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脸软件ZAO并没有带来新增隐患，人类可以适应技术的风险

就在一夜之间，一款名为Zao的APP迅速蹿红。在这款APP中，用户只要上传头像图片，APP就能利用人工智能与机器视觉技术，把一些著名影视片段中的演员的样子替换成用户的样子。这些视频发到社交媒体之后，迅速引发了病毒式的传播。

 

Zao的广告语是“可以和自己的偶像同框”。

这款APP也引发了一些忧虑，很多人担心会泄露隐私，还有担心会出现基于这种技术的骗局，一句“该技术曾被用于情色视频”引发了很多人的恐慌。

 

换头像当然是敏感的。所以 ，在用户协议中，ZAO做出了很强的自我保护。在用户协议中有这样的内容：

 

1) 在您上传及/或发布用户内容之前，您同意或者确保实际权利人同意授予“ZAO”及其关联公司以及“ZAO”用户全球范围内完全免费、不可撤销、永久、可转授权和可再许可的权利，包括但不限于可以对用户内容进行全部或部分的修改与编辑（如将短视频中的人脸或者声音换成另一个人的人脸或者声音等）以及对修改前后的用户内容进行信息网络传播以及《著作权法》规定的由著作权人享有的全部著作财产权利及邻接权利；

 

2) 如果您把用户内容中的人脸换成您或其他人的脸，您同意或确保肖像权利人同意授予“ZAO”及其关联公司全球范围内完全免费、不可撤销、永久、可转授权和可再许可的权利，包括但不限于：人脸照片、图片、视频资料等肖像资料中所含的您或肖像权利人的肖像权，以及利用技术对您或肖像权利人的肖像进行形式改动；

 

这一段看起来很吓人，似乎用户放弃了一切。但用户协议所说的修改与编辑，并不是ZAO再次修改，而是指的当用户上传自己的图片后，要授权给他们，他们才能修改视频。简单的说，ZAO的意思是：你传头像，我们给你改视频，但是，改过之后，你不要不认，再来找我们赔钱。更何况，无论如何在IOS中，ZAO的用户协议，都是基于苹果的制约之下，一般消费者倒不用太担心。

 

用户协议之外，ZAO在APP的产品设计上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首先，ZAO在用户界面明确提示：“出于对肖像权的保护，ZAO禁止使用低清晰度相片和网络下载相片，仅支持手机拍摄照片。你提交上传后，ZAO会进行非公众人物验证和肖像权验证”，确保符合相关法规才能使用”

 

其次，ZAO排除了某些照片。先是排除手机相册中的“低分辨率”相片，然后，再排除掉一些侧脸、低头的相片，防止有人用偷拍的相片。此外，网络上的相片一般没有EXIF信息（包括机身、镜头型号、拍摄时间、相机快门次数），ZAO再把没有EXIF信息的相片排除掉。更进一步的，ZAO锁定了后置摄像头，也就是说只能用自拍的照片。这些措施，都是尽可能使得用户只能用自拍这个状态下的照片，这要么是自己，要么是取得同意的。

 

不过，这些措施还是挺好绕过的。比如，给照片加上EXIF信息，然后再放入相册。实际上，我发现很多微信里面保存的别人发送的“原图”，就被ZAO认为是本机拍摄的照片。另一个办法就是，用屏幕打开照片，用前置摄像头拍摄屏幕。我发现这个软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孩子已经睡了，我想做一段她的视频，就是用手机前置摄像头拍摄的屏幕。不过，这段视频我并未能上传，也不能保存，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起来，在ZAO里做了肖像验证，眨眼、扭头、张嘴等一系列动作之后，才能保存，分享到微信中。

 

在换头像的视频的选择上，ZAO提供的换脸的视频是有限的，健康的。用户发出自己的换脸视频，本质上和发一张自己的自拍和视频，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ZAO这么小心，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前段时间，Deepnude在全球网络上引发很大的争议。Deepnude基于人工智能处理图像与深度学习计算机视觉技术，在上传女性图片之后，只需一次点击，就能把任何女性照片的衣服都“脱”下来，生成不雅照。在台湾，就有百名女生IG脸书等社交照片被人用DeepNude处理后上传不雅网站。因此，引发技术有罪还是技术中立的争论。

 

Deepnude引发巨大争议

不过，Deepnude的效果其实并不好，人工智能还很初级。当女性本身的图片都是大尺度的，暴露面积很大，“效果”会好一些，但生成的图片，仍然不如三流的修图师制作的图片。如果女性的相片是正常穿着，生成的图片，基本上就是五花八门的各种怪异了。

 

ZAO的技术应该源于2017年，reddit社区上一个ID为Deepfake的用户。当时，这个用户在reddit社区上传了AI换脸视频，把色情电影中女演员的脸换成了一些著名影星。在引发巨大的争议之后，reddit论坛封禁了这个账号，但deepfake却把源代码开源了。这就意味着，武器就公开暴露在网络上，稍有技术力量的人与欧公司，都能完成同样的事。

 

这样的技术，当然也会中国人copy to china，衍生了一些黑色产业链。诸如100元打包200部换脸情色片，5张照片帮你定制换脸视频，400元就可以购买换脸软件及教程并包教包会。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用太担心，一般人并不会成为大众的目标，被换头暴露在公众中。对于明星而言，这早已不是稀奇事了。

 

所以，这款APP并没有带来新增风险，因为风险早已存在。类似于在网上能买到枪的情况下，水弹枪的风险。ZAO的出现，只是让人知道了技术能做到这点而已，使问题引起注意，反而带来了安全。

 

随着这个技术的发展，未来必然对影视行业产生很大的冲击。演员只需要授权自己的面部特征，其他都交给电脑特效公司，利用人工智能生成。比如，前段时间，某影星因为出轨，人设崩塌，但其参与的电视台晚会节目已经全部录好，最后，不得不采取剪切画面等严重破坏观感的办法来消除该男星的形象。如果AI换脸技术完成度更高，就可以低成本地做到同样的事。

 

在电影《未来学大会》中，过气女主角罗宾卖掉了扫描自己面部产生的虚拟形象，这个形象借由人工智能参与电影的角色扮演，反而大火。

在《阿甘正传》中，汤姆·汉克斯扮演的阿甘就有和肯尼迪总统握手、互动的镜头。阿甘正传是1994年的电影，已经是25年前的事了。当然那时的基础技术原理和现在不同，那时是电影CG特效，现在是人工智能与机器视觉，可以做得更好。

 

技术不可阻挡，关键看用在什么地方，趋利避害，可以利用在好的地方，避免不好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那些无法完全避免，或者完全避免并不必要的坏处，人类社会也能通过经验去适应。

 

随着图像技术的发展，现在假的图片已经很多了，但社会基本上很好地适应了这个改变。哪怕这个改变仅仅出现在近十年内。人们会怀疑、会等待、直到专家确认。幸运的是，现在的修图技术，仍然做不到天衣无缝，“毫无ps痕迹”。至于视频，要做到完美则更难。所以，目前来看，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冲击。

 

当然有了这个技术，凭借一张相片，就能做出眨眼、张嘴、扭头等动作，这意味着人脸识别技术被破解。不过，这里也有很大的误解。比起古老的密码技术，人脸识别技术是新发明，人们往往都认为新发明一定全面超越旧技术，自然认为人脸识别比输入密码更高级、更安全。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人脸识别的好处是方便，而不是安全。一个是明晃晃暴露在公共场所的脸，一个是深埋大脑中的密码，当然是后者更安全。

 

所以，很多时候，当人们依赖技术的时候，就会希望技术解决一切，但很多时候，回归自身，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不相信一切权威，独立思考，才是维护自由、保证安全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