州，以萧绎为代表； 第三股力量控制益州，以萧纪为代表； 第四股力量控制湘州，以萧誉为代表； 第五股力量控制雍州，以萧詧为代表； 第六股力量控制广州，以陈霸先为代表，是萧绎名义上的属下； 第七股力量控制江州，以王僧辩为代表，也是萧绎名义上的属下； 第八股力量控制缙州，以王琳为代表，还是萧绎名义上的属下； 因为后三股力量（陈霸先、王僧辩和王琳）都是萧绎名义上的属下，所以萧绎成为了当时最强大的力量。 最初，萧绎打败萧誉，兼并湘州；然后，陈霸先和王僧辩联手打败侯景，控制都城；后来，萧绎打败萧纪，兼并益州。到目前为止，整个江南地区，除雍州的萧詧之外，似乎都已落入萧绎掌中。 按理说，整个江南应该由萧绎接管，但事实显然没有这么简单。萧绎及其部下虽然获得了辉煌的胜利，但胜利的果实显然没有被萧绎独享。 早在攻打湘州萧誉时，萧绎就有些控制不住王僧辩了；而在攻打益州萧纪时，萧绎与西魏宇文泰展开合作，使得西魏堂而皇之地扩张了势力范围。 趁着萧氏皇族内讧的机会，王僧辩和陈霸先联手打败侯景。随后，王僧辩坐镇建康，陈霸先掌控京口。他们虽然还打着萧绎的大旗，但实际上已经完全脱离了萧绎的控制。 建康和京口是南朝非常著名的军政中心，建康是南朝的都城，京口则是刘裕发家的地方。这样两个重要的地方被王僧辩和陈霸先控制，这说明南朝的东部地区已经脱离了萧氏皇族的控制。 萧绎打败益州萧纪之后，选择了登基称帝，史称梁元帝。 萧绎绝不是什么傀儡皇帝，但此时的南梁只剩下一个空壳。王僧辩坐镇建康，陈霸先掌控京口，都不是萧绎可以控制的。 不要说萧绎想控制王僧辩和陈霸先，就算萧绎想控制远不如王僧辩和陈霸先的王琳，也被弄得灰头土脸，丢了好大一个面子。 当萧绎征诏王琳时，王琳并不敢拒绝，但他在面见萧绎之前，命令自己的亲信陆纳掌管军队。 王以琳为湘州，琳自疑及祸，使长史陆纳帅部曲赴湘州，身诣江陵陈谢，谓纳等曰：“吾若不返，子将安之？”咸曰：“请死之。”相泣而别。至江陵，王下琳吏。——《资治通鉴》·梁纪二十 萧绎把王琳诏回荆州治所江陵之后，立刻派自己的亲信张载和黄罗汉去接管王琳的军队。但陆纳拒绝接受这种人事变动，并把张载和黄罗汉抓了起来。 辛酉，以王子方略为湘州刺史，又以廷尉黄罗汉为长史，使与太舟卿张载至巴陵，先据琳军。罗汉等至琳军，陆纳及士卒并哭，不肯受命，执罗汉及载。——《资治通鉴》·梁纪二十 萧绎派使者劝说陆纳放人，陆纳就当着使者的面，虐杀了张载。萧绎勃然大怒，立刻派军队攻打陆纳，最后折腾了半天收效甚微，只得让王琳官复原职。 王遣宦者陈旻往谕之，纳对旻刳载腹，抽肠以系马足，使绕而走，肠尽气绝。又脔割，出其心，向之抃舞，焚其馀骨，以黄罗汉清谨而免之。——《资治通鉴》·梁纪二十 面对此情此景，萧绎非常明白：自己不但控制不了王僧辩和陈霸先，就连王琳也控制不了。既然控制不了这几位，那就必须接受东部地区被他们占领的既定事实。万般无奈之下，萧绎只得选择定都江陵。 别说王僧辩和陈霸先肯定不会服从萧绎，就算他们愿意服从，萧绎恐怕也不敢擅离荆州。因为在南朝的西部地区，西魏宇文泰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渗透工作。雍州被萧詧占据，他一直不服萧绎。如果萧绎胆敢率军离开荆州，就等于把荆州地区拱手让给西魏宇文泰和雍州萧詧。 届时，失去了根据地的萧绎，带着一支孤军前往王僧辩和陈霸先的势力范围，后果会怎样，还用多说吗？ 不过局势也没继续恶化，王僧辩、陈霸先和王琳虽然已经不再受萧绎的管辖，但他们暂时也不会出兵攻打萧绎，因为这对他们而言没有好处。有萧绎夹在中间，替他们挡住西魏宇文泰和雍州萧詧，不是一件挺好的事吗？ 萧绎看得明白，也不太担心自己会受到来自东边的攻击，于是他放开手脚，和侄子萧詧大打出手。打了半天胜负未分，双方都开始争着讨好西魏宇文泰，试图获得支援。 萧詧对宇文泰说，我愿意给西魏当附庸，同时把宠妃王氏和世子送到西魏作人质。萧绎也不含糊，派舍人王孝祀把自己的儿子萧方略送到西魏作人质。 绎使司州刺史柳仲礼镇竟陵以图詧，詧惧，遣其妃王氏及世子詧为质于魏。——《资治通鉴》·梁纪十八 绎遣舍人王孝祀等送子方略为质以求和，魏人许之。——《资治通鉴》·梁纪十九 如果江南地区实现联合，肯定有机会阻止北朝对江南地区的渗透工作。可问题是：江南东部地区被王僧辩和陈霸先占据；西部地区又有萧氏叔侄相互敌视，并争相引狼入室。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南朝拿什么来抵御北朝呢？ 萧詧在西魏宇文泰的协助下，最终打败了梁元帝萧绎，但萧詧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的雍州就被西魏所占据，同时还在荆州驻扎了军队。事已至此，萧詧只得俯首称臣，他所建立的梁国成为了西魏的附属国，史称西梁或后梁。（注：后文我称其为西梁，与唐末朱温的后梁做一个区分。） 魏立梁王詧为梁主，资以荆州之地，延袤三百里，仍取其雍州之地。詧居江陵东城，魏置防主，将兵居西城，名曰助防，外示助詧备御，内实防之。——《资治通鉴》·梁纪二十一 这个西梁，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政权，在江南地区明显缺乏号召力。梁武帝萧衍去世之后，萧氏皇族大肆内讧，结果却是皇族成员被杀得十不存一，萧衍辛苦打下的江山还丢了，你说他们这是何苦来哉？ 西魏为什么不干脆拿下荆州和益州地区，反而要扶持一个傀儡政权呢？主要是因为益州交通过于困难，如果坐镇益州统治荆州，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而此时的西魏并不敢将军政重心难移，因为当时的北方是西魏与北齐并立，要是重南轻北导致基本盘丢失，那宇文泰可就因小失大了。 在这种背景下，西魏虽然深入了荆州地区，却不能把荆州直接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于是，西魏开始长期扶持萧氏子孙统治荆州地区，直到隋帝国统一天下前夕，西梁才最终灭亡。 西梁的建立，彻底打破了南北朝对峙的平衡格局。 无论是刘宋、南齐还是南梁，虽然在实力略逊于北朝，但并没有亡国灭种的危险。拓跋焘和元恪武运昌隆，却也只能打打中原，对于江南地区毫无办法。 可只要西梁存在，就相当于在西魏（后来的北周和隋）与南陈之间建立了一个可靠的缓冲带。 益州和雍州被西魏（后来的北周和隋）控制，南陈却无法西进收复失地，因为在南陈的西进道路上，西梁控制荆州成为拦路虎。 西梁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就必须与西魏（后来的北周和隋）进行合作，否则单纯依靠荆州一地之力，很难与南陈相抗衡。 由于西梁的存在，使得南朝被一分为二，从前属于南朝的益州、雍州和荆州，都不受南陈控制。南朝衰弱至此，还有什么资格与北朝一争长短呢？ 此时的南朝之所以没有被消灭，完全是因为北方两大帝国处于对峙状态。等北方分出胜负之后，统一的北方灭亡分裂的南方，是根本没有悬念的。 南陈作为南朝的最后一个国家，虽然在名义上可以与刘宋、南齐和南梁相提并论，但在实力上却早已大不如前。东部地区丢了淮南，西部地区丢了益州、雍州和荆州。如果说刘宋、南齐和南梁相当于三国时期的蜀国加吴国（甚至还要更强），那么南陈就只相当于吴国（甚至还不如）。 南陈建立以后，历史主角是北方那两个巨无霸（北周和北齐）。很多人总喜欢把南陈的衰弱，归咎于南陈统治者的无能。可实际上，这是客观实力决定的，南陈统治者虽然谈不上多优秀，但也并非都是无能之辈。 隋文帝杨坚接手的北朝，是自西晋灭亡以来最强大的北朝：西部地区越过长江，东部地区占据淮南，南部防线也推到了长江一线。 陈后主陈叔宝接手的南朝，是自东晋建立以来最弱小的南朝：就算后主无能，但武帝陈霸先和文帝陈蒨都是文武兼备的枭雄人物，面对分裂的北朝，却依然只能蜗居东南一隅之地。后主面对统一的北朝，我们却指责他没能守住江山，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从综合国力的角度来对比，隋和南陈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北朝占据长江上游，完全可以顺流而下，把大量军队和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江南战场。以北朝的综合实力，在整个长江防线全面发动进攻，以南朝有限的军队，拿什么来布防呢？ 北朝在汉化多年之后，与正统中原王朝的差别已经不大。在面对北朝南征时，江南利益集团并不会产生被异族入侵的感觉，大家在文化和文明程度上已没有太大差别了。在这种背景下，江南利益集团并不会全力以赴地对抗北朝。 只要厘清这些关节，我们可以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当时的南陈除了等死之外，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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