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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株洲的土地上怀念秋瑾/中国文化报

 棋中王 2019-09-14

    站在株洲的土地上怀念秋瑾

葛水平

    湖南株洲是秋瑾的婆家,传统社会说故乡,说的是婆家。秋瑾的婆家很富裕,秋瑾嫁到王家,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秋瑾五岁那年,母亲在中庭摆起祭坛,准备了四米多长、三寸宽的蓝布,还有剪刀、剃刀、针、水盆以及防止化脓的明矾。缠足婆把秋瑾的小脚洗干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拍了拍脚板后,忽然使劲地拉长大脚趾以外的其他四个脚趾,使被热水泡软了的脚掌往脚底使劲弯曲折断,然后用破瓷片把脚上的皮肤肌肉割破,促其早点化脓溃烂脱落。一边做,缠足婆一边很欢喜地唱着歌谣:“裹小脚,嫁秀才,吃馍馍,就肉菜;裹大脚,嫁瞎子,吃糠麸,就辣子。”

    一个女人的一生从五岁开始成熟。那个年代把畸形的变态的病态的作为一种美,是如此不可理喻、不可思议!然而,哭喊是没有用的。卑微的个人只能屈服于社会的力。此时的秋瑾如同站在水里,被水推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童年的哭喊成为她一生的痛,之后,秋瑾的眼泪几近干涸。

    女人一旦嫁人,就没有了再走出去的想法,环境只允许女人在恬静中诗情画意,当狂风大得使树杈发出尖叫,摇摆不定时,女人只能坐在潮湿的青苔上哭泣。

    从湘潭由义巷的王家义源当铺里走出来的秋瑾,几乎总是中性打扮,着男西装,足蹬茶色皮鞋,头戴蓝色鸭舌帽,因为小脚套在男皮鞋里,走起路来有点不够刚烈,常常手提一根文明棍。

    老辈人说,见过秋瑾光着脚在院子里奔跑,她是想把一双脚练大练结实,好填满男人宽松的鞋子。也有人说,见过她一个人走到野外的田里,赤足踏着泥土,她是想让脚茁壮生长。

    “一个女人穿得像男人一样,真的是没名堂!”“对啊,脚板这么大,王家出丑咯!”

    愚昧的人们满脑子都是混沌,只有秋瑾知道自己是在捍卫尊严。她的眼睛里有着“不屈服”,她的不屈服决定了我行我素。秋瑾的抗争,无疑是天边一声惊雷,漆黑的天幕被白光划出数道豁口,她选择了做“醒狮之前驱”。

    光绪三十年(1904年)前后,华夏大地正经历着风云变幻。戊戌变法、会党起义风起云涌,八国联军侵华、《辛丑条约》签订,国家的前途风雨飘摇。黄兴等人在湖南倡导革命,秋瑾深感清政府昏庸,中国面临被瓜分之危险。

    此时,王家用重金在北京为秋瑾的丈夫王廷钧捐了个户部主事的官职,秋瑾随丈夫迁到了北京,住在绳匠胡同。她常感叹:“室因地僻知音少,人到无聊感慨多。”后来又搬到南半截胡同居住。在这里,秋瑾结识了丈夫的同事廉泉的夫人吴芝瑛。廉氏夫妇思想开明,崇拜孙中山先生,且在文学、书法等方面都很有造诣。当时有很多充满革命思想的热血青年去日本留学,吴芝瑛建议秋瑾也去日本留学。

    一九○四年四月,秋瑾只身东渡日本,从此,迈出了她人生道路上的关键一步。

    一九○五年秋瑾就读于东京东青山实践女校附设师范班。日本的革命氛围对秋瑾的影响很大,她加入了成立于东京的同盟会。每一个入会的人都要宣誓,有人会手持一柄钢刀,架在入会人的脖子上问:“你来做什么?” 答:“我来当兵吃粮!”

    问:“你忠心不忠心?”答:“忠心!”

    问:“如果背叛,怎么办?”答:“上山逢虎咬,出外遇强人!”

    穿过时间的帷幕,我们可以看到一幅珍贵的影像:秋瑾身着日本服装,手提一把刀,完全一副女侠客、女武士的样子。

    后来,秋瑾回国,到株洲探视子女,秋瑾穿戴长袍马褂,一派男装,她的孩子们甚至以为来了一位伯伯。她对丈夫说:“我已以身许国,今后难再聚首。君可另择佳偶,以为内助。”

    这一去之后,秋瑾便再没有回来。当一缕曙光从窗口的窄缝射入监禁室,秋瑾看到墙上画着长长短短的道道,那是犯人们用来计算时日的方式,她也用指甲在墙上划了一道,证明自己在此过了一夜。

    “不屈服”是秋瑾的性格。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和严刑拷打,她写下了“秋风秋雨愁煞人”七个大字,最终于轩亭口英勇就义。

    秋瑾,志存高远,心似鲲鹏,在抗争之中,她坚挺自己的脊梁,在艰难的时代,磨砺出批判的锋芒。她的一生让我想到了坚硬的石头与柔软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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