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调都有名称,叫词牌。词牌的定名,本应依据乐曲内容而定,但实际情况却比较复杂。就唐、五代十国、宋初的作品看,词牌的由来大体有以下几种情况:
⒈有些词牌是乐曲的本名。如《苏幕遮》是“浑脱舞”曲名;《破阵子》是“破阵舞”曲名;《千秋岁》是一种大曲名;《竹枝》是四川东部一种民歌曲名等。
⒉有些词牌是填写较早而影响较大的一首词的题目。词人据就有的曲子填词,未用曲子原名而另立题目。以概括词文内容。后来原曲名失传,填词的人便沿用该题目作为调名。如《谢秋娘》,原曲名已佚,据说唐代李德裕据谱填词悼念谢秋娘,以人名作为题目。后人沿用,遂成调名。又如《更漏子》首见温庭筠词,写春夜思念亲人,有“花外漏声迢递”(漏:漏壶,古计时器)句,因用《更漏子》作词题,后人沿用,成为词名。
已经沿用的词牌,后人填词时,仍可根据内容另立题目。如姜夔与友人游湘江,见“山水空寒,烟月交映”,心有所感,填《念奴娇》词,“于双调中吹之”,改调名为《湘月》。又如白居易以《谢秋娘》调填了忆念江南景物的词三首,改题《忆江南》。再如辛弃疾《山鬼谣》自注说:“雨岩有石,状甚怪,取《离骚·九歌》,名曰‘山鬼’,因赋‘摸鱼儿’,改今名。”有时,不是词人改题,而是编选词集的人或后世填词者概括该词内容给以新题,或摘取该词中名句妙语作为题目的,后人沿用,遂成调名。如《贺新郎》,后人因苏轼《贺新郎》词有“晚凉新浴”句,改称《贺新凉》;又有“乳燕飞华屋”句,改称《如燕飞》;后来叶梦得《贺新郎》词有“谁为我,唱金缕”句,又改称《金缕曲》。
词人自制的新曲是兼属前面两类的。从词文看,调名往往是内容的概括,是文题;从乐曲看,调名必能切合音律的意旨,又是曲题。
⒊还有一些词牌既非原来的曲名,又非词的内容概括,而是由于这个词调的创制或有关人物、故事而得名的。例如《何满子》、《杜韦娘》、《武媚娘》、(《百媚娘》)、《柳青娘》等,都是因歌者而得名的。《隔帘听》是因堂上美女隔帘听奏箜篌曲而得名;《虞美人》是由项羽诀别虞姬的故事而得名的。《阮郎迷》(即《阮郎归》)是因阮肇误入天台山得遇仙女的传说而得名的。《雨霖铃》是唐明皇闻夜雨淋铃思念杨贵妃而命乐工创制的,等等。
⒋也有一些词牌与词调所据的乐曲有关,但又不是正式的曲名。如《六幺》(一作《绿腰》)是“录要”的“语讹”(指通假)。“录要”就是“摘取要点”的意思。“乐工进曲,上(唐代德宗皇帝)令录出要者。”又如《霓裳中序第一》是姜夔改《霓裳羽衣曲》中间一段制成的,故取此名。
无论上述哪种情况,就同一词调的现存大多数词来说,词牌与词的内容都没有多少关系了。填词的人选择词调时,一般只考虑某调在格律上能否符合自己创作的需要,很少考虑词调原有名称是否适合于所写的内容,甚至不去考虑乐曲音律和要表现的内容是否贴切。乐曲散佚后,更只是依样画葫芦,词牌只不过标示词人是按照哪个词调的词,既有内容十分凄婉的,又有诉离情相思的。不如《渔家傲》,范仲淹用以写“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而与范仲淹几乎同时的欧阳修却用以写“颦笑浅,双眸望月牵红线”。《念奴娇》,苏轼用以高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李清照却用以低吟“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
为了既不改变通行的词调名称,又能标明自己创作的背景、意旨,宋代以后的词人往往在词牌下面再加词题或词序。以苏轼为例:
念奴娇——赤壁怀古 “赤壁怀古”是词题(词旨)
阳关曲——中秋作 “中秋作”是简序(记时)
望江南——超然台作 “超然台作”是简序(记地)
水调歌头——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自“丙辰”至“子由”是词序(记写词缘起)
(据陈震寰著《读词常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3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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