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15世纪的欧洲，蠢蠢欲动。 当时的世界，主要是指亚欧大陆和北非，其他地区，则属于未知领域。 已知世界的势力范围已经被固化，无法轻易打破重组。 而处于新兴期的欧洲，即将从农业文明过渡到商业文明，急需资本、贸易和基督教精神领域的扩张 相比其它大陆，欧洲整体领土资源狭小，想要打破现有格局的封锁，就必须另辟蹊径重组世界资源。 这个时候，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一个小国，率先行动起来，把目光投向了大海，启动了大航海时代，成为了欧洲殖民扩张的先行者。这个国家，就是葡萄牙。 15世纪初的葡萄牙，人口不足100万，发展到15世纪末也就只有150万，而且陆上领土狭小，远远赶不上目前中国的福建省。为什么是它率先行动起来，定义了什么叫大航海，什么叫殖民扩张？ 贰首先，葡萄牙的国内政治稳定，达到了对外扩张的基本条件。 任何国家势力，想要对外扩张，必须先解决内部矛盾问题，或者有信心将内部矛盾转移到对外矛盾。 如果自身的五脏六腑都在四处闹毛病，如何对外挥舞拳腿？ 葡萄牙从若奥一世开始，便逐渐向君主专制政体过渡，王权得到加强。王权一旦得到加强，就有了集中国家力量干大事的能力，这就为葡萄牙的海外扩张奠定了国力基础。 其次，葡萄牙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地利，却有欧洲大陆其它国家不具备的海利条件。换一句话说，葡萄牙的海外扩张，也是被逼出来的。 我们可以去看看葡萄牙的地图，它三面被路上强邻包围。 往南是北非的穆斯林世界在虎视眈眈，葡萄牙单枪匹马，没辙，暂时挑不动如此体量的穆斯林世界。 往东和往北，则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另一个“难兄难弟”——西班牙。葡萄牙如果昏了头要向欧洲大陆扩张势力，就得踩着“兄弟”的尸体前进。何况即使到了欧洲大陆上，也有法国等硬骨头要啃，而且大家都是罗马教廷管辖下的基督教势力，双方也不好意思打得你死我活。 总之以葡萄牙领土小、人口少的小国国力极限，还不具备在欧洲大陆上横冲直撞的实力。 陆上扩张之路走不通，葡萄牙只能寻求在海上探险。葡萄牙西面一片都是出海口，要出海简直太舒服。 然后，促使葡萄牙急于出海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葡萄牙国王要在资源有限、国土狭小的条件下发展国家力量，不能无限制地压榨贵族和平民，只能寻求外部解决方案。 葡萄牙和欧洲很多其它封建制国家一样，继承的是古罗马法律。 德国法学家耶林曾经说过：罗马三次征服世界，第一次是以武力，第二次是以宗教，第三次是以法律，而第三次征服也许是其中最为和平、最为持久的征服。 古罗马法律倡导人人平等，公正至上的法律观念，其中著名的十二铜表法影响深远，对平民的权利和义务都做了规定。 葡萄牙的法律既然以古罗马法为基础，必然对国王、贵族和平民的权利保障和义务履行都做了严格的划分，国王不能打破法律限制而肆意妄为地在内部榨取财富。 既然不能在内部躺着赚大钱，葡萄牙的国王们便只能绞尽脑汁地寻求海外扩张。若奥一世在位时，便果断地将海外扩张定为国策，并利用扩张而缓解内部阶层矛盾，让全国上下包括平民在内的人都知道，搞海外扩张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所有国民都能因此发大财。 一时之间，贵族和平民们都欢欣鼓舞，一致对外要搞扩张，全社会各阶层无不摩拳擦掌。 罗马教廷也支持葡萄牙的海外扩张，能在海上四处传教，何乐而不为？ 至此，葡萄牙海外扩张的政策条件都有了，但是还缺一个具体实施人，如果没有这样的人，葡萄牙的海外扩张计划就无法强硬落实甚至要让整个欧洲的殖民扩张行动延期，至少在落实的过程中要蛋疼许多。 叁特殊的时代，总会有特殊的人才出现。 亨利王子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成为了当时的“海贼王”。 亨利王子是葡萄牙国王若奥一世的第三子，身为王族，他竟然对政治毫无兴趣，喜欢探险、战斗和看书，从小学习战略战术和外交管理，性格严谨，意志坚定，生活朴素，且终生不讨老婆，一生全身心致力于海外探险，如此一位“奇人异士”，简直就是开启大航海时代的“天选之人”。 为了能够全力支持海外探险事业，亨利王子远离里斯本的政治中心，来到葡萄牙最南部的阿加维省任总督，并毫不嫌弃地在一个叫“萨格里什”的小村子定居下来，余生便在此策划他的航海大业。 在萨格里什，亨利王子动员他所有的资源，热火朝天地大干起来。他办航海学院，培养水手，建立观象台，邀请各国的地学家、地图绘制家、数学家和天文学家共同研究航海计划，并大兴图书馆，收集地理、造船和航海等各种文献资料，资助航海仪器和船只的建造。 在当时欧洲整体货币不足的大条件下，亨利王子几乎是凭借他一人的策动之力，将葡萄牙的航海技术刷新了一遍，并在1440年以国家开放免费木材和免税进口材料的巨大代价造出了一种新型的多桅三角帆船——卡拉维尔帆船，能够逆风行驶，而且这种船的船体较小，吃水较浅，轻便又灵活，能够在紧靠海岸的地方航行，探索陌生海岸极为方便。 葡萄牙的扩张国策加上亨利王子的强大执行力，终于使得葡萄牙成为了海外扩张殖民的先行者。 1415年，亨利王子亲自领军突袭北非港口——休达，仅用一天时间，便以阵亡8人的不痛不痒代价攻占了休达，这一事件成为欧洲人海外扩张的开端。 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1460年亨利王子逝世，葡萄牙的探险船队，先后沿非洲西海岸攻占了马德拉群岛、亚速尔群岛，征服博哈尔角、布朗角。葡萄牙由此成了欧洲的航海中心，有着世界上第一流的船队和造船技术，发现了北非以南的众多未知领域。为了赚钱，葡萄牙也在这一时期首创了万恶的非洲奴隶贸易。 。肆 葡萄牙开了头之后，它在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大兄弟——西班牙也按捺不住地开始了海外扩张。 一般而言，葡萄牙和西班牙对海外未知领域的探索，都是秉承着“谁最先发现谁就占领”的原则。 当时专门有一种用来宣示攻占象征的小玩意，叫“帕德劳”，是使用大理石材料雕成的标柱，高七英尺，上面刻着纹章、国王和发现者的名字和日期，顶端再弄个十字架以示基督也要占领这片地方。 探险者只要把这个“帕德劳”往地上一插： 好了，这片土地或者整个岛就都是我的领地了，至于岛上的原著居民怎么想，我不管！ 当时的葡萄牙王室不仅自己搞皇家探险，也允许私人探险。私人探险者有权获得他们所发现的一切，反正只要都承认是葡萄牙的国土就行。 这可不得了，皇家和私家探险的船队就开始干劲满满，每年起码有25艘船往非洲海岸浩浩荡荡地驶去，“帕德劳”的标柱也是随便插，乐此不疲。 但是葡萄牙和西班牙这两个殖民国家在世界各地用“帕德劳”插来插去，总会插出冲突来。 尤其是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本是西班牙船队发现的成果，葡萄牙跳出来说，根据《阿尔卡索瓦斯条约》，大西洋西边发现的新大陆是属于葡萄牙的。 西班牙不服，上诉教皇亚历山大六世，教皇就把新大陆判给西班牙。葡萄牙又不服，嚷着要跟西班牙打一架，西班牙最终怂了，与葡萄牙在1494年签订了《托尔德西拉斯条约》。 条约中规定，在北大西洋的佛得角群岛以西370里格处划界，史称''教皇子午线''。线东的世界，由葡萄牙垄断所有领地，线西的世界，由西班牙垄断所有领地。 至于领地上的人怎么想，他们都不管。 小小葡萄牙，竟然就通过这样的方式就瓜分到了几乎半个世界，真的是荒唐又滑稽。 但是，特定的历史现象总是特定历史环境里的特定解决方案。 从葡萄牙的海上发迹史可以看出，一个小国要崛起，如果是在固有格局里跟那些大国碰来撞去，只会被撞得头破血流。但是葡萄牙自己则另辟蹊径，开启了新赛道，在海上大搞扩张，逼得自己向未知领域探索进军，这其实就是一种放大到世界格局里的国家创新。 固有格局里的既得利益者舍不得一身剐，唯有逆境中的劣势者才会放弃固有格局的博弈而去追逐新的创造机会。只有新的格局冲击，才会打破固有格局的束缚。 从世界到个人，所有的战场，从来不是存量为王，而是在不断地增量重组，找到增量中的财富，便能赢得下一次竞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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