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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强者悲观主义的敌人

 雾海中的漫游者 2019-08-24

也许时至现在,谁也不会再去否认尼采的强者悲观主义了,甚至在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人类的最可怕的悲剧和现实之后,我们会认为尼采的强者悲观主义实在是太现实了,甚至是太乐观了。但是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什么是强者的悲观主义?强者的悲观主义又有哪些最难缠的对手和敌人?在尼采看来,强者悲观主义者有两个最可怕的敌人:一个是形而上学的道德;一个是虚伪的浪漫主义。前者的最高符号代表就是上帝,后者则以瓦格纳式的浪漫主义为代表。这两个敌人最根本,也是相同的问题在于:他们都渴望一种幻觉的此在。并为了更好地诽谤此在而虚构了彼在。—-乔沅

什么是强者的悲观主义?在为《悲剧的诞生》发表十六年之后重写的序言之中,尼采对强者的悲观主义如是说:难道悲观主义必然地没落、沉沦、失败的标志,疲惫和虚弱的本能的标志吗?……有一种强者的悲观主义吗?是一种基于惬意舒适、基于充溢的健康、基于此在之充沛而产生的对于此在之艰难、恐怖、凶恶、疑难的智性上的偏爱吗?兴许有一种过度丰富而生的痛苦?一种极犀利的目光的试探性的勇敢,它苛求可怕之物有如渴求敌人,渴求那相称的敌人,以便能够以此来考验自己的力量?

这位艺术之神,与上帝和浪漫主义者的真正区别在哪里呢?——在于对此在的态度。在尼采看来,他们都虚构了绝对,创造了幻觉,来应对此在或者现实的世界。在基督教的学说里,唯有道德才是绝对的尺度,而这一绝对性,使得道德将艺术驱逐进了谎言之中,从而彻底拒斥了真正的此在。而最忍无可忍之处在于它对生命的敌视,一种对于生命的厌倦和强烈复仇欲的厌恶。而与此相反,浪漫主义者则虚构了另一种幻觉:一种具有形而上慰藉的艺术,而这艺术不过是一种“陶醉又令人发昏的”东西,它绝不是真正的狄奥尼索斯精神。因为那不是“尘世的慰藉的艺术”。

“基督教根本上自始至终就彻底是生命对于生命的厌恶和厌倦,只不过是用对'另一种’或者'更好的’生命的信仰来伪装、隐藏和装饰自己。对'世界’的仇恨、对情绪的诅咒、对美和感性的恐惧,是为了更好地诽谤此案而虚构了一个彼岸,根本上就是一种对虚无、终结、安息的要求,直至对'最后安息日’的要求—-在我看来,恰如基督教那种只承认道德价值的绝对意志一样,所有这一切始终有如一种'求没落的意志’的一切可能形式种最危险的和最阴森可怕的方式,至少是重病、疲惫、郁闷、衰竭的标志—-因为在道德面前(尤其是在基督教的,即绝对的道德面前),生命由于是某种本质上非道德的东西必定持续不断而不可避免地遭受道不公,——最后在蔑视和用永恒否定的重压下,生命必定被感受为不值得追求的、本身无价值的东西。道德本身—-怎么?难道不会是一种'力求否定生命的意志’,一种隐秘的毁灭本能,一种沦落、萎缩、诽谤的原则,一种末日的开始吗?还有,难道它因此不是危险中的危险吗?……所以,在当时,以这本可疑的书,我的本能,我那种为生命代言的本能,就转而反对道德,并且发明了一种根本性的有关生命的相反学说和相反评价。”

而关于道德(绝对道德)对于人的生命力的衰竭的影响,是最难说清也最受争议的一点。最好的例子在最好的文学作品里都得到了体现,例如马尔克斯《爱情魔鬼以及其他》和纪德的《田园交响曲》。这两部文学作品都是非常典型的对于虚构的绝对道德的质疑和谴责,以及它对于人的生命力的压抑。而且它们几乎用了同样一种策略:一种绝对的野性的生命活力,对处于严苛的道德压抑之下的人影响。在马尔克斯那里,天赋异禀的青年以一种绝对的献身精神渴望在宗教中寻找到自己的生活理想和归宿。可是,当他一遇到那个野人一般女孩,那个充满了生命活力的美丽的女孩,甚至被认为是不洁的或者是女巫的女孩,他那曾经所笃信的一切一点点地瓦解了—-他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并且最终为了爱情而放弃了自己的信仰。马尔克斯用了一种夸张的表达方式阐明了自己的立场:即使他们杀死了那个小女孩,她依然不朽,并且在坟墓中她的头发依然每年都长两厘米。上百年过去了,女孩的头发已经如黑色的瀑布一样,而那些曾经杀害她的神圣的道德,却早已经腐朽。

绝对道德真的是隐秘的毁灭本能吗?作为最近或许也是最先进的心理学理论,用一种结构主义的理论,将这一绝对道德化为所有全部外在知识的一种符号秩序,它们始终在不断建构,并且压抑着主体。最终主体成为一种幻觉,并时时刻受着诸如绝对道德这样的大他者的无时无刻不在的影响。在拉康这里,这些绝对道德是所有知识或者符号网络的因素之一,它处于符号网络之中,并被网络不断地重构,最终它是什么?它并非是毁灭的力量,因为处于幻觉之中的主体(并且是永远处于幻觉之中主体)并不仅仅受着它的影响,而它的影响也因为符号网络的不断重构而失去了绝对性的意义。在这个意义上,拉康重写了一切可能—-他用尼采的幻觉理论,将尼采的理论也纳入了幻觉之中。而在这样一种无所不在的结构体系中,作为主体的人,还能用尼采的酒神精神超越吗?此刻也许尼采为何用狄奥尼索斯而作为真正的强者的悲观主义精神才变得清晰—-因为一种处于矛盾和对立之中的酒神精神是拒绝被结构化的,它永远都是结构化之外。而这也正是尼采所谓的幻觉批判理论的真正重要之处,他洞察了作为形而上结构的弊端,从而从一开始就避免了被结构化,被形而上学的可能,并且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狄奥尼索斯的这种超越才成为最后的希望。而这也是巴塔耶后来不断进击的方向,而这一形象也正如卡夫卡化身为乌鸦不断攻击天堂一样。

当然尼采的敌人还有第三个,即现代性,以科技为代表的现代性。而这一现代性,隐藏着虚假的乐观主义和浪漫主义,以及包含着庸俗性的现代性也是尼采的批判对象之一。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理性的,来自于苏格拉底的理性主义,实际上和基督教创造了绝对的道德一样,创造了绝对的理性主义的形而上学体系。而这一体系,将瓦格纳等等浪漫主义,以及一切更加庸俗的思潮都囊括在其中。这一批判的方向是后来经过巴塔耶和福柯的延伸,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不过实际上也许在后现代,尼采的最可怕的敌人,并不是上述的三个,而是来自于他的导师叔本华那最根本也最难以对抗的虚无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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