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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推荐:2010年12月好诗选

 安然自得888 2019-09-03

 
    自2009年8月起,我每月集中推荐一批好诗,并作简单点评。主要面向年轻诗人,目的是向网友呈现生机勃勃的21世纪汉语诗歌的当下真实现状。个人独立制作,不依附任何机构和集体。最后集中统一公开出版。


《奶妈》


杨键


母亲回忆起五十年代她在芜湖做奶妈的事情,
她说,在赭山
当她登上振风塔,看见
整个城市如同一片荷叶浮在水面。

 

她因第一个女儿不幸夭折,
被城里的一位母亲请来做奶妈。
孩子两年后断奶,
母亲回到老家。

 

两天后,这位城里的母亲
带着儿子火速赶到我母亲那里,
大哭不止的孩子紧紧搂住我母亲的脖子,
他紧紧搂住的小手引起母亲内心长久的悸动。

 

现在,她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这悸动一直在她心里,
她讲给我听,却并不知道
这是一切优秀文学的源头。

 


《夕光》


杨键


小时候,我在大堤上奔跑的时候见过江水上
渐渐西沉的落日,
长大后我才知葬身于它
又有何妨?
葬身,这大概就是我幸福的源头了。

 

当然,灵魂也可以细腻地存在,
比如墙头上枯草丛中的一只古瓮,
灵魂靠瓮盖上的一眼小孔,
靠暮晚时分的一缕夕光,
存活下来。

 

《老柳树》


杨键


归来的女儿看见父母的背驼得跟家乡的河流
平行,她在心里喊:
“谁来救我爸爸?谁来救我妈妈?
谁来救我的父老乡亲?”

 

“你啊,老柳树,你要来救他们,你要将他们的柔韧
救出来,你要毫不留情地动摇他们的软弱,压抑。”
石灰坑边站着四个戴着白口罩默不作声的村民,
坑上的布谷鸟越飞越远,越飞越远,要救走他们。

 


《在被毁得一无所有中重见泥土》


杨键


今天傍晚我又去看了那些泥土——

 

它就是那样简单的一长溜,
在许多杂草中间,什么也没有种。

 

它的打动,没有声音,
它的智慧,没有语言。
谁都会抛弃我们,它不会。

 

几根艾草在其中晃动,
好像一种悲恸萦绕在心头。

 

《丧乱帖》

 

杨键


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在大地这头衰老的牛身
捡拾残剩的麦粒。
三十五岁她死了丈夫,
四十岁死了大儿子,
四十二岁死了二儿子,
四十五岁死了唯一的女儿,
她现在只有这九分地,
一面破草席,十来只羊,
八块木板做的床。
稻草垛边的扁豆花,
因此才那么美、孤单。
当我回到这里,
她已是最后一个活着的某种技艺的传人,
躺在床上,
奄奄一息。
我的痛苦
是中断的痛苦
我没有其他痛苦。


《晚春》


曹鸿涛


有着一丝卑微情绪的青苔,背对着光
从石头的灰黑色里长出来
在午后潮湿的时段,凄清如孩子的眸子

 

木门上还有去年冬天猫留下的爪印
主人在院子里焐稻种
无人打理的门,孤独地望着暗绿的榆树冠
有着小小的惆怅和落寂

 


《风声》

 

曹鸿涛

 

风声活在一首遗忘了的曲子里
酒醉的时候
兄弟们与我对坐
在欲望结束后片刻的肮脏里
风声拍打我面容憔悴的表情
过去的欢颜开始醒来

 

读信是一种堕落
正如怀旧让一只蚂蚁开始风雨飘摇的生活
那么你拿酒来
收买我这些孱弱的抒情

 

《失眠》

 

曹鸿涛

 

有什么事情比失眠更为重要
灯在幽暗的回忆里静静地亮着
你说:“一座坟墓埋葬了唯一的名字。”

 

那就数数沉默的花瓣吧
一些水带来的幽深开始袭击倦意
此夜的月色是唐人书写过了的
疼痛也没有新意
只有一两只寒冷的鸟偶尔飞过
留在掌心一两个动词
失眠,让一个患者活得象鱼

 

《霜降以后》

 

曹鸿涛

 

忧郁之狗跑过秋天的荒原
漫无目的。霜降以后的杭嘉湖平原
晾晒着饥饿的麻雀
陈旧的粮食,以及密布的厂房

 

没有一根抒情的骨头可以舔食
注定了后半夜的饥肠辘辘
百无聊赖的舌头慢慢泛出青灰色
“这是一个光阴打磨过的世界。”

 

《山中的光阴》

 

曹鸿涛

 

山中的光阴是我一厢情愿的虚构
仿佛夏季的午后,蝉嘶中绵长的茶味
缭绕不去。小寐过后的迟钝
让我与这山,有了片刻对望的宁静

 
 
《传 说》


丁立
 

你家里看的电视是日本的,用的烫衣板是
意大利的
你腕上戴的扭花镯子是印度的
脚上的草编拖鞋是巴基斯坦的
你女儿热烈奔放的舞蹈,是拉丁美洲的

 

慵懒的午后,据说
只有你,蓝田日暖玉生烟的眼神和寂寞
还是纯中国的

 


《赴宴》


丁立
 

见到的都是,场面中人
听到的都是,辞令
好在满眼皆是盘中餐、杯中物
高涨不已的酒意,恰好能遮住心跳与脸红
干了,哪怕饮完这一杯
就是散场和虚无

 

保持了神秘和矜持,陌生的永不重逢的妹妹
你的电话与住址是你
最核心的秘密,而我的明天
仍有着那么完整的不被打扰的孤独

 


《月光曲》


叶丽隽


夜里,一些大胆的人在月光下睡觉
而我总是独自醒来
在这场梦幻里

 

长时间地睁着眼睛。床头,一只秃鹫在整理着羽毛

 


《似是故人来》


叶丽隽


每次仰望星空,逡巡过后
我总是要找到北斗七星,那一把属于我的
明亮银勺——浩瀚世间,以此
作为微弱心脏的倚靠。如今白露已过,“斗杓西指,天下皆秋”
这江边古镇,也就你我两个外乡人
以手当枕,静躺于渡口的青石埠头。凉夜里
我絮絮叨叨
说起这把不离不弃的银勺
说起童年的院落、流离、惶恐
和突如其来的中年
你呀,我沉默得如同宇宙间
永恒寂静的爱人
悲欣全无
黑暗中你只静静地聆听
你只点着了雪茄,深吸后,让我也试一口
星空在胸,秋风一样的爱人呀,我的眼前有微暗的火
对于未竟之旅,我,从不拒绝

 

 

《唯有这流逝之音……》

 

叶丽隽

 

唯有这流逝之音让我安静
唯有你。午后三时
从每日的电脑、A4纸、书籍和狭长的楼道溜出
阔步在木油桐滚落的白云栈道
我与自己,短暂和解
几近枯竭的山涧,清癯,叮咚作响
向这世间,同一种看不见的东西
献出那最后的秘密
和湿润的心……我有过生命的盛年吗我所信何事当深秋
明晃晃的、橙色的阳光倾泻进树林间
我看见了你
我在想你
空山的力量难以估计

 

《再一次的古镇》

 

叶丽隽

 

你说要带我一起飞
使得我成了一个心事过重的人

 

今晚,再次夜宿古镇
我选择在远一些的地方
遥看我们曾经停留过的青石埠头

 

还有那渡口客栈
带斜坡的阁楼间。木地板洁净,我们双双
赤着脚

 

我已不年轻,但依然会胆怯
依然需要你的鼓励——明月在窗
在那一个瞬间里,我存活

 

你是否记得这银镜似的江面呢
江两岸,深黛色的林子和山峦绵延无边

 

今夜空空的埠头,下弦月
照耀着亘古的空寂。没来由的,我颤抖
却不是来自你的触摸

 

有些话,你说了,可能就忘了
更不会懂得
你对我的生活做了什么

 

再一次,一个人的古镇
我来,是为了将恐惧提前消耗

 

 

《暮秋》

 

婧苓

 

你将体味到一种深长的倦意。腐败的生活
耗尽意义。如我们逃逸的心
又陷入暮年的光景。

 

码头、汐水、草腥、铁锈
稀薄而呛人。一种乡愁和隐痛
静物的遗忘正消融于巨大的虚空。

 

《寺庙》


婧苓
 

一种忧伤隐匿于慈悲的眉眼
一种忧伤从斜逸的枝桠透开……

 

远山阔渺,雪爪鸿影
幻化成境。铅色的天空就要压下来
这静穆、平息的人间。

 


《山中》


婧苓


从高畈到坞塘的界地
油茶花开得绚烂。大片的灌木之下
隐蔽着蓬勃的刺黎和草丛

 

几枚熟透的野果。泛着冷涩的红
仿佛一些旧时光,不经意突现
又渐渐平息

 

顺山路而上,芦篙沐浴在微光下
轻轻摇摆,伏倒。峻拔的雪松和枫树
直入云霄,面向阔远的人间

 

我惊诧于四周的静:这庞大的
沉默、孤独,一种无知的空落攫住了内心
然后扩散成满坡的簌簌风声…… 

 

《那些花草》

 

婧苓
  

藿香、蒲公英、雏菊、筋骨草
散落在秋野的低地。它们的色泽、芬香
每年保持相同的变数

 

如久别重逢的亲人
有着确认的暗记
一种气息的回味。携带时光的钝器
严酷的想象,逼现尘世和生死

 

当我经过它们
它们窸窣、颤栗地打开了自己
像一场集体的合唱
顺着风向,整饬而散漫

 

伫立于这盛大、芜杂的人世
清澈分明又没入无形

 


《忏悔》


张凡修

 

一块麦地,总有几疙瘩或十几绺子
鹤立鸡群样长得欢实的
它们出生的地方,往往是盛放粪堆的地方
粪堆不可能刮得干干净净
总会残留一些;
它们生长的地方,往往是挨着一口井的地方
管子浇地时被茬子尖扎漏了
水就随时随地地呲出来。
这些水肥充足的麦子
过剩地享用养分
因而穗子沉重。因而总是在熟透以后
头颅垂得更低。似乎默守的内疚
被瞬息捅破,又羞于说出

 

《落脚》

 

张凡修

 

一口井在奶奶的菜地
落脚后再没挪过
那些菜蔬,天不亮就落脚在
爷爷的一副挑筐里

 

去早市的路上从不落脚
爷爷绕土路回家,满当当的牛屎驴粪
又落脚在挑筐里

 

绕路越走越远,挑筐越绕越空
汽车轱辘一天比一天多
爷爷躲闪着。拿不准一双脚的方位
落哪儿,才刚好够用

 

《内心》

 
张凡修


冰面平静。鱼塘的呼吸
看不见,也摸不着
只能听

 

耳朵贴在封冻前预埋的玉米秸捆上
能听到水草间,鱼儿惶恐地游于根部
有翅摩擦,有唇喙刨

 

细想想,我和鱼拥有一同的气息
早晨起来,都见我拍打身上的木屑
很少有人听见
我一整夜惶恐地拉锯

 

《豁口》

 

张凡修

 
父亲终于下脚了。母亲特制的布鞋
磨蹭着傍晚的雨,磨蹭着
公社粮站的黄豆堆。舍不得走

 

一家人习惯于盼父亲进门
母亲才点亮土墙中央的一盏油灯
——一个无辜的日子吞进去
一小片光亮,未及天明,又吐出来

 

吐在我四岁的记忆里。油灯下的三个豁口:
父亲的鞋壳廊,火苗般微弱的十几粒黄豆。以及
一九六一年,愈发胆颤心惊的黑

 

 


《藤 椅》


柳宗宣

 

每次回老家看见那把藤椅
目光都在它上面停一下
父亲不在了
那把椅子还在那里

 

用淡绿色塑料编织成的椅子
父亲哮喘病发作
夜里无法睡眠
他缓慢起床就坐在上面
一张拐杖搁在右边的扶手

 

父亲要我把这藤椅
从城里送回家中
这是它对抗病魔的依靠

 

他躺在那张藤椅上
不正眼看人,对我不抱任何指望
紧紧背靠着它

 

最后那把椅子也帮不了他
他依靠了那根绝望的麻绳

 

父亲没有留下什么遗迹
除了这把椅子(他的遗像
也不知放置在什么地方)

 

阁楼上,蒙上灰尘的椅子
孤零零与废弃的犁耙在一起

 

我看见了父亲——绻缩在上面的
那张厌世的肖像

 

《衣服》

 

翩然落梅


电文简略。“速置五百件冬装
送校贫困女学生御寒”
我慌张起身---
(他在梦中,为什么总是中学校长?)
不小心踩住裙子。哪里买布?哪里买棉
哪里请女工?我急于出门,却总是
被琐事拽回。头发乱了,口红忘了涂
高跟鞋踢落。乘舟,骑马,坐车,却总在原地
打转转。

 

“衣服终于置齐”我低眉,不敢看他
唔。他严厉的看着我“可已经是夏天了”
是啊,已经是夏天了。我环顾四周
民国逼仄的女中已经,变成现代的楼群连绵
他戴上眼镜,一下忘了我是谁


怎么穿这样的衣服?大镶滚的红袄,绿撒花裤
带着过时的使命,过时的美

 

我窘得差点从梦里惊醒。

 


《暮色纪事》


嘎代才让


趁暮色返回——

 

虚伪的月光乘风而去,在天空和大地之间找到了
自己的高度;眼前是一片巨大的空旷——

 

如果不是在这般情形下赶路,怎么会遇上
成群结队的牦牛在国道中央与我们对视片刻,之后,
又怎么会望见两位僧人蹲在山顶上互相倾诉,
甚至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含满泪水的眼睛不敢眨一下
——这个细节使我极其难受。

 

我觉得车窗外是寒冷的,山丘上的麻雀
时而跳来跳去,时而安静地啃食,后来的很多麻雀
突然围拢在一起,其中的一只摇摆着尾巴,显得格外孤独,
貌似在等一只走散了的同伴。

 

夜像一位走累了的人从我身边歇下
不吭声。我们翻过一道又一道熟悉的山梁,这时我仿佛
悟及什么,向南,这方向即是岗拉玉珍的故乡

 

——我想念着她。

 

 
《小诗》


蒋浩


月亮从松林里升起来。
树皮上的涟漪,树干里的回纹
也升上了树巅。触摸过树巅的手已不是月光,
粘在一起埋进了旁边的防波堤。

 

海是一个隆起的空壳,那么大,
波浪也只弄脏了它部分的沙滩。
那些在海上安抚额头的手也不是月光,
它们翻开一层层发灰的灰。

 

我的手还停留在我的手臂的尽头。
臂弯掉下一些光线和风,
掌心捉住几枚松果和贝壳。
我把它们放在书桌上。
它们从前就在这里,
灯光正画出一对旧影呢!

 

 

《……浊物》

 

宋晓贤


在寡妇家吃顿饭
我觉得不洁
知道主人热情地催促
我才小心谨慎地举起筷子
似乎那冒着热气的菜
也流露出一丝逝者的味道

 

跟病人在一起
无论何症,无论何人
甚至是我自己的骨肉
她一咳嗽
我总是觉得不洁

生怕那病从她身上出来
传到自己身上

 

在足够老的老人身边
哪怕是我的生身母亲
她的手骨瘦如柴
她的脸满是皱纹
我也会觉得不洁
皮肤上的那些老人斑
隐隐地传达着不祥的消息

 

当我跟罪人在一起
坐牢的,抽烟的,醉酒的,打麻将的……
我也会觉得不洁

甚至厌恶……
生怕从他们身上沾染上污秽

 

如此,我无法跟人们亲近
因为,我发现,在街上
干净的人没有几个
大多数人都是不洁的

 

也许,只有穿着整洁的孩子
勉强算是洁净的
他们稚嫩的脸上,还带着一些天堂的消息
于是,我愿意跟孩子们在一起

 

但是,我也知道,很难说
他们就不把我当成污秽的人
就象宝玉在怡红院的姑娘们中间
她们都悄悄地名之为——浊物

 


《秋天》


刘晓萍


她坐在秋天的长凳上。
落叶像一支远征军一样正在撤退。

 

她看见一个身怀六甲的
少女,从落叶中赶来。那么干净。

 

她无法分辨是落叶的力量,还是
少女的力量,令从容的流水突然崩溃。

 

《九月》


刘晓萍


这一天,必须感谢止疼片,和案头昏睡。

 

院子里,有一只独步的老花猫
和一大片枯黄的瓜藤。
雨零碎而滞重。我在院中的空地上写下:
岁月神偷……
秋风摊开拥抱刺槐的手臂。
死亡,在一瞬间扑倒在枝叶散尽的寂静长廊上。

 

这一刻,从案头滚落的骰子,数不胜数。

 

《秋思》


刘晓萍

 
从电锯下夺回的
清晨,有出世者的洁净。
已是严冬。留在枝头的一切
如此清晰,像征战的藩王抽回进攻的长剑。

 

铺满鹅卵石的
巷口,磨刀的外乡人一天老过一天。
躲在窗后,我重新拿出镜子
我重新成为晚宴上那个醉生梦死的人。

 

 


《活着原本就意味着牺牲》
      ——给诗人兄弟余地


李海洲

  
那些幽暗的,终将继续幽暗下去……
那些未完成的,或许已被带到天堂。
  
一个人是自己的抬棺者
命运暗哑,他在命运中翻身
四周是黯淡的白花、柴禾
以及充满鱼腥味的微笑。
一个人让30岁跌倒在生活的刑场。
  
死亡是最远的一次远游
在异乡的云南,带刺的月亮贴上颈项。
那义无反顾的黑色列车
它关闭了一颗心,也让花园换了人间。
  
一个人抬头看见太阳照耀祖国
也照耀着妻子的病房。
还有两朵并蒂葵花,阳光下无辜地开放
100天后,他们过早地忧伤
葵花遍地,他们是最孤独的两朵。
  
许多点灯或握花的手停在风中。
许多饥寒或委屈,我们都必须面对
世事如纸,更加炎凉
一个人在精神世界里以己为王
却在俗世生活中束手被擒……
  
其实活着原本就意味着牺牲
天空可以注满诗篇
但海水不应该淹没家里的后院
一个人留下自责、寡妇、和男人的铁肩……
一个人走得匆忙,他要亲手结束自己。
  
社会在生病,时代已病如膏盲。
安息者代表着停止和飞翔
这是生命的大地,它也是愤懑的天堂。

 


《冬晨》


西叶

 
雾遮没了我所能看到的一切山、树、河流甚至楼群
雾将我们捆绑于,一片白茫茫
阴郁的天空,深藏它的秘密
一个人,将自己关住
火焰藏匿在沉默又深远的心底

 

我曾燃烧,经历春天、夏天和秋天
现在,精神的安静
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那些为之动容的人和事,曲曲折折地穿梭

在我的记忆里。

 

冬天的雾染向大地
空洞的迷失,增加了
内在的力量
一只灵巧而有力的浆
在我的河水里,推动我的瓦解

 

把自己关在房里,太阳把自己关进云层
你说,呵,不对,你是自己关的,太阳是云关的

 

 

《张铁匠》

 

谢小青


张铁匠六十多岁还是个光棍
身高1.5米,像一块生铁
男人与小孩都叫他张铁匠
只有女人叫他张哥

 

每次经过他的铁器小作坊
听到铿锵的声音心跳就加快
张铁匠摇晃的背影后
一群玩耍的孩子欢欣雀跃
如铁块上飞溅的火星

 

女人也常来这里,打把菜刀
或拿根木把来上一把锄头
女人会柔声砍价,张哥,再少一点罗
张铁匠那张树皮脸
就裂开了道道快乐的缝隙
本村的谢红丽、谢秀英、谢自芳
临村的李素贞、李秋菊、张国香等
都是他梦里盛开的野花

 

傍晚,张铁匠在坪地上摆一个小桌吃饭
一碟小菜,一碟花生米,一杯米酒
如果有女人经过
他会唱两句山歌
“对面的妹妹你慢点走
我抗把锄头来为你挖土”
女人就窃窃地笑
扭着屁股走进他醉眼朦胧的洞房

 

如今这间铁器小作坊已经成了哑巴
那些回忆都成了掉在地上的铁渣
张铁匠在另一个世界敲打他寂寞的好时光

 


《云朵,羊群和我》


肖志远


死一般空寂的高原,云朵在舞蹈
围在栅栏里的羊儿,像一群最忠实的观众
它们记住了这样的一个午后,一片片云朵
以漫天的姿势飘过。它们的眼神如此神情
如此地忧伤,像渴望肥美的水草般
把这个酷暑一遍又一遍地啃伤
而我,就站在空荡荡的村庄里
听着羊群撕心裂肺的蛮叫声
一门心思地数着天上的云朵
就连我自己都不可思议,是什么样的原因
也让我成了羊群和云朵最忠实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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