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征文】故乡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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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族的饮食文化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从人们学会钻木取火、告别茹毛饮血的日子开始，而其后，无论是食材的丰富、烹调手法的多样化，譬如蒸、烤、炸、煮、煎到红烧、醋浇、盐焗、油焖、酒醉；还是菜品的创新、调味品的多样化，譬如满汉全席到八大菜系，无不是对“味道”的不断追求和挑剔，这份执着，从古至今，莫不如是。

我们熟知的大文豪苏东坡同时也身负美食家之名，满腹经纶锦心绣口亦执着于此。在惠州的那些年，确实因为怀才不遇而郁郁了一时，诗词文章已不足以消除心中块垒，或者也是因为惠州的饮食、味道不入坡仙胃口，所以自己亲自上阵，进军饮食界，没想到竟又是一番新天地，可见美食滋味不仅能满足口腹，而且能抚慰灵魂。东坡居士得其所乐的同时更得流传至今，诸如“东坡肘子”、“东坡豆腐”、“东坡玉糁”、“东坡腿”、“东坡芽脍”、“东坡墨鲤”、“东坡饼”、“东坡酥”、“东坡豆花”、“东坡肉”等等，千百年来，又不知道温暖过多少飘零的人。

又如近现代的作家梁实秋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吃家”，在他的散文《雅舍谈吃》散文集中，对故乡北平的美食描写滔滔不绝，而且哪道菜在哪家店味道最正宗都如数家珍：正阳楼的烤羊肉、月盛斋的酱羊肉、东兴楼的芙蓉鸡片和乌鱼钱、厚德福的核桃腰和瓦块鱼、玉华台的汤包等等。

在众多故乡美食中，梁实秋尤其钟爱故乡北平的羊肉，他在文章中说：“我在青岛住了四年，想起北平烤羊肉馋涎欲滴。”，还说：“离开北平，休想吃到像样的羊肉。”后来有一次，终于有机会吃到从北运来的冷冻羊肉片，竟然巴巴的托人在北平定制了一具烤肉支子，终于得偿所愿，又吃到故乡味道，喜不自胜。

从前读到这里，对梁实秋的大费周章非常不以为然，直到离了故乡，离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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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零辗转，虽然也尝各地美食，也品各地味道，可是最让人难忘的，仍是故乡美食的味道，那味道让人魂牵梦萦，甚至在梦里都如丝如缕，把人馋醒、馋哭。

对故乡味道的这段情结，缘起于小时候最爱的袅袅炊烟，一日三餐、家家忙碌、处处走香，馋得哈巴狗吐舌头、小孩子咽唾沫，禁不住诱惑地循着最熟悉的那一缕香味儿四散而去，各回各家，急不可待地冲向把人勾引回来的“罪魁”。一家人团团坐，谁也不用跟谁打招呼，只管大快朵颐。吃着自己家的，满足；闻着别人家的，下饭。

在异地的数年里，从未找到过故乡味道，于是在每次思念难耐的时候，才渐渐明白梁实秋对故乡味道的那份怀念，还有烹制故乡味道的那份郑重。便也想效之仿之，托朋友千里迢迢从家中带了食材，向母亲细细问了做法、份量、步骤、调料、火候，甚至算计到了出锅时用的碗碟、品尝时的最佳时间，但是都不能复制记忆里的味道。

曾经觉得梁实秋夸张，没想到自己却更加挑剔，味蕾和灵魂都容不得一点儿将就。

多次尝试未果后，终于醒悟：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水土成就一种味道，离开了故乡那原始的水土，缺少了故乡那掌厨的人，自然做不出故乡美食，求不得故乡味道。归根结底，食材、做法、工具都可以完美搬运和复刻，故乡味道中最重要的无非水土、人、情三味。

至若每次回到故乡的时候，那故乡美食又包含着做菜者的心意和吃菜人的满足：一份盼得亲人归的喜悦，一份游子回故里的安心，一味佐料入菜，一味蘸料入口，这故乡味道便成了走遍各地都难以寻觅的独一无二。

正是因为求不得、寻不到，所以才会相思成疾、如饥似渴，这感觉几乎成为像饥饿一样的生理本能。每每饥肠辘辘的时候，都是无比思念故乡味道的时候，更是思念那座城、那些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