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黄帝内经》(一下简称内经)与《伤寒杂病论》(一下简称伤寒论)的关系一直是中医同道们争论的内容,我在读书的时候也发现有说两者有很大关系,仲景继承内经思想,参阅汤液晶方剂写出了《伤寒论》,也有人说内经与伤寒是两套理论体系,两者毫无关系,我比较倾向于前者,也就是内经与伤寒论思想是相传承的。 现在就把这两者化为两派,认为有关的称为“医经派”,古人以张志聪和黄元御为代表,近现代则有任应秋、秦伯未、顾植山等人为代表;觉得无关的称为“方证派”,以胡希恕、冯世伦、刘渡舟、黄煌为代表。我有黄元御、任应秋、顾植山等老师的书,也读过黄煌老师的《经方使用手册》与《中医十大类方》。 读前者之书,发现他们不但对内经颇有造诣,而且对于伤寒论的应用也不差,黄元御有《四圣心源》讲自己读内经与伤寒的感悟,任应秋任老与秦伯未秦老除了有《黄帝内经》的讲稿外,还有对《金匮要略》的浅释或语义,任老还有《伤寒论证治类诠》,而顾植山教授在书中也经常运用到经方;但反观后者和支持后者的医家的论述,其共同特点是把黄帝内经当成理论之书,言之医学的价值在于临床与疗效,而非理论,理论在临床毫无用处,所以和日本汉方一样,不承认内经,甚至有内经为无用之书一说,说白了就是对《内经》嗤之以鼻,如某本书中所说“理论是灰色的,选择学医的核心目标是实践而不是理论;经方之树常青,疗效才是医学的使命。” 这句话没有错,医学的核心确实是疗效,我觉得这些人之所以觉得理论无用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能力很好的把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他们忽视掉自己的无能而倒打理论一耙,言之理论无用,这样的观点是无稽之谈。其实理论与实践,医经派与方证证就是鱼与渔的关系,理论是渔,而方证则是鱼,理论让我们可以在任何河流任何地点都能钓到鱼,而方证告诉我们在哪条河的哪个固定的地点能钓到鱼。所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说的就是送给别人一条鱼能解他一时之饥,却不能解长久之饥,如果想让他永远有鱼吃,不如教会他捕鱼的方法,而贴近临床的方证思维能解决一时之饥,而讲理论的内经就是方法,能解决长久之饥。当然教给你钓鱼的方法,需要自己去理解运用,自己不会运用就说理论无用是说不过去的。 下面说说我自己的一些经历,我家里大爷(爷爷的大哥)和太爷爷都是村里的大夫,可惜我都没见过,也未曾留下著作,只有一套《医宗今鉴》和一些中医外科之书,奶奶是赤脚大夫,而二姑是副主任医师,爷爷与父亲、叔叔都是懂一点中医的,从小就教育我长大要学中医,送我到大学学中医专业,等实习和毕业后当医助的阶段,他们跟我提的最多的建议就是多去看一些老师的绝招、秘方,比如家里就有治疗烧伤的秘方,也有止牙痛的绝招。我在最初跟师时确实是什么都不懂,就是在看老师的常用方剂,这些老师其实都有固定的方剂,甚至连药量都是固定的,于是就记住了这些方剂; 后来渐渐的发现其实老师是把这些固定的方剂作为底方,从而辩证后进行加减用药的,比如河南省首届国医大师的儿女及徒弟们,多以“六君子汤“与”丹栀逍遥散“作为底方,然后根据不同的症状进行辩证进行不同的用药组方,再比如我的”师傅“经常用到”桂枝茯苓丸“治疗女性疾病,但运用”桂枝茯苓丸“是有一定前提的,达到了这个前提就在此方的基础上加减用药,而达不到此前提即是病一样,也不会去用; 而后跟师多了,对于不孕不育的治疗,我发现两个老师的方子虽然用的不一样,药物偶尔会有重复,但是他们的理论不尽相同,都是把子宫比作土壤,需要肥厚的土壤才能够孕育出茁壮成长的果实,而”师傅“还会用一些治疗女性疾病的方剂去治疗男性痤疮和一些男科病往往疗效颇佳,师傅告诉我男女虽然生理构造不同,但其机理是相通的。 最初的跟师我确实是在学习方证,其实后来也是方证,但结合了我的一些观察,产生了疑惑,于是我去试图弄懂解释,有些解释通了,比如对于不孕症的治疗,而有些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懂,比如那些老师为什么要用六君子汤为底方只用加减用药就能治疗很多看似不同的疾病?我现在的中医水平尚且达不到理论与实践的很好结合,这就促使我在跟师的同时,需要去读经典,去加强学习理论,暂且何以得到鱼,但最终的目的是学渔,只有学会了渔,我才能自己真正独立的去行医,遇到一些之前没有遇到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的病不会感到手无足措。 我有一次跟师,遇到了一位得了“翼外肌骨化性肌炎“的病,其症状就是张不开嘴,骨化性肌炎为进行性骨质结构于肌肉、结缔组织内沉积所引起的肌肉硬化的一种疾病,而咬肌、颞肌和翼内肌收缩能上提下颌骨(闭口),因此,咬肌、颞肌和翼内肌是闭口肌;两侧翼外肌同时收缩,使下颌骨向前,并参与张口,因此,翼外肌是张口肌,能带动下颌骨进行张口动作。这个病别说我和”师傅“没有听过,就是度娘上的信息也非常的少,而当”师傅“遇到这个情况的时候是临危不乱,很淡定的进行四诊,舌头伸不出来看不见就着重问诊与症脉诊,并且让患者配合针灸的治疗,可治疗一个月有一些疗效的时候,患者因为某种理由没有继续下去,这个病例如果我的方证派的朋友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给我说说。 对于黄煌老师,除了他的书我基本都读过并且试着运用外,中医书友会(公众号)所推送的黄煌老师的一篇文章,对我也有很大的帮助,此文章里记述了黄煌老师在临床上常用的16个方子,分别是大柴胡汤、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小柴胡汤、葛根汤、桂枝茯苓丸、五苓散、温胆汤、四逆散、半夏厚朴汤、葛根芩连汤、黄连解毒汤、当归芍药散、温经汤、芍药甘草汤三黄泻心汤加四逆汤、半夏泻心汤。这十六个方子里,与我“师傅”常用方重复的有十个,并且用法上有一些类似,方证有的时候真的会让初学者以最快得到速度上手,并且效果很好,可黄煌老师写的这十六个方子的经验,只写了能治什么病或者什么症状,并没有分析为什么能治或者这些病或症状的病因病机,只是再说如若碰到了就可以用,比如对于桂枝茯苓丸的应用,“师傅”就给我解释了为什么能治疗在金匮要略里没有写出的病症,而黄煌老师只是到拿来用。 拿来主义的方证派与重视经典理论的医经派都没有错,其实不用去分派别,大家都是中医,医学的目的是怎么解除病痛,方证能直接拿来从而最快的解决痛苦,不过有一些缺点,就是当患者身上的病症不符合书上记载的症状的时候,可能就无从下手;而医经派需要长时间的学习,需要悟性和勤奋同时具备,短时间内看不到成效,可一但学成,效果非同凡响,很好的解决了方证派的缺点。 在如今医经派与方正派之外还有一类中医大夫,他们对于伤寒论与内经是否有关系并不感兴趣,因为两者都是经典,不管二者有关与否,只要与临床相关的部分,就去学习运用,比如湖北任之堂的余浩,在美国行医几十年写出《我的黄帝内经闯关觉悟之旅》的朱燕中,朱老师的师兄北京厚朴中医学堂的徐文兵,还有山东中医药大学伤寒论教研室的王伟(拨开迷雾学中医的作者),这些老师书中并没有对于二者关系的探讨,但是从他们的书中的字里行间里会发现他们把二者有机的结合了起来,有用方证治病的病例,亦有通过理论的辩证分析所治疗的病例。 对于中医学生来说,结合我自己的学医经验,方证确实是入手最快的一个方法,除非天赋异禀,不然还是从方证入手,但不能拘泥于方证,看到疗效就去否定理论的作用,当在临床中遇到瓶颈时,再去读经典,尤其是内经,会让你豁然开朗。临床与理论是相辅相成的,谁都离不开谁的,内经这种理论巨著不是平白无故写出来的,也是当时的医家结合大量临床经验所总结出来的,不会用不代表没有用;理论的总结也是为了更好的指导临床,不临床,只学理论就如孔子所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一样,会迷失。我自己也会试着按照这个方法来,学习方证注重疗效的同时不忘理论的学习,我也会坚持不懈的找出仲景写伤寒论是继承和发扬内经思想的证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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