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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历史心发现 2019-07-17 前言提要 王权没有永恒，但当历史的车轮行进到专属于它的那个时代时，它就像永生的神明一样巍然难撼。罗马帝国横亘欧亚非三洲宇内五百年，以一个瀚揽四海、天下归一的世界性帝国的姿态统御着信奉不同宗教、秉持不同习俗乃至生有不同肤色的诸多民族。即便自己的臣民如此多元，罗马人依旧能够凭借高效精简的行政体系、通畅便捷的交通设施、四海归心的罗马文化以及兵威广布的职业军团稳坐钓鱼台，让所有的帝国的一份子沐浴在"罗马统治下的和平"的时代光辉中。追根溯源，这一切都始自于罗马帝国的伟大缔造者——奥古斯都毕生所精心构思、设计、搭建的政治框架和军事体系。 1、 广施恩惠聚民心公元前2世纪中后期，远东的大汉帝国正在千古一帝汉武帝的统御下蒸蒸日上、跑步进入全盛期，而西方的罗马共和国却因一场场深刻的危机而滑向崩溃的边缘。格拉古兄弟功亏一篑的改革不但没能拯救他们毕生奉献和挚爱的共和国，反倒为她深埋内战的恶种。在此后的一个世纪里，各路军阀的贪欲让种子萌发，嗜血的邪株在罗马人鲜血的灌溉下肆意蔓延。内战和外战接连不断，无数的罗马人倒毙在蛮族和同胞的剑下。道德堕落，乾纲崩坏，千疮百孔的罗马共和国正如凯撒所言"不过是个虚名，没有实质，没有形态"。然而，在共和国的废墟上，一个欣欣向荣、活力四射的帝国正在强势崛起，这座广厦一砖一瓦的设计和堆建，正是尤利乌斯·凯撒的继承人——屋大维。 依靠凯撒为他留下的丰厚的政治遗产，屋大维先后击败了小庞培、雷必达和马克安东尼，成为共和国最高权力宝座无可争议的唯一掌控者。俗话说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绝对的、独一的权力不仅带来了空前的稳定，也为权力的主人施加了沉重的责任和义务。如何尽快弥合内战带来的巨大创伤，将罗马人从征服者的角色转变为和平缔造者的角色，是屋大维要面临的头号课题。  极具政治敏锐性、又亲身经历了残酷内战的屋大维比谁都清楚罗马共和国该何去何从。一个伟大的划时代构想正在他的脑海中形成，这个宏伟的框架建立在他对时局的评估和对历史的深刻洞见之上。 共和国这艘破船已经无以为继，罗马人必须要和他们所征服的民族一起接受新的统治体系的领导，这是缔造永久和平的唯一前提。公元前29年，年仅34岁屋大维在结束对埃及的征服后返回罗马，立刻着手开始进一步树立增强自己的无上权威。尽管战胜安东尼和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已经赋予了他足够高的荣誉，但是屋大维心里清楚这远远不够，他要乘胜追击，借助凯旋的余热扩充自己的政治影响力，没有足够的政治筹码，他的政治改革将无从谈起。在万众欢庆的凯旋式上，以凯旋将军的形象出现的屋大维驾乘四匹白色骏马牵引的华丽战车在鲜花和欢呼声中登上尤利乌斯讲台，宣告对埃及征服的结束以及和平的降临。 在罗马城的每一名公民都被现场热烈的气氛所感染，他们对凯旋式上展示的异国他乡的战利品啧啧称奇，对奢华的会场布置和丰盛的酒食供应交口称赞，他们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热烈的氛围中，屋大维宣布以个人的名义为所有的成年男性罗马公民每人发放100迪纳里银币的赏金，作为民众长期对自己的支持的回馈，邀请大家一起共享战利品分发的喜悦，全场随即被雷动的欢呼和掌声所席卷。屋大维举手示意，进一步宣布，以个人的名义为所有忠心耿耿追随自己的12万名退役老兵们每人发放250迪纳里银币的奖金，并为他们在意大利安置土地，让他们退役后有所养顾，这让所有为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都倍感欣喜。  屋大维深知，地中海的中心是罗马共和国，共和国的心脏是罗马城，罗马城民众是政治天平上一颗举足轻重的砝码。普通民众并不关心政治，他们热衷看得见摸得着的短期利益，喜欢能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的盛大活动，而且他们容易鼓动，总是随大流。利用这个特点，屋大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塑造公众形象的盛大活动庆典，利用私人名义举办的公众活动分发小恩小惠，加强民众对自己的好感，由此利用民众的广泛支持倒逼元老院，让任何想要谋反的元老贵族慑于汹汹民意而不敢轻举妄动。 除了举办酒肉食之不尽的盛大公众活动，屋大维还着手将罗马城的公共基础设施大力修葺翻新。经过他本人的亲自规划，神圣尤利乌斯神庙、阿波罗神殿、新元老院议事大厅、胜利女神像、尤利乌斯广场以及从埃及和东方掳掠来的方尖碑一个个拔地而起，所有的罗马城公民都可以参观和使用这些城建设施，这让他们的生活质量明显提升。屋大维让整个罗马城都焕然一新，华美的建筑成为他个人的荣誉纪念碑，每当民众来到以他命名的广场和看到他的青铜塑像，就会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仰慕恭敬之情。这些宏伟的建筑虽无声肃立，却是他丰功伟绩的绝佳传声筒。  在获得了普通民众的大力拥戴之后，屋大维开始加强自身的安保工作。高处不胜寒的握权柄者需要足够强大的武装力量来预防任何潜在的威胁。这方面他可谓游刃有余，经历了数十年的内战，屋大维只需一跺脚，忠心耿耿的军团就会在意大利遍地崛起。这些跟随屋大维浴血奋战的士兵们只认他本人，因为他们所有的荣誉、财富和好日子都是屋大维所赋予他们的，士兵们对共和国没有什么的情感和兴趣，为了回报恩人，他们准备随时刀剑出鞘。 通过手下大将阿格里帕，屋大维精选军团里的精壮勇猛之士，将他们选拔出来组成一支新的武装力量——禁卫军。所有士兵都是军团里勇冠三军的尖兵，屋大维将他们组织起来成为一支公开的只属于他个人的私人武装力量。他在出席元老院会议和参加公众活动时，这些全副武装的禁卫军都会环伺身边加强警戒，他们威严的仪容让所有的反对力量都战栗不已。  二、腾笼换鸟夺实权民众和军队都搞定之后，屋大维开始向共和国的中枢——元老院采取行动。此时的元老院已经和凯撒时代的大不一样，经过内战的大清洗，共和派元老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已经无力再掀起反对屋大维的内战，但是每当想到元老院，屋大维依旧寝食不安，因为凯撒遇刺的先例像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高悬。谁也无法洞悉这些表面恭顺的元老究竟会打着什么算盘，但是屋大维必须要攻陷元老院这座最坚固的堡垒，因为在他的构想中，元首的权力依旧和元老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要顺利完成自己的政治改革，他必须强化举措将元老们彻底驯服。 首先，屋大维对所有的元老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人口普查"，他以恢复元老院的威望为名让所有的元老如实汇报自己的家谱血统、所获荣誉、子女情况和财产数额，通过递交的材料判断他们是否值得被继续留在元老院，不遵从者将以欺瞒元老院的罪名自动除名。几天之内，就有50多名元老主动退出了元老院，另有140多人因各种缘由没能通过审核而被清退。不过屋大维并没有做得太绝，他保留了所有退出人员的相关福利待遇，以示安抚。 其次，屋大维将元老院扩编，把新的元老安插进元老院。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是地方行省的显贵，与屋大维保持良好的私人关系。通过为元老院注入新鲜血液，不仅可以使罗马与地方行省的关系更加紧密，而且还能有效制衡任何潜在的反对派元老，让元老院变得更加驯服。通过对元老院的人事调整，屋大维让每一位元老意识到，自己的政治前途是被元首掌控的，如今他们必须乖乖地认服屋大维本人的最高权威。  最为重要的，就是屋大维对元老院权力的拆分和调整。在共和时代，元老院可谓是集诸多大权与一身，财政权、宗教权、选举权、军事权、司法权等权力高度集中于元老院，这来自于三次布匿战争时元老院的坚强领导，让元老院获得了其他政治参与者难以匹敌的名望和影响力。但是随着共和国的扩张，元老院开始严重腐化，元老院的堕落与共和国的式微有着直接的关系。屋大维开始对元老院的权力进行"腾笼换鸟"，高明地夺走了元老院的实权，但是巧妙地保留了元老院浮于表面上的诸多权力。成为给人们留下了"共和国还在"的假象。 在财政权上，屋大维依旧让元老院原封不动地管理国库，但是他巧妙地设置了"元首金库"。元首金库由元首的私人财政人员管理，财源来自于行省课税，久而久之国库变的空虚但元首府库变得十分充盈，屋大维甚至多次自掏腰包支援国库，这一举措不仅让元首完美夺得了财政大权，甚至还让元老院对元首形成了资金依赖。 在军事权上，屋大维运用自己在军中的绝对影响力让元老院授予自己"全军大元帅Imperator"的称号，彻底剥夺了元老院对军队的所有权。而且他还多次指示元老院延长自己的军权期限，军队的开销也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本人的元首金库，这不论在表面上还是实质上都让屋大维获得了对军队的绝对垄断权。 在司法权上，屋大维保留了元老院的司法审判权，但是他另外设置了元首法庭，处理元老院无法审判的案件。元首亲自过问的案件多为叛国罪、谋反罪等涉及国家安全和政治稳定的要案。而元老院法庭只能负责贪污腐败案、通奸案和官员滥用职权案等重要性较次一级的案件。可见，司法权的最高权威归属是元首本人。  在选举权上，屋大维照样保留元老院在选举上的诸多权力，但是他设置了权威无人胆敢质疑的"元首提名权"，被提名者几乎就成为了相应职位的内定人员。元老院慑于元首的巨大影响力，也不会让自己的人选与之竞争，几乎元首所提名的人选能够顺风顺水地拿到理想的职位。元老院依旧像以前一样管理安排选举事宜，但是从今以后，元首个人的意志成为元老院发挥其选举职能时不得不尊奉的一个强有力的干涉因素。 在宗教权上，屋大维采取了两个举措，一是大力提倡民众对他本人的崇拜，二是授意元老院授予自己大祭司长的职位。通过他的推动，奥古斯都崇拜风靡帝国，他的雕像在全国范围内大量树立起来，为他修建的神庙也成为民众献祭礼拜的场所。在担任大祭司长之后，屋大维能够完全左右罗马权力核心的宗教活动，甚至在他去世后，元老院将其加封神明，显示出了元首职位对罗马国家信仰的强大影响力。 经过一系列极为精妙的政治操作之后，屋大维基本上完成了对罗马国家政治体系的全面改造。全方位手握大权的屋大维名义上是"第一公民"和"第一元老"，实则是一位威严的君主。但是谁也戳不穿这个既有的事实，因为屋大维本人就是要继续披着共和的外衣来统御这个帝国。凯撒被刺杀的残酷先例一直提醒着他，想要以激进的方式来实施政体改造，将会是凶多吉少。  三、统御四海树新范罗马帝国是一个地域十分辽阔的国家，意大利中枢和诸多被罗马军团征服的行省共同构成了这个庞然大物。如何有效的治理行省，就成为了摆在元首面前一个事关重大的问题。 奥古斯都对这个问题的设计出于两个思路：首先，意大利必须要作为帝国绝对的权力中枢，意大利的统治地位要牢牢确立，行省的被征服者身份要长期保留。其次，行省统辖权的设计要满足权力集中和共和外衣的两项要求。 根据第一个思路，奥古斯都通过公民权和总督任命将意大利打造成帝国唯一的权力源泉。拥有罗马公民权的意大利人始终在政治权利上对没有公民权的行省居民有太多优势。因为罗马军团是有保护罗马公民的义务和责任的。在罗马帝国只有获得罗马公民权的人才能有资格出人头地。此外，所有行省的总督都来自于罗马城的元老，元老身份是履职行省的必备条件，这就让意大利人成为了行省权力的掌握着。 根据第二个思路，奥古斯都将所有行省划分为元首行省和元老院行省两部分，这是一项重大的举措。元首行省多为边疆和驻军行省，军事活动频繁，军队活跃度高，将由重兵驻扎的行省划归元首有助于元首本人掌握绝对的军队控制权，几乎所有的边疆行省全部都是元首行省。而元老院行省则是那些深处内陆、安全程度较高、经济活跃的地区，这些地区没有军团驻扎，交给元老院管辖也可无虞，而且还可以在表面上营造出与元老院共治的假象，这种高超的政治设计是奥古斯都本人的一大创举。  四、政治艺术大师的奇迹奥古斯都作为罗马帝国的第一任领导人，以其高超的政治敏锐力和洞察力打造设计了一整套帝国的政治运作框架，这套精心构建的游戏规则沿用了200多年，相当程度上有力确保了帝国的平稳运行及和平有序。将其尊为罗马帝国的总设计师总奠基人，丝毫不为过。 通过这套制度，奥古斯都不仅达成了中央集权的目标，还与其他的权力分享者形成了微妙的政治平衡。自始至终，奥古斯都都以第一公民和首席元老的身份出现在政治生活和公众场合里，他的政治外衣是如此的天衣无缝，以至于他虽有皇帝之实，但无皇帝之名，所有人也没有任何的把柄和理由控诉他是皇帝，这种高超的政治平衡术和伪装术，让罗马帝国继续以"SPQR"即"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的名号傲然于世。这种表里不一而又极为强盛的帝国，在人类文明史上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这套完美的设计让奥古斯都本人得到了无上的政治权威，也让他得以度过漫长而又安宁的政坛岁月。他在位45年之久，几乎没有任何元老胆敢质疑他的合法性，军队也对他忠心耿耿，他本人也颇受民众的尊敬和爱戴。他长达近半个世纪的统治让罗马帝国开始在繁荣昌盛的大道上开始加速起飞，并为后世的"五贤帝时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就是"罗马统治下的和平"的历史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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