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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田序 张 颔 汾浍之水，载覆惟警。新田悬照，鉴古明今。贪戾者败，得民者兴。数典言祖，审辨浊清。 今名市曰侯马，古晋都之新田。土厚水深，乐膏腴之沃壤，汾浍流恶，锡烝民以康年，善矣哉！韩献选胜之（正直）论也。 唐晋肇基，惟初在昔，偏侯土小，大国居侧。地方百里，既隘且偪。夏政戎索，惶惶终日。斯时也，欲弘恢疆宇，（同“实”）难政其力焉。其间虽有文侯扶掖天子东辙之功，盖圭瓒、锡命，仪礼而已。日月其逝，侯缗衰微，遂见灭于庶宗曲沃。诡诸莅政，唯暴唯虐，（同“铲””）灭同姓，惨戮公族。顾一代之凶煞者也。 大哉文重，魁然特起。被庐之搜，振三军而扬其神武，修礼法而正其民心。城濮之役，践土之盟，赫赫烜烜，遽成霸业。“率诸侯，奖王室，绥四方，惠中国”。功绩巍然，是以载籍称颂之音（散布、传播）响于华夏。 景公獳者，顾亦名世之君也。更掀元侯之大（古代军队的大旗），展盟主之英风，治兵于稷，经畧狄土。挥军太行，植黎翦潞。于是赤狄诸部所居尽入晋之图幅。复焉，爰整其旅戈矛东指。（同鞍）之战也，临淄之不堕，寔齐邦之幸已。 星移物换，朝市屡迁。晋人更图乔徒而“谋去故绛”，遂卜宅新田以为京师焉。经之营之，盘基安之。于时四海归心声望益着。厉悼之际楚客纷至。得材善用而弗疑也。屈巫、贲皇裂土以封，推心置腹倚为谋主。于是乎有鄢陵之捷，荡楚师若摧枯朽焉。“南国蹶，射其元王中厥目”，虽为筮家之言，怠亦记实之词也。厉公蒲州为政，失守持之道。恣骄泰、疏勋臣，亲外（宠爱），不恤灾危，多杀不辜，以致臣民（恼恨、发怒）怨，终招致残弑。此乃新田晋史中之一段劣迹也。 悼公即位，霸业复兴。锐意鼎革，焕发新机。用魏绛之鸿谋“绥戎以德”，得以“四邻安谧，诸侯远怀”。乘车之盟，兵车之会，几不暇给。故能“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内之，则政教齐俗，庶绩咸熙。“举不失选，官不易方，庶民力耕，商公（同“皂”）隶不知迁业”。龙虎风云盛极一时。后孟子有“晋国天下莫强”之誉，厥意岂在兹乎？ 平公嗣位政纲陵迟，肆贪逐利，贿赂公行，“诸侯不闻其今德，而闻币重”。吴季札评曰：“君侈，大夫贪，晋君将失政矣”。所幸晋祚未竭，元首虽昧，股肱不亏，尚有二、三贤良，守旧业，密勿从事，聊以支撑。此时为史笔所称道者，仅有荀林父创以步卒败羣狄于太原诸端犹可传述者。但审查全晋之败局不待（蓍草）龟而可知之矣。大夫叔向综述晋政云“宫室滋侈，道殣相望，民闻公命，如逃寇雠”。“虒祁宫成，诸侯叛之”。《诗·板》“多将熇熇不可救药”，此之谓也。 迄于昭、顷之际，虽尚有纳王、伐戎、城汝、滨铸刑鼎之举，殆亦强弩之末，琐尾流离而已。嗣后，政落私门，公室罢敝。卿大夫之间互为啮噬。盟诅孳彰，兵戎相见，国无宁日矣。先由六卿擅政，进而四卿专权，终于魏、韩、赵三家剖裂其地。烟灭灰飞，晋祀遂绝。 纷披晋乘，探究徃史，大端荦荦，畧涉瑕玼。新田倾圮，瓦砾遗址。唯今侯马，创建都市。地覆天翻，昨非今是，与时俱进，人民福祉。 二〇〇四年五月十日 2004年5月间，84岁高龄的张颔先生应邀为山西侯马（古称新田）撰写了一篇千余字的序文——新田序。这篇序文可以说就是一篇简略的晋国史，历数晋国的重要史实，让后人借鉴过往，明察兴衰之道。对于今天有赞颂，也有寄望。先生用行楷书写在普通的稿纸上，笔墨干净，线条丰盈，古意盎然，意趣高古，是一篇文辞俱美的序文，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完美的艺术品。 日子总是如此浩荡，任凭你怎样去挽留，它还是如流水一样的逝去。不觉间，先生已走近三年，我很怀念。有时，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泪水总会簌籁地落下。近日，整理先生的资料，翻检出这篇序文墨稿，再次赏读，如见先生，满心是人琴之恸。或许，这世上唯有文字是永恒的。 薛国喜谨记于润雪楼 2019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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