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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画家李智纲——我与花鸟画结缘

 泊木沐 2019-09-20

著名花鸟画家——李智纲

人生之路是走出来的。谁也跳不出时代的局限。 时代可造就英雄,也使多数人被时代淹没。客观因素制约人,也有机遇存在。主观的追求与执着,可以冲破制约,抓住机遇。一辈子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幸运,是缘分,来之不易,更加珍惜。

少年奇缘

我出生于遍地抗日烽火的战争年代,当我记事时,日本侵略者刚刚被赶出国门,我眼中的家乡是断壁残垣,瓦砾遍地,村中房屋被鬼子烧毁大半,人们在极度贫困之中盼来还乡的喜悦。村里识字人很少,没有书,没有画,哪怕一本小人儿书,也没见过。朴素的审美意识,可能生来就有,可无美可审!到小学高年级,开设美术课,没有美术老师,没有资料,爱好无法得到发挥,所幸,那年月对写毛笔字很重视, 一手好字是当老师的重要条件。小学生上课守着砚台研墨,桌上一本字贴,每天交作业,老师亲自批改,划红圈儿。算不上真正的书法,至少自幼学会握毛笔,临字帖,知道有顔柳欧赵,是很难得的收获了。

五十年代初,家乡集市上突然出现了传统中国书画作品市场,是从大城市贩运来的中国画原作,大部装裱精良,山水,人物,花鸟,书法应有尽有,中堂,对联,条屏等形式俱全,经常挂满一面墙,摆满一地,琳琅满目,令农村人眼界大开。从天上掉下来的书画市场,廉价的作品展览,为我开了大课堂,逢集赶会,放完学就去欣赏,经常忘记吃饭,误了上学。由于翻身农民迅速盖新房,生活条件改善,不少人用自产的棉花换书画作品,布置新房。父母目不识丁,没什么审美意识,仍换回中堂一 套(书法),四条屏两套,其中仿宋人工笔花齐博古一套,大写意水墨花鸟画条屏一套,挂在自家墙上,满屋生辉,随时可近距离观察、欣赏,至今仍从内心感谢父母为自己的爱好所创造的条件。工笔画的精彩,水墨大写意的神韵,虽不 到理解的年龄,但高雅艺术的熏陶,提高了我的欣赏水平, 眼高一筹,终生受益。自此,再不去用粉笔、木棍胡涂乱抹了,低俗的画会不屑一顾,高水平的中国画有了第一印象。邻里中买画最多的两家,都是以花卉为主的作品,村中花鸟画原作,对我日后偏爱花鸟画,是第一次直接影响。

启蒙老师

1955年考人威县一中。那年代能到县城上初中,是非常幸运的(当时多数小学毕业生不能升初中),更令我感到幸运的是,一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美术老师王厚庵。 王老师画写意花丼,在生宣纸上信手拈来,随心所欲,梅 花、牡丹、墨荷、秋菊、博古等,成竹在胸,

提笔即成。看王老师作画,痛快、神气,第—次见画家运笔、濡墨,兴趣倍增。跟王老师学画,如饥似渴,很快成为一中“美研室”骨干。

王老师不董素描、色彩,对后来考美院没有直接帮助,可对我以后从事花鸟画创作,是最早的启蒙老师,原始的起步。王老师对学生热情,宽厚仁慈,视学生如子女,他的画案上常有学生横涂竖抹,练胆、练手,那珍贵的“芥子园画谱”任意翻看,他总是耐心辅导,从不心烦。在王老师那里,不但学习了用笔用墨,也学会做人。

命运转折

I960年,我髙中毕业,因招生条件阴差阳错,未能参 加美院考试,所幸,我的文化课基础很好,顺利考人南开 大学历史系。

南大学术氛围很浓,业余生活丰富多彩,显眼的如文工团、美工团等,由于我的爱好,很快成为美工团的骨干。作品参加校美展,受到好评,在美工团的活动,还被《光明日报》记者釆访发表。

南大虽好,专业不理想。受天津市博物馆、展览馆、名人名作的艺术熏陶、诱惑,我的心开始涌动。爱好得不到发挥,苦闷、彷徨中开始思索如何走出困境。历史系研究生刘万镇是范曾的同学,常提到范曾转校之事,象天方夜谈。当时学校第一课是“巩固专业思想教育”,自己的想法实在不敢向领导透露。无计可施,痛苦中叹息!在南开园的月光下,蓦然发现,行政楼门前那个绿色信箱,心中一亮,这不就是通向领导的路么?鼓足勇气,那坚定的一投, 就开拓出一条改变命 运的路。

一周后,盼来了教务处的通知。让我感动的是,领导没有批评我,反而很同情我的心愿,且已联系好美术院校,决定我先拿两幅作品给河北美术学院(即今天 津美院)。我的两幅花鸟画作品经美院看后,表示同意下半年接收转学。当时象坠入云雾之中,真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1962年暮春,是终生难忘的时刻,一次命运的转折。

南大两年的文科学习,我的文化素养明显高于美院学生,当时着眼点是绘画业务上的差距,两年没学画是遗感,若干年后,我的优势在艺术创作中逐步显现出来,那是难得的宝贵 财富。

美院墨染

我靠临摹两幅花鸟画转人美院,是花鸟画给带来的福音,到美院后,才有条件得到充分发挥。当时河北美院,花鸟画师资力量最强,名家云集,系主任孙其峰,是以花鸟画著称的中年画家。从北京调来的花鸟画专家有李鹤筹、张其翼、段履青、溥佐,还有王雪涛先生的人室弟子萧郎,都是在社会上有相当知名度的画家。1955年首都十四位画家为世界和平理事会创作巨幅花鸟画《和平颂》,领衔者齐白石、何香凝等顶尖级大名家,其中三位在天津美院执教,他们是李鹤筹、张其翼、段履青,可见当年美院花鸟画教师队伍阵容之强大。当时系里没有专业分科,受老师影响,我心中有数,偏爱花鸟画,精力投入自有侧重。毕业后,仍经常回母校问教,其中向孙其峰教授求教最多,时间最长。

若说我学习花鸟历程,我与恩师李鹤筹先生的情缘必须单说。还在南大学习时,通过系主任吴廷先生介绍,认识美院穆家麒教授,穆先生教授美术史,攻西画,他当即带我拜师李鹤筹教授门下。李老是北京名家,二十年代人北京中国画学研究会,是金北楼的得意门生,擠半工半写花鸟画,在入美院前,我有幸得李先生亲授,成为他年近七十岁的入室弟子。李先生一辈子教书育人,淡泊名利,人品高尚画品精,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在我日后的艺术成就中,都渗透着恩师的心血和艺木精华。

痛苦岁月

美院的学习篷愉快的、 认真的,全力以赴的,收获也是明显的。正当满怀信心准备完成学业,走上工作岗位时,“文革”灾难临头,似乎一夜之间,过去的一切都错了,黑白颠倒,是非不辨,画不能画了,那是最大的痛苦啊!社会混乱,自己无法解脱,是一生中刻骨铭心的苦难。迟到两年的毕业分配,等 来的是劳动改造,当我走上工作岗位时,已是三十岁的大龄了。中国画被当作“黑画”批判,十余年的美好时光远离心爱的画笔,只能偷偷地练习书法,书写毛体诗词,再就是趁下乡之机,深入生活,默记于心,积累素材,写生稿子数百蝠,算是困境中所得了。 1973年我给《华北民兵》投稿,编辑劝我把黑白稿改画中国画,中国画开始复苏,我虽不擅长人物画,还是愉快的接受任务,必定是可以画中国画了,心里高兴。1973年14期《 华北民兵》封面发表了我的中国画《备课》,是“文革”后第 -一幅中国画作品,此画还经过孙其峰先生,陈冬至先生动笔修改,尽管不完美,必定是一个好的开端。

重新补课

1981年调人文联工作、从此才真正开始全身心地投入中国画创作之中。此时,我四十一岁,十余年的青春年华付之东流,痛哉!四十岁在艺术上该进人成 阶段,我却刚刚恢复元气,和刚毕业时差不多,焦急万分,面对文艺界的大好形势,奋力赶上去,把耽误的时间夺回来,只有争分夺秒补课,没有别的选择。紧迫感要变成动力,从基本功开始,下笨功夫,全力以赴,锤炼笔墨,同时,向前辈、当代大师学习,从吴昌硕入手,上至陈淳、 徐渭,八大山人,近至学齐白石、潘天寿、李苦禅,并经常回母校,重新得恩师孙其峰教授点拨,萧郎先生指教。同时加强理论学习,研究汉唐文化之博大,宋人之严谨,元人之飘逸,使

自己的写意花鸟画建立在高起点上,深深入研究传统、学习传统。我的老师很多,除直接老师外,前辈大师,当代名家,同行师友,不管名气大小,取其所长,为我所用,别人的长处学不完,自己的短处补不完,可总会学—点多一点,补一点少一点。八十年代先后拜访了李苦禅,崔子范,于希宁卢光照等名家,受益颇多。

寻求自我

学习传统,目的是走出传统、发展传统,创造自己的艺术语言。黄宾虹说:“画者欲自成一家,非超出古人理法之外不可。”生活是艺术创作的源泉,走进生活是有成就的艺术家必由之路。我的第一幅属于自己的花鸟画作品“九月柿子红”,是长期观察太行丹柿,用自己的视角创作的作品,因此它是区别古人和今人饱含真情的个性化作品。进入八十年代,有计划的外出写生,体验华山之险、泰山之雄、黄山之完美,青城探幽,峨眉俊秀,洪湖画荷, 无锡寻梅,北出山海关,南至天涯海角……体验古人“行万里路”之奥秘,接受大自然蒙养,开阔视野,净化心灵。当再回到画室的时候,思想情感变了,创作理念变了,强烈的创作欲望,必然走上自己的艺术之路。1987年远上云南西双版纳,那里的异域风情,让一个北方人眼界大开,除了从 见过的新鲜植物外,北方花盆中的娇贵小花儿,这里都是野生,庞然大物,我的创作思想随之解放,大花鸟的观念开始 形成。

我画一品红源自西双版纳所见。耶甩的一品红是大树,野生,气势博大雄浑,红火炽烈,鲜艳夺目,光彩照人。她让我心动,创作欲望油然而生。一品红感动了我,我用真情去创作。一品红前人没有作品传世,当代人少有涉猎,虽然没有成法可依,要在实践中去探索。正好也是开拓新领域的过程.有激情,有动力,辛苦、失败、付出,自是乐在其中。我陆续创作的“万绿丛中一品红”“花红一品冠群芳” “品高花自芳”等系列作品,一问世就受到观众青睐、专家好评,它独俱特色,是自己的艺术符号,而创作已超越花卉自身之关,赋予更多的人文精神。

云南大理的仙人掌同样感动了我。长在乱石堆、石缝、墙头、屋脊的仙人掌,显示其琐强的生命力,它野生、粗犷、气势雄浑,透露出与大自然抗争的精神,是大美,这种不被人们关注的植物,我将它化腐朽为神奇,在别人的视野之外,独辟蹊径,扩大了我的创作领域。继仙人掌之后,陆续发现虎刺梅等热带沙漠植物,创作出仙人掌系列作品,形成独家创造的创新作品。艺术是情感的产物,只有先感动自己,然后才能创作出感人的作品,大自然中的直接感受尤为重要。

登高爬坡

我的老师孙其峰先生,一向对学生鼓励、鞭策,八十岁髙龄之后,仍对六十多岁的老学生关爱不断:“你们如今走到半山腰,不加把劲就上不去,、半途而废很容易,前进很难.离最高点只差那么一点儿,最难爬,要冲剌!”他的教导,让我感动,铭记在心。画画是一辈子的事,没有驿站,谁不想攀登高峰?可又谈何容易!迎谁而上,首先要自信,一个人的成就是有限的,最后不管有多大,必须不停地奋斗,拼搏。我自知没有天才,唯有勤奋与执着,不敢一日懈怠。随着年龄的增长,紧迫感与日俱增,不断地探索,不断地总结,向更高的境界迈大步。我有两方闲章:“平常心”“知不足”,把心态放平,正确认识自己.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我每年都对过去的作品长重新审视,发现作品不足之处,证明认识水平有了提高,新作品才能不断地出现,眼高手低不怕,眼不高才是致命的。我是渐悟型,水平总是一点一点提高,人的精力有限,只有不断地有所提高,就没有虚度年华,对得起自己钟爱的艺术事业。对不成功的作品不能留恋,失败是正常的,只要认识到,就有希望。

“画者寂寞之道”,对艺术大师齐白石的名言常伴案头。高雅脱俗的艺术,本身就是苦差事,必须有苦行僧的精神,既入此魔,唯有此道。守住自己一方净土,不为时尚左右,不为名利诱惑,不为市场牵动,诚实做人,勤奋作画,这是我多年来的行为准则。我的每一幅画都为自己的创作目标而付出,刻意追求,从不敷衍。静下心来,排除杂念,生活上知足常乐,事业上永不知足。前辈大师的治学态度和奉献精神,永远是我们的楷模,磨炼一辈子,没有终结。退休后移居北京,大城市的繁华不会让我心动,而学术氛围的影响,经典作品的熏陶,近年来我的作品比过去有了质的飞跃,作品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才是最珍贵的。

我早年先学文,后改绘画。历史、哲学、文学,有较深厚的基础,国学知识,略知一二,虽不专业,对提高绘画艺术修养亦十分难得。虽然主要精力用于绘画,可读书已成习贯,一生读不完的书,做不完的学问,没有什么功利目的。我的文学创作,是长期做编辑工作的副产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文友朝夕相处之中,创作欲望冲动,断续动笔爬格子,也能成文,出书、发表、有感而发,没有压力,乐在其中,票友而已。就绘画而言,上学时没有专业分科,素描、水彩、版画、装饰、书法、山 水、花鸟、人物、工笔、写意,都有涉猎,这些姊妹艺术都是相通的,是互补的,最后的路,只剩下写意花鸟画,越走越窄,其他的知识都为之铺垫,这宽面的铺垫必不可少。没有厚积,就没有薄发,没有深厚的画外功滋养,最后的专业也只是浅薄的,苍白的。如今,我庆幸多学了些看似远离的知识,只是还远远不够。

李智纲2008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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