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多年前的魏晋时期,郑州以西绿竹繁茂的嵩山北麓(今河南省巩义市竹林村),隐居着七个当时著名的大文人,他们相与友善,谈诗饮酒,赏月论文,赋曲抚琴,长啸高歌。他们愤世嫉俗,反对权贵,崇尚老庄,蔑视礼教。这七人就是嵇康、阮籍、山涛、向秀、阮咸,王戎和刘伶,世称“竹林七贤”。 竹林七贤以嵇康为首。嵇康(公元223-262),字叔夜,籍贯谯郡郅县(今安徽宿州)。为人耿直,他幼年丧父,励志勤学。后娶曹操曾孙女(曹林之女)为妻,在曹氏当权的时候,曾任魏国中散大夫,并被曹魏皇室招为驸马。他是魏晋时期颇有影响的思想家、诗人与音乐家,文学家和哲学家。思想上,好老庄之学,是当时玄学家的代表人物之一,要在社会人伦之外的宇宙自然中寻找更高远,永久的精神寄托。哲学上肯定万物皆禀受元气而产生,主张回归自然。 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里说,魏晋之际是文的自觉的时期。这个“文的自觉”首先是以人的自觉为先导。当然,这个“人”不是今天的历史的实践主体,也不是结构主义的静态化的结构要素之一的人,而是追求自我完善、在变幻莫测的生死循环的永不止息、人与人的福与祸、权力与毁灭、囚犯和权贵之间的无常的转化和变换过程中寻求灵魂净土的“人”。 他在《养生论》提出的养生的中心是:一要清心寡欲;二要不为名位利禄去伤德——自然生命之特性;三是不要贪美味佳馔;四是不为外物所累。由此而回到自我的心灵世界,达到生存的“旷然无忧患,寂然无思虚”的“至乐”境界。是我想往而又努力效仿的境界。他又认为,神仙禀之自然,非修炼所能致,然而如导养得法,常人也能够长寿,与流行的服食飞升神仙之说有所不同。他著有《养生论》,强调“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等精神上的自我修养功夫。 山涛向朝廷推荐嵇康代己为官,嵇康写‘公开信’与之绝交,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像嵇康以及屈原这样“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忧国忧民者的形象,向来是崇高的。 嵇康人缘极好,王戎说与他交往二十年,未见其有不好的脸色。因此留下“意趣疏远,心性放达”之美名;然而嵇康更有“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的一面,山巨源即山涛。他在四十岁之前,很有器量,好读书,崇尚老庄,成为嵇康的好友。四十岁之后,因和大权独揽的司马氏集团打得火热,而平步青云,历任尚书吏部郎,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伺等职。当时大将军司马昭欲挟天子以令天下,急需网络天下人才为己用,因久闻嵇康博学奇才,清悟远识,则令山涛劝逼嵇康到司马氏政府中做官。嵇康就给山涛写了封信,宣布宁与老朋友绝交,也不向司马氏称臣。信中有七不堪二不可,表示决不热衷官场,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他的名篇《与山巨源绝交书》及对《广陵散》的喜爱便是他愤世嫉俗、桀傲不驯的性格的表现,而蔑视司马昭,进而遭致杀身之祸更是这种刚正不阿的显例。 嵇康喜爱音乐,他在《琴赋》序中说:“余少好音声,长而习之,以为物有盛衰而此无变。滋味有厌,而此不倦。”他对传统及当代的琴曲都非常熟悉,这一点在他的《琴赋》中可见。 嵇康一案是钟会审理的,他认为嵇康该死的理由是:“今皇道开明,四海风靡。边鄙无诡随之民,街巷无异口之议。而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轻时傲物,不为物用。无益于今,有败于俗。昔太公诛华士,孔子戮少正卯,以其负才乱群惑众也。今不诛康,无以清洁王道。”“不事王侯”、“不为物用”这才是要害所在。 嵇康被逮入狱时,三千多太学生上书,“请以为师”,许多人甚至愿意随他入狱。这些救援嵇康的行动,实则加速了嵇康的死亡。这样一个拒不合作而又广有影响的人物,不杀,司马昭睡得着吗? 与嵇康同时的刘毅,也是颇有声望的人。司马昭请他做“相国掾”,他借病推辞,不肯就职。后来司马昭就要对他下手,刘毅害怕,只好答应上任。对于司马昭这样的枭雄, 用南朝宋代文学家颜延之(公元384-456)的一首诗来结束本文。 中散不偶世,本是餐霞人。 形解验默仙,吐论知凝神。 立俗迕流议,寻山洽隐沦。 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 该诗首句赞颂嵇康(中散大夫)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精神风格,称他是以云霞为食的神仙。第二句先引晋书《嵇康传》中记载的传说:嵇康死后尸体化解成了仙人;后推测从他所著的《养生论》中,可以看出他的精神已达到凝静神化的境界。第三句说:嵇康不仅入山做隐士,而且身在世俗社会还能独立于流俗之外。颜诗最后一句说,尽管嵇康遭受迫害,但他的愤世嫉俗的反抗性格却是不能驯服的。 2009.4.24 7.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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