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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行之一——谒白公墓

 西唐愚叟gb6iqv 2019-09-22

元和诗格伊水长 兼济独善香山高

谒白公墓

作者:张  兴,笔名:西唐愚叟,河南叶县人。

季春初,我赴洛阳赏牡丹花会,途经龙门山口,但见:翠峰对出,云雾缭绕;伊水汤汤,银波粼粼,大有蛟龙夺门腾飞之势。望对岸,佛雕万窟,密若云霞;看道左,白园门霭,独生青辉。这里果是山川秀美,人文厚重之地。

我出于对白居易的仰幕,遂停车,登琵琶峰,拜谒了他的墓地。

琵琶峰,位于伊河东岸,又名香山。峰之南麓,有千秋古刹香山寺院。白居易晚年,在洛阳任太子少傅分司东都、河南尹,乃至致仕闲居寿终,计十七年余。因其酷爱这里的形胜山水,兼有隐遁佛门之志,自取号香山居士。他常乘肩舆,入香山,身着白衣,手拄长杖,在寺中,或与僧侣探讨佛学,或聚名士饮乐赋诗。他六十一岁,时逢香山大修,将其为元稹撰墓志的七十万润笔钱,悉施布于寺中,以资助,并为寺撰写了《修香山寺记》等诗文。他六十九岁时,将自编的《白氏洛中集》十卷收藏于香山寺内。正如他在诗中所述“空门寂寞老夫闲,伴鸟伴云往复还,家酿满瓶书满架,半移生计入香山”的山寺情结。故而,白居易先逝洛阳,葬于此峰也。

我迈着沉稳的脚步,穿过青瓦红柱的唐式白园门楼,东上山冈。依山就势而造的三级白池,清沏明净,飞瀑帘挂。过草亭,便步入了半丘半豁的乐天堂,慈祥端庄的白公塑像坐于其中。出乐天堂西折,走过古色古香对应而立的白公亭和松风亭,踏上了一百四十多级的石阶神道,蜿蜒地向峰顶攀登。路两旁,林木青翠,山花似锦;山坡上,云兴霞蔚,青石如洗。待达峰顶,天高云淡,清风送爽,柏林葱郁,芳草如茵。“唐少傅白公墓”碑肃然矗立。背后,一座青砖围砌迎春花覆盖的圆形墓冢,朴素庄重,毫无名人豪门墓建设施之气势,这就是一代伟大诗人白居易的长眠之地。山坡之北,珍藏白氏著作的道时书屋和名家书刻的白诗诗廊等建筑物,散落在花木之中,自然和谐,情趣高雅。

我肃立墓前,俯首长揖,洒酒而祭;徘徊诗廊,入室读典,犹见先生音容。他那洒脱平易的风度,他那激扬朴实的文字,引起了我深深地怀念。

白居易(772――846),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唐代人。他生于河南新郑,迁居荥阳,晚年客居洛阳。德宗十五年及第进士,历任县尉、州剌史、府尹、翰林院大学士、太子少傅、刑部尚书等职,辅佐了六代皇帝。这一时期,大唐帝国正处于宦官专权,藩镇割据,社会矛盾激化,民不聊生的衰败局面。他生逢乱世,造就了他“兼济独善”的人格和“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的诗风。

宪宗元和年间,他开创了元和体诗派。他提出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不务文字奇,惟歌生民病”的写作主张,对诗坛的影响颇大。他写诗严于锤炼加工,有“老妪解诗”的佳话。通俗易懂、朴实明畅,流传广泛,是白诗的显著特征,有“童子能吟长恨曲,胡儿解唱琵琶篇”之誉。传世之作多达三千首,乡校、佛寺广为收藏,士庶、僧道皆爱咏唱,还外传日本、朝鲜等国,是我国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他挥毫写出了“绕郭荷花三十里,拂城松树一千株”的余杭风光;画出了“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暮江景色;绘出了“松排山面千峰翠,月点波心一颗珠”的西湖晚景。让人读之,如临其境,置身画中。尤其是他的叙事讽谕诗,写得更是尖锐泼辣,淋漓至尽。他无论身处庙堂之高,无论贬摘吴越之薜,都以诗歌为武器,以展兼济之志。他无情地鞭挞权贵,深刻地揭露政弊,声泪俱下地为民请命。这在当时,他作为封建士大夫阶层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在他的笔下,那“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的卖炭翁;那“丝细缲多女手疼,扎扎千声不盈尺……织者何人衣者谁?越溪寒女汉宫姬”的织绫女工;那“五月人倍忙……背灼炎天光……复有贫妇女,抱子在其旁,右手拾遗穗,左臂悬弊筐,家田输税尽,拾此充肌肠”的麦收农家;那“五日雪纷纷,十室八九寒”、“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幼者形不蔽,老者体无温”、“离乱失故乡,骨肉多散分”、“岂知阌乡狱,中有冻死骨”的深重民瘼,跃然纸上,字字句句,令人战粟。他秉笔怒斥“宣城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的市侩政风。他一滴血一滴泪地抨击那种“三月无雨旱风起,麦苗不秀多黄死,九月霜降秋早寒,禾穗未熟皆青乾,长吏明知不申报,急敛暴征求考课,典桑卖地纳官租,明年衣食将何如?剥我身上衣,夺我口中粟,虐人害物即豺狼,何必钩爪锯牙食人肉”的不顾民生而横征暴敛的社会制度。他还采用自责、自愧的比兴笔法写道“顾我当此日,草堂深掩门,褐裘覆施被,坐卧有余温,幸免饥冻苦,又无垅亩勤,念彼深可愧,自问是何人?”“如我饱暖者,百人无一人,安得不惭愧,放歌聊自陈。”欲借以规劝、唤醒统治者革除政弊,注重民生。

白居易一生爱民惜民,从政为民。他辅佐君侧,敢于向朝廷申陈民间疾苦,力除苛政;他摘贬外放,廉洁勤政,造福一方,独行其善。他被放任杭州剌史时,于824年,修筑了西湖堤,蓄水灌溉良田千余顷,并浚城中六井,供民饮水。他晚年为避免卷入党争的漩涡,求闲职于洛阳,仍念念不忘人民的疾苦。他致仕后,于洛中履道里私宅成立了七老会、九老图,切磋诗文,于民同乐。他七十三岁时,还施家资,开凿浚通了伊河中的八节石滩,使得“夜舟过此无倾覆,八寒阴狱化阳春”。这种“我身虽殁心长在,暗施慈悲与后人”的精神境界,充分显示了白公的博大胸怀和崇高风范。

我徜徉在冢围的环形小道上,仿佛听到了他老人家正在吟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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