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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路遥《平凡的世界》,中国人的饥饿记忆和黄土精神

 良见 2019-08-27

原创/弦思

你也许无法体会,对我这样一个陕西的年轻人而言,再次遇见《平凡的世界》,是多么的热烈而疼痛。

“1975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时令已快到惊蛰,雪当然再不会存留,往往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了。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地没有到来。”

时隔二十年,当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凝重地道出路遥的这段原声旁白时,仍然有一股让人热泪盈眶而又沉重叹息的力量。这股力量,让一个时代的年轻人为之哀恸。故乡是热烈的、美好的,同时也是敏感的、疼痛的。

作家路遥《平凡的世界》,中国人的饥饿记忆和黄土精神

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剧照

“饥饿感是尾随路遥一辈子的老狼”

作为农耕文明的发祥地,陕西贫瘠的自然地理环境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使得生长在这块黄土地上的人们长期受困于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尤其是“吃”的问题。甲菜、乙菜、丙菜,在很多陕西作家的作品里,“吃”一度成为主要话题。《路遥传》的作者厚夫说,“饥饿感是尾随路遥一辈子的老狼。”在今天谈饥饿或许是可笑的,但对饥饿的记忆却总是让人震动不已。

九十年代初期,那时我还小,家乡已逐步解决了温饱问题,但仍有生活条件不好的人家缺吃少穿。我曾清楚的记得,爷爷打发我给隔壁老人送去一盒家乡少见的点心,老人伸出婆娑的双手接过点心时,眼中闪起了泪花。年少羞涩的我送完就一溜烟跑开了,但那陈旧的影像却深深印在了我童年的记忆中,饥饿让人屈辱,更让人懂得珍惜。

摆脱物质与精神的双重苦难

如果说饥饿只是最基本的、物质层面的苦难,那更大的苦难则来源于精神层面。不论是《人生》《在困难的日子里》还是《平凡的世界》,我们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路遥的写作用心,如何扼住命运的咽喉,走向现实和心灵 双重的“外面的世界”一直主人公的奋斗目标。

孙少安和田润叶的纯真爱情被传统门第观念所击碎,发出“我终于明白,这人,在什么位置,就是什么位置”的悲音。从农民到揽汉工到煤矿工人,孙少平像一个“苦行僧”独自行走在追求自我价值的道路上。

当孙少安喊出“我一定要让这个烂包的家过上好日子”,孙少平不顾一切“坐上火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时,我感受到了铮铮铁骨的动人之处,他们正视苦难、拥抱苦难最终超越苦难。对于我来说,路遥让我懂得的是,或许重要的并不是是否经历苦难,而是从苦难中体察人生本义和格局。

作家路遥《平凡的世界》,中国人的饥饿记忆和黄土精神

《平凡的世界》作者路遥

为黄土地执言的“路遥们”

贾平凹说,“春到夏,秋到冬,或许有过五彩斑斓,但黄却在这里统一。”我挚爱路遥、贾平凹、陈忠实、杜鹏程等陕西作家,并非同为秦人的血脉缘故,而是因为他们身上所共有的为农民、为故乡、为时代、为脚下的这片黄土地执言的精神。

路遥用十年铸成《平凡的世界》,以自己的个人生活为蓝本,对孙少安、孙少平、田润叶、田晓霞这些个体十年历史变迁中的真实面貌做史诗性的表达,展现了一个群体在大时代中的精神风貌;贾平凹的《秦腔》,看似写了“一堆鸡零狗碎的破烦日子”,实质上是怀抱一颗赤子之心进行文化寻根,树立了中国乡土写作的重要界碑;陈忠实奋笔写下的“死后可以当枕头枕的书”——《白鹿原》,更是起源于陕西关中平原的真实乡土方志,传达出令人震撼的真实感和厚重的史诗风格。

越理解这些作品的基本品质,仿佛越了悟这些作家在作品中所寄寓的写作用心和乡土感情。他们心怀对黄土的挚爱、对农民命运的深切关怀和对耕读传家的文化传承,企望真实地呈现社会生存的本真样态,为朴素的乡土情思、人间情怀和精神力量鼓与呼。我想,这正是这些作品赢得高度共鸣的内在因素,更是这些作家为之奔走、歌颂、乃至殉道的深刻缘由,遥隔数十年,再度捧起这些作品,我的内心仍充满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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