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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秋八九月，白露变为霜”，不觉白露节气就要到了，凉风起天末，在秋日的早晨里，空气中的湿气遇到冰冷的草木或庄稼叶子，凝成了珍珠般的白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秦风·蒹葭》里这一传诵千古的名句，使人感觉白露这个节气那么唯美：芦荻浩荡，烟水苍茫。隔水的伊人如“缥缈孤鸿影”的幽栖者，又似“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姑射仙子，洒脱得如同飘逸飞扬的衣袂襟带。丝毫没有觉出白露的寒冷来，反倒觉得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想象着冷艳的“伊人”是怎样一副美貌。 大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看了由琼瑶的同名小说改编成的电视连续剧《在水一方》，心里向往着向往琼瑶式的美好爱情。后来又听了邓丽君演唱的《在水一方》，歌词是“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词是琼瑶作的，相当于翻译成了大白话，肯定不如原诗美，仅看把“白露”变成“白雾”，美感就大打折扣。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作为节令的“白露”在诗词里的意象是衰飒寒冷的，一片秋风吹来花凄凉的景象。“坐愁群芳歇，白露凋华滋”，枝叶茂盛的草木就要逐渐凋零。你先看三国曹氏兄弟的诗，曹丕云“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辗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秋夜风凉，白露沾裳，何等凄凉。曹植云“始出严霜结，今来白露晞。游者叹黍离，处者歌式微。慷慨对嘉宾，凄怆内伤悲……”，直接道出这个时节人的心情凄怆伤悲，有黍离之叹，式微之悲。 西晋的左思延续了曹氏兄弟的这个路子，其《杂诗》云“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柔条旦夕劲，绿叶日夜黄……”，魏晋文人一直没脱离秋风凄凉、白露成霜的惨淡描述。后世文人一路受他们的影响甚多，“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季节的变化容易让人伤感，唐马戴《灞上秋居》：“灞原风雨定，晚见雁行频。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空园白露滴，孤壁野僧邻。寄卧郊扉久，何年致此身。”“秋夜长，殊未央，月明白露澄清光，层城绮阁遥相望……”，这是王勃笔下的秋夜。 在我的经历和回忆中，我倒没觉得白露时节有多么凄凄惨惨戚戚，反而觉得是一个很美的季节，是一个容易思乡的季节。上高中以后住在县城的学校了，白露往往在中秋节前，住在学校里回不了家，便在月下想家，最先反复品味的当然是唐李白的《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这首闺怨诗硬生生被我扭到了思乡诗的路子上，想起了明月之下的故乡，想起了在故乡劳作的父母亲，白露前后不少作物要收割，从庄稼地里回来的父母裤脚往往被露水浸透，布鞋上沾满了泥土……他们在秋天的露水中劳动，在劳动中收获，为的是供我来县城上学。 那时，供孩子在县城上学对一个庄户人来说花费不小。父母亲为供我上学几乎拼上了全部的家当，我得拼命学习。我周围农村班的这些同学们也一样，父母在家乡辛勤劳动，我们在学校里拼命读书。忙了一个暑假的农活，开学这个时节正好是中秋节前，白露节气前后，离开父母在县城里非常想家。想家的时候，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思家步月清宵立”的名句就会涌上心头，想想辛勤劳作的父母，只有抓紧分分秒秒的时间学习来回报他们。想一想那段时间，真的很美好。 “明月青山夜，高天白露秋”，白露季节给我的第二个印象是天高气爽，诗情画意都在碧霄之外。等到后来读的书更多了，我的心儿飞翔得更远了，“白露横江，水光接天”，有开廓的胸襟，哪里有悲秋的情绪；我会心姜白石的“平生最识江湖味，听得秋声忆故乡”，知道这个季节是怀乡的，是怀人的，为什么？因为秋风生凉，想起亲人就温暖些，“秋草生庭白露时，故园诸弟益相思”，这是韦应物在白露时节思念弟弟们的诗句。我有同感，秋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想，不由得就想起了家，宋黄庚的《秋声》诗好：“庭外梧桐叶叶风，楼头过雁砌边蛩。隔窗砧杵敲残月，唤起乡愁归兴浓。”唉，乡愁是家乡的炊烟，乡愁是父母的影子，为什么秋风凉的时候，就想起了故乡和亲人，因为那里有温暖。 如今，父母亲虽然已经相继故去，但白露为霜时节仍然会思念故乡，思念当年白露时节喜迎丰收的时光。这个时节田野是忙碌的，眼看就要丰收了，父老们喜悦心情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当年每到这个季节就要见收成了，卖掉枸杞或葵花子，父亲就会买些好吃好喝的东西到县城去看我。这个时节村里的父老乡亲也会三五相聚庆丰收，怎么庆啊？村里会请来晋剧和二人台剧团，要好的村民聚在一起痛饮丰收酒，饮酒聊天之际谈论着一年的收成，诉说着生活的酸甜苦辣。 “秋风斜日山际，低草见牛羊”，土默川一带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节令在这里非常明显。白露节气快到了，中秋节快到了，中国农民的第二个丰收节也快到了。内蒙古好多地方都举办了不同的文化旅游节，我的老家托克托县请来晋剧团，喜庆第九届黄河文化旅游节。喜气洋溢在黄河边的小城。让我们在等待这些节日中，享受秋高气爽的美好，体味五谷丰登的喜悦，祝愿秋日的故乡更加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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