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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酷夏，现代人离不开空调，但是古代人怎么办呢？没关系，古人自有降温妙招。如明代的李渔就设计发明了一种别致实用的“凉杌”。他在《闲情偶寄》里描述：“杌面必空其中，有如方匣，四围及底，俱以油灰嵌之，上覆方瓦一片……先汲凉水贮杌内，以瓦盖之，务使下面着水，其冷如冰，热复换水，水止数瓢，为力亦无多也。”那么严寒的冬天怎么办？别担心，李渔还设计了多功能暖椅：“如太师椅而稍宽……如睡翁椅而稍直……前后置门，两旁实镶以板，臀下足下俱用栅……此椅之妙，全在安抽替于脚栅之下。只此一物，御尽奇寒……另置扶手匣一具……以代几案……抽屉以板为之，底嵌薄砖，四围镶铜……置炭其中……则火气不烈而满座皆温……扶手用板，镂去掌大一片，以极薄端砚补之……砚石常暧，永无呵冻之劳……炭上加灰，灰上置香……倦而思眠，倚枕可以暂息……饥而就食，凭几可以加餐……游山访友……只须回以柱杠，覆以衣顶……”我们从《闲情偶寄》里看李渔设计的家具，能感受到他对家具满怀情深。 苏州博物馆中复原的明代文人书房 其实，除了李渔外，明代还有其他家具设计大师，如朱由校、文震亨和屠隆，一起被称为中国家具史上真正的“四大才子”。 明代士人为何钟情家具 明代的科举制度发展到十分完善的地步，对知识分子的笼络、钳制手段也更多样。洪武三年，朱元璋在一份诏书中说：“汉唐及宋，取士各有定制，然但贵文学而不求德艺之全。前元待士甚优，而权豪势要，每纳奔竞之人，夤缘阿附，辄窃仕禄。其怀材抱道者，耻与并进，甘隐山林而不出。风俗之弊，一至于此。自今年八月始，特设科举，务取经明行修、博通古今、名实相称者。（《明史》）”不过，他以及其继承人都只把程朱理学作为科考的范围，且不能有任何发挥和创造的余地。后世将这种对这种取题范围仅限于四书五经，内容必须用古人的语气，绝对不允许自由发挥，而句子的长短、字的繁简、声调高低等也都要相对成文，字数也有限制的科考文章体，称之为“八股文”。 明末清初，黄花梨寿字纹圈椅 仅凭一篇“毫无生气”的八股文就可以衡量一个人才的德艺，后果就是那些爱拍马屁、徇私舞弊之人往往可以驰骋考场，而真正有学问的却多被拒之门外。 科举没有自由思想的沃土，很多文人学者开始投向另一片新天地。自明代中叶起，陈献章、王阳明等发起理学革命。陈献章主张“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首开自由思想先河。而王阳明则坚持“以吾心之是非为是非”的主张，将思想革命更推进一步，形成“王学”，并得到众多“信徒”，思想界、学术界、艺术界都为之一新。文人士大夫们不再囿于四书五经，开始一起品书论画、饮茗焚香、弹琴造家具。 到了晚明时期，政治腐败，宦官专权、党争不断、民变纷起，帝国大厦即将倾倒，思想控制也松弛下来。处于这种境遇的文人，对功名仕途早已心灰意冷，为寻求精神寄托，他们或结社吟诗作对，或寄情于物，如古玩字画、园林规划、家居设计等都有所研究。 黄应谌《陋室铭》图轴 尤其对家具设计和摆设，明代文人有自己独到的审美趣味。他们将床、榻、座椅、几、案、柜等家具看成是自己的贴身知己，它们不止是生活用具，更蕴含着文人艺术气息。 明代士人对家具的影响 士人的性格和追求。明代的文人士大夫，一般政治经济地位都较高，对日常家居生活中的家具也会十分上心。加上他们在诗画、鉴赏等方面的水准审美趣味也较高，对家具的要求肯定不低，如选材、形体和装饰等。他们钟爱并先使用的材美工巧家具，于是这类家具开始流行起来。如有一种搭脑两端和扶手前端都“不出头”的椅子，造型秀婉、精致、温文尔雅，富有书卷气，北方称之为“南官帽椅”，而在苏南却称之为“文椅”，据说当时很多仕人在自己的书斋都安置了这种文椅。有的文人还在自己使用的家具上题款，如大书法家周公瑕，在自己使用的一件紫檀木文椅上，刻了“无事此静坐，一日如两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铭文；再如四出头官帽椅，立柱稍搭脑后上方和扶手外侧弯转，线条自然流畅，盈润舒适；还有屏风、博古架等，也是似浑然天成。 仇英《临宋人画轴》 由于明代士人的性格和追求，使得在在宋代家具形制及艺术成就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明代家具，其艺术成就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非常注重简约凝练、不饰斧斫，自然天成。 明代家具不仅在形制材料上深受士人真性情的影响，而且其位置摆设也十分讲究。李渔《闲情偶寄·器玩部》载：“器玩未得，则讲购求；及其既得，则讲位置。位置器玩与位置人才同一理也。设官受职者，其与人地相宜；安器置物者，务在纵横得当。”而士人也借助家具的形制美来陶冶自己的情操，以位置变化，赋予其空间哲学思辨。李渔还认为，器物摆设，可见志气：“使人入其户、登其堂，见物物皆非苟设，事事具有深情……即论庙堂经济，亦可微见一斑。未闻有颠倒其家，而能整齐其国者也。”可见，明代士人十分重视家具的摆设。 士人参与家具设计。家具设计，原本是匠人的事，历代文人士大夫多耻与匠人为伍。但是到了明代，文人士大夫不仅限于诗文书画，开始以博雅为高尚，涉猎古器鉴赏、园林规划、家居陈设等，以精于此道为傲。 《闲情偶寄》 实际上，明代家具在诞生之初，就已是一种发展成熟的、稳定的家具形制，因此，对于大多数明代匠人来说，设计和创新并不是必须的。文人士大夫的参与，引导匠人形成完整的设计思想，这是一个长期的发展过程。直到中晚明时期，匠人才开始了解、认同文人士大夫的审美意趣以及设计思想，并将其固化下来，形成新的范式和法度，最终普及了明式家具的形制。 高濂，明代著名戏曲作家、养生学家、藏书家，字深甫，号瑞南道人，钱塘（杭州）人，以戏曲名于世。约生于嘉靖初年，主要生活在万历时期。曾在北京任鸿胪寺官，后隐居西湖。能诗文，兼通医理，更擅养生。有《玉簪记》、《节孝记》，诗文集《雅尚斋诗草二集》、《芳芷栖词》，其《遵生八笺》是中国古代养生学的集大成之作。 他在《遵生八笺》中设计了颇有特色的“二宜床”、“倚床”、“仙椅”和“滚凳”等。 “二宜床”是指冬夏皆宜的一种床，夏天的时候四通凉风，蚊子进不来，床上三面围屏可吸拭身上汗水，立柱栏杆画梅以助意境。夏日睡眠时，即可息心于一隅之境，了无旁骛。冬天床上加装七扇木格，用“布骨纸面”裱糊，再用冬帐披覆，可以完全抵御寒气入床。床帐上悬挂一空心葫芦，用软木块封口，在软木块上钻眼，将香药放进葫芦，香气氤氲有益于提升睡眠质量，促进身心健康。 明末 黄花梨高束腰带抽屉小炕桌 “倚床”类似今躺椅，“用藤竹编之，勿用板，轻则童子易抬”，上面安有个椅圈靠背，可立可平。用处：一是醉卧，醉酒时用以休息；二是可以躺着看书；三是可以搬到庭院花树下，躺着品月赏花。 “仙椅”，高濂引《史记》中臞仙的话说：“默坐凝神运用，须要座椅宽舒，可以盘足后靠。”这种静坐用椅与通常的椅子比起来，首先是宽大，其次靠背板上另加一个荷叶状的靠脑，用以托举头部；扶手较大；还有一个“托颏”的装置，也是状如荷叶，用以托举下巴。不需要太着力就能坐久，使筋骨舒畅，血气流行。 “滚凳”，高濂说：“涌泉二穴，人之精气所生之地，养生家时常欲令人摩擦。”经常摩擦涌泉穴可以活络气血，为此他做了一个木凳，长二尺，宽六寸，中间横穿两根可以转动的圆木，这样把脚伸进去转动圆木，就可以起到很好的按摩涌泉穴的作用。 士人的观点和论述。中晚明时期，文人们崇尚古朴、反对繁纹和追求自然天成，出现了许多家具设计大家，还撰写大量以“古雅”为家具审美情趣的文章，有着详尽、深入的论述，这是前无古人的。 醉翁椅 如中国家具史上真正的“四大才子”都出现在明代，他们是：帝王里的家具大咖朱由校。“高富帅”大才子文震亨、最拉风的玩世灵童李渔、才情天纵的“怪才进士”屠隆。 当时流传着许多各类家具形制的著作，除明熹宗朱由校暂时没发现传世的家具著作外，其余三位都有著作。如由明万历年间的王圻、王思义撰写的图文并茂的《三才图会》，高濂的《遵生八笺》、屠隆的《考盘余事》、文震亨的《长物志》等。 不过，朱由校在制作家具方面技巧娴熟，令很多工匠望尘莫及，后人也称他为史上唯一的“木匠皇帝”。太监刘若愚在《酌中志》里描述：“圣性又好盖房，凡自操斧锯凿削，即巧工不能及也。又好油漆匠，凡手使器具皆御用监、内官监办用……朝夕营造，成而喜，喜不久而弃，弃而又成，不厌倦也。且不爱成器，不惜天物，任暴殄改毁，惟快圣意片时之适。当其斤斫刀削，解服磐礴，非素昵近者不得窥视，或有紧切本章，体乾等奏文书，一边经管鄙事，一边倾耳注听。奏请毕，玉音即曰：‘尔们用心行去，我知道了’。” 祖上三世布衣的屠隆，其杂谈文房清玩《考槃馀事》一书，为后人认识其时晚明文人所用生活起居、文房等器物、造物艺术及其审美理念，提供了重要资料。 交椅 出身“替缨世族”的文震亨，在《长物志》中除将园林设计总体规划以及细节处理的最高指导原则定位于文人的“雅逸”外，对府邸中的家具，如床、榻、书桌、壁桌、方桌、椅、几、橱等，也按照文人志趣、美学观念进行评述。他认为家具理应达到材质、自然都美观；家具要“以文木如花梨、铁梨、香楠等木为之”；制作工艺要一丝不苟，装饰要简洁脱俗；反对将家具一贯地“施金漆”、“雕龙凤花草”。 通过这些士人著作中对家具设计、审美以及室内摆设的描述，有助于我们从另一个侧面了解当时处于社会变迁时期的家具文化，而当时文人的价值观以及世界观，也融入了明代家具，赋予它们文化气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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