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古指帝王称帝、建都之城,又称国都、京城、京师,今称首都。有时也指“封邑”,即诸侯国、封国的都城。 国都通常是王室居住地及中央政府所在地,政治活动的中心城市,也往往是经济、文化中心。 国都是国家主权的象征城市,因而与国家的命运相系。"城破国亡",国都被攻占,就意味着政权被颠覆。 因而,国都的选址非常重要,牵涉到国家长治久安。 纵观中国历史,定都一般会考虑: 从宏观层面而言,这个位置必须是最有利的;从微观角度而言,这个地点的地理环境适宜建设都城。 从宏观层面而言,是在全国领土范围内的位置。 其一,作为政治中心,应当位于国家领土的地理中心位置,利于政令四达,制内御外,便于对全国进行行政管理。 这是最简单、朴素的思路。 古人早就有这方面的理论,以说明“ 天下之中 ”的重要性。 《吕氏春秋?慎势》中说:“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 唐代韩愈《御史台上论天旱人饥状》:“京师者,四方之腹心,国家之根本。” 中国现存最早的官方史料集《尚书》中的“禹贡”篇记载有“五服”制:五百里甸服,五百里侯服,五百里绥服(又称宾服),五百里要服,五百里荒服。 它是以国都为中心划分的三个地理半径圈,从内圈到外圈依次是: 王畿之地(甸服,国都五百里范围内)、诸侯区域(侯服和绥服,距离国都一千里至一千五百里的区域)、边远地区(要服和荒服,距离国都二千里至二千五百里的区域,例如戎狄、蛮夷等外族地区)。 五服制度,是在分当时天下为九州(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兼载山脉、河流、土壤、田地、物产、道路等的背景下,以宏伟、理想化的模式描绘的政治区划,即中央与地方及四邻的相互关系的地理圈层图。 毕竟,距离京都越远,政治影响力越小,政令难以通达,当地居民的向心力、归属感越弱, 有强弩之末、鞭长莫及之感。意味着行政管理的成本、难度越大。 这个理论对后世影响深刻且深远。也就催生了常说的“天朝中央”、“山高皇帝远”的思想。 “五服”理论也就成了古代定都的最基础、最根本的理论依据。尤其是《尚书》成为儒家经典著作、儒学成为国家统治思想之后。 周朝时,“五服”理论扩展为“九服”:仍以五百里为单位,分为王畿、侯服、甸服、男服、采服、卫服、蛮服、夷服、镇服、藩服。 这也说明周朝时的疆域已经扩大,视野也更加宽广辽阔,世界观有所提升。 而且,古人从礼制的角度出发认为,距离国都越远,居民受教化的程度(类似于文明程度)越低。 《荀子?大略》中说:“欲近四旁,莫如中央,故王者必居天下之中,礼也。” 《史记?儒林列传》:“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及外。” 因而国都也被认为应有深厚的文化沉淀,是“首善之地”。 夏朝的核心领土范围是今河南省的一部分,于是除了曾短暂迁都于安邑(属今山西省)之外,屡次迁都都在今河南省内; 商朝时,疆域虽比夏朝扩大,但直接控制的主要是今河南省的大部,其若干方国只是势力据点。商朝也多次迁都,除了耿(属今山西省)和庇、奄(均属今山东省)之外,其余都在今河南省境内; 周朝时,国都先后在镐京(今陕西省西安)、雒邑(今河南省洛阳)。 也即,当时统治集团是以河南省为王畿之地,即“天下之中”的。而且,当时的“里”的地理距离与现今标准相差较大。 所以,“五服”和“九服”制度体现了中央王室与地方的血缘上的宗法关系,政治上的分封关系,经济上的贡赋关系,反映了古人的天下观和等级观念。 它具有一定的原始、局限性,但比较符合当时的地理、政治现实,也具有一定的现代行政管理科学理念,不可全盘否定。 在这个理论里,国都自然居于“五服”的核心区域,即处于全国的地理中心。 当然,这个全国的地理中心所在,会因统治阶层的认知、疆域的增缩而有所变化。 例如北方边疆民族的入主中原,带来了东北与北方的辽阔版图,使得原来天下之中的位置有了新解释,从中原地区位移至北京。金、元、清代等皆如是。 《元史》载,巴图尔曾对忽必烈言: “大王果欲经营天下,驻跸之所,非幽燕之地不可。” 其二,要尽量靠近统治集团的发源地。 古代神学观念里,认为君权神授,国君是上天之子,代表上天的意志。 因而能当国君是天命,国君的出生地及发家之地是龙脉所在,即“龙兴之地”。 从国君的角度讲,自己的发源地自然会产生一批皇亲国戚、开国元勋,这批人就是统治集团。 于是,此地是“王霸之基”,国脉所系;是政治策源地、根据地,具备良好的人文基础,利于号召、调集政治资源。 为了保住“龙兴之地”,巩固统治根基,那么国都定在此地是理想所在。 如三国时期,孙权称帝,以鄂(今湖北省鄂州)为都城并改名武昌,后来还都家乡附近的建业(今南京)。从而留下了“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的说法。 秦末,西楚霸王项羽虽有强大实力,却仍要回到离老家较近的彭城建都,加速了败亡; 唐末宣武军节度使朱温驻节于开封,后来篡唐称帝,建国后梁,直接定都开封; 明朝燕王朱棣篡夺了皇位,不顾多数臣民反对,强行将国都迁往自己的势力据点--北平。 周、秦、隋、唐、辽、夏、金、元、清朝,无不将国都定在政治根据地或其附近。中华民国时的南京国民政府也概莫能外。 这个观念,虽然含有迷信思想(龙脉),但同样也具有一定的现代行政管理科学理念。 从微观角度而言,是建都地点本身的地理环境。 其一,经济基础。 国都是国家的中心城市,自然聚集了众多人口,对物资的需求量很大。 虽然生活资源可以从地方调配至国都,但得有最基本的供应保障,用于宫廷消费、京城庞大人口日常所需,以及储备、救灾等。 这一点在农耕社会特别重要。当时最主要也是最大的经济基础就是农业。 在古代,粮食除了解决人们的温饱之外,还承担着百官俸禄、支付军饷、赈灾救济等多项社会功能。 因而,粮食问题是最大的政治问题。 “民以食为天”、古代农民起义也多是因饥荒而起。 无粮不稳,做为政治中心的国都更绝对不能缺粮。因而国都所在地区要有粮食产区做依托。 中国著名的古都如西安、洛阳、北京、南京、开封等城市都具备这一基础经济条件,背靠平原及农业生产基地。 为解决北方粮食不足问题,就有了“南粮北调”的国策,产生了漕运--将粮食等物资运往京师等指定地点的水路运输方式。 做为我国历史上一项重要的经济措施,历代均重视漕运,为之大兴水利工程,联通国内主要水域,专门建立了一系列制度等。漕运一直是古代中国的大动脉。 到清朝,由于有了海运等途径方式,漕运至京城北京的压力逐步有所缓解,但还是很重要。 1842年,英军不惜付出重大代价,攻占京杭大运河与长江交汇处的镇江,封锁漕运,使道光皇帝迅速求和并签订《南京条约》,成为鸦片战争中决定性的一战。 其二,水源。 水是人类生活、生产离不开的资源。人类早期的城市往往靠近江河湖泊。 水资源可以提供生活、生产所需,利于发展农业和水产养殖业、交通运输业,进而发展商业贸易,进行文化交流等。 世界上众多历史名城大多依水而建。 古代的气候水文与现在有较大差异。西安境内河流众多,古有“八水绕长安”之说;洛阳有黄河、洛河、伊河等;开封河流湖多,分属黄河和淮河两大水系;北京有永定河、潮白河、北运河、拒马河、蓟运河等水系;南京、武汉、重庆等都在长江边。 其三,军事战略位置。 首先,要有山河天险可守,易守难攻,使其不易为外力所摧毁,最好具有可防可攻的地理优势。而且遇到敌方突袭时,便于有充分时间动员兵力,组织防御。 西安北临黄土高原,南邻秦岭,四塞险固,向东出函谷关则可攻入中原;南京有长江天险可守, 有“龙盘虎踞”之势;北京三面环山,有“背山带海”的形胜;大同素以“北方锁钥”、“边锤重镇”著称。 其次,交通运输条件优越。 国都必须位于交通枢纽处,既有利于对全国的政治控制,又能保障对国都的物资供应,也便于四方诸侯入贡。 而且,古代往往在国都已有的交通基础上,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以加强其交通枢纽地位。此举也无形中为后世继续将其作为国都加分。 再次,顺应国家战略发展方向或者抵御外敌需要。 商朝时,诸侯国中的周国为了向东开拓,政治中心从关中西部不断向东迁移。周武王伐纣而取代商朝,统治了中原地区,国都镐京显得过于偏西,于是就营建东都洛阳。 有时为了抵御外敌,国都靠近主要威胁方向,以利于指挥组织军力御敌。 就御外的角度看,秦与西汉时面对的强敌是北面日益强大的匈奴,定都于关中则有利于抗敌。 秦代据之收复河套地区,又占河南地建设新秦中,深度地打击了匈奴势力。 汉武帝时沉重打击匈奴,而且开辟了西域地区并纳入版图。 唐初的主要强敌是西方的突厥,因而定都长安,取得很大成功。 除了理想模式以及上述基本标准之外,政治、军事、经济等诸多变量因素也起着实际的影响作用。 例如统治阶层内部斗争、外敌入侵、自然灾害、人口膨胀等,有时也会促使国都迁移。 但即使迁都,也会以上述基本标准来选取新都。 以上这些条件既互相补充,又互相制约,于是中国古代定都就出现了两种基本规律性现象: 其一,很难有一个地方完全满足这些条件,于是就会在某一时期在两个地方徘徊建都。 西周在国都镐京之外,营建东都洛邑,于是后世继踵相袭。辅京、陪都制度,是中国建都史上的重要特点之一。 其二,在中国几千年的漫长历史里,国都和陪都主要集中在西安、洛阳、北京、南京、开封等几个城市。 这个现象更说明了:古代定都的基本标准条件一直未变,已成为几千年的理论和实践的共识。 首都的定位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牵涉很多方面即因素。只能根据当时的主要矛盾,选择相对最有利的地点。 因而都城的选址往往也反映该时期的总体形势。 据统计数据,真正从历史上理解为已进入国家这个时期的都城,中国有二百余座城市。这里面既包括全国性统一政权的国都,也包括一些地方政权的都城。 这也反映了中国历史时期之漫长、进程之复杂多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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