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访五七干校

重访五七干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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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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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9月26日，为响应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六千余名文化界知识分子携家属子女来到湖北咸宁文化部五七干校。

他们当中不乏文学大家和文化名人。

人民出版社和农村读物出版社组成干校的十三连，在汀泗公社十一大队建立了营地。学员们自己动手，用自制的砖和土坯，盖起连队的营房。

十三连的任务是从连队旁边的山上采石烧制石灰，供全干校盖房用。这座原本无名的小山被那些博学多才的干校学员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凤凰山。

石灰窑原貌

当时读中学的全体女生在凤凰山顶合影。我坐在最高处，那年15岁。

2019年9月25日，时隔整整50年，我和几位当年的干校小伙伴再回咸宁，重访了干校旧址。

几位有心的干校子女在十三连的路口立了这块碑，便于其他回访的人找到曾经的路。

原来连队的一排排营房，如今只剩下这两间，而且已经破旧不堪。当然，那么简陋的房子能屹立50年不倒，已属不易。

农民在原来连队营房的位置盖起了漂亮的新舍，在这里居住和劳作。地上摊晒着刚刚收获的稻谷。

过去的石灰窑完全倒塌了，只剩下掩藏在茅草丛中的窑口若隐若现。

水塘还在，它曾供我们全连人吃喝用水。我至今记得，有一次，我和另外一个女生给伙房帮厨，半天时间每人从塘里挑了八担水送到伙房，每担重80斤。这一‘壮举’受到大人们的交口称赞。这也练就了我肩挑的本事，得以在日后的学军和插队劳动中大显身手。

十三连所在地属汀泗公社。汀泗桥以1926年叶挺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4军与北洋军阀展开一场空前激战，并大获全胜而闻名。

我们在当年的汀泗桥上。

如今的汀泗桥成了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被重修成了廊桥。

汀泗桥新貌

汀泗镇上绝大部分房子都是新式的了，但幸好还残存少部分我们熟悉的老房子。

我们刚到干校时，上初中的子弟就在汀泗中学读书。学校离十三连住地5里路。我们在学校跟当地孩子一起读书，一起劳动。有时学校要求每个学生向学校交几十斤茅草，据说是为了卖掉后给教师发工资。我们就到附近的山里去割茅草，然后或肩挑，或用板车拉，将草送去学校。

学校现在的校园和校舍都是全新的了，只是校址未变。

刚到干校时，我随父母被安排住在连队附近的赤岗村老乡家。

经村里人指引，我找到了当年住过的房子旧址，但房子和它的主人都已经不在了。

村民介绍说，原房东老张早已离世，当时住在他家的几个从武汉来插队的亲戚女孩，姓阮，后来也都回武汉去了。

村口的小河和小桥还在。那时我们每天往返于连队和住地，都要经过这座小桥。

到干校大约一年后，十三连的部分学员被调到双溪镇上屋周村去挖煤，我的父母也在其中。这是我们几个干校子女在当时的煤窑洞口留影。

重回双溪

父母曾经战斗过的煤窑旧址。干校人撤走后，再无人在此挖煤。那里本就不是什么煤矿，不过是为了找些艰苦的活让知识分子们劳动改造罢了。

今天的上屋周村

出乎预料地找到了我家当年住过的老房子。尽管房子大部分已经倒塌，但原来的门还在，所以一眼就能认出。那一刻，我真有点激动。

村后有个牛鼻潭，当年我们常在那游泳。

牛鼻潭倒是变化不大。

双溪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双溪高中。我到双溪后进入高中读书，和当地学生一起住校，交了许多当地的好朋友。双高的老师大多是武汉来的大学毕业生，对我也是格外关照。这次重回双溪，我最想找到的就是这所高中。

遗憾的是，双溪高中已经迁走，原来的校址变成了我身后这片农田。

这次才听说，当年沈从文曾独自在双溪镇养病。我们当时并不知情。

老咸宁高中。这里曾经被干校征用，起名‘共产主义学校’。干校子弟中的小学生和学龄前儿童都在这里住校。我妹妹刚到干校时也在这里读书，每逢大礼拜（两周）才回连队一次，与家人团聚。

咸高的大食堂

咸高教学楼。这里的建筑算是保存得最好的了。

我们还参观了文化部五七干校总部旧址——大名鼎鼎的向阳湖。

许多文化名人曾在这里劳动改造。

房子是后来仿照原型重建的。

热心人士在这里修建了展览馆，收集了一些干校的相关资料、图片和物件，成为这段历史的珍贵记忆。

干校中部分文化名人的名字被记录在这里。

这些图片展现了当时各个连队学员劳动的场面。

在向阳湖湿地公园，一座更大的五七干校博物馆刚刚落成，即将启用。

这次重访咸宁，圆了我多年的梦想，终于又看到了我心心念念的干校，我青少年时期生活过近两年的汀泗，双溪，十三连……

此行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认识了当地一大批对干校历史极为热心的文艺青年。多年来他们默默付出，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做了大量工作：成立向阳湖五七干校研究会，收集资料，建立展览馆，采访原干校人，采访干校住地附近的老乡，发表文章，出版书籍，保存旧址，重修原建筑，接待每一批前来重访的干校人…… 我们此次怀旧之行圆满完成，完全得益于他们的付出。让我们记住他们的名字：李城外，陈胜兰，彭红，周旺（屋来），万红英，程总……感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