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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电影史上最离经叛道的导演之一

 范雍祈求上天 2019-08-08

作者:Jonathan Rosenbaum

译者:陈思航

校对:Issac

来源:jonathanrosenbaum.net

在北美的语境下,拉乌·鲁兹的电影可以算作是纯粹的异类。

拉乌·鲁兹

这让他在面对欧洲的国营电视台时,需要适应他们分类化的投资,这种投资是为了让不同种类的作品能够共存。那些来自美国或加拿大的离经叛道的导演们,如果想要制作一些边缘化的电影,那么他们就必须佩戴某些学派或类型的纹章和盾徽——艺术电影、先锋电影、朋克电影、女性主义电影、纪录片或学术论文电影——这样他们才能从某个终端的投资方那里获得资金,然后再把他们的影片宣传、发行到另一个终端。

从另一方面来说,鲁兹只需要接受国营电视台的制度框架——如他所说,这些框架提供了填补空白的空间——这样他就自动获得了一个投资方和一群观众,他也不必依赖于其他的联盟或阵营,只需要服从于「文化」或「教育」的开放性框架。

因此,鲁兹那些数量庞大、种类多样、极为不同的作品,构成了一种「异端」,真切地侮辱着资本主义对「实验作品」的那些定义,这些定义统治着我们的文化。

我们对那些边缘化的作品,进行了贫民窟般的分类。如果要强行使用鲁兹的作品,来填补这些分类造成的空洞,那么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会发现鲁兹的作品显得「太多」或是「太少」了,这正是因为们无法将其归档——即使他的作品本身,可以说是在建构一个新式的欧洲贫民窟。

《狗的对话》(1977)

尽管鲁兹的不同作品之间存在着差异,但不管是他的电影还是录像带,似乎都结合了「实验室」与「游戏室」的特征,它们通常会重新定义我们所说的「严肃」与「非严肃」的意义。

鲁兹一边严谨地建构材料,一边像顽童一般玩乐,他通过数量庞大的作品,以及专业性和手工业的结合,让我们想起戈达尔和沃霍尔的那些极具典范性的影片。

对戈达尔来说,「什么都可以被放到一部电影里」;对沃霍尔来说,「任何人都可以是一位演员」;而鲁兹则利用他那种戏仿严肃性的平行结构,不断地从内部颠覆他选取的素材。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话语和行为都可以不受阻碍地得到展现。

如果我们想要了解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我们就必须先追溯他的来历。拉乌·鲁兹是一个智利人,他于1941年出生于蒙特港,学习神学与法律(或许是管辖最为严格的两个专业)。

在慈善机构的赞助之下,他首次严肃地尝试了艺术创作——一笔洛克菲勒的资助,让他得以在1956到1962年间创作超过一百部剧本。在写出一些未能投拍的电影剧本之后,他在阿根廷圣菲省的电影学院学习了一年。

最终,他因为反对「在拉丁美洲每个人都有责任制作纪录片」的教条,而在1967年退学。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他开始筹拍一部野心勃勃的故事片,这部作品的灵感来自达夫妮·杜穆里埃的小说,不过鲁兹始终没有拍完这部作品。(它已经失踪了,就像鲁兹的许多智利作品一样,它们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遗失了。这部影片仅存的版本目前下落不明。)

《三只惨老虎》(1986)

接着,鲁兹自编自导了《三只惨老虎》(1986),这部影片改编自阿雷亨德罗·西维金的一部戏剧,它在1969年赢得了洛迦诺电影节的最高奖项。随后便是一部智利与美国合拍的失败之作,以及改编自卡夫卡小说的16mm胶片电影《流放地》(1970)。

《流放地》(1970)

在这之后,他拍摄了自己的第一部电视电影《无言的人》(1971),这部影片是一部形式非常自由的改编电影,源于马克斯·比尔博姆的作品,这是为意大利的R.A.I.电视台拍摄的。他设法在预算范围内完成了这部作品,这使他能够拍摄接下来的两部故事片:一小时长的《剥削》(1973)和四小时长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者》(1973)。

在这两年间,鲁兹为智利电视台制作了三部短片,一部改编自畅销书的故事长片(《白鸽》,「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大概有一百万人读过,这可是10%的智利人口」)——这部影片后来被删减、禁止出口——以及一部一小时的纪录片,讲述了《白鸽》女主角的故事,另外他还补拍了一部短片。接着就是1973年9月的军事政变,以及鲁兹的流亡:他于1974年2月移居巴黎。

自那以后,得益于法国、德国、荷兰和葡萄牙的国家电视委员会,他逐渐成为一名作家兼导演,创作过程几乎从未间断——他的作品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响,尤其是在1980年代。

他第一部著名的欧洲电影《被窃油画的假设》(1979)为他树立了声誉,使人们将他与博尔赫斯进行比较。这部影片设置了一个有趣的形而上学体系,这个体系成为了他幻想的基础。

《被窃油画的假设》(1979)

同时这部还表达了一种微妙的、坎普化的反讽意味,这种质感来源于学院派的教育、幻想中的英语叙事者(从柯勒律治到卡洛尔到史蒂文森到切斯特顿)以及难以穿透的叙事迷宫。鲁兹作品的这种文学层面的特点,似乎使他进入了欧洲艺术电影的范畴。

但是,他的作品也对这种所谓的「艺术电影」进行了坎普化的嘲讽,讽刺对象包括这种电影的严肃性、连贯性和技巧性——这使得我们很难用这种类型来定义他的影片。(许多评论家认为这些影片与奥逊·威尔斯的那些低预算的影片有些相近,尤其是《阿卡丁先生》[1955]和《不朽故事》[1968],因为它们都有着反常规的摄影机角度、闪回和其他「捏造」叙事的形式,而且对制片方来说,它们都是「不负责任的」。)

《阿卡丁先生》(1955)

鲁兹的所有影片或多或少都是「壁橱喜剧」,它们倾向于削弱任何形式的严肃性,因为它们可能会成为某种凝固的话语,成为一些可预测的元素,这些元素包括生成幻觉的机制、意识形态、社会评论和/或一般意义上的自满情绪。但除了一些特定的短片之外,没有一部影片完全采用了喜剧的形式,所以和「艺术电影」一样,我们也不能把「喜剧」类型的标签贴在这些作品上。

这种难以分类的形式,可以看作是政治流亡的策略之一,这样他的影片就可以躲避某种绝对的命运。毕竟,被分类是贴上不良标签的第一步。从这个角度来看,鲁兹这些轻浮的奇思妙想,可以与纳博科夫的讽刺相提并论,他们永远掌控着自己作品中的许多意义。

从理论上来讲,一切事物都可以看作是某种驳斥或抨击,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轻易地将一部鲁兹的纪录片(例如《伟大事件与普通民众》[1978]),看作是对于纪录片这一形式的拆解。

《伟大事件与普通民众》(1978)

而一部关于第三世界的虚构电影,就成为了一种对于刻板想象的讽刺,例如,在《鲸鱼之上》(1982)中,荷兰代表巴塔哥尼亚发言,片中一共说了六种语言(其中一种甚至是虚构的!),用来呈现文化系统中的冲突感。

鲁兹还为法国TY电视台拍摄了一部纪录片(《法国历史教科书》[1979]),非常直截了当地概述了法国的历史——即使是在这样的影片中,也有鲁兹式的、近乎疯狂的时刻。他并没有限制那些历史性的、极具代表性的陈词滥调,而是将它们推向了极致。

而在那些精巧的儿童冒险故事(例如《海盗城》[1983])中,我们可以看到暴力的诗意,在肆无忌惮的超现实主义创造力的驱动之下,我们目睹了这种诗意的惊人爆发(就像戈达尔的《美国制造》[1966]中出现的公式那样,这些影片是「华特·迪士尼加鲜血」,它们已经完全不能算作是「儿童电影」了)。

《海盗城》(1983)

它们可能是将要引爆的时间炸弹,也可能是拒绝宣告时间的传统时钟,但无论怎样,鲁兹的电影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事物,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破坏那些功能性的环境元素——这些元素甚至包括投资这些影片的机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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