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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白通汤

 逸农农 2019-08-30

第四节 白通汤

白通汤(《伤寒论》)

葱白四茎,干姜一两,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温再服。

《伤寒论》:

“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

“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白通汤加猪胆汁汤主之。服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

本方主要用于阴盛下利,格阳于上,真寒假热之证。

少阴病下利为脾肾阳衰,阴寒太盛,虚阳被阴寒所格,下焦不得温煦,水谷不别所致。《伤寒论选读》云:“既言少阴病,必见但欲寐,手足厥冷,脉微细或沉微等证。原文叙证简略,证候不全,若以方测证,当有面赤。”通脉四逆汤方加减云:“面色赤者,加葱九茎。”故知白通汤中当有葱白。总的来说,本证当比四逆汤证为严重。

王晋三云:“白通者,姜、附性燥,肾之所苦,须借葱白之润,以通于肾,故名。若夫《金匮》云‘面赤者,加葱白’,则是葱白通上焦之阳,下交于肾;附子启下热之阳,上承于心;干姜温中土之阳,以通上下。上下交,水火济,利自止矣。”

1.真寒假热——戴丽三治案

施某,女,17岁。因发热持续不退,治疗未愈。前医曾用葛根芩连汤、银翘散和白虎汤等方,而发热日增,求诊于戴氏。

现症见高热,全身冷汗不止,声低息短,四肢逆冷,面赤如朱,身重难以转侧,二便如常,不思饮,舌青滑,右脉沉细,左脉浮大无根。证属阴寒过盛,虚阳上越之假热证。治宜交通阴阳,收纳元气。方用白通汤。

附子60g,干姜12g,葱白3茎。(附片先煎煨透,舌尝无麻味后,再下余药。)2剂。

上方服药1剂,发热及病情如故。戴氏认为药已对症,疗效不显是由于阴寒格拒过盛,药不能直达病所。应从阴引阳,本着“甚者从之”“热因寒用”治则,于原方加猪胆汁数滴,童便1杯。服后热竟全退,冷汗亦止,面赤身热大为减轻,唯四肢尚冷。继以干姜附子汤峻扶元阳,交通上下。

附子60g,干姜15g。

服后诸症悉愈。

点评:戴阳证多因误用寒凉所致。戴阳证之假热最易与实热混淆,若不加审究,极易误治。既是真假相混,必有本质可寻。患者虽然高热不退,但全身冷汗不止,声低息短,肢冷,脉浮大无根,知其内寒之所在,已显阳脱之象,发热面赤则为戴阳之证。结合前服寒凉不效,认定为真寒假热之戴阳证,急用白通汤回阳收纳。但因阴寒格拒,初不显效,后于方中加猪胆汁、童便反佐,服之方验。可知此证反佐之道不可忽也。

2.真寒热假(病毒性心肌炎)——顾树祥治案

李某,女,39岁,友人妻。友人相邀到家吃饭,告以其妻因病毒性心肌炎住院治疗月余,现已病危,医院已下4次病危通知书,邀我前往诊治。

患者平卧在床,两眼微闭,面红,已输液红霉素近20余天仍高热不退,面红,无力答话,睁眼或稍偏头则眩晕大作,饮食不下,脉沉微细数无力,舌淡苔白,边尖有齿痕,四肢厥冷。辨为阳虚欲脱,已成戴阳之证。拟白通汤回阳收纳,以挽一线生机。

附子100g,干姜24g,葱头3茎。2剂。

药尽发热渐退,面红已消,能起坐食粥,欲脱之阳已渐复,仍短气乏力,心悸时眩晕作。更以真武汤温肾扶阳,镇水宁心。

附子100g,生姜3片,白术15g,杭白芍10g,茯苓30g。

服药2剂后,大有好转,已能起床自理,露出笑容,心悸眩晕未作。续投以大回阳饮强心固肾。

附子100g,干姜24g,上肉桂10g,甘草10g。

服药1周出院,调理月余恢复工作。(《著名中医学家吴佩衡学术思想研讨暨纪念吴佩衡诞辰120周年论文集》

点评:本例阳气将绝,阳脱于上危在旦夕,万不可误认高热、面红而为阳证。生死之间,差以毫厘,谬之千里。全在神情委靡、四肢厥冷处着眼为是。急用白通汤回阳固脱,继以真武汤温肾扶阳,后用大回阳饮挽回生机。皆以原方投用,药简剂重,体现了顾氏伤寒功力。

3.真寒假热——顾树祥治案

倪某,女,34岁。1983年冬不慎煤气中毒住院抢救,又食生冷而致腹泻,输液3日而下利不止,邀顾氏诊治。日下利十数次,便中带血,干呕烦躁不安,食不下,饮水即吐,面赤肢冷,舌苔淡白,脉微欲绝。治以白通加猪胆汁汤,扶阳育阴。

附子100g,干姜24g,葱头3茎,鲜猪胆汁1个(嘱其每服药1次,针刺10余滴兑服)。

服药1剂,面赤已退,干呕渐平,心烦大减。2剂尽,脉缓有神而诸症渐愈。继以四逆汤、附桂理中汤调理而愈。

原按:少阴病下利,阴寒在下,脾肾之阳衰疲,故见厥逆、脉微欲绝。虚阳无依,被逼上逆,则干呕心烦,急用白通汤回阳救逆。里寒太盛,恐阳药格拒不纳,加猪胆汁之苦寒反佐,引阳入阴,阴阳和阳气复矣。(《著名中医学家吴佩衡学术思想研讨暨纪念吴佩衡诞辰120周年论文集》)

4.真寒假热——吴佩衡治案

杨某,男,32岁。始因风寒,身热头痛,某医连进苦寒凉下方药10余剂,且重加黄连等,愈进愈剧,病发已20日,危在旦夕,延吴氏诊视。

目赤,唇肿而焦,赤足露身,烦躁不眠,神昏谵语,身热似火,渴喜滚烫水饮。小便短赤,大便已数日不解,食物不进,脉浮虚欲散。辨为风寒之证误服苦寒,真阳逼越于外而成阴极似阳之证。外虽现一派热象,是为假热;而内则寒凉已极,是为真寒。如确系阳证,内热熏蒸,应见大渴饮冷,岂有尚喜滚饮乎?况脉来虚浮欲散,是为阳气将脱之兆。治之急宜回阳收纳。拟白通汤加上肉桂为方。

附子60g,干姜26g,上肉桂10g(研末,泡水兑入),葱白4茎。

方子开好,患者称家中无人主持,未敢服药,实则犹疑不定。次日又延吴氏诊视,仍执前方不变。并告以先用肉桂泡水试服,若能耐受,则照方煎服。患者如法试之,服后即吐出涎痰碗许,人事稍清,内心爽快,遂进上方。病情即减,身热约退一二,出现恶寒肢冷之象,已无烦躁谵语之状,且得熟睡片刻。乃以四逆汤加上肉桂续服。

附子100g,干姜36g,甘草12g,上肉桂10g(研末,泡水兑入)。

服药1剂,身热退去四五,脉稍有神,尿赤而长,略进稀饭。再剂则热退七八,大便已通。唯咳嗽痰多夹血,病家另请数医诊视,皆云热证,出方不离苦寒凉下之法,鉴于前医之误,未敢轻试。其时患者吃梨1个,当晚忽发狂打人,身热大作,有如前状。又急邀吴氏诊视,见舌白而滑,仍喜滚饮,判为阳神尚虚,阴寒未净。仍主以大剂回阳祛寒之法,照第2方,剂量加倍,另加茯苓30g,半夏16g,北细辛4g。早、晚各1剂,即日进2剂。连服6剂,身热已退,咳嗽渐愈,饮食增加,小便淡黄而长,大便转黄而溏。前方去半夏、细辛,加砂仁、白术、黄芪善后,连进10余剂,诸症俱愈。

点评:火神派认证只分阴阳,“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最能体现其水平的地方在于对寒热真假的辨识上。这主要指假热真寒和假寒真热两种错综复杂、疑似难辨的局面,那才是关键时刻。所谓识见不明,“误用即死”的最紧要处。此案既显出吴氏辨证准确,独具胆识,又示其火神派用药风格。在一派热象之中,以“舌白而滑,渴喜滚烫水饮,脉浮虚欲散”为辨识阴证眼目。另外,从其服苦寒凉下之药而病“愈进愈剧”,亦可推知绝非阳证。最可奇者,患者吃一梨后,竟然“忽发狂打人,身热大作,有如前状”,此系阴证食凉必然加重,阳气欲脱之象,吴氏加倍重用附子,不夹任何凉药,挽回此等重症,确有超人见识。

姜、附之剂偏于峻热,人所共知。当患者对投用大剂姜、附犹疑不决时,吴氏有试服一招,即先让患者服用肉桂(研末泡水)试之,果系阴证,患者必能耐受;反之,可知辨证之误,但亦不致酿成恶果,显出圆机活法之妙。此乃吴氏独到经验,本案即可证之。

5.真寒假热——李可治案

赵某,女,29岁。因无故头面阵阵发热,服升阳散火汤1剂,变为心悸、气喘、自汗,头面轰热不止,面色嫩红,烦躁欲寐,足膝冰冷,多尿失禁,脉微细而急,120次/分。辨为阴盛格阳,误作上焦郁火而投升散之剂致有此变。予白通加人尿猪胆汁汤,破阴通阳为治。

附子、干姜各30g,葱白3节,童便、猪胆汁各1杯(兑入),2剂。

服1剂,心悸喘汗均止,足膝已热,持续月余之轰热症亦罢。

点评:本病病机为下焦阴寒独盛,误服升散之剂,更加伤阳,虚阳不能回归宅窟而浮越于上,故见种种上热假象;而“足膝冰冷,多尿失禁”,则显露阳衰真形。所谓“上为标,下为本”是也。以白通汤破阴通阳,因有假热在上,以人尿猪胆汁之苦咸寒为反佐,热因寒用,宣通上下,消除格拒,引浮越之阳归于本原而愈。

6.真寒假热——唐步祺治案

张某,9岁。高热39℃以上,注射针药已4日,高热不退。哭闹不宁,似将转为抽搐。请唐氏诊治。

以手抚小儿头部、上身,热可烫手,但腿部以下渐凉,至脚冰冷。此为阴盛格阳,上下不通。虽发高热,却非凉药可治。白通汤能宣通上下之阳,但须加猪胆汁或童尿为引。

附子30g,干姜20g,葱白30g,童尿为引。

服后1剂减轻,2剂痊愈。以后凡治此类高热,久治不愈者,即以此方轻重上斟酌治之而愈,其例不下十数。

点评:此案未见舌脉记述,仅凭上热下寒就判为阴盛格阳,似乎不够缜密。但“1剂减轻,2剂痊愈”的疗效证明了辨证的准确性。且“以后凡治此类高热,久治不愈者,即以此方轻重上斟酌治之而愈,其例不下十数”,说明经得起重复。《医经秘旨》指出“治病必求其本。本者,下为本,内为本。故上热下寒,但温其寒而热自降;表寒里热,但清其热而寒自已。然须加以反佐之药”,可称对唐案的诠释。

7.真寒假热——廖浚泉治案

张某,62岁。因左胸疼痛,心悸气短,经某医院确诊为冠心病,时好时发已2年。1982年冬,因感冒发热数日,中西药物未效,半夜病情加重,邀廖氏往诊。症见发热躁扰不宁,弃衣掀被,欲卧冷地及坐井中之状,喃喃自语,口渴思饮,食则呕吐,腹痛泄泻,四肢厥逆而颜面有赤色,目陷不睁,舌质光红,脉微细欲绝。诊为少阴病阴盛格阳证,有阳脱阴液枯涸之象,亟宜白通加猪胆汁汤。

川附子30g(开水先煎1小时),干姜12g,葱白4茎(后下),童便50ml,猪胆汁10ml(炖温兑服)。

翌日复诊:发热减退,烦躁歇止,饮水不吐,四肢转温,背反恶寒,面已不红,大便溏薄,精神疲惫,舌光红少津,脉沉细无力。乃阳回阴复,属少阴阳虚里寒。治当温阳益气,固本培元。以附子汤加味。

川附子30g(先煎),白人参10g(另炖兑服),白术15g,茯苓20g,杭白芍10g,丹参15g,檀香10g,砂仁6g(后下)。

服2剂后,泄泻止,能进食,唯神疲自汗,心悸,舌光红,脉沉细。系病后正虚,心气不足。守上方加减。如自汗,加黄芪、浮小麦;失眠,加酸枣仁、远志;胃痛,加百合、台乌药。调理10余剂而愈。(《长江医话》)

原按:白通加猪胆汁汤为少阴病阴盛格阳证之救逆要方,举凡阳气衰微,伤阴脱液,皆有奇效。20世纪40年代昆明发生真性霍乱,余用本方大剂急救,治愈者数十人,无一死亡。又如用于治疗中风卒倒,小儿慢惊以及其他一切暴卒(休克)垂危之病,均获满意效果。这说明白通加猪胆汁汤实有斩关夺将、起死回生之功。

中医以“治病必求于本”为原则,当邪盛正衰时,力求抓住症结所在,单刀直入、刻不容缓。白通加猪胆汁汤,以附子、干姜大辛大热而顾其阳;葱白辛通阳气,令阴得阳而利;若专以热药治寒,寒甚必格拒而不入,故加童便、猪胆汁滋阴降逆,以引阳药入阴,《内经》所谓“甚者从之”也。

8.真寒假热——范中林治案

车某,男,74岁。1975年4月初感受风寒,全身不适。自拟温补汤剂服之,病未减轻,外出散步受风而病情加重。头昏体痛,面赤高热,神志恍惚。体温39℃,诊为感冒高热。注射庆大霉素,高热仍不退,病势危重,邀范先生至家中急诊。

高热已3日,阵阵昏迷不醒,双颧潮红。虽身热异常,但重被覆盖,仍觉心中寒冷。饮食未进,二便闭塞。脉微欲绝,舌淡润滑,苔厚腻而黑。

分析患者高热、神昏、面赤、苔黑、二便不通,似阳热之象。但虽高热,反欲重被覆身;身热面赤而四肢厥冷;二便不通,却腹无所苦;苔黑厚腻,但舌润有津;高热神昏,无谵妄狂乱之象,而脉现沉微。参之年已古稀,体弱气衰,实一派少阴孤阳飞越之候,生气欲离,亡在顷刻。虽兼太阳表证,应先救其里。急投通脉四逆汤加葱白,直追散失欲绝之阳。

制附子60g(久煎),干姜60g,生甘草30g,葱白60g。

服2剂,热退,黑苔显著减少。阳回而阴霾初消,阴阳格拒之象已解。但头痛、身痛表证仍在;肾阳虚衰,不能化气,故仍二便不利。以麻黄附子甘草汤驱其寒而固其阳,加葱白生少阳之气。

麻黄10g,制附子60g(久煎),生甘草20g,葱白120g。

服4剂,头不觉昏,二便通利,黑苔退尽,唯身痛未除。虽阳回表解,仍舌淡,肢冷,阴寒内盛,呈阳虚身痛之象。宜温升元阳而祛寒邪,以四逆加辽细辛主之。

制附子60g(久煎),炙甘草20g,干姜30g,辽细辛6g。

服2剂,余症悉除,以理中汤加味调理之。

点评:本例高热,面赤,二便不通,双颧潮红,颇似阳热之象,但脉微欲绝,脉证不符。而舌淡润滑,为阴寒内盛;苔黑而润滑有津,乃肾水上泛;脉微欲绝,则系少阴典型脉象。总之不可误认为阳热,实为阴寒内盛,虚阳外浮之象。范氏辨证精细,步步推理,令人信服;先救其里,后解其表,处处以阳气为本,擅用附子,尽显火神派风格。其辨认真寒假热证即以“舌淡润滑,苔厚腻而黑”为辨证眼目,在一派热象中判为“孤阳飞越之候”,以通脉四逆汤治之而愈。

全案3次处方,每次仅仅4味,药专剂重,颇显经典火神派风格。

范氏辨识阴证,有一突出之处,即在寒热真假难分之际,全面审度,强调舌诊的关键意义,他总结的“运用四逆汤关键在于严格掌握阳虚阴盛疾病的基本要点”的第一条就是“舌质淡白,苔润有津”。他说:“其舌质淡为阴寒盛;苔黑而润滑有津,乃肾水上泛。断不可误认为阳热,实为阴寒内盛已极,虚寒外露之假象。”其实,重视舌诊正是郑钦安总结的“阴证辨诀”和“用药真机”中的最重要之处,范氏显然是继承了郑氏经验。

9.麻疹危证——吴佩衡治案

甘某之子,3岁。1924年3月出麻疹,初时发热咳嗽,请某医诊治,服升提表散而佐清凉之药2剂后,麻疹隐隐现点,色象不鲜,发热已五六日,尚未出透。吴氏诊之,见其昏迷无神(少阴证但欲寐之病情)。发热已五六日,麻疹尚未出透,若再迁延,势必转危。即以白通汤1剂。

附子60g,干姜15g,葱白4茎(连须根)。

服后,疹已出透而色转红活,再剂疹渐灰,脉静身凉,食增神健,霍然而愈。

原按:体弱发迷无神,疹出迟慢,色象不鲜,服白通汤一二剂,即能使疹子出齐,平安而愈。此种治法,在麻疹方书上虽不易见,但麻疹既不得发越外出而现阴盛阳衰之象,投以白通汤扶助心肾之阳,疗效甚速。倘再误施寒凉,则正愈虚而阳愈弱,无力托毒外出,反而内攻,必致衰脱。故无论痧麻痘疹,一旦病势沉重,务须体会《内经·阴阳应象大论》“治病必求其本”之精神,认真辨别阴阳,不可固守一法。证现阴象,必须救阳,证现阳象,必须救阴,方有挽回之望。

10.麻疹危证——吴佩衡治案

严某,4岁。出麻疹已六七日,疹出已齐渐灰,但发热不退,舌苔白滑不渴饮,唇色青紫焦燥而起血壳,脉沉细而紧,大便泄泻,小便赤而长,下午夜间发热尤甚,烦躁不寐,咳嗽痰滞难唾,食物不进,精神缺乏。其证已转危笃。复查所服方剂,始而升提发表,继则养阴清热解毒,以致阴寒之气益甚,逼其真阳外越,故见内真寒而外假热,且有衰脱之势。姑拟白通汤加味治之。

附子60g,干姜15g,葱白4茎,肉桂6g。

次日复诊:服药后旋即呕吐涎痰盏许,咳嗽已松,夜已能寐二三小时,泄泻次数减少,略进稀粥半杯。视其身热渐退,脉较缓和,唇口流血已止且较润,均为大有转机之象,仍宜扶阳抑阴。以四逆汤加味主之。

附子90g,干姜25g,甘草9g,法半夏9g,上肉桂6g,化橘红6g。

三诊:病状已大松,脉静身凉,夜已熟寐,白苔退去十之八九,唇舌红润,津液满口,食量较增,咳嗽亦止。再以四逆汤加北黄芪、砂仁连进2剂,诸证痊愈。

点评:此证舌脉、神色一派阴寒之象,再察“始而升提发表,继则养阴清热解毒”,而病势转重,可以判定阴证。其“唇色青紫焦燥而起血壳”“烦躁不寐”,则属虚阳浮越之象,极易误解为阴虚燥热。

11.头痛——范中林治案

张某,男,36岁。头痛已6年,逐渐加重。看书写字时,头痛目胀尤甚。

初诊:头暴痛如裂,不敢睁眼。心烦,气短,四肢厥冷,面色青暗萎白,舌淡而乌暗边缘有齿痕,苔灰白薄润,脉沉微。辨为少阴阳衰阴盛,阴阳格拒之证。其面色青暗,四肢厥冷,全身乏力,舌淡乌暗,苔白灰滑,脉沉微即是阴盛明证;而心烦气短则属阳为阴困,阴盛于内,格阳于外之象。法宜回阳通脉。白通汤主之。

制附子60g(久煎),干姜30g,葱白头60g。

连进4剂,头痛与精神好转,阴盛日久,须温补少阴兼顾太阴。以四逆汤合理中丸加味,配为丸药长服。

制附子60g,干姜30g,炙甘草20g,生晒参30g,炒白术30g,茯苓30g,上肉桂15g,枸杞子20g,菟丝子30g。

10剂,水打为丸,缓服。随访3年来,虽经常加夜班,头痛始终未犯。

点评:如此暴痛如裂之头痛,未用一味芎、芷、蝎、蜈之类套方套药而能治愈,仗的是治病求本。从阴寒内盛,逼阳欲脱着眼,以大剂附子、干姜取效,绝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俗辈所及。郑钦安对此早有论述:“因阳虚日久,不能镇纳浊阴,阴气上腾,有头痛如裂如劈,如泰山压顶,有欲绳索紧捆者,其人定见气喘唇舌青黑,渴饮滚汤,此属阳脱于上,乃属危候,法宜回阳收纳为要,如大剂白通四汤之类,缓则不救。”范氏此案正本于此。

12.头痛——赵守真治案

彭某,患头痛5年,凡疏散补泻之药尝之殆遍,均鲜疗效。迄今头隐作痛,乍止乍作,恒畏寒,喜戴帽或厚带缠结,略觉宽解一时。人日渐清瘦而饮食如常。其脉细数无力,两尺尤虚,头痛喜热敷。肢寒身冷,舌白润无苔,尿清长,大便溏薄。脉症合参,乃系阴寒之气逆冲脑海,而无阳气以守之,故阴盛阳衰,症见虚寒,成为阳虚头痛。唯阳虚头痛较之真头痛为轻,其来势也缓,或由病久虚致,或由攻伐太过逐渐形成。若真头痛则不然,其来势暴,头脑尽痛,手足寒至节。两证虽有彼轻此重攸分,而治法则皆以抑阴扶阳为主,不过用药尚有等差耳。本证不特阳虚,而脾土亦弱。

黄芪18g,白术12g,附子9g,肉桂6g,细辛3g。

4剂病未衰减,仅痛时较前减短,畏寒如故。揆思证属虚寒,理应温补而效,其不效者,或因通阳药中参有补剂,反掣其肘而不能发挥回阳威力,不如专力侧重扶阳之为愈。因改拟白通汤,重用生附子以启下焦之阳,倍干姜大温中焦之气,葱白引阳气上通于脑以驱阴寒。浊降清升,病当自愈。服药后即觉一缕热气由下而上,达心胸则扩然开朗,通头脑则痛止神清,药效之神验若是,非臆所及。连进3剂,5年沉疴顿即霍然。后用温阳益肾药进退调复。

点评:郑钦安用附子讲究专用,所谓“甘温固元,是姜、附、草,不是参、芪、术,学者不可不知也”(《医法圆通·卷二·敬云樵评语》)。扶阳单刀直入,不加补药,否则“反掣其肘而不能发挥回阳威力”,此案启发了这一点。

本案辨为阳虚头痛当无疑义,而且“不特阳虚而脾土亦弱”,有大便溏薄可证。但是用了初诊方“病未衰减”,因思“其不效者,或因通阳药中参有补剂,反掣其肘而不能发挥回阳威力,不如专力侧重扶阳之为愈”,于是摒弃黄芪、白术类补药,改拟白通汤,“专力侧重扶阳”“5年沉疴顿即霍然”“药效之神验若是,非臆所及”。正反两方面的对比,足以证明郑钦安理论的正确性。

13.腰痛——戴丽三治案

李某,男,40岁。腰痛,小便急胀,夜睡不安,经封闭、理疗等久治未愈。其脉沉而弦,舌青滑。此症腰痛兼小便急胀,显系肾阳大虚,肝气下陷所致。以肝主疏泄,肾主闭藏。治法应大温心阳,暖肾温肝。方用肉桂生姜汤。

上肉桂9g,生姜30g。

上方肉桂一味,黄坤载谓:“味甘辛,气香,性温,入足厥阴肝经,温肝暖血,破瘀消癥,逐腰腿湿寒,驱腹胁痛。”张锡纯谓肉桂“性能下达,暖丹田,壮元阳,补相火。其色紫赤,又善补助君火,温通血脉,治周身血脉因寒而痹,故治关节腰肢疼痛”。因此,戴丽三临证每用肉桂强心,暖肾温肝而升肝木之下陷。生姜辛温,黄坤载谓本品“入肺胃而驱浊,走肝脾而行滞”“调和脏腑,宣达荣卫”。二药配伍,不仅温扶心阳,更能暖肾温肝。

服上方1剂,即感腰痛减轻,小便急胀亦减,睡眠亦较安适。进一步强心温肾,以交阴阳。方用白通汤加味。

黑附子60g,干姜15g,葱白3茎,上肉桂9g,茯苓15g。

方中白通汤以交阴阳,加肉桂、茯苓以升肝木下陷,附子得肉桂又能强心温肾。3剂诸症好转大半。继以扶阳祛寒,补肾强腰。四逆汤与金刚丸加味。

黑附子60g,干姜9g,炙甘草6g,炒杜仲15g,炒续断9g,淡肉苁蓉9g,菟丝子9g,萆薢9g。

上方以四逆汤扶元阳,余药补肝肾,强腰膝,治腰痛。连服10余剂,症状消失。

点评:本例症状虽较简略,从舌脉可知为阳虚,寒湿阻滞。此与肝经湿热所致小便急胀又有不同。阳虚之小便急胀,当有面色img2白或青暗,身重畏寒,目瞑嗜卧,少气懒言,手足逆冷等症。治宜温阳散寒,故可用肉桂生姜汤。属肝经湿热者,多见口苦咽干,胁痛烦躁易怒,小便虽急胀,其色必黄赤,舌苔黄腻,脉象弦数。治宜清肝经湿热,可用龙胆泻肝汤之类。证型不同,治法迥异。

肉桂生姜汤系戴氏习用之强心方剂,药简义深。凡心肺疾患,出现心肺阳虚或心阳不振,症见唇舌青暗,心胸闷痛,喘息憋气,寒痰上泛者,俱可用此方治之。本方又治心肺阳虚所致鼻流清涕不止等症。

金刚丸出自刘完素《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由炒杜仲、肉苁蓉、菟丝子、萆薢各等分研末,猪腰子酒煮同捣为丸,用治肾虚腰痛骨痿。

14.乳痈(乳腺炎)——吴佩衡治案

谢某,女,24岁。产后六七日,因夜间起坐哺乳而受寒,次日即感不适,恶寒、发热,头身疼痛,左乳房局部硬结,肿胀疼痛。当即赴省级某医院诊治,服银翘散、荆防败毒散等方加减数剂,发热已退,仍有恶寒,左乳房硬结红肿不散,反见增大,疼痛加剧。1周后,创口溃破,流出少许黄色脓液及清淡血水,经外科引流消炎治疗,半个月后破口逐渐闭合。但乳房肿块未消散,仍红肿疼痛,乳汁不通,眠食不佳。每日午后低热,懔懔恶寒,历时1个月未愈,延吴佩衡先生诊视。

患者面色img3白,精神疲惫,脉沉细而弱,舌质含青色,苔白厚腻。此乃寒邪失于宣散,阻滞经脉血络,迁延未愈,血气耗伤,正气内虚,无力抗邪外出。局部虽成破口而脓根未除尽,创口虽敛而痈患未能全部消除。此即所谓养痈而遗患也。法当温通里阳,排脓消肿,散结通乳。方用白通汤加味。

附子150g,干姜15g,川芎10g,当归15g,桔梗10g,皂角刺9g,赤芍10g,通草6g,细辛5g,白术12g,葱白3茎。

2剂后,恶寒、低热已解,体温退至正常,左乳房红肿硬结渐消。唯乳头右下方复觉灼热、刺痛,局部发红,稍见突起。此系得阳药温运,气血渐复,血脉疏通,正气抗邪,已有托脓外除之势。脉沉细而较前和缓有力,舌质青色已退,舌心尚有腻苔。继以上方加香附9g,连服2剂。腐败之血肉已化脓成熟,局部皮肤透亮发红。服3剂后,脓包自行溃破,流出黄色脓液半盅多,疼痛顿减,红肿消退。再以四逆汤合当归补血汤加白术、杭白芍、桂枝、川芎等连进4剂,脓尽肿消,创口愈合,病告痊瘳。

点评:此症乳房红肿疼痛,午后低热,容易认作阳热之证。观其“面色img4白,精神疲惫,脉沉细而弱,舌质含青色,苔白厚腻”,则是一派阴象,因此断为虚阳外越所致,竟用附子150g大剂治之,非吴氏这等火神派大家,难以有此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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