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起《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目下无尘”四个字是当得起的；但即便如此，大观园中仍有人敢说她是“大俗人”……林黛玉居然还没有生气，这个“厉害”的姑娘就是妙玉。《红楼梦》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中，刘姥姥二进大观园，贾母带着女孩儿们一起陪着刘姥姥游赏。贾母走乏了，恰好来到栊翠庵附近，就打算喝茶歇脚。妙玉赶着在庙外款待了茶水，又偷偷暗示黛玉与宝钗进内室品茶。说是“出乎意料”，其实恰在意料之中：宝玉也尾随其后，想尝一杯“体己茶”，此时，黛玉问道，“这也是旧年的雨水？”——之前妙玉招待众人的正是“旧年的雨水”。“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这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哪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 
既然雨水可以烹茶，有季节限制吗？毕竟一年四季都有可能下雨。
天上落雨烹茶，秋天的雨水最好，梅雨季节的雨水略差但也尚可。“秋高气爽”是我们对秋天的认识，秋天的雨水也深得其中真味，洁净而清澈。至于通常出现在六七月份的“梅雨”，甘甜则是其最突出的优势。 
但古人认为，夏季的雨水是“龙行之水，暴而淫”……言下之意，夏季雨水无论大小都是“暴雨”，饮用对人的身体极为不利。故而若以季节论，只有夏季的“无根水”是不宜饮用的；其余三季，则皆可烹茶。尤其是春天，若落雨，则风和雨润；若飘雪，则清冽洁净。
我们常说，“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说的是阻隔牛郎织女的银河，也是织女的盈盈秋波。——“望穿秋水”，恰是最动人的表达。诗词之中，也经常出现“秋水”。诸如王勃《滕王阁序》中就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当然，此处的“秋水”指的是秋天的湖水。《庄子》之中亦有“秋水时至，百川灌河”之句，这里的“秋水”则有雨水之义了。
“秋水”之上，则是“雪水”，“雪为五谷之精，取以煎茶，最为幽况”……字面意思是不难理解的：雪水为五谷精华之所在。我国古代著名的农学家贾思勰在其著作《齐民要术》中就曾留下“雪汁者，五谷之精也，使稼耐旱”。实践出真知的贾思勰，认为种地时若用雪水先行灌溉，则庄稼会格外耐寒。
至于小儿女兼才子佳人的宝玉黛玉，妙玉宝钗，则更视雪水为烹茶上品。但这样的雅事，意趣在“闲”：梅花瓣儿上，一点点收到瓮中；密封好之后埋藏在地下，三五年之后启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