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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要关注生活,直指人心

 杏坛归客 2019-08-03

纵观诗词发展的历程,不难发现,真正有生命力的,经得起时间汰洗的作品,大都是善于关注生活,关注人的生存境遇,直指人心,维护文学自由审美品格的作品。

诗词创作不是空穴来风,它不仅仅是风花雪月的浪漫,亭台楼阁的虚幻,更是需要我们把视角和笔触面向更多普通大众的生存状态,给予勇敢地面对,真实大胆地书写,发出怀疑和批判的声音,给人以启示和深思。只有这样,作品才能引起人心灵和思想上的共鸣。

时代在变迁,时代的车轮总是在历史的长河中滚滚前进,如果诗人们还津津乐道于拾人牙慧,重复以前诗意场景的再现,这是诗词的悲哀,也是文学最终走向坟墓的必然。因为这样的诗词作品毫无新意可言,古人们写过了的,并且都是流传已久的经典,我们又何必来浪费时间进行多余、重复的复制、粘贴,这样的写作意义何在?在很多人看来,我们的场景已经被古人写完,我们后生很难再已超越和创新。诚然,几千年的诗词文化积累足够我们借鉴和学习。但是随着科技的日新月异,商品经济的市场化,交通工具的便利化,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由农村走向了城市去生活和打拼,人的生存境遇重新得到了挑战。还有,城市经济繁荣的背后,农村经济则更加萧条冷落,一大批的老人和留守儿童留在了农村,他们失落和迷茫的精神世界,他们所期待的爱和家人的团聚,都值得我们来进行发现和关怀,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

这种精神资源的挖掘,是几千年来的诗词所无法涉及到的,它给我们诗词精品的创作提供了有力的源泉。我相信,只要我们诗词作者们以悲悯的文学情怀,大胆细腻的笔触,加之自己深刻的人生体验,然后经过提炼和加工,形成新的文学意象,我们的诗词精品就会指日可待,呼之而出。这样的诗词作品才有创新而言,才能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这样的诗词写作才最有意义和代表的价值,也最易深入民心,最能得到大家的认同。

在中国走向城市化的历史进程中,第一种文学现象就是值得我们关注的打工文化,延伸到诗词层面上来进行定位和思考,就是现在涌现出来的,大批写打工者在大城市生活的心灵挣扎,人生生存、奋斗、成长的诗词代表作品。中国现在最有代表性的城市是北上广,即北京、上海、和广州。北京深厚的文化基础和底蕴,为爱好诗词的北漂者创下了天然的地理优势。我最早读到的是诗人许清泉的《酒店别逸明、葆国兄归寓所路上作》:“灯昏叶落夜萧条,醉过通州八里桥。酒意渐同云影淡,乡心又共月轮高。业甘做嫁能糊口,食不求鱼免折腰。归卧板床寻好梦,任他紫陌涨车潮。”它深切地写出了从事文学编辑工作者的一种生活状态,痛并快乐着,读来不禁令人心酸。还有诗人何鹤的《搬家》:芳邻挥手笑春风,我在花明柳暗中。此去难言身是客,乔迁不过换房东。”都是打工诗词文学现象的再现,这种诗读来很接地气,真实地再现了北漂生活一族的生活面貌和扭曲的精神世界。

再后来,如年轻一点的北漂一族写手,相对有代表性的有刘能英的诗清平乐·北京生活札记之四》:“酸肩痛臂,拎着油和米。难得此时人不挤,地铁换乘公汽。    一双倦履匆匆,一轮皓月溶溶。一夜西风有恨,一帘幽梦谁同。这种词的写法,上阙完全是现代化的朴素语言融入诗词的创作,可以说是一种尝试和创新;下阙则带有古典诗词风格的典雅,它们二者之间的融合本来是有隔阂的,但由于上阙所描写是如此地贴近我们北漂者的现实生活,这种无形的感动消解了我们对艺术的苛刻要求,反而产生了另外一种艺术效果。另外,还有韦树定的诗《北漂三月偶记二首》:朝京客梦悔迢迢,几度吹箫过市桥。名片投人犹腼腆,方音寻友太萧寥。欲魔难使禅心定,诗债全凭瘦骨挑。回首笑啼还一事,美名偏弄月光潮。   壮不如人老何及?嗟予带水又拖泥。薄差留舍成鸡肋,豪语空狂负马蹄。佛已回头真挂碍,儒多白眼太凄迷。从今删尽闲诗草,忍再仓皇祸枣梨?”这些都是北漂这一族的深刻生活体验,表达了诗人们在灵与肉的种种冲突中,在物质与精神的两难抉择中,道出了诗人面对城市的漂泊感、异化感和无奈感。确实,大城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给更多的年轻人提供奋斗的大舞台的同时,可你一旦涌入大城市,就会面临物质的贫困和精神的平困,相对来说,很多人一辈子只能“在路上”,永远成为无根者和漂泊者。

  作为北漂一族的我深有同感和同等体验。所以本人写的很多诗也是北漂诗,希望把自己的北漂生活作为一面时代的镜子,以求来打动人和感染人。如我的《我在北京的乡愁二首》:帝都房价比天高,多少青春在北漂。一望长云楼漠漠,何时有我几重茅?   落日残霞挂上空,枯枝老树荡西风。难寻飞雁乡心寄,穿越皇城地铁中。”第一首诗,我写的是北京的房价,它永远是我们北漂一族心里的痛,一般的草根是难以在帝都实现自己的安家梦。没有家在北京,我们就永远是流浪者,我们的心灵就永远难以得到安宁和寻找到自己的归宿。这让我不免想到初中课文杜甫写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在此才有了深切的体会。第二首诗,我写的是北漂这一代年轻人在北京坐公交,挤地铁,踩着朝霞上班,顶着月亮下班的真实生活场景。如果你没来过北京,都以为在光鲜华丽的天子脚下生活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情,可是谁又能真正理解你奋斗背后的艰辛和孤独了。

我一直很喜欢读北漂诗人的诗歌,这是一种情怀,也是我心灵上给予自己安慰的心灵寄托。也许这些诗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只能如光芒万丈的银河系里的一缕微弱的光束而已。但我觉得这已经足够了,它足以照耀着我脆弱的心灵,鼓舞着我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继续努力和挣扎。同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真实地反映我们这一代北漂生活的诗歌,它是诗歌的天然恩赐。因为这种生活的体验,不管是精神层面和物质层面,都是过去的伟大诗人所无法触及到的,所无法想象和表达的,如坐地铁、公交上班等等。所以,这样写出来的诗歌也最具有时代感,也才是真正的真诗,绝不是社会上流行的步韵附和、歌功颂德的伪诗。经过时间的淘选,我相信这一部分诗歌必将散发出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值得人们尊重和流传。

第二种文学现象,反映到我们的诗词当中来,就是我想阐释的反映当今乡村、乡土的一部分诗词作品。工业文明的进一步发展,农村人口大量涌入了城市,使得大部分农村出现空心化状况,农村没有了青壮年劳动力,只留下了老人、小孩和一些妇女。在这里,乡村不再是我们想象中的美丽家园,也不再是鲁迅笔下的蛮荒愚昧所在的荒野,而是必须勇敢面对的种种无奈——有留守儿童对父母的思念,有外出务工者对父母的思念,而又无可奈何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城市谋生,更有老人的寂寞和心灵的空虚守望和期待。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文学群体,当我们的诗人把眼光投向他们时,便有了许多精品诗作的出现。

张小红的《浣溪沙·代留守儿童题:“莫说孩童不解愁,思亲几度泪长流。伤心最是守空楼。  玩具焉能消寂寞,新衣岂可替温柔。团圆梦里数春秋。”张五龙的《留守》:“过罢新正又欲行,一年生计总飘零。可怜稚子方能语,阿爸阿妈唤不停。”郑玉伟的《泥瓦匠》:“远别新娘四海游,瓦刀作笔写春秋。穿梭短信情难尽,已把相思砌满楼。”我自己的《打工新别二首》:无可奈何追梦人,营生难得自由身。春风吹过回头看,阿母门前那片林。   正是春光绚烂时,有心归燕却难持。桃花哪管人间恨,一路盛开三两枝。这些诗词作品就直接把诗词的笔触面向了留守儿童和离家谋生的青年劳动者,这部分人都是弱势群体,都是值得我们来关注和关怀的。它深切反映了工业文明下的乡村文明的衰落,反映了乡村心灵的空虚和失落。那么,是否工业文明的进步一定非要农村文明的衰落来付出代价,我们的农村未来的出路又在哪里,这种矛盾的背后又反映了怎样的真实农村现状,这都是我们必须面对和思考的问题。这样的诗词写作姿态都是具有前瞻性的,它一方面反映了我们农村的真实的生活,是典型的现实主义作品风格的体现,同时它又不着眼于单纯的表象来落笔,而是发自内心和灵魂的一种拷问,给人以清醒和警醒,具有鲜明的时代气息。这样的诗词作品又何不值得我们来提倡和尊重了?

      当然,很多时候,事物总是复杂和缠绕在一起的,我提倡的诗词要关注现实生活,诗词直指人心,又和我们当今诗词界提倡的描写所谓的政治大事件又有了冲突和矛盾。在他们看来,一个诗人如果不关注政治,如孔子说“诗,可以群,可以怨”,这样的诗就违背了诗的本意。确实,从文学历史的脉络追寻来看,当时一些政治意识很强的和满足当时政治需要的诗歌,其中一部分成为了所谓的“红色经典”,在今天也拥有众多的读者和具有一定的生命力。可当我们反过头来看和进行思考,诗歌在符合当时时代性的需要下,在迎合当时“政治视角”和政治附加值的口味下,是否既束缚又无意中成全了它艺术生命的两面性,这是一个我们值得探索的命题。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市场经济和商品化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向我们袭来,城市化、高科技化、网络化的急剧推进,正在迅速地改变着人民的生存方式、思维方式和伦理情感。这是一个高度物质化和功利化的时代,文学政治模式的强烈表达日趋衰弱和边缘化,文学的心灵审美需要占据了优势,从而导致世俗化和休闲化的快餐文化追求满足了更多的大众。于是,我们的诗词出路在哪里,尤其当诗词生存空间一度受到压缩,诗词如何才能受到大众地欢迎和符合他们的审美追求,诗词的发展就面临着瓶颈的突破。说白了,某种程度上诗词要继续发展,诗词是否能受到大众的认可,在今天,我们的诗词作者就是要选择“人”,发现“人”,发现一种生存状态和新的精神状态。而当这种诗词作品在对他们做出深入而细致地挖掘后,无疑也就成了衡量一件诗词作品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志。而不是单纯的政治意义上的诗词创作所能代替和决定了的。

当今也有一些人提倡文学的贵族化,喜欢把文学自己封闭起来,回到它应有的位置,因而无需慨叹文学被社会和大众疏离,文学越来越处于边缘化的境界。王晓明就认为,今天的文学要发展,“有一条特别值得重视,那就是回到真正的纯文学传统”。其实,任何一种文学样式的发展,都不可能完全剔除非文学的因素,不可能做到“为艺术而艺术”。因为等到你把文学中所呈现的道德、伦理、市场、社会问题全部都剥离光了,这样的文学还有存在的价值吗?这样的文学又有谁来欣赏?而当这一批精英化的文学创作者死去后,我们的文学也就随之消亡了。

人生来就来源于社会,从小受着父母、老师的教导,长大后受着社会的耳濡目染,人不可能是一个干干净净完全脱离世界的人。试问一下我们的大诗人李白“纯”吗?杜甫“纯”吗?苏轼“纯”吗?都不纯,他们都做不到远离人间烟火而去进行所谓的纯文学的创作。鲁迅就曾对朱光潜所说“陶潜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陶潜正因为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陶潜都是这样,所以我可以毫不避讳地说,在古今中外第一流伟大作家的行列中,应该是从来没有“真正纯文学”者的位置的,就是能从纯文学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恐怕也就是二流水平而已。相反,不是“真正纯文学”的诗词文人现在怀着比古人更发达的七情六欲,在物质和精神的艰难选择中忍受更大的煎熬,而当这种困境做为一种创作的优势显现出来,不让物欲来主宰他们的心灵,并且深刻地写出了人们挣不脱物欲的痛苦和反抗物欲的勇气,进一步净化自己的心灵,并由此得到反思,定能写出写出灼灼夺人的诗词篇章。

我们的传统诗词一直处于主流文学的边缘化,本来主流文学就一直被越来越多的网络文学、市场化出版分割了更多的生存空间,这不能不是一种悲哀。因此,我们当代诗词的发展如何选择和认定自己的角色和方向,内容上究竟是向哪些群体倾斜,发现新的文学审美价值,是一个必须认真思考的现实和实践问题。但是我相信,我们的诗词只要坚持以人为本,坚持关注人心的诗词创作,在这个物质化的时代,诗词的审美需求和大文化背景的召唤下,我们的诗词就越是不可替代,就越有生命力。因为,只要人类还存在着良知和情感,我们的诗词就不会消亡。现在央视深入千家万户的中国诗歌大会就深切证明和验证了这一点,说明我们的民族诗心不死,诗心永恒,已经深入民心,诗词的这种文学样式经受住了历史和时代的考验。

诚然,我们的当代诗词发展已从九死一生中回波一转,重新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已从原来的星星之火点成全国燎原之势。中华诗词学会和各级诗词组织的成立,让爱好诗词的作者重新找到了组织,中华诗词研究院的成立给我们的诗词上了国家户口。尤其自从党和国家把诗词上升到国家层面后,诗词的前途充满了伟大复兴的希望。

但是,透过和回首当代诗词发展的道路历程来看,其间也有很多教训和经验耐人寻味。一方面它在曲折发展艰难前行的勇气给我们现在的创作者提供了激励和自信,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在大好形势一系列突出的问题,面对漫天飞舞、铺天盖地的诗词,精品又何在?诗词精品之路怎么去构筑?但是我坚信,我们的诗词只要一直坚持自己的操守,坚持自己独立的审美品格,坚持以人为本,发现新时代下新的心灵的美丽与丑恶,挣扎和向往,给予审视和批判,进一步丰富我们的诗词审美世界,我们的诗词就永远不会灭亡。它只会受到越来越多群体的喜爱,流传只会越来越广,从而形成一种深深扎根于中华民族的诗词审美心理,我们的诗词精品之路就会离我们越来越近。

诗词要关注生活,直指人心                      

原创: 向小文 诗词百家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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